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生子)——苏伊米亚
苏伊米亚  发于:2013年08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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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哲,你看,还是个小男孩。”poci疲惫的笑了,抱着开始嘤嘤哭起来的孩子给安哲看。

“……健康么……?”安哲嘴唇开合几次,颤抖的挤出几个字来,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眯着眼睛撑到看到poci点了点头,便阖上眼睛,身体沉了下去。

“安哲?安哲——”poci紧张的皱起眉头,赶忙放下孩子,按了按安哲已经有些瘪下去的肚子。

他看到安哲的身下,那原本带着淡黄色的液体正在变得浓郁起来,羊水中混上了丝丝缕缕的郁红色的血迹,看的让人心惊。

poci找来剪刀剪断了小孩的脐带,把他放在哥哥旁边。孩子还在哭,poci却顾暇不及了。他的动作带上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却依旧保持着医生的镇定,他揉着安哲还有些鼓胀的小腹,却见那缕缕的红色越来越多,poci的脸色凝重,嘴里喃喃道,“安哲……你千外别……”

天暗了下来,云层压得很低,城市里人群和车流熙熙攘攘,霓虹灯给街道穿上了繁华霓裳,拥挤的密不透风。

poci的公寓里飘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安哲的脸色青白,半边脸上沾着血迹,小腹鼓胀并且微微发硬,他的身下还在不停的流淌着鲜血,poci的脸色沉的像一湾死水——-安哲要是再不娩下胎盘,有可能会血崩,太危险。

幸亏提前说好在家里生产,poci早早的就在家里预备了药物和点滴。他给安哲输了液,不停的给安哲按摩发硬的肚子,已经冷下来的深秋天气,poci居然也出了一身的汗。

安哲在梦里,一片无尽的黑暗。他站在虚空,有一条小路在脚下蔓延到远方。他迷茫彷徨的睁着眼睛,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敢向前行走,甚至不敢迈开脚步,怕会一脚踏空,坠落进那无尽的深渊里。他试着呼唤沈岸牧的名字,他努力张大了嘴,鼓起胸膛大吼,声嘶力竭,却连近在咫尺的耳朵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他怎么了……聋了还是哑了?这是哪儿?

从身后有个人轻轻的推了安哲一把,安哲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他害怕的闭上了眼睛,等待身体的悬空感——等了好久,却不见任何反应,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轻笑。

安哲回过身。身后站了个人,那有着和沈岸牧很相似的脸庞,只不过更显沧桑成熟一些。安哲愣了一下,然后欣喜的笑了。

沈岸漠点点头,温和的笑着,一如往昔,带点与年龄不符的调皮。

安哲想起在沈岸漠身上发生的事,顿时紧张起来,嘴唇都有些颤抖,他想说什么,可是还是发不出声音,安哲着急起来,沈岸漠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有力的劲道从沈岸漠的手掌心传达到安哲的身上,安哲看到沈岸漠的眼里带着笑,还带着一种看正在闹别扭的小孩一般的无奈眼神。

“安哲,快醒来吧,你看poci他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沈岸漠的嘴唇动了动,安哲明明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却很明白沈岸漠说了什么。

快醒来?他现在难道不是清醒的么?

“醒来吧安哲,睡着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真的。”沈岸漠说道,然后按着安哲的肩膀,把他的身体掉了个方向,然后向远方一伸手,“向前走,安哲。一直向前。”

远处的黑暗中裂了一道缝隙,有道微光,指引着方向。

沈岸漠向前推了安哲一把。安哲趔趄着向前走了几步,待他停下身形向后看的时候,身后却再不见了大哥的身影。

安哲没有再停顿,他回过头,深吸一口气,坚定的迈开脚步,快步走,小跑,然后奔跑起来。

那微光近了,近了,变得明亮起来。

安哲发出一声嘤咛,poci一喜。他没有想到身下已经昏迷的人居然还能有醒过来的迹象,他连忙呼唤安哲的名字,见到安哲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安哲却能听到poci在叫他的名字,还在拍他的肩膀和按他的肚子。安哲好像睡了很久一般,好长时间都想不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直到听到孩子的哭声,他才蓦地反应过来,居然想挣扎着坐起身,腹中剧痛让他连抬起脖颈的力气都没有,着急的说道,“孩子在哭,啊——”

