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 上——莫笑为月醉
莫笑为月醉  发于:2012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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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念你双亲在府里为奴多年,留了你下来,你不好生伺候主子,倒是跟着主子做这些污秽的勾当!”

“夫人!小的并没有……”阿丑说到一半,夫人起身到了他身前,轻笑道:“你这小奴方才还想隐瞒此事,若

你真说了不知,我今日就让你断去半截舌头!”

阿丑心里恍惚着,他是奴,大少爷是主子。大少爷吩咐他做事,他不敢不听,而兰倌一事,府里的下人都不敢

说言,刘婶告诫他了,他也不敢。夫人何时晓知的兰倌,先不去探究,倒是现在出这事,他想撇也撇不开了。

夫人绕过阿丑,对着总管道:“这小奴关柴房去,饿他几日,至于……那园子里的下九流……”

夫人说到兰倌,容上的笑容不变,仍是如花一般娇艳,“一会儿你去那园子里将那下九流带到府里来,就说是

大少爷派人来接他的,他若跟你来了就好,他若不来……使些手段让他来。记着!此事先别让人知了去。”

总管尊从夫人的吩咐,将阿丑关了柴房,随即动身去了戏园子。

此时大少爷不在府里,行事好办得多了,不然夫人也不会今日叫了阿丑去问话了。

第十八章

阿丑被关的那日,夜里就听见凄惨厉森的喊哭求饶声,让人忍不住心颤,在这黑漆漆的柴房里,阿丑觉得身上

有些冷。

半夜的时候,柴房的门开了,有些光亮透进来,有几人拖着个物体进来,阿丑没看清楚是什么,好像是个人,

又好像不是。

那几人把那物体拖进来后,也没说什么,锁了柴房的门就走了。

那不是个物体,至少在那些人走后,阿丑听到了些细微的呻吟,由此判断这不是什么物体,而是个人。

几个时辰前,阿丑听到凄厉的求饶喊哭声,这会儿有人拖了这人进来,被打罚折磨的许是这人了。

阿丑想去瞧瞧这人怎么了,可在这黑漆漆的柴房里又看得见些什么呢?

阿丑想了一想,起身去把挡着木缝的柴捆半开,用了好些时辰,再者阿丑今日未进一颗米粒。搬好了柴,已有

些累了,坐下歇息了一会儿。

柴房里的柴甚多,一下子搬弄不完,阿丑只搬了一些,让外面的月光透进来,柴房里多了光亮。

此时阿丑也看清了地上躺着的人,看身形有点眼熟,听声音也挺耳熟的,阿丑站起来走向那人。离得近了,阿

丑才知了这人是谁。

地上的人浑身是血,衣衫破烂不堪,碎烂的布条染着血红黏在身上,可隐约看出他身上是没一块好皮了。那身

下露着两条细长的腿,似乎是裸着的,身上的长衫遮不住才露了出来。那腿型是好看的,只是破了皮肉,布满

狰狞伤痕,一丝丝鲜血自双腿里流出,那红血是怵目惊心的,红得都发黑了。

阿丑顿时一惊,往后退离几步,眼里有着不可置信,似乎不相信这人会是这般。

地上的人呻吟微弱,若有似无,却换回了阿丑的神志。阿丑上前去,望着他的脸,那已不是张完好了脸了,曾

经稚嫩清美的脸如今血色纵横,交错缓流,顺着下巴流进衣里,染着本就是血衣的破布。

这张脸被毁了,谁人狠得下心阿丑猜得到,这人从前虽那般对过他,而今见他如此,阿丑也有些不忍。

地上的人闭着眼,没再呻吟,那气息细若游丝,阿丑以为他挨不住了,没想那血脸上闭着的眼倏然睁开,那里

面有血光怨恨,夹着无声的凄厉喊声。

“你!”阿丑被惊倒,怔怔地对视着那双眼,那人动了污血染红的嘴唇,似乎在说什么,却又是无声的。

地上的人想动,可连抬手的力道都没有,轻微颤动手指,朝着阿丑指着。阿丑移步过去,拉着他的手,湿湿的

血水沾满手心,滑腻黏稠。

那血手拼劲了所有力道,死死抓着阿丑的手,血色的唇张开,细小的声音传进阿丑耳里,“你……你害我至此

……我若不死……定要你的命……”

