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楼小拾跟云娘说想让她在茶肆里唱曲子说段子,起先她还有些为难,说自己不太会那些传统的曲艺,楼小拾道故事是咱自个编的,又粗略讲了一遍,对面的三人都忘了扒饭。楼小拾只讲到李横编写的地方,那三人直央求大爷快快编完,停在这里简直太磨人。云娘也满心欢喜,说自己一定好好的练习,不糟蹋了这个凄美的故事。
云娘不识字,晚上楼小拾给她将前面编好的念了两遍,喜欢这个故事记得自然就快,云娘用自己的话讲了一遍,一些文邹邹的词语换成了白话,倒也更显贴切真实。云娘回屋后又对着青莲练习,青莲也喜欢听故事,再加上他讲得比楼小拾好多了,最后俩个女子又围在一起猜着故事结局。
吹熄了灯,李横躺在床上也给楼小拾讲着那故事后半段的情节安排,起先楼小拾还听着起劲,不时的提些意见,后来就慢慢不说话,发出了均匀的呼吸,李横停了嘴,翻了个身子替他往上拢了拢被子。
68.食肆开业!
李横用了一天半完成了故事剩下的部分,当楼小拾将结局讲给众人听后,青莲和云娘都红了眼眶,不一会就偷偷拭着泪
楼小拾想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只三四天的功夫,云娘就将故事讲得有模有样,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亢,表情时而欢喜时而悲伤,再配合一双挥袖翘指的素手,引着人不由自主的就进入了美人鱼的故事,时常讲哭了青莲,接着俩个人就一起哀叹连连,末了,云娘道那女子一句命苦。
紧接着,隔壁也腾出了屋子,过来和楼小拾他们道别,然后驾着马车举家搬走了。隔壁的房型和这边的一样,同样一间方正的店铺连着跨院,跨院带着两间卧房,一间柴房,一间厨房,东边角落里是一方茅厕,院西边有一口井。
楼小拾又赶忙张罗食肆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还请人将两个店铺打通,正式合成了一大间门面。客人们一看就明白主家这是要扩大生意,闲搭时都说了些道喜的好话。
来改墙的手艺人都认真尽责,也不用楼小拾时时刻刻盯着,他却闲不下来,拉着李横商讨日后食肆的菜色,还要长吁短叹这以后究竟让谁掌勺好。
“咱都坐在一起研究研究菜色。”白天要忙和铺子和添置食肆的应用物件,也只有晚上吃完饭,众人才能一起围坐在桌前。旁边摆着火盆,桌上放着油灯,倒也不算太黑,光亮也够李横提笔记录的。
青莲皱皱鼻子,想了想道:“奴婢以前在家也大都吃些稀饭馍馍就些自家腌的酱菜,偶尔炒锅野菜,哪里讲得出什么道道啊。”
楼小拾无奈地点点头,原本他还想一人贡献出一道家里的特色菜,这好歹就能对付出五六种,楼小拾到想的出来许多菜,只是大都他只记得味,却根本不会做。
“我曾随友去过开封,那里冬季奇寒,若遇大雪则盈一二尺,那的人常食一道叫‘拨霞供’的菜。”李横开口,语气里大都是惆怅。
其他人却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尤其在座的都是哪都没去过的土包子,楼小拾前生就生活在北方,来到这里两年愣是没见过一场雪,多少有些怀念那白茫茫,问道:“什么是拨霞供?”
“新鲜兔肉切薄片,置高座风炉里涮烫,然后佐以椒酱,肉嫩料浓,汤鲜驱寒,十分美味。”说的其他人差点流口水。
楼小拾眼睛一亮,心想这不就是涮火锅吗,这道菜做起来也简单,没有兔肉可以用猪肉鸡肉代替啊,还可以涮些菜,做成真正的“火锅”。还有那兔子,不是说繁殖极快吗,他家若逮来几只饲养,以后自给自足岂不又一条生财的道?楼小拾笑眯了眼,道:“这个菜好,咱就来这个菜。”
李横皱眉:“咱这边卖兔肉的不好找吧?”
楼小拾闻言呵呵笑出了声:“没有更好……”
“更好?”李横不解,做菜没材料怎么会更好?
