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钧良忽然换了话题,把他反过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幸而滕云身量瘦弱,不然滕信编的藤椅还真要塌了。
薛钧良忽然换了话题,正色道:“如果奉国要开战,你愿意上战场么?”
滕云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随即道:“如果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微臣自然不会推辞。”
“我想听你的心里话……你方才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含糊其辞,说明你心里并不愿意。”
薛钧良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轻的亲吻着滕云的耳垂,道:“你对我的戒备芥蒂,我心里全都清楚,你来告诉我,到底怎么样,才能把你打动?”
滕云笑道:“陛下您是游走花丛惯了么,微臣可是男子,并不需要这些甜言蜜语。”
薛钧良接口道:“可是我想对自己的心上人说这些。”
“陛、陛下……”
薛钧良道:“虽然有很多话,作为一个君王不是出于肺腑的,但是这句一定是肺腑之言……我对你上心了,我想对你好,我想为你着想,我想让你高兴。”
滕云听罢沉默了,薛钧良咬了他的耳垂一下,滕云没有防备,“啊”了一声,惊讶的睁大眼睛回头看着他。
薛钧良笑道:“想什么这么出神?我想对你上心,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有什么负担,也不需要来回应。”
奉洺肯嫁郡主,自然会在郡主身边安插人,郡主逃走之后,很快看到了接应的人,乔装改扮之后,很顺利的回到了奉国。
奉国九公都是历经两代的元老,自己的女儿被这么欺辱怎么会善罢甘休,而且郡主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就更是让人心疼。
奉洺召集大臣问众人的意见,九公自然一直同意出兵,不过奉洺也提出了异议。
“眼下洺水旁边的州郡还没有建好,又和章洪交过一战,百姓还在休养生息,如果冒然开战,恐怕会引起百姓的不满,这方面该如何处理?”
吕世臣不在朝廷,他早就被派在洺水前线驻兵去了,还是齐梓结道:“打仗贵在师出有名,如今找到了薛国的把柄,是最好的时机,薛国也经过大小战役,两国都在休养生息,这才是绝好的时机……至于百姓的不满,可以让人拟一个文书,张贴在大街小巷,陈述薛国的罪行。”
奉洺点头道:“就按梓结说的办,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薛王早早就在洺水下游驻了兵,如果咱们发兵,该如何攻取,才能出其不意?”
齐梓结道:“依末将看,洺水下游地势险要,薛王派兵守住了要塞,已经不宜从这里突破,如果强攻猛进,恐怕损兵折将得不偿失……薛国虽然兵强马壮不可一世,但是他们唯独有一点不如,那就是水战。”
奉洺笑道:“确实如此,薛国深入内地,不可能有湖海练水军。”
齐梓结道:“须知水战和陆战是完全不一样的,没有经过训练的水军,在船上打仗会晕船,连长矛长剑都拿不稳刺不准,所以大王只需要派兵守住洺水,不让薛国的军队渡过洺水,那么等到薛国兵困人乏,粮草不接的时候,我们再渡过洺水,杀他措手不及,薛国的边境就犹如囊中之物了。”
奉洺道:“但是孤听说薛钧良收了滕国之后,并没有对滕国人赶尽杀绝,他们可是南方的国家,水战是他们的强项,如果这些人感激薛国,很可能会帮助薛王训练水军。”
“所以兵贵神速,只有趁水军还未训练好之前,速速出兵才是良策!”
滕裳在正安散步了谣言,说正安侯初登侯位,不满弟弟们手握兵权比他多,不想要做一个空壳子侯爷,正在着手对几个弟弟赶尽杀绝。
老侯爷的几个儿子听到谣言心里都慌了神儿,另一方面滕裳又趁着薛长敬宴请自己吃饭的时候,劝他把兄弟的兵权收上来,侯爷做的只有空壳子没有实权,还算什么侯爷。
于是两边的关系一瞬间变得僵化,老侯爷的几个儿子偷偷来请滕裳赴宴,说是商讨大事,他们请滕裳为他们出出主意,怎么样才能不被兄长逼死。
滕裳这个时候终于道:“这个世上,比正安侯大的是谁,能一句话废了正安侯的又是谁?”
