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泠枫
泠枫  发于:2012年06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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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月华叹道:“我本不愿意你涉险,如今那群老朽身后似乎还有我也不清楚的另一股势力支持,变得咄咄逼人

,我已有些镇不住了。”

沈傲言道:“请婶婶今日便帮我收拾什物,同回沈家。”

代月华见他一派平静,不禁问道:“凌非寒可知此事?”

沈傲言笑道:“日后再重礼告歉。”

代月华见他如此说,情知凌非寒定是反对非常,她握了沈傲言的手,望着他道:“傲言,一个沈家,我尚还对

付得过来。我虽也不喜凌非寒,但你们若是情投意合……”

沈傲言不待她说完,便道:“过往之事不用再提了。”

已进三伏,自是闷热非常。

艳阳高照,树叶萎萎,商贩们纷纷躲在大树阴凉处,连狗儿也伸长了舌头趴在湿土上不肯起来。

一乘青色小轿,晃晃悠悠的,抬入沈家后门之中。

沈傲言此时正在后院凉亭中喝酒。

碧茵团团,温风如酒,酷热似乎在此处消弭于无形。

一位黑衣女子随着两个小丫鬟,缓缓行至亭中,她容颜虽美,在乌黑的秀发和黑衣的衬托下却显苍白,正如池

中白荷一般,那眉眼间和沈傲言有几分相似之处。

见沈傲言,道:“萋萋令表哥久等了。”

沈傲言示意她坐下,笑道:“我不过才饮了一杯。这是你最喜欢的吴家桂花酿,专门冰过了,可要喝一点?”

付萋萋道:“我早已不敢喝了。”她腰身已粗,竟是有孕在身。

沈傲言令左右退至院外,当亭中只剩他两人时,他长叹一口气,道:“我情知表妹已不问江湖事,但如今情势

危急……你确定要将这孩子生下来?”

付萋萋脸上流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

“就算这孩子的父亲再怎么错,他也已经死了,这个孩子也只是我的孩儿,我不忍杀他。”

沈傲言道:“却都是为兄的错。“

付萋萋绞紧了手中的绢帕,低下头去,口中颤然道:“不关表哥的事,是我自己看不开罢了。”

沈傲言知她不愿再说这事,遂又问道:“姨父的身体,好些了么?”

付萋萋道:“却没有什么好转,还是整日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前几日蒙郑太医开了一副药,需用紫雪莲做引,

我已经遣人去寻,估计这几日内会有音讯。”

两人又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家常,付萋萋便称身体不适,起身离开。

沈傲言并未相送。

过旁厅时,只见沈慕白迎面走来,打了个稽首,道:“表姐,久未相见,竟是清减了不少。”

付萋萋颔首还礼,笑道:“小表弟精神倒是不错。”

沈慕白亦笑道:“我在此吃得好睡得好,也不用操心事务,自然精神不错。表姐有孕在身,也当少操些心,否

则对胎儿是不好的。”

付萋萋勉强笑道:“这个自然。只是最近家中事务繁多,我不操心亦不可。”

沈慕白叹道:“唉,若是兄长操的心如表姐一般多,我恐怕忍不住要为他分忧的……但只是怕他不让。”

付萋萋脸色似乎更加苍白。

沈慕白将付萋萋双手握了握,关切道:“表姐身体不适,就早些回去休息罢。”

付萋萋点点头,由丫鬟扶着,缓缓走了。

沈傲言虽自红叶山庄不告而别,数日间凌非寒也未前来追究,他日前双目尚未恢复,但在沈慕白与代月华的帮

忙掩饰下,一个人也没有看出来。

上官十三来去无踪,沈傲言并未遣心腹探查之,但如此惊才绝艳的一个人,竟然成功隐于市中,一点消息也探

不到。

他每次来,只是给沈傲言带来些丸药。除了唇与唇相接的轻吻,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沈傲言愿意相信,他一直是为了自身的毒而忙碌。

