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难受了?”
“恩。”苏瑞卿磨蹭着宫渊的脖颈,不去看他,一看他那张陌生而妖娆的脸就会浮现。
宫渊还正在想怎么会这么快,他那脖颈间浓郁的味道就刺激到了苏瑞卿的神经,条件反射的身体里的弦就断了。
“喂!你!停下来!”宫渊冷不防地被苏瑞卿压了个正着。
“不要……”
“你想死啊?!”宫渊用力地推着身上的人,确实,这会让你的毒更快发作。
“死就死了,那不也死你怀里了。”苏瑞卿哪知道宫渊的算盘,只道是情趣了,于是一把攥住那人身下的东西,弄得宫渊全身一阵战栗,动作软了一截子。
苏瑞卿顺脚关上了门,掩去了一屋春宵。
孟影潇揉了揉眼皮,但脚下的步子没停下来,郎玉走上前紧紧跟随,此时他们正走往太傅的寝室,孟影潇进都才知道太傅也病倒了,但这个消息是全面对外封锁的,要直到守到孟影潇回国,否则局势堪危。
“外公?外公呢?!”
孟影潇一进门就看见了斜倚在床上的太傅,脸色蜡黄,嘴唇龟裂到有了深刻的痕迹,只有两个眼球突突的睁着。
“你……回来啦……”老人此时早已不是那个义正言辞的太傅或国丈,而只是一个残年中的老者。
“外公,怎么回事?刚走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啊!”
“哎,说来话长,咱们给那皇帝老儿送的补药,他不放心,每次用恩赐的名义分与我,我怕他生疑,不得不……咳咳……”
“外公你这是何苦?!这个不行还有其他办法啊!”
“傻孩子,我这条老命留着用处也不大了,况且你这次诈降盗玺志在必得,误了时机只怕难上加难。”
“孩儿无能,这次只拿回一枚玺印。”
“我知道,是宫渊那孩子叛变了吧。”
“孩儿无能……”一提到这人孟影潇就满腹仇恨油然而生。
“是我当初没瞧准他,咳咳……作孽啊……”
“外公……你先歇着……我去见见母后。”
“等下……外公有话跟你说……”
孟影潇听罢屏退了众人,包括郎玉,这是外公的习惯。
“外公……”
“唉……潇儿……你可知我们家原本不姓孟?”
“知道,外公的姓是先皇祖赐的。”
“那你可知我们原本的姓是什么?”
“孩儿不知……”
“姓沈。”
五十五
姓沈又如何,孟影潇皱了皱眉头,但他仍旧耐心地聆听着沈太傅的话。
“我原配早亡,留下了你母后就走了,我之后又续了弦,那个妾室肚子也不争气,没生出儿子,倒留了个女儿。”
“母后不是外公的独女?”孟影潇从小只知道母后是太傅的独苗,是家里的掌上明珠。
“对,你还有个姨母,她叫,叫沈桐。”
“孩儿怎么从不知道。”
“因为……咳咳……”太傅挡开了孟影潇的手,继续说道,“都怪我,三十五年前绥国的一个皇子被当做人质在湘国放了四年,虽然是人质,但按理也受皇家待遇跟随众皇子一同学习,他确实资质卓绝,而那时你的那个姨母和你母后有幸也……也受先皇恩准进宫一同学习诗理,就这样你的姨母就遇见了那个绥国皇子。”
“……”
“我早年忙于政事,不曾管过她,她与那皇子日久生情,最后竟私定了终生,四年大限一到,竟抛下亲人随那个皇子跑了。”
“想我沈家七代廉明忠臣死士,这等不干不净的事儿当时惹尽了天下人的耻笑,所以我带着全家割发断义,从此与那小女儿断绝关系,时间一长,人们也不再提她了。”
“外公给我讲这个是何用意?”
