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生子)——苏伊米亚
苏伊米亚  发于:2013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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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胡说的你也信……”安哲微微有些窘迫,他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但是嘴角上却偷偷露出了笑容。

“想吃吧?哈哈。我这就出去趟,你在家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沈岸漠嘱咐安哲道,自己匆匆把蔬菜收拾好,拿起外套出了门。

安哲没想到,包括在医院里进行紧急手术的poci也没有想到,沈岸漠这一出去,就再也没能回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poci宁愿耽误点时间也要把那个蛋糕买回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安哲希望自己那个时候能拦住沈岸漠。

安哲多么希望沈岸漠不要那么善解人意,沈岸牧说过的话不要记在心里,他宁可不吃那个蛋糕。

可是时光永远不会倒流,人们总是在失去了之后才会发现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是多么美妙和珍贵。在命运和劫数的面前,所有的骄傲权利和金钱,甚至感情,都那么渺小。情人之间曾经山盟海誓的誓言,转眼间变成生离死别的笑话,碧落黄泉天人永隔。

三个小时后,在市南区发生了一场连环撞车的交通事故,起因是一辆本田醉酒驾车,在撞了一辆非机动车辆后失控,连续相撞三辆轿车,一头扎进人行道旁的绿化带里被迫停车,造成三人当场死亡,五人受伤。

安哲在家里等了好久,也不见他俩有一个回来的。正在犹豫要不要给沈岸漠打个电话的时候,他自己的手机就响了。接过电话,poci的声音幽幽的从手机那段飘进安哲的耳朵,就好像隔了一层雨帘,模糊而又缓慢,他说,“刚才有人告诉我,阿漠在马路上出了事……好像不行了……对不起,你先在家里等一会儿吧,等我再打给你。”

安哲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那段就断了线。安哲犹自举着电话在耳边,眼睛愣愣的看着茶几上的一个水杯,仿佛要把那个水杯戳出一个洞。

他的脑袋好像塞满了棉花,什么都思考不了。好久之后他动了动嘴唇,这才发现口干舌燥。他慢慢的转动大脑,这才想到好多问题,沈岸漠到底怎么了?什么叫做好像不行了?沈岸牧知道吗?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都要崩溃了?而他呢……他该怎么办?

安哲呆坐在沙发上,突然感觉周围冷飕飕的空荡。有股冷冰冰的气息从脚底蔓延上来,像速速生长的藤蔓一样攥紧了他的身体。安哲下意识的双手圈住了肚子,仿佛这样就有些安全感一样。

“岸牧……哥……”

第二十三章

时间回到安哲接到电话的十几分钟前,医院里的poci刚做完一个紧急剖腹产手术。他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危险的临产孕妇了,好在最后大人孩子都很平安,但好像刚才那满眼的血的痕迹还没有褪下去般,有些许的晕眩。他站在走廊上,先是对欣喜若狂的家属点了点头,然后疲惫的走回值班室,他听见他的手机在响。

沈岸漠送到了市中心第一医院,poci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好多穿白大褂的医生抬着担架把伤者从救护车上抬下来,还有一些赶到的早的家属在哭天喊地,抹泪,叫喊,昏厥,医院门口一片混乱。有的人浑身是血,破碎的衣服下的身躯血肉模糊,poci焦急的在人群里穿梭,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的焦急,又有些犹豫和退缩。

他怕,他怕看到沈岸漠那英俊潇洒的容颜也会在无情的机械碰撞中变得面目全非,他怕看到沈岸漠破碎不堪的身体,怕看到沈岸漠的森森白骨,怕看到沈岸漠闭着眼睛,再也不会睁开凝望着他的脸。

可是poci又想找到沈岸漠,哪怕早一秒钟找到,他也要将那冰冷的身体拥进他的怀里。

Poci一个个看过去,当最后一个被抬上首推担架的人出现在视野中,poci的胸膛里猛地一缩,好像有一个手握住了他的心脏一样,揪的生疼生疼。他扑过去,握住了沈岸漠的手。

