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爷爷,人家都道歉您怎么还生气?您不是常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吗?”
“你知道他说我什么?他说我是庸医!”老人兀自愤怒着。
军晖有些窘迫,只得再向老人道歉,祸从口出什么的,真想抽自己。
“没关系,我爷爷就这脾气,一会就过去了,你朋友他怎么了?”
军晖连忙又将小白的症状讲了一遍。
青年走到床边,摸索着碰到床上的小白,军晖觉得他的动作有些怪异,再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个人的双眼黯淡无神,竟是个盲人。
青年站起身对军晖道:“我爷爷说的没错,你朋友确实没事,只是情绪激动身体自动的保护才会让他有这种反应,应该不久就会醒了。”
“真的?”
“真的。”青年含笑点头。
军晖送了一口气。
第四十章:幽冥城(一)
“不过。”青年顿了一顿,俊秀温和的面孔带着意思为难,“你朋友这个身体耗损的太厉害了,只怕撑不了太久了。”
“什么意思?”
“他现在的这幅身体原本是不错,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但是像他这这移魂换体想要找到一具好的身体是很难的一件事,而他现在的这具身体,若没有意外的,再坚持个二百年都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现在他的身体灵力都消耗的很厉害,这个身体,最多能再坚持不到半年。”
“……虽然你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懂,但是合起来的意思不太明白。。。”
青年有些惊讶,随即道:“原来你不知道,是我多嘴了。”
“我这个身体只能用半年了?”
原来两人说话的时候小白已经醒了。
“也许会更长一点。”
小白沉默的没有吭声,军晖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它的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
不过醒过来了,军晖就安心许多。小白推开军晖的手,走到青年面前。
一个没有眼睛的骷髅和一个瞎子对视你们见过吗?军晖嘴角抽搐的想,我现在是见着了。
“我见过你!”小白带着敌意的对着青年道。
“也许是……”
“我不会认错的!”小白很不客气的打断青年的话,“我现在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何居心,总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
青年点头微笑,“我正有此意。”
军晖被这突然的变故弄的有些不知所措,随便打了声招呼就跟着小白出了门。
夕阳斜斜的落在身上,军晖这才发现时间已经是傍晚了,这里的时间似乎和外面的不一样,记得来的城门前那时外面已经下午4-5点了,而这里还是早上。
“我们要先找个地方住下。”小白看着夕阳,有些焦虑的说着。
“这里应该有酒店之类的吧?你有钱吗?”既然与外界不一样,那么用的货币也不一样吧?军晖这才想起来刚刚看病没给钱……
“军晖,如果以后我出不去了,要是有机会你就一个人出去吧。”
“干、干嘛这么说,要是你都出不去,我更加不可能出去了,再说了,我们一起来的,当然一起走。”
小白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军晖跟在后面想着那个青年医生的话,虽然有些词不能理解,但是大致的意思是说小白现在的身体不行了吧?还好当初跟进来了,要不如果小白出了什么事,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还有半年时间,一定能找到阎祈从这里走出去,只有找到阎祈,他会有办法的吧?
那么这段时间,就由我来找个小白了!军晖暗自下了决心。
他们并没有找家旅馆住下,而是听小白的话,远离住宅的郊外找了一个破庙住下,军晖心里颇有些不情愿,放着舒服的旅馆不住,躺在又冷又硬的地上,这差距太大了啊!不过想着小白总有自己的原因,而且它自己身体那么不好也没有半句怨言,也就没什么抱怨了。
这座庙堂很小,约有七十个平方左右,中间供着一尊菩萨,因为长久的没人打理而结满了蜘蛛网,供桌上也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两人清出一块地,又从外面抱了一下干草回来,夕阳已经沉下一半身子,天边的火烧云红的似乎要燃烧起来。
因为小白现在还没有什么力气,这种体力活就被军晖揽了下来,小白催促着要赶在太阳完全落下弄好,军晖不能理解却也乖乖照做,等两人打理好临时的床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小白,我们要去哪里找阎祈?”军晖躺在草铺上问。
小白的手伸过来,无根指骨紧紧的盖在军晖的眼睛上,“从现在开始,立刻闭上眼睛睡觉,不要发出声音,直到明天我叫你起来。”
小白压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空气中似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形成,军晖立刻乖觉的闭上了嘴,小心的控制呼吸。
小白的手离开,军晖感觉到小白小心翼翼的躺在身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不知道又是发生的什么事,但是有种很恐怖的预感,军晖又一次想起了刚进城的那幕,因为这里的人们生活的真实而又鲜活,军晖几乎忘记了小白告诫的那句话。
这里是没有活人。
第四十一章:幽冥城(2
耳边是死寂一般的安静,安静的能感觉到空气成了一种实质性的东西,紧紧的把人包围在里面。
军晖紧闭的双眼不安的颤动着,他无法准确的形容这种浓密的充满质感的包围在他身边的是一种什么物质,空气中有一种浓浓的,让人感到不安恐惧的东西迫使军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军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虽然没有任何声音,但是那种被异样注视着,全身毛孔都在战栗的恐惧感告诉军晖。
越来越近,军晖的感官忠实的向已经关闭了眼睛和耳朵的军晖汇报着外界的信息。军晖竭力的控制住自己想跳起来逃走的欲望,僵直着身体装尸体。
军晖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他无法形容出那股让人陶醉的香味,只觉得世界上最好闻的香水也抵不上它十分之一醉人,那是一种将无数种花仙糅合在一起,让人有一种置身在花地海洋的错觉,军晖恍惚的感觉到自己躺在一大片美丽的花丛,身边是盛开到极致的美丽花朵,那些无法叫出名字五彩缤纷的娇艳的花朵,在风的吹拂下活泼的摇摆着,好一处仙境!
