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如晦 上——瓶小鱼
瓶小鱼  发于:2012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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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红的像是滴血。

她拿起手上的药瓶,对准伤口洒了些上去,由于她的肩膀是让羽箭贯穿的,背后的时候还好,洒到身前,她一

双眼根本不敢往别处多瞄,连忙洒上药粉,便别过脸去,止血散,主功用为生肌止血,洒上去之后,那血便流

的缓了许多,玉如影又拿起了一个小瓶,拧开瓶口,粉色的药膏清香扑鼻,牡丹花香,不若时下一般的药总是

带着难闻的药味,南宫凌云特制创伤用的。

南宫凌云做的药总是带着些花香,用药都用香味来分辨用法,蔷薇是止血、牡丹为创药、丹桂用在跌打、清莲

用在驱赶蚊虫、还有杜鹃、秋菊、玉兰等各式各样,各种不同用法的药粉、药膏、药脂。

玉如阳曾经说过,南宫凌云这人就是一张嘴,花言巧语的,便连手段都花俏,懂得讨人欢心,便是熬药,同样

的一味药材,一锅炉子,他熬出来的药就是味道要好一些,连做出来的东西都与众不同。

玉如影伸指挖起了一块儿带着牡丹清香的药膏,抖着手指,往她的伤口上抹了过去,太过紧张的缘故,她几次

不小心碰到了她的伤口,疼的梅疏影骴着牙,玉如影红着脸道歉,梅疏影没有说话,抹好了药,她扶着她的手

臂,将她的伤口缠了起来,她一双眼仍是不敢往别处多瞟,急急忙忙的帮她缠好了伤口,才拾起她的衣服帮她

穿上。

待她穿戴整齐,她才敢低头看她,却见梅疏影清冷的脸上带着一抹浅笑,化去了清冷寂寞,细致的小脸,染上

了几分色彩,就像初春盛开的桃花,在清冷的早晨带着几滴晶莹的露珠,是那么样的娇艳动人。

玉如影不住的红了脸。

「如影,我可以叫你如影么?」梅疏影问。

玉如影红着脸,点了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梅疏影看着她,犹豫了半晌,才有些凝重的说道:「你这样,太过明显了……会被发现的。」

「咦?」明显?被发现什么?玉如影愣了一愣,忽然有些不懂她在说什么,看着她看着自己的眼神,玉如影忽

然便明白了她口中的发现,是说的什么。

她惊恐的看着梅疏影,带着几分惧怕与防备,「你……是怎么发现的……」

「细心些,不难知道。」梅疏影歛了笑,直视着她,冷凝的脸上不带一点儿情绪,一双眼却是那样的寂寞,看

她似乎仍是心有疑惑,她给了她八个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玉如影仍是没有说话,咬着唇,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她垂着肩,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裙,紧张的手指都

泛白了。

「别担心,你救了我,我不会揭穿你,何况,揭穿你对我没有好处。」梅疏影冷淡的说道,这世上,除了一个

水横波,她谁都不会在乎,谁都不会在意,除了水横波,没有人可以牵动她一点儿情绪,可以让她去做任何一

件,没有意义的事。

「梅姑娘……谢谢你……」玉如影垂下头,放下了心,松开手,却又不住的暗暗责骂着自己的大意。

从姊姊变成姑娘了,是么……

不知怎么的,梅疏影的心里忽然一阵低落,只是觉得可惜,好不容易才亲近一些了,却又疏远了。

似乎,她的命里一直都是这样的,以为得到了,却又失去了,以为拥有了,回头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里什么

都没有。

因此,她已经习惯了,不争取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学会看淡、学会了冷漠以对,学会了不执着,她以为这

样便不会觉得心痛,不会伤心、不会痛苦,她曾经认为,只要默默的陪伴,也是一种拥有,直到她爱上了那个

男人,她才知道自己自欺欺人的有多过份。

直到,那日她爱上了他,她才知道,原来,她只是伪装着自己、欺骗着自己,她以为只要一次一次的说着不会

痛的、没有感觉的,便不知道什么是痛,就在她以为真的就是如此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只是她在欺骗自己

