“唔？”
“我的仇人，我最恨的仇人。”萧凡淡淡的说道，声音听不出多少恨意，反而带着些许疲倦，“他说除非我有资格站到最高处
，否则，想杀他，我一辈子都没机会。”
“你想起他是谁了？”
“想不起，所以我在找。”
“找到以后呢？”
萧凡沉默，片刻后，吐出一个字，“杀。”
湛流呼吸一窒，末了，又轻轻笑起，“既然这么恨，为什么又会忘记？”
“……不知道。”
“情到浓时情转无，或者，恨也一样吧，恨到了深处，才会忘记。”
萧凡目不转睛的看着湛流。
“情到浓时情……转无？”
“怎么？”湛流皱了皱眉，老实说，他非常害怕看到萧凡这种眼神，与他素来的冷淡不同，里面蕴着太多让他想逃的东西。
“咳，如果你想回忆，改天我带你把整个京师逛个遍，或许还能在街上碰到你的仇人也不一定，那个，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
腰身被一只大手突兀的揽住，试图站起来身子由于重力跌进那个人的怀里，萧凡手腕一转，一个翻身，压到了湛流身上。
“萧凡，我说过我不喜欢这种玩笑。”湛流冷下脸，试图推开萧凡，却被他抓住了手。
“流，”盯着湛流的黑眸里少了刚才那种仿佛能灼烧人的热烈，反而多了几丝认真，“我不想忘记你。”
“那又如何？”湛流冷笑。
“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都会感到害怕，我怕有一天睁开眼你不在我身边了，我将永远没有办法找到你，这么多人，哪一个才
是你，就算你从我身边走过，我也认不出，这种感觉很可怕。”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丝沙哑，“你不该靠近我，不该让我习惯你在身边……情到浓时情转无，如果情到深处，却又忘记…
…流，你有试过，无论如何都记不住身边人的痛苦么？你恨的人也好，爱的人也好，只要一转眼就忘记，然后再重新努力的去
记，这种滋味，你试过么？”
湛流长久的沉默，双唇开阖间，一字一句，凝结了夜色的冰冷，“阿凡，如果可以，我宁愿你忘记。”
萧凡的脸重重一沉，突然钳紧的手疼得湛流皱眉，紧接着，霸道的唇已经不容拒绝的压了下来，带着掠夺的本能和强硬的坚决
，仿佛是烙印在胸口的誓言。
湛流微微一痛。
舌尖挑开他的唇齿，长驱直入，迅速侵占了所有的领地，激烈的辗转纠缠，灼烧的温度让人晕眩，不容反抗，不容逃离，那样
激烈的占有。
——流，你有试过，无论如何都记不住身边人的痛苦么？你恨的人也好，爱的人也好，只要一转眼就忘记，然后再重新努力的
去记，这种滋味，你试过么？
可，记住了一切，难道就不会痛苦了吗？
浮生千百事，伤心两断肠。
湛流闭上眼，轻轻叹息了声，灵巧的舌勾住萧凡，然后……重重地狠狠地咬了下去！
“唔……”萧凡猛的推开湛流，抬手抹去唇上的血迹。
“嘘。”修长的食指点住萧凡愤怒的咆哮，湛流在月下微微一笑，明艳不可方物，“我们有客人来了哦。”
39.‘高手’聚会
“老板，饿死了，有吃的没？”客栈大堂里，顾越一屁股坐在柜台前，对正啪嗒啪嗒打算盘的老板说道。
“呵呵，公子像他们一样叫我于伯就可以了，这么晚了，公子想吃点什么？”
“随便啦，燕窝鱼翅什么的你看着随便上，我不挑的。”
于伯，“……”
“就公子您一人吃吗？”
“他们都出去了。”顾越摆了摆手。
“出去了，这么晚还出去？”于伯讶异的惊呼一声，半晌又拍脑袋，“他们是怎么出去的，怪我没提醒他们，这几日京师晚上
不太平，他们这样出去太危险了。”
“不太平，怎么个不太平法？”顾越喝了口汤，抬头问道。
别告诉他又是杀人事件，他不是柯南，不想命中带衰到走到哪死到哪。
“就是……”
于伯的话没有说完，客栈的大门突然被嘭得一声撞开，唐上淮将脑袋探进来，见到顾越，眼前一亮，“唉，美人君你在呐？”
“干嘛？”
“快过来，我有事跟你说。”唐上淮朝他招了招手。
“什么事？”顾越翻了个白眼，几个健步走到门口，然后立刻就愣住了。
屋外站了十几个黑衣人，其中有一个拿着柄弯成半圆弧状的弯刀，此时正套着唐上淮的脖子，而顾越刚出来，五六柄宝剑立刻
架到了他脖子上。
“别动。”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喝道。
“哈哈，我想跟你说的就是，我们被绑架了。”唐上淮摊着手，一脸的无奈。
顾越，“……”
两人被带进了一个囚室，应该是囚室，因为进去的时候两人都被蒙上了眼睛。只记得耳边清晰的听到滴水之声，并且鼻中飘过
一丝酒香，再然后，两人就被一起关进了四面都是石头墙壁，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油灯和一张大床的房间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扯掉脸上碍事的蒙眼布，带动手上铁链哗啦啦的做响，顾越嫌恶的瞪了眼铐着自己的铁链，铁青着脸
