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 上+番外——丹沙
丹沙  发于:2012年06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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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少阳顿时没了火气。口袋里的那张纸签像块热炭烫着他。过去几天他只来医院看看就走,好让成、周二人多些时间相处。他

知道周秉风遣走了看护,自己将成然谷抱上抱下,照料各种细琐。若是多年夫妻或情人,病了伤了,这样照顾是自然。但成、

周二人连情人都谈不上,一下跳到这等亲密程度,周秉风的神经没那么细,心里只想待对方好,能做一日是一日,可是,这叫

独自留下面对人生剧变的成然谷,情何以堪。

看着窗外蒙蒙亮起的天色,方少阳想着纸签上那句:最怕晓色染窗帘……。他无法改变成、周二人的命运,但他可以略尽朋友

之力。

方少阳说:“我设计了个东西要送给你,刚才来得匆忙,没带上。我请人回去拿了,应该很快会送来。你要不要睡一下?东西

来了我叫你。”

成然谷摇头:“我每天睡,睡得又累又烦。平常这时候,我已经起床,准备出门绕山头跑步。通常跑两小时,回来正好吃早饭

,然后看当天有什么训练,或队里有什么事务要办。每天都一样,别人看单调乏味,我却很喜欢。我喜欢规律和秩序,如同日

升月降,诸星运转。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成然谷转过头,问:“你呢?怎么过每天的日子?”

方少阳想了想,微笑说:“我也差不多这时候起床,运动一小时——练两趟拳,跑步或重量训练,不一定,要看是在哪里的家

。然后吃早餐,看报纸,去办公室。不同办公室要做的事不太一样。通常我两星期在柏林,一星期在纽约,另外一星期,哪里

需要就去。”

“听起来比我的有趣多了。你喜欢你的工作吗?”成然谷问:“怎么会跑来参加集训?”

“我喜欢工作中想象、研发,以及做设计的部份。”方少阳说:“参加集训其实是工作需要。奉天的事业要求高度的机密与安

全,我必须懂得应变突发状况。亏得家里跟军方关系好,我才能跑来鱼目混珠。”

“真看不出你是业余的。”成然谷说:“我们这些专业的也太惭愧了。”

有人敲门,泰格送来方少阳要的东西。成然谷按了病床控制钮,由躺卧变成坐姿。方少阳打开设计图夹,把图放在成然谷面前

三张不同款式的轮椅。线条造型灵动流畅,很像科幻电影里的道具。

“这东西用的是轻质、高强度金属及精密复合材料。它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时速可达一百哩,动力燃料是高级汽油,或者电

力。给你配上安全帽,你可以上高速路飚车。椅侧可配备北约标准规格武器,譬如M16。必要的话,我可以装上轻型火箭炮。椅

背配有个人飞行器,火箭压缩燃料,续航力一小时。你坐上去系好安全带,遭遇危险时可利用飞行器脱离现场。”方少阳微笑

说:“当然,你日常生活里用不着这些武器配备,都可拆下来,变成一张普通轮椅,只不过是用航天材料制造的。”

成然谷目瞪口呆。半天,说:“这……怎么进得了海关。”

方少阳笑道:“奉天集团若要跟贵国政府合作,投资研发国防工业,这有什么难。”

虽然知道方少阳的身份,成然谷还是忍不住惊叹:“你究竟是谁?神通广大到这等地步!”

“我是你朋友。”方少阳笑笑,看到那袋快要输完的血浆,又说:“更是你的兄弟。”他拍拍成然谷的肩膀:“选一个吧,或

者你有什么更酷的构想,我都能修改。我保证你成为全世界最强的特种人员。人类的科技日行千里,你会再站起来的。我供应

你这些配备,直到你又能走路的那一天。”

第十五章(之一)