,失去了,她还是会痛,会痛的想哭、想嘶吼、想杀了身边所有的人泄愤、想埋怨老天不公,只是,她已经伪

装的太久,久的她都忘了该怎么哭、怎么笑了。

「如影!」玉清华算了算时间,觉得两人应该是好了,便回过身走了过去,靳绍弘侧身看了过去,便跟在他的

身后。

梅疏影站起身,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玉清华抽出了腰中的剑,横在梅疏影的颈子上,

「你的解释最好让我满意,否则,我杀了你。」眼对眼,一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对上一双不带一点情面的眼,

玉清华威胁道。

梅疏影只是冷淡的看着他,对横在颈子上的长剑似乎无所觉似的,只是冷冷的回瞪着他,抿着薄唇,冷冷的笑

着。

玉如影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按下玉清华手中的长剑,「三哥!有话好好说,你冷静一点!」

「你还让我冷静?这女人曾经想杀了你,你还救她?我才要问你有病没有!」玉清华生气的说道。

「不是说了都是误会么!」玉如影看了靳绍弘一眼,却见他带着歉意的看着她,他也没想到只是将那日两人袭

击他们的事情说出,会引起玉清华这么大的反应。

「我才不管什么误会?总之,她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我不会轻易的放过她。」玉清华压着手中的

剑,又逼近了她一分,「说,你是怎么惹到公孙家的人,又是谁让你来袭击如影的?」

梅疏影挑眉,心思转过了一转,便说道:「不该说是袭击如影,妾身与横波的目标是他,靳绍弘。」纤指直直

的指着愣然的靳绍弘,不带一丝感情、一点情绪,梅疏影只是淡淡的说道,就像在陈述一个极微末的事一般。

靳绍弘愣了一愣,他自幼在虹剑门长大,不曾出过岁良一步,若不是因为师傅的嘱托,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离

开岁良,而他离开岁良至今尚且不超过三个月,这天下别说是仇家,他识得的都没几个,她却口口声声的说,

是为他而来,他实在不懂她们为什么要袭击他。

「说谎,我一样不会放过你。」玉清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妾身有没有说谎,一会儿你就知道。」梅疏影直视着他,不带一点儿惧怕,她是从刀锋中、生死间走过来的

人,不会怕死,她只怕死了之后没有那人。

她拿起方才被自己放在脚边的物事,「至于,公孙家的人则是因为这个……」她揭开手中厚重的布条,雪白的

素面剑鞘、艳红如血的剑柄,她抽出手中长剑,剑刃薄如蝉翼,剑身却是血一般的鲜红,剑锋上透着一股不容

忽视的冷冽,泛着彷似要吞噬人心的光芒,嗜血的欲望。

「云霓?!」靳绍弘一愣,没想到居然会见到传说中的神器,更没想到梅疏影与水横波竟然真的找到了云霓。

「得云霓便如同得天下与灾祸的宝剑?」玉清华也是一愣。

梅疏影收剑回鞘,将剑仔细的包裹好,她点了点头,说道:「这的确便是云霓,妾身与横波寻了许久,才知道

云霓原来自百年前便被藏在公孙家,目前在公孙家主公孙静的手中。」

她与横波费了三年的时间,才查出公孙静将宝剑藏在何处,并伺机盗出宝剑,但她们要走时却不慎误触机关,

如今,横波被困,生死不明,她也受了伤……

「你们要此剑,究竟有何用处?」玉清华又问。

梅疏影沉默了,她看了看手中宝剑,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事……就要从八年前说起了……」

第五章之四

当今皇后李明丽手下除了朝中大臣、边关护将之外,尚有五色精卫,分别以蓝红绿黑白等,以红为首、白为明

、黑为暗、蓝为守、绿为权,是皇后费心从四处网罗来的高手,而她与横波原本都是皇后手下五色护卫中的黑

卫,自幼便在宫中长大,学习杀人与暗杀之术,十岁那年,她第一次杀了人,是一个在宫中一直对她很好的姊

姊,因为,她是皇后的敌人。

双手染上鲜血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感觉,或许,便是因此才让暗主对她这别的赏识,十三岁那年,她开始与