还有温度,不是触手的冰凉和僵硬。Poci笑了,眼里带着泪花,还伸手去拍了拍沈岸漠的脸颊。沈岸漠的脖子两边架着临时固定的仪器,他的脸上溅上了些许血点,苍白的脸色映着猩红,竟有微微的狰狞感。他的后脑下面的床单在瞬息间已经被鲜血染红,血止不住的流。

Poci跟着手推担架在跑。在手术室门口的走廊上,护士一把拦住poci,冷冰冰的话像击鼓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捶在poci的心头上,“这个病人初步断定颈部受伤,情况严重,请您在手术室外等待。”

颈部受伤……难怪是最后一个送进的医院。Poci松开了握着手推担架的把手,愣愣的看着手术室的门打开又阖上,在他的眼前紧紧的关闭,就好像一张黑黝黝的洞口,吞没了沈岸漠。

Poci在走廊的长椅子上坐下来,看看自己的脚尖,再看看自己的手指头,再抬头看了一会儿手术中那三个红色的字,可是他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都是影像,一片一片像雪花一样飘过他的脑海,他想理出一个顺序,却徒劳伸手,什么都抓不住。

看着自己脚尖的时候,他想到的是这双鞋子是沈岸漠特地买来配对的皮鞋,因为那家伙抱怨两个人总是上班,除了西服就是白大褂,很少有机会穿青少年那样的情侣装,当然,都是男装。然后他就去买了两双一模一样的皮鞋,在poci的左脚鞋垫里面写着一个p,在他的右脚鞋垫里写着一个m。沈岸漠开心的举着一左一右的两只鞋子说,这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情侣皮鞋。

看着手指的时候,他想到有一次沈岸漠羡慕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说poci的手摸起来就是那么的舒服,那么的骨节分明,就像钢琴师的黄金手指一样,灵活又性感。沈岸漠说当年自己从医只是觉得医学这个职业很神圣,他庆幸自己选择了医学,上帝那么美好地让他在医学大学里遇见了poci。这是他这辈子做得最对的选择,就是和poci在一起。

看着手术中三个字的时候,poci想起就在几天前,沈岸漠临时出差,他站在家门口,偷偷看了一眼在卧室里看书的安哲,然后对poci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说,记得他生日那天上午把那个草莓蛋糕给拿回来,那家店生意可好了,去晚了你可是要排队的。他还促狭的笑了笑,俯在poci耳边悄悄说,我定的还是粉红色的盒子呢,安哲肯定要羞死了。之后就是一串恶作剧得逞的笑声,纯粹而不带恶意。

为什么几天前还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残破的玩偶一样,毫无知觉,毫无反应,浑身泥泞和血浆,躺在里面任那些医生划开血肉皮脉,任意摆弄呢?

poci甩了甩头,好像要把脑子里不断跑来跑去的沈岸漠给甩出去。他拼命想着沈岸漠在出差之前,自己有没有跟他说再见或者路上平安,可惜poci想破了脑袋,都记不起沈岸漠离开家的那个时候,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那时的poci和沈岸漠都不会想到这一次就是他们的生离死别,只是以为这是平常的一次出差和分居几天而已,就那么匆匆别过,他们之间都甚至没有一次好好的说过我爱你和再见,以后的漫漫人生,就只剩下poci一个人孤独的想念和空落落的怀抱。

Poci猛然突然想起,沈岸牧十一回家那回,他羡慕沈岸牧和安哲之间的浓浓情意,他边切着土豆,边对沈岸漠说,要不然我们也分开一段时间,来个小别胜新婚……

如果那个时候能听见命运的叹息,他绝对不会和沈岸漠分开哪怕一秒。可惜人们永远也看不到未来,Poci坐直了身体,把后背靠在椅子上,幽幽慢慢地长吁了一口气。

他觉得眼角有点痒,颤巍巍的伸手一摸,冰凉一片,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第二十四章