阿丑不顾什么,甩开了他的手,一时用了些力,那人翻侧了身子,本是后背朝天的,现在是仰躺着。胸前褴褛

的衣衫敞开,稚嫩的胸膛上伤痕累累,果然没一块好皮了。那身下血肉模糊的一片,像是少了什么东西,阿丑

瞪大眼看去,那男人该有的活物没了,齐崭崭的被去掉了。

阿丑闭了双眼,脱下衣物搭盖在那浑身是血的身子上,随后退离他,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

他怎会料到,夫人下得去狠手,本以为夫人不过是打打这兰倌出出气,没想夫人竟然狠毒至此。

兰倌平日里讥讽羞辱他,又打骂过他几日,阿丑不喜欢他,也没怨恨他至此。若要阿丑整治这兰倌,硬要伤了

兰倌,阿丑也不过是打他一顿,必不会下手如此残忍。

过来半刻钟,阿丑再探他的气息时,已没了半丝活气。

阿丑心下凉寒,呆坐着,一直坐到天明,外面有人声而至。柴房的门被打开,阿丑直直地盯着进来的人。

“去瞧瞧他还有无活气,没了就仍乱葬岗,还活着就丢进勾栏院。”总管面无表情,像看着个死物一般,瞄了

一眼地上静静不动的血人。

阿丑也转了头,望着地上的血人,眼睛里是茫然的。

那人被折磨至此,昨夜被拖到柴房不过一刻钟就没了,成了一具尸体。

阿丑同一具尸体在柴房呆了一夜,本应是害怕的,只是阿丑忽然间记不起害怕是什么了,就这样呆坐到天明。

三日后,阿丑被放出来,刘婶又哭红了眼,做了好些吃的端在阿丑面前。可阿丑也吃不下什么,眼前总是有血

红的一片,那人最后的话语一直徘徊他耳边。

“你便是吃些吧!那兰倌是别人动手弄没的,与你可没什么相干,要说害死他的,莫不是他自个儿。”刘婶端

着粥,小勺小勺地喂着阿丑,阿丑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喝了一些。

在柴房里关了三日,米粒未进,连水也没能喝一口,人怎受得住?

“他死了,大少爷……”刘婶刚说一半就停了话,放了碗,起身对着进了屋的大少爷道:“大少爷!”