Poci按住他,拍了拍安哲的脸,让他镇定下来,“现在不是孩子的事,孩子们很健康,你别担心。倒是你,安哲,快用力。”

安哲喘着气,睁开眼,眼神迷茫地看着poci。在他睁开眼的那个瞬间,他看到在poci身后,有什么模糊的影像明媚的笑了,然后悄然化作了片片的光点,消失不见。

“快用力,把胎盘娩下来!”poci连声催促,手上不敢放松力道,他打开安哲的双腿,重新摆回分娩的姿势,这是最后一步了,“别放弃啊,安哲!”

安哲深呼吸了几下,身形顿了顿,积攒了写力气,然后猛地发力,拽着床单的手指节青白,脸色涨红。

poci顺着向下的力道按压着安哲的肚子,安哲像走投无路的小兽,在疼痛中胡乱摆头蹬腿,终于噗的一声轻响,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安哲暂时还没有恢复的穴口里挤了出来,支离破碎。

安哲像一滩烂泥一样摊在了床上。他累极了,身下的口子没了堵塞,成股的脓血和血块从产道里涌出来,瞬间浸透了安哲双腿之间的被褥。他轻轻呢喃了几句话,手向前伸了伸,好似要去握住什么,却还是放弃了,软软的垂在身侧。

poci用棉花沾了药堵在安哲的身下,被血浸湿后又换新棉,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遍,安哲的血才慢慢止了势,poci见他虽然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但吐纳间还算均匀平静,便知道安哲总算是脱离了危险,笑容不由得绽放在那疲惫的脸上。

poci打了个电话给小牧。得知安哲生下两个宝宝,沈岸牧激动的电话都差点没拿稳。他恨不得现在就可以插翅飞回安哲身边,可是当抬起头来看到憔悴的父母,他的笑容又僵在嘴边。

要忍耐,忍耐,忍到几乎都要疯了,沈岸牧还是要忍。哥哥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沈岸牧怎么能忍心撇下爸爸妈妈离开这里。

“你快过来吧,他就算一个人肯定没问题的,我相信他。”

poci一愣,觉得这句话无比耳熟。随即他笑了,类似的话他在下午的时候不也说过了么。

他们都坚定的相信对方,相信自己看中的人不是轻言放弃的弱者。即使伤痛沉疴,也要活下去。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不舍得让对方太伤心。

如果连活着都成了奢望……

第三十章

Poci安排安哲和孩子住了院。虽然安哲暂时没有了危险,但poci怕他出现其他并发症。他给安哲开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尽量掩人耳目。他从三楼转到急救中心,走廊上耀眼的白炽灯晃的他一阵眩晕。

沈贺什么都没说,小牧早在他刚离开没多久就解释说是有场手术等着poci去主刀。虽然是回家照看安哲,但沈岸牧的话也不完全算是撒谎。

头发已经有些斑白的父亲也无力去管孩子们的事情,只是祈祷他们自有儿孙福。

Poci刚站住脚,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沈岸漠的急救手术结束。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面色沉静。poci看着医生摘下面罩,他突然不想去听结果,他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后背贴在了冰冷的墙上。

poci宁愿时间倒流,让他在回忆里醉生梦死。或者哪怕时间就停留在这一秒,直到天老地荒。

可惜他不会魔法,不是神仙,那幼稚的逃避现实的想法,怎么可能实现。

“病人不能再自主呼吸,脑电波停止,如果接下来的24小时再不出现波动,将确定脑死亡。到时候家属有权利要求申请给病人实施安乐死,请节哀顺变。”

医生临走时拍了拍poci的肩膀,这是出于同事之间的关心,医生那冷冰冰的唇角露出一丝悲悯的苦笑,转瞬即逝。

poci站在手术室的门口,看着被推出来的沈岸漠,苍白的脸色,青色的唇,紧紧阖起来的鸦翅一般的眼睫。poci突然想到那些躺在冰柜里的死人,现在的沈岸漠和他们几乎没什么两样。poci打了个颤,欲哭无泪。