安哲坐在沙发上几乎一动没动,直到黑暗笼罩了屋子的每个角落,他起身看了看窗户外面,从十五楼的公寓的窗看向外面,繁华的华灯都在自己的脚下,却觉得无比孤独和寒冷。

安哲突然觉得有些畏惧,害怕这周围安静的气氛,总觉得哪里有藏着一个陌生又危险的气息,无声无息的冲出来扼住他的脖子,或者再夺走安哲所珍惜的东西。

他摸了摸了自己的肚子,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是一个人,真的不是一个人,没什么可怕的。开了客厅的灯,驱走了黑暗,安哲的嘴边扯出一个难看又虚弱的笑容。

虽然自己不饿,但是不想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子。安哲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选了自己喜欢吃的茄子切成块,把肉化了冻,切成肉丁,到上面酱,放进微波炉,调了时间,又蒸了米饭,端到桌子上,坐下来。

这就作为他的生日晚餐吧。

安哲搅了搅茄子肉丁,刚要往嘴里送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想了想,放下勺子,双手合十,对着这孤零零的一碟菜闭上了眼睛。

“我这是第一次这么矫情的许生日愿望,请成全我……我不想让大哥有事,不管怎么样,他能活下来就好。还有,希望……希望沈岸牧不要太伤心了。两个愿望是不是有点多?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他难过,最好不知道就好了……哎,这怎么可能呢。”

安哲低低的声音在空气中流淌,他紧紧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给白皙的脸颊投上两道深深的阴影,眉头微微蹙着,两只手的指尖轻轻抵着下巴,表情无比的虔诚和希望。

安哲从小到大,从来不信神,从来没有祈祷,从来没有过依赖。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就在孤儿院里成长着,和孤儿院里其他的无父无母的小孩子们一起相依为命。

当年送安哲过来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看起来很虚弱,脸色蜡黄中透着一股阴沉的青气,年迈的爷爷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大概活不久了。她穿的廉价破旧,可是却给小孩子穿着厚实的新衣服,递给了爷爷,转身离开的时候只是爱意怜怜的抚摸了一下孩子通红的脸蛋,她单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孤儿院前那条秋风落叶的路上。

院长爷爷把那些可怜的孩子们的姓氏用ABCD分别开来,安哲正好是新的一轮,便取了安姓。爷爷很照顾他,因为他发现了这个孩子的不同之处,虽然一开始很惊讶,不过惊讶之后又是老人沙哑慢悠的长叹,叹命运的无情。

安哲不知道这些事情,送他来的那个女人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让安哲去想象她的样子和能和她生活在一起的场景,安哲只能感觉到院长爷爷从小就格外的照顾他,当安哲懂事点之后,院长爷爷就郑重的告诉他,他和别人不一样,那个私密的地方的不同,是安哲一辈子的秘密。

安哲很懂事,爷爷教他积极乐观,他也并没有为这件事情懊恼悲伤,只是隐约猜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孤儿院的原因,他依旧过着清贫的日子,直到九岁那年被一对恰巧姓安的老人领养了,他们六十多的高龄膝下无子,想要一个孩子陪着他们度过寂寞的晚年,而他们相继去世之后,留给安哲补助、保险和房子。

安哲十五岁那年,孤儿院因为资金周转不灵而倒闭。院长爷爷也在病痛中去世,安哲再也没有亲人可以去探望和孝敬。好在,他那个时候已经认识了沈岸牧,并且相定终生。

现在,他已经有了新的家人。虽然还没有正式融入他们,沈岸牧的父母还没有认可他,但是安哲却是从心底里觉得那飘零孤独的人生,看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的希望。

安哲许了愿,慢慢睁开眼睛,拿起勺子舀起一勺茄子送进嘴里,扒了一口米饭。茄香味在舌尖上弥漫开来,他突然吸了一下鼻子,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下来,他没有去擦掉,眼泪顺着脸颊滑到嘴角里,咸咸的,他连忙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饭,眼泪婆娑,眼前看到的东西被泪水浸湿,模糊了起来。