军晖极力的拉回神智,用力的咬向自己的舌尖,舌尖上的痛楚让大脑重新清明起来。而身边,那里有什么醉人的花香,一种让人恶心欲呕的腐烂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
军晖咬自己舌尖那一下太重了,嘴巴里都是血的味道,疼的军晖暗自咬牙吸气,而鼻尖那股恶臭似乎更弄了,军晖无法忍受的张开眼睛。
睁开眼所看到的景象让军晖一把推开那个‘东西’,‘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
军晖将胃里的吐了个干净,突觉后颈一凉,一团冰冷而且黏嗒嗒的东西落在脖子上,军晖脊背一僵,无法自制的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个东西,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也不敢伸手去将脖子上那恶心的东西抹掉,拔腿向外跑了出去。
刚出了庙门军晖就撞上一个人,月光下依稀可辨是个女人的身形,军晖想也没想的就伸手扶起她,触手是一片冰冷僵硬的皮肤,军晖抬头一看,女人抬起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喃喃的说着什么。
手一松,女人又摔倒在地,庙门口,那个‘东西’正缓缓的挪出来,带着一股扑鼻恶臭。军晖一个激灵,不辨方向的跑起来。
军晖很想拐回去看看小白的情况,有些不放心小白的身体状况,转念一想小白在这里比他要更懂得怎么自保,而且它只有躺在那里,没有呼吸没有体温心跳得,也不会有什么事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军晖抽空回头,大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着,月光下的能见度本来就不高,更何况这起了大雾的夜晚,军晖只能看到距离不远的地方几个人影影影绰绰的向跑过的方向移动着。
军晖迷失了方向,这白雾蔓延的速度太快了。而在这种环境里,光时头脑里的想象都让军晖毛骨悚然,一刻不敢松懈的往前跑,那里隐隐的露出点点亮光,在这种时候,有亮光让人感觉心安。
大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住一米,军晖凭借着最后的印象朝着光亮处前进,然而弥漫的大雾阻隔了视线,军晖在黑夜中摸索这前进,不辨方向。
军晖不是没有想过停下来找个地方窝一晚,到天亮再去找小白,但那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总是会在军晖停下脚步后很快出现在他身后。
军晖紧紧的贴在墙壁上,屏住呼吸,雾中那个身影越来越近,他暗自蓄力,等着那个紧跟着他的‘东西’过来。
随着那种刺鼻的恶臭,军晖感到紧张和兴奋,紧张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的战斗,兴奋亦然。
那个怪物的身形庞大,但是行走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的全身都在腐烂,烂肉和黑色的粘液随着它的走动不断的掉落,还有爬在身上数不清的蛆虫,军晖不由的又想到刚刚那一下的近距离接触,不由的感觉一阵作呕。
要和这种东西对打,实在是考验承受力,如果不能一击即中,那么就跑吧。军晖自认没有办法跟一个这么恶心的怪物交手。
根本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
怪物越来越近,军晖默念着口诀,顿时无数的火球袭向怪物,那怪物出乎意料的灵活,庞大的身躯飞快的移动着,只有几个小小的火球打中它,而那些小火球还来不及在它身上发挥热度便熄灭了火焰。
军晖默念御风术避开怪物的袭击,一个一米多高的土遁凝结而成,挡住怪物的脚步,再使用风术,顷刻间,凛冽如刀的风刃将怪物分割成碎片。
军晖擦擦虚汗,虽然有些手生,但好歹没忘,这还多亏了那个不知道将他丢在什么空间的变态男人,要不然完全没有实战经验的他,还真不好对付这些怪物。
解决了一个,剩下的军晖就有了自信,逐个将跟在身后的怪物一一清除掉,军晖还有些兴奋的意犹未尽。正在这时,军晖突然感到脚下一颤,一个尖锐刺耳的,无法形容的嚎叫声响起,军晖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在离军晖不远的地方,那是居民宅的中心,突然爆发出一阵亮光,像是在黑暗中投下一颗照明弹一样的强光,持续了两分钟左右,在光亮中,无数的人影涌进光源的中心。
大雾不知什么时候散了。
强光刺的军晖眼睛有些痛,当光线慢慢暗下时,军晖突然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不对,明明刚刚是在一处墙院外,自己还藏在墙角的地方偷袭那些怪物,可现在,哪里还有墙院?耸立在眼前的是一栋辉煌的建筑,月光下看不清它的全貌,仰头看不清它的高度,门口的两座雕刻的石兽表情凶恶,两扇大门在月光的映照下有些可怖。
两扇大门缓缓打开,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过道,光线有些幽暗,在军晖的角度看去,像是很长很长不知会延伸到何处。
军晖挪脚后退两步,对这座突然出现的建筑有些恐惧,却看到一个背影一闪而过。
那是阎祈!