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是当一个人真正悲痛欲绝的时候,他连怎么流眼泪都忘却了。

姚兮琳已经嘤嘤的哭了起来,沈贺抱着她,不停地给她拍着背。沈岸牧呆呆的跟在父母身后,隔着玻璃看着浑身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的哥哥,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怀疑,仿佛这是哥哥的一个恶劣的恶作剧,仿佛等沈岸牧生气了,他就会拔掉所有的器械,然后笑嘻嘻的坐起身,双手举过头顶,连喊投降。

沈岸牧甚至还能想象得到哥哥恶作剧之后,小心翼翼堆着笑的脸,然后灰溜溜的讨饶,可是没过多久,沈岸牧又被他捉弄,沈岸牧一脸愤怒的看着坏笑的哥哥,直到哥哥又垮下肩膀,双手合十的哄他开心。

这些仿佛都是不久之前才发生过的,每一个细节,沈岸牧都记得很清楚。这么鲜活的一个人,怎么就直挺挺的躺在那里,脑死亡了呢?

就算不知道脑死亡到底代表了什么,可是也能感受到这三个字里包含着无尽的悲凉和无奈。

接下来的事情,沈岸牧没有多少印象了。他只记得母亲那悲恸的哭声和父亲无言的沉默,还有poci那坚韧平静却又绝望无神的双眼,他混混沌沌的呆在病房里,直到深夜,姚兮琳因为伤心过度而晕厥,沈贺要坚持把她送回家。沈岸牧游魂似地跟在父亲身后,快出房间门的时候poci拉住了沈岸牧,附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他安哲也在医院里。

沈岸牧的眼神在听到安哲两个字的时候亮了亮。他看了一眼昏迷的沈岸漠,然后出了病房,快步穿过走廊,心都飞了起来,寻到poci说的房间号。沈岸牧站在房间外面,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睡在里面的安哲,生孩子那么大的事情,他都做不到陪在他的身边,沈岸牧心里充满了内疚和自责。他深吸一口气,悄悄推开门。

他以为安哲睡着了,可是当走进了之后,才发现他正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大概看的太入神,沈岸牧推门的轻微声响也没有注意到。

“安哲?”沈岸牧蹑手蹑脚的走近了,好像安哲是一只月下的猫,生怕惊动了他。

安哲缓缓的回过头,唇边扬起一抹慵懒的笑,“你来啦。”

他的声音嘶哑,却平淡无波,好像时光回到了高考前的某一个夜晚,沈岸牧刚下了晚自习,安哲倚在床头,扭亮一盏灯在等着他回来。

沈岸牧坐在床旁边,握着安哲的手。安哲失了血,手脚冰凉,沈岸牧皱起了眉头。他的右手不方便,只好用左手把他的手送到自己的唇边,不停地呵热气。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垂下眼,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话,“辛苦你了,安哲。”

安哲一说话舌头就疼,他只好笑着摇了摇头,可是还是憋不住,“宝宝们平安健康,我就很开心了。我真怕他们会和我一样,像怪物似地……”

“咱安哲怎么能是怪物呢。你可是我的……我的……嗯、小天使。”沈岸牧说着说着眼圈泛红了,“对,是我的小天使。然后我们的宝宝就是我的心肝宝贝,你们三个都是我这辈子要守护的人,安哲,我爱你。”

安哲笑了,牵扯到下面的伤口,他疼得闭上了眼睛,可是嘴角边掩饰不住笑意,“傻瓜。”

病房里充满了温馨,两个人一时无言。安哲晃了晃沈岸牧的手,“哥呢?他怎么样了?”