上官十三这个人,沈傲言一直无法看透。

数日之后,武当少林等大门派,皆修书与沈家庄,关于前往池口之中凌非寒与解小剑所遇之事,众门派俱要讨

一个说法。

沈傲言深知若以沈家与红叶山庄在江湖的势力强压言论,恐怕一旦反弹,反而不堪设想,不如将话说开,与众

人集中精力堪破其间的奥妙,反而是更可行的办法。

于是也飞鸽传书给众掌门并凌非寒,约定了当月十五举行武林大会,众人皆无异议。

经历这许多变故,沈傲言已萌生倦意,更何况身中剧毒,就算治好,也不知是否会成为废人,他便有了找人接

替的想法。

代月华也莫可奈何,沈家当前正是青黄不接,但各分家又都有争权的意念,沈傲言若在,他们明里至少还有所

收敛,但一旦沈傲言隐身退位,只靠代月华一人,恐怕竟是难以压制。

虽然就身份而言,沈慕白是当前最有继承权利的人,不过他毕竟无甚武学基础,推到这峰顶浪尖上,反而对他

的生命是一种威胁。

“在婶婶看来,可有合适的人选?”沈傲言只找来代月华商议此事,意欲在武林大会前后定下沈家下一代当家

的人选。

代月华道:“恐怕要与那些三公六婆的商议过才可得出定论,但在我看来,就算争论也争论不出个定数。二公

的次子沈庭芳,四公的长子沈天,还有六公的独子沈天印都在江湖中小有名气,不过终是小打小闹,还难委以

大任。”

沈傲言笑道:“我当年接手沈家,也不过是这样的年纪。他们总要经过一段历练的,若是能让沈氏众人心服口

服,假以时日,也当将沈家发扬光大。”

代月华道;“他们那里及得过你当年半分。”

沈傲言道:“我资质也不过平庸而已,若不是那些奇遇……”他脸上流露出些许厌恶来,于是转了话题道:“

说起来,若萋萋是男子,又归沈姓,当算是这一辈中最出彩的一人。”

代月华叹道:“此话倒是不错,但我总不太喜欢这个表侄女。”

沈傲言道:“她也不易,当年她主动请缨潜入魔教,谁料竟然与那凌玉辰生出感情来,最后要她亲眼看着自己

爱人伏诛,也难为她能挺得过来。”

代月华道:“只是不敢相信,她就这样甘心了?”

沈傲言不语。

他知道这种伤到极致的痛,只能靠着时间来慢慢愈合。

有时候真痛到想要一死了之,诸如虚名等物,怎可能还放在心里?

第二十五章

武林大会还是如期举行,凌非寒提前一日赶到沈家,也并不提沈傲言不辞而别,倒是带了许多补品交给下人,

吩咐为沈傲言养身之用。

又专门在晚膳后,找沈傲言同在书房独谈。

沈傲言倒也不惧,他正想同凌非寒商议第二日之事。

关于他们前往池口时遇到的各种栽赃嫁祸,并非没有在事后调查过,凶手功夫甚高,每个人无论武功高低,竟

然都是一击而亡,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沈傲言已有怀疑,但竟不知是为何,所以也不愿去深想。

待两人坐定,凌非寒边持起沈傲言的手来,触之冰冷。

他一惊,道:“你的毒怎样了?”

沈傲言笑道:“不进不退而已。”

凌非寒觉出沈傲言竟是又瘦了,早就想好许多话想要说,但真看到他,竟然一句也说不出。

只听沈傲言道:“明日他们是要针对你来,你可想好如何解释?”