军晖想也没想的追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相见
寂静的走廊落针可闻,军晖站在岔路口犹豫不决,刚刚只是看到阎祈的背影在这个地方就消失了,根本不知道这里是条通往三个方向的分岔路。右手边是一条涂满了各种色彩的长廊,在隔着两米左右的昏黄壁灯的照耀下,有种让人窒息的诡异感。
左手方向的长廊像是没有修整过的山洞,墙壁和地面一样是裸露着的泥地,地面凸凹不平,里面没有光线,黑漆漆的像是给人无尽的想象。
正中间的走廊最为平常,铺着白色瓷砖的地板,墙壁上也贴在印着颜色很浅的小花的白色墙纸,头顶上的水晶吊灯将走廊照得尤如白昼。
肩上突然一沉,一只手搭在军晖肩上,军晖心里一惊,迅速的蓄力,转身,出手,一气呵成。
然而待见到身后的人,军晖懊恼却收不住手,幸好阎祈及时避开。
‘轰’的一声,阎祈原本站立的地方的墙壁被轰出一个足球大的洞。要不是时机不对,军晖都想为自己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而得意一番。
“你怎么来了?小白呢?”阎祈终于不再面无表情,阴沉着脸,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
“这,这说来话长。”没见到阎祈之前,想着有很多事情想问想说,可是现在见到人了,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军晖看着阎祈发怒的样子,觉得有些委屈。
不是冷着脸就是像个面瘫,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只会是个胸无大志,在世间庸庸碌碌一辈子,过着平凡安宁的生活,偶尔会觉得生活没有意义,渴望一点激情,和每一个平平凡凡的人一样生老病死。不会遇到这么多稀奇古怪,以前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事,不会这样的害怕,恐惧和茫然,不会因为一个人不见了就觉得丢失了方向。
如果不是这个人,将他的生活弄的一团糟,而自己在他眼里,永远只是一个累赘,即使那么努力的想要变强。
一句话不留就消失不见,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从来不讲,即使自己努力了他也从来不曾重新看待过他。
军晖觉得自己所做的努力和想要融入阎祈的生活的心情有些可笑。
“天一亮,我就送你出去。”
“我不走。”军晖坚定的拒绝,不意外的看到阎祈的脸色又沉了两分。
阎祈怒道:“你待在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我顾不上你。”
“我不用你照顾,我能自保。别看不起人!”
“军晖,我不是看不起你,这个地方真的很危险,出了什么事我怕会顾不上你,你先出去,就在城外等我,十天,十天以后,我去找你。”阎祈温声道。
“我都说了不用你照顾。”军晖对于阎祈仍旧将他视为包袱很是愤怒,“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的‘大事’,真要有什么事,你不用管我!”
阎祈终于明白‘症结’出在哪里,对于军晖这段时间的努力他是看着眼里的,对军晖因为觉得被看扁想要证实自己能力的心情感到无奈,那样莽撞而不容忽视的年龄,他也有过,因此便哄道:“我知道你想证明你自己的能力,我并不是认为你会拖累我,只是这个地方,它最可怕的不是可以较量的对手,而是它的未知,比武力更怕的东西才会让人恐惧。我知道你现在很厉害,保护自己完全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这种情况下,把你留在外面,才是更明智的做法,等到十天以后,我没有出去,也好有人进来救我不是吗?”阎祈并不认为自己会走不出这里,对于这个传说中冥界最为可怕的地方之一,并非传言的那么可怕,因为阎祈知道‘它’的秘密。
出乎意料的,军晖没有同意他的话,但是情绪缓和下来。
“我不出去,不管武力脑力,我都不会拖累你,也许关键的时候还能帮你呢。真要是碍事了你就不用管我了。”
阎祈有些意外军晖的执着,在他看来,军晖是有些胆小的,本身也不是性格坚定的人,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坚持。
军晖间阎祈没有说话,便又道:“如果你最后走不出去,那么即使我在外面也没有用,在这里,我认识的人只有你和小白他们,现在你们都在这里,我也不想出去。就算你把我弄出去,我也会再进来的。反正我就是要跟着你啦!”最后颇有些耍赖的意思。
“即使很危险?也许再也出不去了?”
“如果我出去了你出不来,在外面一个人还不如和你一起待在这里呢,好歹也有个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