沈岸牧的眼神黯了下来。安哲看到他的表情,自知肯定不是好结果,不禁想到了几个小时前他昏迷时的那个朦胧的梦境,心下一沉。

“哥他……脑死亡了,说24小时后没有起效,就有权申请安乐死……”沈岸牧的心已经被漫长的等待磨平了希望,居然也还能平静的说出沈岸漠的死亡,只是声音稍显哽咽,他的头垂了下去。

安哲愣愣的看着沈岸牧,企图找出一丝拿他开刷的痕迹。可是他知道,沈岸牧不会开这种玩笑。

“你说他——”安哲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然后泪水就扑扑的顺着眼角滑落到耳鬓里。“怎么……怎么可能……”

连poci生气着急都不会舍得的沈岸漠,怎么可能舍得离开poci呢?明明在梦里还那么坚强,还来鼓励安哲,为什么自己就不争口气呢?

安哲缓缓抬起手,捂住了双眼,无声的哭了。

一天之后,医生宣布了沈岸漠正式脑死亡,失去了任何对外界的反应,余生只能靠呼吸起搏器维持生命。

一个如此美好的青年默然离去,悲伤在亲朋好友周围弥漫开来,一时间沈家股份大跌,沈贺不得已回到美国主持董事长大局,姚兮琳病重,沈贺让她去美国疗养,姚兮琳不依,沈贺说,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因此失去任何一个家人,姚兮琳这才含着泪答应离开中国。

沈家临走的那天晚上,请poci一起吃了一顿饭。两个家长没有任何为难poci的意思,只是表明了这么多年来,沈岸漠和poci在一起,受他照顾了之类的感谢的话。

“泊溪啊,虽然当初我没说什么,心里总归是不太……后来看你们在一起蛮开心的,我也高兴,心想就这么随你们去了吧。只是现在眼看小漠他……终究是耽误了你啊。等小漠他……他走了以后,你就另寻一个好女孩,成家立业了吧。”姚兮琳仿佛几天里苍老了十多岁,耳边都有了斑驳的银发,眼角的憔悴是精致的妆容怎么也遮盖不住的。

她是一代成功的女商人,也终究是有血有肉的女人,失去了儿子,她也像普通的母亲一样心力交瘁。

Poci转着手里的酒杯,听罢姚兮琳的话,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伯母,我和他当年既然决定在一起,就没在想过要分开,或者将来各自再寻其他人。”

“你这孩子……”

“沈岸漠变成这样,是天灾人祸,而不是我们之间不再忠贞不渝。我和他不会分开的,伯父伯母,这么多年,受你们照顾了。”poci眼角含着泪,举杯碰了碰两个家长的酒杯,一饮而尽。

姚兮琳身体欠佳,沈贺带着她提前离开。Poci一个人守着偌大的酒桌,琳琅满目的菜肴,他却无心品尝,随便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却不小心呛到。

他难过的咳着,咳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Poci突然想起医院里鼻饲喂养的沈岸漠,他几乎天天都要插着鼻管把营养液输进身体里!

“岸漠,你难不难受啊……”poci喃喃着,眼泪从他微红的眼角悄悄滑落,他哭着伏在了酒桌上,窗外明月沁凉,那一地清辉却被繁华空虚的灯光隔在了天空之上。

那是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没有人会注意到另一些人的黯然神伤。Poci从包厢里走出来,走廊上有个喝醉了酒的小伙子,正扶着墙对着一幅画喃喃自语;他再转过一个弯,一个虚掩的门里传出一阵爆笑声,他从门前走过,从门缝中看到里面坐满了一桌的人,烟雾缭绕,杯筹交错;他下了楼,吧台正坐着一个男人,举着酒杯对吧台后面的年轻的小姐耳鬓厮磨。

Poci淡淡的看着这一切,然后顺着不断旋转的滑动门出了酒店。秋末的冷风带着微冷的气息卷进大衣的领口,poci紧了紧衣服,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形单影只。

终章

五年春秋,眨眼过去。

盛夏的知了在树上吱呀个不停,尤其是老树茂密的老城区。沈岸牧拎了个西瓜,在林荫小路上走出一身的汗。

安哲还是住在这个老旧的房子里,虽然沈岸牧劝说过多次让安哲随他去沈家住,但是安哲不愿意,沈岸牧也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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