奉天重工业集团要归国投资设厂,为祖国的经济发展效力,华夏驻德使馆接获消息后,不用方家上门咨询,他们已经准备好资

料,专人送到方少阳的办公室,等着约时间做简报。

德国是欧洲所有国家中,对华夏最友善的国家之一。九○年代开始,双方高层领导人频频互访,德国早定下以华夏为中心的亚

洲新政策。自一九七二年建交以来,德国在财政、技术转移、投资建设、科技发展等方面,一直是对华夏援助最多的国家。现

在,奉天要跟华夏往来,德国政府乐观其成。

方远给方少阳两个月的时间,方少阳昼夜忙碌,白天处理各项行政事务的转移交接,夜晚拼命研读专人为他搜集来的华夏产业

资料与分析报告。在一个半月内,他办完交接事宜,拟定三项投资方案,跟华夏使馆接洽安排妥当,同时订定先往流求访友,

再去华夏实地勘查投资地点的行程。之后,他将在六月底回柏林,确定最后的投资方案,在七月华夏领导高层访德时,敲定整

个计划案的内容。

华夏使馆商办处的代表刘先生,对奉天如此积极的动作真是笑得合不拢嘴。这差事真是天上掉下来的,他顺利办好了就是大功

一件,升官有望。

这天刘先生来到方少阳的办公室,要敲定方少阳在华夏十天的行程。方少阳确定要去蓟城、沈阳、鞍山和大连;蓟城三天,其

余三处七天。

方家的祖业是煤铁,后又涉及沈阳兵工厂及造船。方少阳清楚,奉天回祖国投资,方家祖业如数归还云云,只是说说而已。兵

工厂和造船,国家不可能还给他们,而方远也不准他沾。方少阳有兴趣的是钢铁。可是钢铁是国家的基础工业,哪有可能让外

人插手,所以,要“报效祖国”还得费思量。

议定行程后,谈到访问期间的保安问题。十余人的访问团,除了泰格,其余都是专家跟技术人员。刘先生明白方少阳对整个奉

天集团的意义,以及奉天集团对德国政府的意义,因此保安方面也是高规格接待。刘先生机灵地表示,方少阳若有什么要求,

大可直言。

“那好。”方少阳说:“我在军方的朋友说,你们东方神剑的周秉风是号英雄,保安由他负责,我放心。”

****

周秉风每两三天就给方少阳发一封信,让一星半点的消息安抚那痛苦的心。方少阳决定伤好了就亲自来蓟城,让周秉风先不要

去打扰冷家。

冷渊活了下来,但似乎也就一口气在,他的同事,没人指望他能回工作岗位去。听说他的未婚妻罗莹上门去看过一次,就再没

出现。周秉风琢磨了很久,至今还没告诉方少阳的是,这段时间照顾冷渊一家的,是他同事传飞。事实上,周秉风得知冷渊是

男子时,十分意外。集训的那一个半月,他从没见方少阳的眼睛在哪个男人身上打过转。这让他对冷渊好奇的不得了。

整个京畿都是他的辖区,他很容易就取得冷家的地址,得空便开车过去悠晃一下。冷家在海淀区五道口附近,旧式的规划小区

,几栋六层的单元楼,旁边有个公园,周围环境还行。他通常把车停在公园边上,遥望位于四楼的冷家,当然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知道这类单元楼的格局,小小的两室一厅,一个小厨房一个小卫生间,一家三口住,也还够。