“这个以后再说,没有兔肉咱可以涮别的啊,猪肉、鸡肉,再涮些蔬菜,蘑菇、土豆、豆腐一类的,什么不能涮着吃啊。”
李横想了想,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便在纸上记下了,其他直咂嘴。
李横又想了几道菜,大都是材料简单,或煮或蒸他猜得出做法的,如用酒淋的黄金鸡、萝卜和白面调的玉糁羹、直接用火煨烤的芋艿丹,鲫鱼做的煮酒菜。还有一些,李横能说出味道和用料,具体如何做只能楼小拾和青莲一起猜测实践了。楼小拾也说了一些跟土豆有关的菜,做法也都不难,一来二去倒凑出了十来道菜了。
天也晚了,楼小拾盯纸上的字都觉得眼睛发酸发涩,他招呼众人都回屋睡觉去吧,明天再继续。
转天,再转天也都是那样,就在众人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三叔像能掐会算的神仙,将周我遣了过来。对着屋里几人愕然的表情,周我咧嘴一笑:“三老爷让小的过来跟着帮帮忙。”
楼小拾也决定日后让周我留在食肆掌勺,这几天他们试做研究定出来的菜单,删了几样又添了几样,到真给其他人解了馋。一开始众人还担心粗枝大叶的周我进不了厨房掌不了勺,可事实正好相反,周我劲大,端起锅来也轻松,做菜的速度快于青莲,连味道都不相上下。
忙了七八天,备了几种酒,置了不少鱼肉蔬菜和香料,楼小拾有先见之明地又添了好一点的茶,碗筷整齐的码在厨房,写有菜名的牌子也挂在了墙上,桌椅干净,屋内敞亮,一起准备妥当,“不倦食肆”的新旗帜迎风招展,和茶肆的那面一左一右遥相呼应。
云娘也正式在铺子里说唱,选在中午人最多的时候开始。起先也只有在屋里歇脚的行脚商或是正好来他家买饼子的听上个一段半段,后来被故事吸引,买饼子的人又要了一碗茶干脆坐下来不走了,还需要上街叫卖的行脚商则不舍地挑起担子,跟相熟人约明天讲给他听,这才出了铺子。
云娘清脆洪亮的嗓音从铺子里传出来,路过的人免不了要好奇,抱着观望的态度站门口瞧了瞧,结果又不少人被吸引,与其站在外面挨冻,不如要上一碗茶,美滋滋地坐在屋里听,才花一文钱,只是炉子上做的茶叶蛋忒香,又眼巴巴瞧着人家大啖香喷喷的饼子,实在禁不住诱惑的便招手要了一个。
云娘所处的位置正好是食肆和茶肆的中间,茶肆坐满了人,自然有人坐进了食肆,后来干脆有人要上一壶茶或一碟小菜,边吃边听。得,又是一连串的效应,周我在厨房里开始忙了起来。
一声“预知后续如何,请听下回分解”闹的铺子里乱了起来,有的嚷嚷着让她唱下去,有的则问下回哪日哪时讲,楼小拾连忙出来圆场,说这故事还是细水长流的好,客人见天也黑了便就不再闹了,有人继续坐在食肆里吃着饭,有人付了钱就出去了。
等晚上李横和楼小拾一算账,今个一天,茶肆和食肆两边共赚了一百八十来文,
对于食肆第一天开业已经算不错的了。
69.回村探望!