凌非寒道:“他们也没有证据,我说的越多,反而容易失漏,不如什么也不说。”

沈傲言道:“但总要有个人背负这罪孽,可惜解小剑不能为你证明什么。”

他这话说的平平淡淡,凌非寒却愈发心痛起来。

当年解小剑就在那么近的地方,可惜红叶山庄的庄主眼睛竟如瞎了一般,一分也看不到他的好。

如今失却了,才知道,那个愿意全心全意付出的人,正是自己穷其一生追寻的终点所在。

但如今解小剑已不会再回来。

不会再回到红叶山庄。

沈呤半晌后,凌非寒道:“我就亲自来找出这凶嫌来,让他们心服口服。”

沈傲言叹道:“我已找了许多时日,也未能找到,你又如何去找?”

凌非寒道:“他既然是针对我而来,那么就简单了许多。”

沈傲言拉住他的衣袖道:“对方武功修为极高,你……却要小心。”

凌非寒拍拍他的手,心情转好。

知道沈傲言依然担心他,便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他不想对沈傲言说出他的怀疑。他已命人偷出几具尸体细细专研,武器的形态,下刀的力度和速度,都指向一

个人。

魔教的冰库中还冻着些尸体。

这些尸体身上致死的伤口,和这批新的尸体竟是完全相似,但只是显得生涩一点。

上官十三,那个十三岁就杀人无数的男人。

凌非寒不知其的目的为何,但直觉告诉他,这之中的关系,必和沈傲言有关。

沈傲言如此聪明,又怎会完全不查?

第二十六章

武林大会按商议,定在第一楼举行。

此楼就名第一楼,已有十年之龄,楼高十丈,分四层,一二层为食肆,三四层为茶馆,每日都有名人说书。楼

身傍湖而居,可观日出,看星落,为文人骚客时常流连之处。那里的老板经常出来与茶客聊天打趣,他话语风

趣,腹中颇有些墨水,很是讨喜。

这老板的长相却也令人难忘,他四十上下,个头虽不高,宽度和高度却差不多,生的皮细肉嫩,他头上并没有

生几根头发,故而整日带着个瓜皮小帽,他始终笑眯眯的,倒有三分像那弥勒菩萨,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一般

,似乎从来未见他张开眼过。

十五日清晨,路人便见几辆马车停于第一楼楼前,先下来几个小厮,迎下一位黄衫美妇,这美妇又躬身迎下一

位白衣公子,其后,紧随另一位白衣公子,几人匆匆上了楼。

有人要入楼时,便被门口的四位锦衣侍卫拦下,除非出示武林帖方见他们将人迎入。

日头渐高,各色奇人也都纷纷前来,旁人好奇打探,便被告知,第一楼已被沈家包下,这日正要举行那武林大

会。

诸位掌门及代掌门皆在四楼,而门下弟子等则在一楼至三楼,沈家作为东道主,故代月华和沈慕白都陪在沈傲

言身侧,打点细处。沈傲言此时倒没有带他那面具,来往众人虽惊异,倒也未就此评价什么。

午时一刻,已是座无虚席,代月华对身旁小厮耳语几句,便有小二开始上菜。

第一楼的老板上月刚娶的老板娘也来到堂前,笑盈盈地为各位江湖名宿斟酒劝菜,她看上去却是芳龄不过二十

,生得清秀,那纤腰不过盈盈一握,乌云上插着一朵红莲,和她的红杉极为相衬,那手腕上戴了一串儿金铃儿

,斟酒时叮呤当啷乱响。

沈傲言道:“诸位来此甚是辛劳,先用点酒菜,我们再议其他。”

众人中自然有不满之声,但天气炎热,加上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便纷纷开始吃起来。

代月华替沈傲言布好菜,自己才开始动筷,沈傲言也不推却,只慢慢将碗中的食物吃光。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只听“呯”的一身,峨眉掌门玄清师太拍案而起:“沈公子,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却

不是为了来吃饭的。虽则沈公子为各派掌门寻药解围之恩尚无以为报,但贫尼的师妹死的不清不楚,贫尼却不

能安心,贫尼来此正是为了逞凶罚恶。”