他两三天来绕这么一下,总想瞎猫碰死耗子,说不定哪天就叫他遇上什么。有一天,真叫他看见传飞过马路进了小区上冷家那

栋楼去。传飞与他年龄相仿,可是比他时髦帅气十倍不止。他在一处私人会所里见过传飞几次,晓得传飞是“老板”,心里知

道能负责这种地方的不是普通人,却没想到他背后是这种身份。

传飞的模样就一帅字,高挑个儿,衣着修饰得当,总扎着马尾,额角散着几缕发丝,垂眼看人或微笑时带点儿邪魅,在烟雾弥

漫酒气充盈的应酬场合里,他浑身散发着蛊惑的气息,让人想接近攀谈。不过那天在阳光下看见传飞,穿着简单的衬衫卡其裤

,很清爽,完全没有暗夜里迷离灯光下的那种妖氛。若要说有什么打眼的地方,就是他外套连着衬衫袖口朝上卷两圈,露出腕

上一条银链子。说娘气嘛,又不叫人讨厌,完全是他个人独特的魅力。

方少阳有了劲敌,周秉风想,而且人家近水楼台。果不其然,当时序进入六月,百花盛开,京城最美的时节,就让他看到了这

么一幕。

周末下午,他去队上打个转巡视完毕后,便把车开到了冷家公园——他现在是这么称呼那个小公园的,停妥还没熄火,就见传

飞抱了个人出了楼门,穿过小区的公共区域走上马路。两人打他车前经过。这么暖的天,那人穿着连帽兜儿的薄棉外套,帽兜

儿是笼上的,身上还裹条薄毯,两条手臂环着传飞的脖颈,脸埋在传飞颈窝里看不明,只前边手臂的袖子滑下来,露出一截瘦

伶伶白生生的小臂。若不是心里有底,周秉风肯定要当传飞抱了个女人。

传飞拣了张晒得到太阳的椅子,小心翼翼将人放下,把毛毯拉好掖好,才坐下温柔地把人揽着。枕着传飞的肩膀,冷渊闭着眼

睛仰起脸,喜悦的笑容在他脸上荡漾开来。这么久没出门了,他显然正开心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空气中热闹缤纷的气息。

周秉风深吸口气屏住,明白了方少阳为什么沦陷。冷渊不是他周秉风喜欢的那种型,却让他一下想到旧诗中的北方佳人。如果

满脸病容又孱弱的冷渊还能叫人觉得他美,那他健康完好时,确实能称得上倾国倾城。冰肌玉骨杏眼桃腮固然能让人目不转睛

,但是从皮相底下透出来的,晶莹深邃的风骨,才是让人一沾眼就挪不开的原因。

第十五章(之二)

京城的六月真舒服,没有沙尘,又不酷热,风吹得翠绿的树叶飘飘摇摇,明媚的阳光让人直想去北海或中山公园里晃悠打瞌睡

冷渊满足地叹口气,活着还是很好的。他熟悉的家园,声音、气味、温度,照眼所见触手所及,无不抚慰了他碎裂的心。“谢

谢你。”冷渊睁开眼,偎着传飞声音低低地说。

“说这做什么。”传飞握着那晒了十分钟太阳却依旧冰凉的手,问:“冷么?”

冷渊摇摇头。在家里不方便讲的话,这时终于能开口:“你这样儿,其它人不讲话么?上头肯定不高兴的。”他这话说得客气

。上头禁止自己人有感情纠葛,那是大忌。虽然传飞嘴里一句也没说,冷渊却明白他对自己抱着怎样的心。这段时间以来,传

飞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早已超过了同事朋友甚至兄弟的情分。

“理他们。”传飞说:“不高兴,免我职啊。”

“传飞……。”冷渊离开那已经熟悉万分的怀抱,坐起身子:“你知道我没法子给你——。”

传飞立时一根手指压在他唇上,说:“今儿长了点精神,话就多了?再这么啰唆,我让你妈来陪你。”