几个猛然醒悟,一拍手道:“当然是薛王!”
滕裳道:“你们把兵权交给薛王表明忠心,薛王自然不会忍心夺了你们的兵权,到时候还是让你们管理自己的军队,但薛王会记得你们的忠诚,这样正安侯还怎么动你们?”
几人都说是好办法,“但是我们身在封地,没有谕召不得出封地,这如何能把兵权交到薛王手里?”
滕裳装作为难,几人看出他有办法,就催他说,滕裳不说,几人连番求了三天,滕裳才道:“我说出这个办法,恐怕你们会觉得我是小人,只不过这又是唯一的办法,是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几人就差对滕裳跪下来拜做再生父母,滕裳这才道:“你们如果信得过在下,就把虎符官印交给我,再写一封秉承给薛王的书信,说明情由,我明日就要启程回京,可以帮你们带到,恐怕除了我,没有人再会出封地罢,当然了,正安侯可以。”
起初还犹豫了一下,但是听到“正安侯”三个字的时候,几人再不犹豫,当下拟撰了一封书信,然后把虎符官印用小盒子盛好,交给了滕裳。
滕裳次日启程,在车马里悠闲的坐着,打开锦盒,四个官印虎符并摆放着,下面压着一封用火漆封死的信封。
滕裳连看也没看,把手边的烛台点燃,将信封靠近火苗,烧了。
第二十八章:兽牙
滕裳回到京城的时候,薛长敬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已经把兵权出卖了。
薛后阳一打听到滕裳到了京城,立马让人备马出了侯府,快马加鞭的往郊外去迎滕裳。
滕云在宫里也听说滕裳回来了,当下让瑞雪准备便装,也要出宫去迎滕裳。
瑞雪却掩嘴笑道:“我的好主子,您去做什么呀?”
滕云道:“自然是去迎滕先生,他一个人在正安收兵权,我本身就放心不下,如今他回来……”
他的话头还没说完,就被瑞雪打断了,“主子,您难道不知道,万年侯已经过去了么?”
看滕云不明所以的样子,瑞雪一边叹气一边笑道:“人家两口子小别重逢,主子您过去,岂不是碍事了么?”
滕云怔愣之后随即有些尴尬,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不是奴婢想得周到,是主子您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可怜了大王,一生戎马江山无往不胜,结果栽在了您手上。”
滕云听他提起了薛钧良,起初不明白,后来一想,原来是瑞雪笑话自己迟钝,不明白薛钧良的感情。
滕云怎么会不明白,薛钧良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清楚了,他是明白的,但是滕云一方面心里有隔阂,一方面又因为脸皮薄,如今大敌当前,他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瑞雪这回是真叹了口气,道:“主子,虽然有些话不是奴婢该说的,但是奴婢还是想提醒主子一句……不要到事情不可挽救的时候再后悔,有些感情本身就是不容于世俗的,但是却是合情合理的。”
滕云知道他是在指赵戮和奉洺,道:“我总是想听听他们的事故,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你,你愿意说么?”