自打云娘在铺子里说书,两边的生意是越来越好,尤其一到中午,人们就早早的进来占座,淑浦县可不乏整日无所事事的公子少爷们,或是约上几个酒肉朋友,或是带着红粉知己,占一张桌子,要碟饼子来壶茶,一呆就是一下午。那些公子哥们大都认识李横,开始还嫌尴尬不愿意去,后来见对方也没什么激烈反应,就跟从来没认识过他们似的,索性也真就当没认识过,该看戏看戏,该喝茶喝茶。
《美人鱼》说了俩天,然后又说了李横改编的《白雪公主》、《画皮》、《哈姆雷特》,反正什么风格都有吧,到迎合了不同喜好的客人。
“几位客官,火锅来喽!”江半一声吆喝,将风炉端上了桌,后面的青莲围着风炉摆上八样荤素,每人再上一碗楼小拾自制的椒酱,别提多诱人食指大动了。
火锅这道“菜”起先人们嫌贵,都没人愿意点,但终究还是有富裕的少爷想一探究竟,吃过一次就吃上了瘾,鲜嫩的薄肉片,各种蔬菜,再拌上味浓的椒酱,连汤都味美鲜香。尤其是冬天几个人围在一起,风炉里的汤咕咚咕咚冒着热气,即便是吃一下午,送到嘴里的肉片还都是烫口的,再喝上一口温酒,整个身子都热乎了,怎么就这么美,怎么就这么香。很快,火锅便成了不倦食肆的招牌菜。
赵二似乎真有心结交李横和楼小拾,没事时就来茶肆里听上一段书,和两位当家闲搭几句,楼小拾每每都亲自招待,偶尔还送一碟小吃,毕竟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要好,他也不怕赵二再偷学,毕竟“不倦”二字在淑浦县也小有名气了,堂堂十里香若是学了不倦食肆,那可是会被人笑话的,双方也都心知肚明。
这日晚上,楼小拾站在门口要跨不跨,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刚要说话,就被李横给堵了回来:“行了,你放心的走吧,旁小三在外面等半天了。”
楼小拾瞪眼,道:“上次回去还没住一宿,你就惹了事,我能放心吗?”
李横闻言皱眉:“要不打发旁小三走吧,你别回去了。”
楼小拾哼了一声道:“你说的到轻巧,地里好几亩土豆,周我江半都在铺子里,我在不去跟着忙和忙活,三叔他们几个哪弄得过来?”
李横眉头皱得更紧,顿了顿道:“你就放心的去吧……早去早回。”
青莲也在一旁跟着劝:“楼爷您放心吧,铺子里有我们几个了。”
楼小拾点点头,转头叮嘱周我道:“我不在时李横若再犯牛脾气,你可得拦着他。”
周我支支吾吾也没回话,楼小拾又问了一遍“知道吗”,他才硬着头皮点点头。
“行了行了,你走吧,天黑了不好赶路,三叔他们也不知道你今天回去,别等你到了他们都睡下了。”
楼小拾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出屋上了车,旁小三打趣道:“楼爷,您这是回桃源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出远门呢!”
楼小拾干笑几声,然后话题就扯到别地儿去了。约莫亥时刚过,旁小三就给楼小拾送到了桃源村,山间一片漆黑,也只有个别几家还点着油灯,显得特别醒目。
轻轻敲开了门,李乔他们显然没料到门口的是楼小拾,一开始三叔还以为他们在淑浦县出了什么事,拉着楼小拾手问东问西,楼小拾直说是回来跟着忙地里活的,三叔舒了口气笑道不用,说他顾着铺子就好。
俩个小的疯玩了一天,今个睡的早也睡得沉,楼小拾回来也没给他们吵醒,三叔压低声音问道:“李横如何,其他人都好吧,铺子里的生意呢?新开的食肆怎么样?”
三叔连珠炮地问了一堆才发现自己太心急了,楼小拾到家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赶紧招呼李舟去倒水,又发现楼小拾双手冰凉,站起身去火塘生了火。
李舟给楼小拾递了水,然后和俩个哥哥坐在一边听着。
楼小拾想起自己刚住校那会,第一个周末回家,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忙前忙后问东问西,心里发酸,蹲下身挨着三叔跟着一起在火边忙和,“都好都好,现在两个铺子每天能赚三百来文,刨去我们几人的吃穿用度,也能存下约莫二百文。”
“好好好。”三叔笑眯了眼直说好:“铺子里忙,你们几个也不容易,地里我们几个弄就好。”
楼小拾在火塘边烤了会,这才觉得暖和上来,道:“周我也到铺子里帮忙来了,光您和他们几个哪忙得过来啊!还有快过年了,铺子又离不开人,我和李横商量今年大家都在县城里过。”
三叔听说在县城过年到没表现出过多的喜好,只道他俩孝顺又勤劳。顿了顿,然后皱起了眉:“可家里的鸡和猪怎么办?要不你们在县城过年吧,我留在村子里。”
没等楼小拾说话,李乔立马抢道:“那哪成?一家人哪有不在一起过年的?”