冷渊闭上嘴。传飞来家里替手,他父母才能真正休息。母亲为了治他,耗尽心神,短短一个半月老了许多。他师父也是,刚开

始每隔一天来家一趟,耗费内力给他治伤,然后跟他母亲坐餐桌前小声讨论他的病势,调整药方。冷渊知道自己必须好起来,

他不能让母亲和师父的心血落空。他从小让这三位长辈操尽了心,没想到长这么大了,又来一次。

从意大利回来至今,传飞几乎都住他家里,头两星期请了假,全天二十四小时帮着他父母照顾他。母亲的精神气力全用在思量

诊治上,怎么配合杨师父的治疗来下针开药煎药,另外就是做饭,其余家中大小事,举凡刷洗采买,都是传飞在打理。夜里传

飞说他可以睡客厅,母亲哪里肯,便让他们一起睡主卧房,她住冷渊的小房间,他父亲去楼下鳏居女儿又都出嫁了的张大爷家

借宿。他那时候,连翻身的能力都没有,人家把他摆哪儿,就哪儿了。

四月天里已经停止供暖,传飞知道他抵不住春寒,夜里就将他揽在怀里睡。传飞重回工作岗位后,夜里总要过了凌晨才会回来

。传飞总是轻手轻脚进门,可一沾床他就醒,却仍装睡。传飞身上总有淡淡的烟酒味,他知道传飞是洗过了澡才来,可经年累

月待那种场所,那些味道已成了传飞的一部份。是到这时候,他才明白特工的工作里有多大一块于他完全空白,官红娟他们是

如何保护他没让他去碰。

他这也才懂了,如果任务的目标不是那个人,官红娟恐怕连试都不会让他去试。官红娟是赌那人正派,一定会上当,这才让他

去。是他自己不争气,动了真心,才会伤成这样儿。也许官红娟潜意识里也怕,才会跟传飞都赶了去。

不过现在这都无关紧要了。任务已经完成,上级十分满意,准了他一年留职停薪的假,让他好好调养,将来再回到工作岗位上

为国家效力。只是,他想,他还能做什么?危险拼命的事,短时间内官红娟不可能让他干,难道他要跟着传飞他们一起周旋声

色场所?

想到要跟别人说笑讨好,搂搂抱抱,冷渊就嫌恶得发抖。可那人不是说他什么都能卖么,那么进交际场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够坚强,不会轻易被打倒。就不知他被人压在身子底下弄伤时,那人心不心疼。

感觉到倚着自己的冷渊突然一颤,传飞忙转头看他。若不是这外头的阳光真的好,冷伯母又捱不过冷渊的哀求,他是怎么也不

会带冷渊出来的。这一个半多月,他跟着冷伯母学了不少中医知识,晓得百病因风起,常人风吹多了都要病,更何况冷渊这时

的身子。不过一见冷渊垂着眼睫,盯着自己双手发呆的模样,他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现在把那个方少阳抓来千刀万剐,也无济于事。破碎的心要愈合,需要时间。官红娟保护冷渊,或许是出于女人的母性,他却

是为自己无法言明的私心。传飞以为,自己早已将那段记忆锁在心底,永远不会再想起他今生的最痛。他在虚情假意的世界里

翻滚了二十年,早练就一副百毒不侵的铁石心肠,没想到,这次冷渊的事将他尘封的情感一次全掀翻出来。

照顾冷渊,让传飞重拾年少时的真心真情。这发现让他激动。他以为自己的心已死,没想到冷渊让它活过来。真心真情的感觉

很陌生,却美好。不过他够老练,明白冷渊这时需要的是陪伴,不是爱情。他不会拿爱情去困扰冷渊,先帮他好起来要紧。

“要是冷,咱回去吧。”传飞说。

冷渊摇头不语,过一会儿,转头把脸埋进传飞肩窝。过了这么久,他的心还是一如被剜出的那夜,血淋淋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这辈子还有可能忘了那个人吗?不能也得能!他自己做的选择,他担得起。

传飞揽住冷渊,来回抚着那削瘦的胳膊,默然无语。他也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时候,串过门子打过盹,正要回家准备晚饭的街坊大娘大婶们,从不同人家冒出来,经过了公园。看到椅子上晒太阳的俩

俊小伙儿,哪能不招呼几句。传飞有史以来第一次万分高兴看见这些人。

*****

周秉风的车是军方的,朝外看一清二楚,外头却看不见车里,所以他不担心自己的观察被发现。那两人一坐定,他便把身旁的

窗户开了一指宽的缝,希望朝这边吹的风能让他多少听见两人的谈话。岂知,他们不太交谈,不过传飞的保护欲和冷渊的依赖

之情,谁都看得出来。

为了冷渊,方少阳正积极准备奉天集团回祖国设厂的事。再过两周,他就要来蓟城和东北老家参观访问。中国自古就有帝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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