她话音方落,便有好几人应声附和。

众人的眼光,更是有意无意的往凌非寒那处看去。

沈傲言缓缓道:“关于此事,这段时日我也曾遣人调查过,相信各派掌门心中也有个底数。”

“被害的诸位皆为各派翘楚,功夫自是不弱,但据妙手陈仙启先生验尸结果报来,却是一刀毙命。在我中原武

林中,似乎能做到这点的,几乎没有。”

玄清师太狠狠瞪了凌非寒一眼,冷笑道:“魔教教主是否能做到这点,我们可不尽知。”

沈傲言道:“却是如此,不过还有一个疑点──被害诸人全都毫无抵抗。我知道那时武林中盛传凌庄主就是魔

教教主一说,恐怕在座诸位多数也有这样的怀疑,如果为凌庄主杀人,已有数人被害,何以后来者亦全无防备

?”

众人议论纷纷,却站起一个人来,只见童颜鹤发,仙风道骨,正是妙手陈仙启。

他抱拳稽首道:“实不相瞒,凌庄主也请老夫帮忙调查这些尸体,关于造成伤口的武器和刀法,让老夫想起一

个人来。”

玄清道:“你快说!”

陈仙启道:“玄清师太可记得元明师太是怎么仙逝的?”

玄清目瞪口呆,良久道:“难道……”

陈仙启道:“当年元明师太也正巧是老夫为之验尸。玄素师太身上的伤痕,与元明师太身上几乎一样。”

陈仙启其人亦正亦邪,但重在从不打诳语,故在江湖中有有一定威信,他说的话,众人也都采信。

沈傲言知道凌非寒必有应对,只没想到他会从尸体上着手,魔教的藏尸他亦有耳闻,看来所言非虚。那时的事

他虽没有亲见,但在江湖中便不会没有耳闻,上官十三那时的名声,比起如今的沈家公子,只高不低。

只听武当的阳明真人道:“那上官十三自五年前血洗武林之后,便是销声匿迹了,不知道他此次出手是为哪般

。若他与魔教勾结起来,只怕武林又有一场大难。”

玄清师太接口道:“确实如此。原来我们之前一直错怪凌庄主,此一杯素酒,算贫尼自罚赔罪。”说罢将手中

的酒一饮而尽。

她向来豪爽胜过男子,凌非寒亦起身回敬了一杯,两人再次落座。

阳明真人道:“如今沈公子与凌庄主乃少年英雄,武功造诣不在我等老朽之下,拯救武林之事,竟是还需红叶

山庄与沈家庄多多担待,我等亦会尽力协助。”

好个老狐狸,一句话又将烫手山芋抛了出来。

沈傲言但笑不语。

玄清师太道:“阳明所言差矣,兹事体大,岂是沈公子与凌庄主能抗得起的?我等也应尽力擒凶,给死去之人

一个交代。”

正说话间,只听一个如莺语燕鸣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各位暂且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来者竟是付萋萋,只见她一身雪白不施粉黛,身怀六甲的腰身十分明显。她推开拦在楼间的锦衣侍卫,上来之

后,便用一支如鲜藕般的玉臂,指着凌非寒道:“他正是现今的魔教教主。”

代月华起身道:“萋萋!你可知这是什么时候,怎么能胡乱言语?”

付萋萋笑道:“婶婶此言差矣,去年表兄正是派我前去魔教藏潜,我岂会不知。”

一席话正如巨石入水,引起一片哗然。

代月华道:“想必是凌庄主逼杀了你的相公,你不忿之下,却如此泼他污水。斯人已逝,即使你逼杀了凌庄主

又如何?不如好好养着你的孩儿,不要让他一出世便面对仇恨吧。”

付萋萋仰头大笑起来,笑罢,对代月华道:“婶婶以为我孩儿的父亲是谁?”

她对身后一位老人稽首道:“师傅,便由您老人家来告诉婶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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