转向唐上淮。
“恩……”唐上淮捏住下巴，无比认真的回忆道，“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正在和青青姑娘欢好，青青姑娘可是怡情院的花魁，一
般是不招待人的，要不是看我玉树临风潇洒不羁……”
“讲重点！”顾越不耐的打断他。
“好吧，就在关键时刻，有几个人闯了进来，然后青青姑娘就抛下了我，还站到了他们身边，再然后我就发现我被下了麻药，
被他们抓住了。”唐上淮一脸委屈的说道。
“该！”虽然不合时宜，但顾越还是忍不住拍手叫好，这就叫终朝打雁，一朝被雁啄瞎眼，活该他被人骗。
“美人君，我的心灵受伤了。”唐上淮泫然欲泣的将大大的头颅靠到顾越的肩膀上。
“你去死吧！”一脚将他踹开，“那我呢，跟我毛个关系，为什么我也会被他们抓起来？”
“我也不知道，他们问我和少爷的关系，我说我们是生死之交，他们既然嫌我不够分量，非要再抓一个人，我想你应该还在客
栈里，所以就带他们过去了。”
“靠！所以你个混蛋就把我卖了？！”顾越跳脚。
“没有卖，我们这不是一起同甘共苦么？”
“滚！”顾越直接一个拳头挥过去，恰好唐上淮被地上的锁链绊了跤，身子向后一个踉跄，顾越铁捶般的拳头落了空。
“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眼见又一个硬拳挥过来，唐上淮很合时宜的正了脸色，问道。
“切。”悻悻的放下手，顾越一屁股坐到地上，“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他们要找湛流，难道他们是湛流的仇家？”
“哎呀，难不成他们想引蛇出洞？”唐上淮顿时恍然大悟。
“引蛇出洞是贬义词吧？”顾越翻了白眼，表示无语。
“真要找少爷麻烦的话，我们一定会没事的哟，除非抓我们的欢喜大美人，因为我们一起联合起来骗她，是她的话一定会狠狠
报复我们吧。”
“很不幸，抓你们的人恰恰是我。”冰冷的女声自石门一侧传来，瞬间冻结了两人的舌头。
乌鸦嘴……
萧凡站起来。
湛流依然支着脚坐着，笑眯眯的看着一群包围住他们的黑衣人。
“哎呀，看来最近喜欢夜游的人越来越多了。”
萧凡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萧凡？”其中一个黑衣人分开众人走出来，看着抱剑站着的萧凡，又低头看了眼笑眯眯托着下巴的湛流，“湛流？”
湛流摇了摇头，“错了。”
“那，他是湛流，你是萧凡？”
“也错了。”湛流又摇摇头。
“那，二位是？”
“如果我说你们认错了你们信不信？”
“少废话，有人花了五百两买你们的命，纳命来！”黑衣人抽出别在腰间的长刀，怒吼一声，摆出攻击的架势。
湛流立刻跳将起来，“什么，居然只有五百两，我给你一千两，告诉我那个混蛋是谁？”
黑衣人，“……”
萧凡将湛流扯到了身后，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慢慢定格在黑衣人拿刀的手上，冷笑一声，“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没有资格知道。”黑衣人傲慢的一甩手，招呼了后面的几人，“杀！”
几个黑衣人立刻冲了过来。
“住手！”就在黑衣人拔出武器的同时，又一个黑衣人跳了上来，区别是他没有蒙面，露出一张英俊而冷酷的脸，站在萧凡和
湛流面前，与黑衣人成对峙的状态。
“又是你？常大侠，你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我们的大事？”
“噗——”旁边的湛流忍不住喷笑出声，见几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望过来，忙挥手，“咳，别管我，你们继续。
“滚。”那常大侠眉一抬，背着手冷冷的打量着他们，“别逼我动手。”
“你……”那黑衣人恨恨的瞪着他，末了狠心一跺脚，“罢，今天算老子晦气，兄弟们，撤。”黑衣人像来时那样，一齐跳下
屋顶，隐身潜退了。
“啧，太厉害了，阿凡，你看人家多像大侠，比你有气度多了。”
萧凡只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剑，连扫他一眼都懒。
切！
湛流眨了眨眼，上前一步向那黑衣男子拱拱手，“多谢常大侠相救之恩。”
那人目光在湛流脸上停顿几秒，施施然回了个礼，“不敢当，二位叫我云徳就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侠士所为，在下
也没做什么。”