“潇儿,听我说完。”沈太傅挪了挪头,往事在他的眉间雕琢出一条条深邃的印记,旁人又怎能发现其切肤之痛。
“后来绥国的皇帝励精图治,终于带着他们那四百万铁骑压境,这就是二十年前的那场大战,而且他们的太子亲征,主帅就是当年那个皇子。”
“他们的那个太子比起老皇帝差得远了,贪图享乐,在亲征时也不忘与美女嬉戏左右,最后竟看上了你姨母,那时她随军同行,绥国太子见有机可图,趁那个皇子忙于军务便屡次调戏,她当时已经怀有身孕,却怕他夫君分心,一直忍辱负重,唉,她是受了苦的。”
“那人是现在绥国的静亲王吧?”孟影潇听到这,声音又冷了几分,缓缓吐出这个名字。
“不错,玉仁他虽文韬武略,却一直无心争权夺利之事,这场仗两国都拼了劲的,一打就是大半年,你小姨母不久将临盆,可那狗太子却仍纠缠不休,见沈桐不说更是变本加厉,但还是被玉仁的部下悄悄知道了,于是告诉了玉仁。”
“他是太子,况且是两军对峙,党派势力盘根错节,那王爷若聪明是不可能轻举妄动的。”
“不错,身后的绥国到处是那狗太子的地盘,况且营中军心不稳,沈桐临盆在即,于是玉仁就派人送沈桐悄悄溜过边界,把她送到了湘国这边找我照顾她,而当时我和一些大臣也都在边营。”
“……”孟影潇似乎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默不作声。
“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护送沈桐的部下都被处决了,只留了个丫鬟和一个老妈子,那个丫鬟一个劲儿的在我帐外磕头,求我收留沈桐让她顺利生下孩子,我虽于心不忍,可……可……”
“可外公当年终究是当着天下人的面割发断义,况且是敌国主帅的家眷,怎能心软。”
“不错……是我对不起桐儿啊……我对不起她……”说到这,老人老泪纵横,有点哽咽,想来沈太傅三朝忠臣,德高望重,但终还是没有对得起子女。
“当时军中碍于我面子,没有杀她,而是让她自生自灭,军中条件恶劣,一个孕妇如何吃得消,临盆之日终是死了。”
“你们杀了她孩子?”
“本该如此,可我终还是于心不忍,私下把死婴和那个孩子换了过来并让人连夜带回都城。”
“带回都城?”孟影潇心下生疑,自己从不曾听说太傅还有这样一号人,竟是那静亲王的孩子。
“对,本想当个普通人养在府中,可趁我在边营的时候,有人偷走了这个孩子。”
能入太傅府的人不多,还能偷走太傅秘密藏匿的孩子,难不成那个孩子……不会的!!不可能!!
但太傅没有停下来。
“当时你母后嫁入宫中三年,她凭自己的本事最后竟然当上了皇后,但她为了争宠,一直服用秘药,致使腹中寒凉,一直生不出子嗣……”
“不要说了!!”孟影潇十分害怕太傅接下来的话会跟自己那个荒谬的想象重合,那实在太过荒谬,以至于孟影潇会觉得是外公神经不正常,因为那个想象否定了一切。
“潇儿!潇儿!”沈太傅拉住孟影潇挥动的衣袖,干裂的眼眶挣扎着,拼命着,想要说完这个自己费劲心力守护的事实。
“那不是真的!!那个孩子和她的母亲早就死在战场上了!!这连他们绥国的市井百姓都知道!!”沈太傅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劲,死死抓住孟影潇的衣袖。
“潇儿!外公的苦心你还不明白吗?!湘国谁还有人能胜过你!?外公直到今天才告诉你,是想让你站在万人之上后无后顾之忧!!”
“什么没有后顾之忧!?你以为我不是湘国皇血,还能登上着九五之尊??!!”
“潇儿!!从小你就要强!!那些正统的皇子哪个比的上你分毫!!他们做了皇帝才是糟蹋黎民苍生!!你若犹豫半分,乱党伺机而动,到时候别说一统天下,只怕湘国国破,你,你母后,所有这边的人都会万劫不复!你知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孟影潇一把掀开沈太傅的手,不顾沈太傅重重跌回床上便转头冲出门去。
一路上孟影潇冲过的地方,所有人都退避三舍,他们从没见过这个主子发这样的火,孟影潇走进后花园,终于忍无可忍地怒吼了出来,吓走了所有人,园中的草木此时如此碍眼,孟影潇拔出剑,怒吼着想要砍杀,甚至不顾旁边还有无辜的侍女和侍从。
“混账!!给我住手!!”一声厉喝从后面响起,是个女人的声音。
孟影潇手中的剑霎时冷了下来,那是他二十年来的“母后”,他同样敬重的湘国的皇后,但此时似乎十分讽刺,那过去一声声母后似乎像是嘲讽着他的无知和身世。
“……”
“你个不孝子!!你外公为了社稷,自甘……你却不顾他一片用心良苦将他推倒!!你不知道太傅也命不久矣了吗??!!”事到如今都喊出来心里舒服。
孟影潇转过头去,看着自己侍奉了二十年的母后,这么久了,母后仍是一副年轻的容貌,却因为岁月的流转多了雍容的风韵,但作为皇后,能爬到这位置上的女人又岂是凡人。
“你外公纯粹撑着一口气等你,你却如此粗暴!你现在……你现在马上给我去见他老人家!!父亲……父亲他快不行了!!”