大概吃的有点急了,安哲胸口难受,差点呕出来。他赶紧放下勺子,快步走到厕所,抚着肚子把刚才吃到的都吐了出来,又干干的呕了一会儿,直到觉得身体都倒空了,他才慢慢停下来。肚子里有些坠疼,他靠着洗手池,打开水龙头,不停的洗脸,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掉曾经哭过的痕迹。

客厅里手机在响,是沈岸牧的专属铃声,这是沈岸牧自己设定的,说这样铃声一响,安哲就知道是他的来电。安哲胡乱的擦了擦脸,就想出去接电话,但是地上有水,他一脚踩上去,就要向后滑到,他连忙拉住了门把手,后背撞在了墙上,才勉强没有跌倒。

安哲的心脏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简直都要蹦出喉咙。他吓坏了,连手掌被锋利的门锁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都没注意到,疼痛慢慢的随着鲜血的溢出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安哲这才嘶了口气,看向已经鲜血淋漓的手掌。

客厅里的电话还在响,大概在遥远的那端沈岸牧是等不到安哲接电话就不打算放弃了。安哲好不容易来到客厅,看着手机上显示着的“MUA”,他的手指都在颤抖,他按了接通键,放在耳边。

“生日快乐!!!”沈岸牧的大嗓门通过电话传了过来,回荡在安哲的耳边。他嘻嘻笑着的快乐告诉安哲,他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沈岸漠的事情。安哲不知道应该感到欣慰还是难过,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他,只是拼命的让自己不再喘息,想好好去听沈岸牧在电话那段说着甜言蜜语,可是他实在听不进去,只是浑浑噩噩的敷衍着。

肚子有些疼,大概是刚才受了惊吓,安哲用没有受伤的手背勉强托着肚子。

“你怎么啦?”沈岸牧很快就感觉到了安哲情绪的不对劲,听安哲不回答,只能一个劲儿的问着。他知道安哲的性子就这样,受了委屈生了病也不会说自己多难受,自己远在千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转念一想,是不是孩子要生了,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惜自己的胳膊还吊着,使不上劲的感觉很无奈。

“没……什么都没……”安哲最终还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想吸一下鼻子,却不敢让沈岸牧听到什么,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的手掌,“我刚才……刚才手被门锁划破了,挺长的口子,怪疼的……”

“你呀,笨死了。叫poci给你上个药,poci呢?”

“他、他不在……”

“关键时刻不顶用的家伙。叫我哥也行,他虽然现在不是医生,但可是医学毕业的呢,别用孕妇忌用的药,听见啦?”

安哲连忙答应,他忐忑不安,生怕沈岸牧再问他哥哥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好在沈岸牧没有再深究下去,又问了安哲肚子疼不疼,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说了有十来分钟,才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

安哲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手掌上的伤口,愣愣的坐在饭桌前面,看着那盘已经变得暗乎乎的茄子,原本就没有什么食欲,现在就更不想吃,只好闭着眼睛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硬塞,然后嚼嚼咽下去。

他收拾了饭菜,默默的洗了碗,回到床上躺下来,等poci的电话,慢慢的等到凌晨。他睡不着,就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

凌晨两点,沈岸漠的急救手术结束。手术室门打开的那一瞬间,poci甚至都不敢去看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的脸。

他怕看到那一副副习惯了生老病死的冷冰冰的表情,对你说很遗憾。他站了起来,看到被推出来的沈岸漠脸色惨白,却神情安详,就好像那样乖巧的睡着了一样。

“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是患者家属?”主刀医生走出来,因为在同一家医院就职,这医生恰巧也认识poci,见到熟人,紧绷的面色便缓和了下来,“患者脊椎和颈椎多处骨折,脑内有严重出血症状。他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很遗憾我们要下病危通知书了,做好准备吧。”

“他能不能治好……”poci拉住医生的胳膊,话语间带上了一股深深的哀求。

“连泊溪,你也是医生,有些话应该不需要我说的太明白了。就算是退一步来说,他能活下来,也再也不可能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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