“云徳兄真是客气了。”湛流呵呵一笑，“现在想找个像你这么热心的大侠，已经很难了呵呵。”
“相逢即是有缘，二位若不嫌弃，不如赏脸去酒楼一聚，在下刚认识了几个朋友，正说要请他们喝酒喝个痛快呢。”
湛流看了萧凡一眼，眯着眼轻笑，“如此甚好。”
酒楼的底层已经被包下了，说是几个朋友，里面林林总总坐了差不多有十几桌，湛流稍稍留意了一下，男男女女都有，而且看
着都非常年轻，年轻，也就意味着涉世未深。
他挑着唇微微一笑。
“几位这边请。”那常云徳将他俩请上主座。
因为他们的加入，主座上的人不得不移动位子，有人因此不满的哼了声。
“常大侠，怎么阿猫阿狗的都往主座上领？”
“你什么意思？”另一人听出这人的意有所指，当下愤怒的猛一拍桌，面前的锅碗瓢盆被震起，好一振激荡才停住。当下，刚
才放话的那个人脸色难看起来，他手中的杯子已经有了裂痕——这名拍桌男子的内力不容小觑！
“是在下的疏失了，在座几位都是当今武林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还望看在下薄面，勿起干戈。”常云德歉然起身，先是对着
那个拍桌的年轻男子拱了拱手，“这位想必就是无情刀客慕容雪慕容大侠了。”又看向刚才放话的少年，“逍遥剑云少侠，年
少有为，气度不凡，果然名不虚传。”说罢，看着一直闷声不吭只顾着自己喝酒的男子，“这位是必定是濯青莲而不妖，但求
玉碎不求全的濯玉公子楚濯玉了。”
楚濯玉抬眉傲慢一笑，不屑与俗人交谈的表情做了个十成十，果然是濯青莲而不妖！
那常云徳每说一个人，众人脸上的吃惊便加上一分，不等他说完，云少侠已经赶忙起身对慕容雪行了个礼，“不知是慕容刀客
，晚辈失礼了。”
“哪里哪里，原来是云少侠，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后生可畏啊哈哈。”
“原来这位是濯玉公子，在下仰慕你很久了。”
那常云德轮着圈的介绍着，时不时被惊叹声和哎呀，有幸有幸，失敬失敬的声音打断，气氛非常热烈和沸腾，常云德一圈介绍
完了，大家招呼也打完了，唯一剩下没有介绍的就是一来便引起内部矛盾的萧凡和湛流。
“这位是萧凡萧少侠，这位是湛流湛少侠。”那常云德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这两人有什么特别响亮的称号，只得粗粗的带了一下
。
“湛流是谁？”
“没听过，江湖上有哪个高手是姓萧的么？”
“萧剑天我知道，萧凡，没听说过哈哈哈。”
“云徳兄真是客气了，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少侠什么的这是抬举了。”那湛流笑眯眯的捧着酒杯道，“我可是连武功都不会的
。”
座上顿时一片哗然。
40.高手聚会
几人原本就不屑他们两人，只不过暗暗隐忍，此时听到湛流的话，原本的三分鄙夷顿时变成了十分，且毫不留情的表现出来，
都是些自视甚高的少年公子，没经历过多少的江湖风雨，鼻子还是翘在天上的。
当下就有人吆喝起来，“两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意思是，原本高手的聚会，就因为这两人的加入，档次直线下降了。
湛流不已为杵，在介绍完后就自顾自的喝起了酒。旁边的萧凡根本懒得理他们，也是默不作声的在喝酒。
众人只当他们默认，立刻嚣张起来。
那云少侠刻意在萧凡倒酒的时候运劲击碎了酒瓮，几人呵呵笑着，就等看他出丑，却不料，那酒瓮明明发出啪的一声响声，却
没有裂开，只是多了几道裂痕，萧凡漂亮的翻转了酒瓮，用手托住那裂痕，缓缓倒完酒后向身后一砸，淡道，“空了。”
云少侠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人群中发出窃笑声——堂堂逍遥剑的内家功夫也不过如此，连个酒瓶子都震不碎。
“哼。”慕容雪见云少侠丢了面子，顿时也大感不快，凝气于掌，手重重的按住桌子，桌身立刻摇摆不停，众人还未反应过来
，只见其中一个盘子里的东坡肉突然飞起，酱汁四溅，向着湛流面门直袭而来。
这招简直比直接拿刀砍过去还狠，用劲气震起的肉，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道都是惊人的，打在脸上，不仅痛苦不堪还丢人，就算
碰运气躲开了，身上也会被酱汁溅到，尤其这湛流穿的还是白衣。
结果湛流抄起碗，手一扬一挥，连肉带汁，一点不漏全纳入碗中，并用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当下感叹，“好肉，好火候。
”
慕容雪当下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