再强忍不了即将失去亲人的苦痛,一向庄肃的皇后此时也难忍泪水,这二十年,谁又知道陪伴在一个不爱的人身边,为家族争权夺利是何等的苦楚,又看着自己倾心的男子爱上自己的妹妹,两人双宿双飞自己又是多么的妒忌……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就快到头了,父亲也要走了,自己真的就快成一个人了。
五十六
孟影潇向那扇自己刚跑出来的门走去,外边跪了一地的侍女和仆从,几个宫里的太医是皇后带来的,此时都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孟影潇迈过他们,走进屋中。
沈太傅静静躺在床上,看着进来的孟影潇,脸上没有方才的激动,此时倒像是个看着自家外孙的老者,平静而安详。
孟影潇走过去,啪一声跪在床头,他这一生下跪的次数屈指可数,而这一次跪下的声音所有府上的人都听得那样清晰。
“潇儿……”沈太傅气力刚才全部用光,现下真是吊着一口气在说话。
“孩儿不肖。”孟影潇静静地说,房内连根针掉落也听的明朗。
“你不怪外公?”沈太傅的嘴角翘了起来,带着包容。
“是孩儿愚钝,从未体谅外公的苦心!!”孟影潇无法忍受外公的包容,从小他任何事情做的都是最好,从无别人对他的包容,那都是对失败的弱者使用的怜悯,而孟影潇一生下来就注定只需要所有人的仰视和尊崇。
“都要做九五之尊的人了……要有气度……”
“是。”
“一定……要让湘国的铁骑……踏破绥国的皇宫,这是你的使命,也是老朽的心愿。”老人的气息开始虚弱。
“是。”
“还有一件私事……”老人勾了勾手,示意孟影潇贴上耳朵,孟影潇俯下身,听见老人颤抖而释怀的声音,孟影潇闭上了眼,外公一直没走出这个阴影,这是他一生的愧疚。
孟影潇走出房间,和在里面哭成泪人的皇后以及外面满地嚎啕的侍从形成鲜明对比。
‘告诉他,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桐儿。’那个他自然是指自己的生父。
造物弄人,外公毕生的遗愿便是湘国一统,但最后去做到这些的却是帝国的皇胄,而人在这一刻显得那么渺小。
孟影潇走出太傅府,郎玉早就恭候一旁。
“主上。”
“郎昆那边有消息了么?”
“回主上,大哥已经开始亲自探查宫渊和苏公子了。”
“告诉郎昆,两个人都不能伤,尤其是他。”
“是。”
“去宫里,父皇也差不多了。”
“是!”
郎玉把孟影潇扶上马车,奔着余晖的方向赶往湘国的皇宫。
这边绥国的王爷府却是一片宁静,平常这个时候应该会歌舞升平的,当下一作对比,倒显得几分凄雨几分凉了。
但有一个后院却不消停。
宫渊正在使劲拿毛巾擦拭脖子上的吻痕,想他好歹翩翩儒雅,倜傥一世,人情世故摆弄鼓掌,现下怎么就这么窝囊,那人最近越发变本加厉,像个牛皮糖一样,宫渊从未遇见这种脸皮厚到家的人,反而束手无策。
“这个擦不掉吧?”苏瑞卿一脸坏笑地从后面搂住宫渊的腰。
“离我远点。”
“别让我这么难过啊~我给的东西你就这么不想要么?”苏瑞卿拉下宫渊拿着毛巾的手,又一口咬在那个红印上,宫渊全身一个战栗。
“你身上总是有种味道,能让人把持不住。”苏瑞卿显然已经陶醉在宫渊颈间幽香的味道中了。
“你……你先给我停下!”
“怎么了?”不满突然的叫停,苏瑞卿提出异议。
“给你的药吃了吗?”宫渊理智地把苏瑞卿和他隔出一段小距离,自从不久前两人做过后,苏瑞卿又一次陷入了病发的痛苦中,经过宫渊体内药气的催发,苏瑞卿的病厉害了起来,宫渊当下赶紧配了药给他,但不是解药,只是暂时缓解苏瑞卿病发的药,做这些宫渊的心里也不似先前那样镇定。
“没!先亲热再吃。”苏瑞卿毫不在意地回答道,说着又贴拉上来,不料这次却被宫渊彻底隔开。
“去吃药。”口气不由分说。
“唉,我就知道。”苏瑞卿耸耸肩,强压下体内上升的火气,走到床边拿起一个玉瓶。
“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渊儿给的药就是灵,这两天都没再发病,但脑子还是很乱,头里好像有很多空白。”
“不用管它,只要现在不犯病不就好了么。”宫渊躲开苏瑞卿的眼神,转过身去。
“我就是怕我跟你的事我忘了很多。”
“过去的忘了就忘了。”
“可我不想忘。”苏瑞卿走了过来,从正面搂住宫渊。“我不想忘记你。”
“……”
“怎么了?”发现怀里的人沉默不已,苏瑞卿出声问道。
“你总对人这样吗?”宫渊不再推拒苏瑞卿,只是闷闷地问道,宫渊从未尝过这种呵护,与总是需要仰视和追逐的孟影潇不同,这个怀抱真实而温暖,怪不得孟影潇也会有所贪恋。
“喂喂,我只对你这样过吧。”苏瑞卿祥装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