瑞雪道:“没有什么故事,只是造化弄人而已。”
瑞雪顿了好久,道:“奴婢是后来才跟着赵戮将军的,只不过将军信得过奴婢,也可能是孤身在奉国,没有可以倾吐的人,奴婢就当了一只耳朵……当年将军还是孩童的时候,跟随父亲母亲居住在洺水附近,奉国内乱过一段时间,奉王当时还是太子,出逃在外,就躲进了一家猎户避难,后来追兵来了,将军的父母被奉王牵连全死了,这些事情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将军只提过一次就没再说过,只是奴婢瞧得出来,将军是极在意亲情的人,就算奉王不是故意的,但终究是因为他,将军失去了双亲,变成了孤儿。”
滕云道:“如果是我,我也会报仇。”
瑞雪点头道:“一个无父无母的人,是最适合做探子的人了,奴婢也是。虽然奴婢是女流之辈,但是这些所谓的痛楚,奴婢一样没有少尝过,自然什么都明白,后来奴婢被派到将军身边,再后来自然因为会说话,常在奉王身边和奉王一起谈论将军的事情。”
瑞雪看得出来,虽然奉王冷酷狠毒,但对赵戮是真心的。
滕云道:“想必奉王待赵戮这么好,赵将军也是于心不忍的。”
瑞雪笑道:“所以才说造化弄人,主子更要珍惜大王对您的感情,有很多事情错过了就不能挽回,不管多悔恨,都要一猛子扎到底。”
奉洺望着地图良久,伸手揉了揉额角,这几天因为要筹备出兵的事情,他凡事都亲力亲为,脑子累的已经有些发木了,也只有把自己累到不能再累,才不会想起一些不能想,不该想的事情。
奉洺支着头,因为困倦,有些昏昏欲睡,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还小的时候,因为父皇的子嗣众多,自己经常被排挤,从小就一副心狠手辣的样子,在逃难洺水的时候,他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亲情。
猎户家里虽然并不富裕,但是一家三口生活的确实很幸福,他们收留了奉洺,让自己的儿子和奉洺作伴。
当奉洺变成了奉王,巡查军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赵戮,那个时候的赵戮英气勃发,站在众多的兵丁之中,显得高大而与众不同,奉洺并不认为那是喜欢,他那个时候还有众多的后妃。
后来因为练兵,奉洺又见到了那个英气勃发的将士,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将士,竟然是猎户的儿子,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枚兽牙,因为之前士兵穿着盔甲,所以没有看到他脖子上戴的兽牙。
奉洺立时就回忆起以往的种种,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害的猎户一家惨死,没有想到过,多年以后竟然还能见到那个和自己年龄相近的玩伴。
奉洺是出于不忍心才重用赵戮的,只是他没敢和赵戮说,他怕赵戮记起那件事情,会仇恨自己,只是想默默的弥补一些。
因为奉王重用一个小兵,朝廷上渐渐传闻奉王好男色,有个新宠叫做赵戮,是个年轻的军官。
奉洺起初没注意,朝廷上总是能听到这些不忍入耳的流言蜚语,他早已经见惯不惯了,只是没想到,后来赵戮渐渐真的对自己表露出倾慕。
赵戮是误解了流言蜚语,他想走捷径得到奉王的信任,那自然是床笫之间的事情最能得到信任。
奉洺一半出于愧疚,一半出于新鲜,也就任由流言疯传,只是没想到自己过寿那日,大家都喝醉了,赵戮竟然不顾奉洺的反抗,强行的要了奉洺。
从那往后,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诡异起来,渐渐的,床笫之事对于俩人来说就成了家常便饭,流言竟然成了真,奉洺发现,他的愧疚也渐渐的变了味道,赵戮在他心里竟然难以拔除。
奉洺猛地惊醒,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用袖子抹掉额头上的汗珠,深深的喘了口气,从袖口里摸出那枚兽牙挂链。
他还记得曾经向赵戮要过这枚兽牙,只不过说辞是觉得兽牙好玩,又见赵戮天天戴着,所以想要交换信物。
起初赵戮不给,还因为这件事和奉洺冷战过,奉洺知道,因为这是他父母的遗物,以后也没有再提,只不过第二天赵戮就过来找他,把兽牙交给了奉洺。
奉洺是高兴的,那时候他根本没有想到赵戮是薛国的探子,还以为是赵戮想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原来只是对方想要换取自己的信任而已。
奉洺伸手摸着那枚兽牙,禁不住鼻子一酸,原来他记得一切,也一直在伺机报复一切,只怪自己太轻信了,也怪自己为何当年逃到了他的家里。
薛后阳在郊外遇到了滕裳的车马,外面的下人道:“滕先生,是万年侯来了。”
滕裳撩开车帘看了一眼,笑道:“侯爷单枪匹马是来迎接的?”