水横波配合,负责替皇后处理掉麻烦的人物,两人配合以来从来不曾失手、不留根据,皇后对她们很是满意。

就这么过了许多年,她们一直以为,她们的一生都将会如此下去,永远的活在杀人与被杀,却没想,一年春,

发生了一件事,一件说不上是惊天动地,甚至微末的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却改变了她们的一生,而那一年,是

宫中动荡最大的一年,楼绝华迎娶皇后的宿敌南宫文的长女南宫凌雪为妃,南宫文忌惮长女被缚于宫中不敢轻

举妄动,对朝中的诸多举动便收敛了,而此时,边关却是外族入侵、纷扰不安的时候。

皇后派了五万精兵以守将翟易为首往边疆退敌,翟易领命,却当朝询问皇后:「敢问皇后,末将这一生宣誓效

忠的是楼氏的天朝,只是末将看如今,这皇朝纷纷乱乱、群魔乱舞、人人自危只知阿谀奉承,末将看天朝几乎

都要改姓李了,不知道末将这回出征,守的究竟是楼家的江山,还是李家的事业?」

一语道尽,却是满朝喧哗、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有的赞赏、有着咒骂,高高在上的皇后面色铁青,却只见翟易

哈哈笑了几声,一点也不见惧意、不见尊崇,「就知道你答不出来,也罢,只要这江山一天还是楼氏的,末将

便是一天的镇守将军,末将领命了。」

皇后无法原谅翟易的无礼,便遣了她与横波前去狙杀,杀了翟易,边城的异族便无人可以抵御,边城的百姓性

命家产不保,更恐城池将落入异族手中,只是,这与她们无关,她们只负责领命、覆命,其馀的,她们管不上

亦管不着,即便有一日这楼氏的天朝覆灭了,也与她们没有干系。

翟易往边城去之前,经过南方水乡,遇上三五好友坚持要与他送别,翟易一夜醉酒,水横波与梅疏影都觉得这

是大好时机,摸上了翟易所在的花楼,两人乔装成花娘,却没想翟易原来早有防备,派人埋伏于花楼之中,两

人失了先机,只能仓皇逃走。

两人逃出三里,却无法摆脱翟易的追兵,便藏身在楼阁之上,但明月皎洁,如何能够藏身,两人正暗恼逃不出

,只以为此次命休矣,却没想一声调笑、一句轻薄,却攫了水横波一生一世的爱恋。

「屋顶上的姑娘,在下知道今晚月色皎洁、清风明月的很适合赏月,两位在屋顶上独赏,未免过于吝啬了?」

忽闻声响,水横波一惊,抽出袖带缠在屋檐上,提起短刀,便纵身跃下,她决意一刀抹了来人的脖子,怎么知

道一阵清风、一抹梅香,不过一招一式,她的攻击便被化去,白衣的少年手里握着她的短刀,搁在眼前似在细

细的打量着,但一双眼却盯在她的身上,带着三分调戏、三分玩味、三分戏谑与一分的赏识。

水横波一惊,她在暗主手下是一级的杀手,便是将她的能耐放到武林上也是属一属二的,但是,眼前的少年却

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化去了她的攻击,知道这是遇到高手了。

「欸,原来是位姊姊,失礼了,只是,姊姊倒吊在阁楼上不嫌累么?何况,姊姊你这模样儿,小弟实在不知道

眼睛该往哪搁是好。」白衣公子抬袖假意遮脸,但那语气怎么听都是在调侃、讥笑着。

水横波一愣,这才想起,她与梅疏影潜入花楼中,身上穿的是花娘的水袖流纱,半遮半掩、半披半束,穿在身

上根本遮不了什么风光,这一下,几乎都要春光外泄了,水横波虽然出身不寻常,但到底是个姑娘家,这般袒

胸露背的,一时间便窘了,她咬牙怒道:「我杀了你!」

「欸,姊姊,你就算害羞,也用不着杀我啊。」

水横波出手迅疾,凌厉的掌风夹带着强烈的杀气,往少年身上击去,少年却只是哈哈的笑了两声,侧身闪过,

水横波卸下缠在脚裸上的丝带纵身跃入房中,出手从不留情,但少年却滑溜的很,只守不攻,一时之间拿不下