三叔眼神黯了黯没说话,李乔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之前三叔不都是一个人过年吗!李乔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楼小拾拉着三叔的手坐在凳上,道:“我俩都想好了,过年几天让牛大哥帮忙照看几天,许他几只鸡一些蛋。”
三叔想了想,点点头:“那我明天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
李舟打了个哈欠,眼都睁不开了,坐在凳上直点头。三叔怪自己光顾着说话了,就让大家都回屋睡吧,又拿了被褥,道:“也为了省柴,周我走后那边的屋子就一直空着,咱们大家挤一挤还暖和。”
“好。”这就跟三叔进了大屋。
转天,李夏和唐娃子从小屋里一出来,就看见在火塘边喝粥的楼小拾,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大叫了一声小拾叔叔,一齐扑了上去。俩人都长个了,差点给楼小拾扑到。李夏和唐娃子围着他团团转,直问能待多久,楼小拾说要给他们接到城里过年,俩人欢呼一声,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云娘的俩个弟弟以前就总跑来玩,跟楼小拾到不陌生,同样围着他团团转。
村民们在地里见着楼小拾都热情地凑过来搭话,问在县城过得如何,生意怎样,直夸他会做生意。霍老大扛着锄头,乐呵呵道:“俺们不少人跟着学种土豆,小拾兄弟你还不放心吗,俺们能见李三叔他们几个忙不过来不管么。”
三叔在一旁跟着点头,说村民们平时总来帮忙,楼小拾一一道谢,然后问道:“村里人谁会打猎啊?”
牛大哥凑过来拍拍胸脯:“小拾兄弟想吃野味了?”
楼小拾摇摇头:“不是吃,是养,我想逮几只野兔来养。”
牛大哥皱眉:“还要活捉啊,那就得挖陷阱了,要不我给你试试?”
楼小拾连说好,他又借机跟牛大哥说过年请他帮忙的事,后者说帮忙行,鸡和蛋不要,推让了半天,直到楼小拾说鸡和蛋是给孩子吃的,牛大哥这才嘿嘿咧嘴不再客气。
忙和了几天,地里的土豆收了一半。这天,几人正围着火塘吃饭,熟悉的驴车由远及近停在了他家门口,楼小拾的心咯噔一声,撂下碗就冲了出去,仍旧是江半从车里跳了出来。
楼小拾直嘬牙,江半深吸口气道:“楼爷,铺子里出了些事不过几位爷放心这事跟大爷无关是云娘有人想跟咱买下云娘。”
70.人怕出名!
屋中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重宾欢,空气里是香腻的脂粉味,莺莺燕燕,娇声连连。
“谢二爷,您在江南一呆就好几个月,俏红是念啊盼啊,直想得奴家心口都疼。您这么久不回来,莫不是叫江南的狐狸精勾去了魂。”含怨带嗔的声音直酥到了人骨头里。
“是吗,爷可得给俏红好好揉揉。”说着,手就伸进了怀中女子的小衣里,又道:“爷在江南光顾着查账了,哪有功夫叫狐狸精勾啊。”
旁边的另一个人闻言却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赛紫兄,莫不是诳咱们窝在淑浦县对外面不闻不问?谢家二爷为云雨楼花魁一掷千金,这事早借着香风由江那边吹过来了。”
谢二爷闻言啐了一口,抱怨道:“也不知是哪个倒霉催的多的嘴,我刚到家就叫老爷子念了一通,直念得我头疼。”
“我不依我不依,爷是真忘了俏红,俏红罚爷好好陪陪奴家。”腰肢乱颤,翘臀总是似有若无地擦过某一处。
“小蹄子,爷定会好好陪你。”说到陪字还有意的加重了音,直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和怀中人又调笑了几句,谢二爷又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淑浦县可有好玩的事发生?”
“你是想问谁家楼里又来了新姑娘吧?”笑骂之中,酒过一巡。
笑过之后,一人从怀中女子的胸脯里抬起了头:“要说趣事还真有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