薛后阳被他说得一阵尴尬,滕裳让他把马交给下人,然后进了车驾里。
车驾是薛长敬准备的,虽然没有薛王出行的排场,但是绝对不寒酸,坐着也非常舒服。
滕裳从矮柜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了递给薛后阳。
薛后阳看到之后立时惊讶的道:“先生,你真的拿到了虎符!”
滕裳道:“这还有假,只是几个小娃娃而已,自然好糊弄。”
薛后阳看着兵符,几乎乐得合不上嘴,只顾着傻笑,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道:“滕南侯回京有一段时间了。”
“我知道,让你费心了。”
滕裳道:“如今虽然得到了虎符,但是想要收拢正安军的军心,还要看你们怎么做的了。”
“薛王已经把滕信放了出来,封他为将军,就等着虎符一到,编入正安军。”
滕裳点点头,道:“这我早就想到了,滕信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知道进退,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滕王宠信妃子,非要废了太子另立,滕信知道自己被废就证明着离死不远,哪个太子能容忍下一个前太子呢,如果不是这样,滕信怎么可能冒然举事起兵。
不过这些关乎滕国的旧事,滕裳也不愿意再提。
薛后阳理解滕裳的心思,道:“放心好了先生,薛王已经着手做准备了,一定能收服军心的,况且滕南侯也有本事,这点先生肯定清楚,大王的意思是让滕南侯掌管正安的兵权。”
滕裳笑道:“你打听的倒挺多。”
薛后阳傻笑了一下,心里知道滕裳关心这些,自然打听好了叫他安心。
滕裳看着他笑,把锦盒扣起来放回矮柜里,道:“奉国郡主因为忍不住侮辱出走,如果当时郡主嫁的是侯爷您,恐怕就没有眼下这些事情罢?”
薛后阳听他忽然这么说,登时绷紧了神经,道:“我怎么会肯娶郡主,先生也不是不知道。”
滕裳挑眉一笑,忽然伸手将薛后阳推在软毯之上,附身压上去,笑道:“听人常说小别胜新欢,不知道侯爷这些日子有没有新欢。”
“自然是没有的。”
“那侯爷忍得难受不难受?”
薛后阳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心脏已经快跳出了腔子,道:“先生你怎么一回来就揶揄我。”
滕裳到:“我怎么是揶揄你?”
说着,握住薛后阳的手腕,牵着他的手往下,薛后阳顿时怔住了,诧异的看着滕裳。
滕裳接着道:“开诚布公的说,我忍得很难受。”
薛后阳自然欣喜若狂,腰上一用力,猛的将滕裳带在身下,俩人的位置折了个儿,薛后阳亲吻着他的嘴角,道:“我自然想你,只盼着你快点回来,又怕你有闪失。”
滕裳轻声道:“这是车上,侯爷不怕外面的人听到?”
薛后阳撇嘴道:“先生还说不是故意揶揄我?”
滕裳故意抬起一条腿,用膝盖轻轻磨蹭着薛后阳的下面,笑道:“可是我就是想在车上,可以么?”
俩人进宫的时候已经下午了,难得的是滕裳也跟着进了宫,并没有把虎符直接交给薛后阳完事。
在车里的时候,因为滕裳怕外面的人听见,自然不敢大声,但是薛后阳被他这么一挑拨又没了轻重,弄得滕裳整个人都要散架,滕裳下次再也不敢挑拨他了。
回了侯府收拾了一番,又急匆匆的进宫去。
暖阁里薛钧良和滕云都在,薛后阳滕裳请了安,薛往就让姜谕给众人设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