他,梅疏影仍在屋顶等她,水横波心里要急,出手愈加的狠戾,招过百,水横波运气于掌心,决心一举拿下,

怎知,少年这回却不闪不躲,回身扬起一掌与她相击。

两掌相击,却是无声无波,水横波惊愣的瞠大一双水目,愣然的看着含笑的看着自己的少年,方才那一掌她运

足了气,他回击,那一掌却是全无气劲,按理说,受了她一掌,他就是不死也该重伤,但,一掌击出,她却感

觉如打在棉絮上,无声无息的、无波无痕的,便被化了去,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

少年笑了笑,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在掌心细细抚触,他叹道:「姊姊的手,好滑好细啊,又好香,我长这么

大还没跟姑娘拉过手呢。」少年作势嗅了嗅。

「你!」水横波红了一张俏脸,她从小便学习各种暗杀的招式,指节长满了长年拿剑的粗茧,怎么可能又滑又

细。

水横波抽回自己的手,她觉得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像是火在烧,好烫好烫,她的脸也好烫好烫。

察觉自己的心思,她暗啐了一声,只道今晚太过奇怪,令她也变的奇怪了,水横波知道自己今晚失风,是得不

到手了,又遇到了此等高手,翟易的人又仍在外头搜寻,她不想被这个奇怪的少年继续缠在这里,她还得与疏

影回去另寻他法取翟易人头。

当下,她便决定了先退再说。

水横波跃回窗口,只手缠在丝带上,纵身一跃,准备离开。

「欸,姊姊要走……」少年叹了一口气,说着的话忽地断了,水横波的丝带本就纤细,方才,她缠在丝带上与

他过招,丝带便已如风中残烛,让她使力缠在手腕上,纵身跃出的同时,便断了。

「横波!」梅疏影在屋顶上看见这一幕,吓的心惊胆颤,几乎都要失魂。

丝带断了,而她身在楼台高阁,就这样摔下去,只怕她这一纤细的身子便都要碎了,水横波一愣,一时之间,

在暗府里学来的本事都忘了,只是愣愣的往下坠。

几乎是同一时间,白衣的少年扯下悬挂在窗台上的半截丝带,跃出了窗口,丝带在他手中犹如有生命的一般,

带着凌厉的气劲缠上了水横波的腰,手下使力,便在她着地之前将她扯到了自己的怀里,他抱着她的身子,卸

下了缠在她腰上的丝带,便重新运气于丝带之中,缠上了楼阁的柱子,缓下了两人的坠势,少年怀里抱着佳人

,几个回旋,翩然落地。

此季,正是冬雪消融、春暖花开的时候,水乡的桃花开了满城,风起,花舞涟漪,月色皎洁,衬着粉色的花瓣

与少年脸上的一抹笑,美的如梦似幻、美的,让她觉得好不真实。

一瞬间,是谁的心怦咚怦咚剧烈的跳着,微寒的春夜,是谁的身子火热的犹如盛夏的烈日,又是哪里来的梅花

清香。

水横波似乎是吓傻了,十三岁开始杀人至今,什么大场面她不曾见过,却让这突然的变故,吓的傻了、憨了,

她满眼,只有少年双眼含笑,

「姊姊,着地了。」白衣少年轻声说道。

水横波抬头,月下,梅疏影在那里,也是一脸愣然的看着她,方才,她从那十多丈高的楼阁上摔了下来,而这

个甚至谈不上是认识的少年,却不顾己身安危的跳了下来,只为了救她。

他,为萍水相识的她,跳下了十多丈高的楼阁。

「欸,你在下面做啥?」方才两人跳出的窗口探出了一个男人,一身锦衣华服、玉冠束发,他挑眉,瞪着抱在

一起的两人。

「思凡,你看我这景况当然是救人哪。」少年朗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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