“刘婶!你先下去。”大少爷也消瘦清减了不少,人人当他是为兰倌那事伤了心,伤了身。

“大少爷……这……”刘婶当然不想走了,她就怕大少爷对阿丑做出什么事来。

“我还能吃了他?”大少爷笑了笑,轻轻说着。

刘婶也没法子,担忧地看了才一眼,转身走了。

“兰倌死了也没什么,就是本少爷还没腻了他,却被你这丑奴给搅了黄。”大少爷走到床边,对着阿丑笑道。

“他死了……少爷不悔吗?”阿丑第一次对大少爷不敬,连眼神都是冷的,大少爷倒是看得一怔,下一刻伸出

手紧捏住阿丑的脖颈。

“不过是个人人都可以骑的烂货,连花楼的女人都不如,你要本少爷当他是何物?”眼前是大少爷那张俊美风

流的脸,阿丑现下只觉得这张脸难看到了极点,突然发现自己不是最丑的,大少爷比他丑多了。

大少爷紧扣住阿丑的脖颈,阿丑呼吸不畅,脸憋得通红,那半边紫红的胎记颜色加深,可见大少爷用了多大的

力道,而阿丑又有多痛苦了。

“搅了本少爷的事,有让你还的时候。”大少爷放开阿丑,从袖里拿出卷起的纸筒,摊开来了,也不顾正在咳

嗽的阿丑顺气,扯过阿丑的手就要他摁上手印。

阿丑看着指上印着红艳艳的色泽,努力往后缩,一定不能让手指落在纸上,可他终究敌不过大少爷的力道,红

红的指印落在白白的纸上,甚是鲜明。

“若不是为了哄他高兴,本少爷不须用此手段逼你。”大少爷收好奴契,慢声道。

阿丑眼里有着恨意,头一次对大少爷有了恨意,就算以往大少爷打他骂他羞辱他,他也没想过恨谁。只当自己

是奴,该为主子打罚的。

“好几年他都不理我这个大哥,这回也是顺了他的意……”

大少爷说什么,说的是谁,阿丑皆没听进去,只知他出不了夏府了,要做一辈子的奴,永无自由之身。

第十九章

初夏到来,天渐渐炎热起来,不如春日那般凉爽。

阿丑劈完柴就回了住处,想打桶井水来冲冲凉,刚干完活,累乏得紧,全身的都是热黏的汗水。

井水冰凉解暑,在炎热之季用来冲凉洗身最为舒爽不过了,打了两桶水上来冲洗了身子,阿丑才觉得没那么燥

热了,全身凉凉冰冰的。

放下水桶,阿丑拿了搭在井口边的衣物,正穿了长裤,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没等阿丑回身过去,来人已到

了他身后,喊了他一声。

阿丑一时愣住了,从来这样叫他的只有三少爷了,莫不是三少爷真的回来了么?

阿丑回过身,差点撞上眼前的少年,这少年只比阿丑挨了一个头,那光洁的额头正贴近阿丑的嘴唇。阿丑垂下

眼,一见这情形,连忙退开几步。

“小哥哥不认得梓晏了?”少年的笑如春风一般柔和,那一双眼弯弯如月,里面闪着莹润色泽,水灵水灵的。

八年没见,少年的容貌变了不少,只依稀看出些幼时的轮廓。阿丑回想了一下八年前的三少爷,八年前的三少

爷是何样的呢?三少爷那时候身子扶弱,时常病了。所以三少爷的气色一直不是很好,脸是白皙的,但没什么

血色,唇是好看的,就是不红润。只是三少爷常睁着那水水的眼睛对他笑,他只有那刻会觉得三少爷是有气色

的。

眼前的少年睁着水色的眼睛望着阿丑,那白玉般的脸上笑容不变,挺翘的鼻上渗出点点汗珠,想来是走急了,

天又热才出的汗。仔细看看,那耳边也有几率发湿了,少年似不在意炎热,只抬着头对着他身前的人笑着,红

艳艳的唇勾起,甚是好看。

三少爷比从前有生气了,人也精神了,那唇红红的,像花一样娇艳着。

恍然间,阿丑才想起自己没穿衣裳,冰凉的水珠还顺着胸膛滴落,滑过精壮的腰身,浸透了长裤,湿湿的一片

阿丑忙转过身,随便擦了擦身子,立马套上衣裳,才回身去看三少爷。

三少爷还是笑吟吟地望着他,伸出了细长的手臂,拉了他的手,轻声说道:“今日刚回来,拜见过爹娘,连大

哥也没见,就来寻你了。”

这只细长的手是好看的,手背白皙滑腻,指骨纤柔秀气,看似无力,阿丑却晓得这只手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制

住他的。因这只手的掌心并不柔弱软滑,反而多了薄薄的茧子,阿丑记得那日大少爷逼他摁手印,紧捉住他的

手,那大少爷的手便是掌心有茧子的。

三少爷外出学武,已八年了,如今是个会武的少年,哪里是他这整日干活使的蛮力所比得的。然而就算如此,

阿丑还是挣脱了三少爷的手,恭敬地尊称他面前的少年为三少爷。

三少爷微微怔愕,随后又伸了手,捉住阿丑的手腕,紧紧捏着。那面上笑意不减,眼里清澈一片,只手臂使了

几分力。

阿丑感到手腕生疼,硬是抽不出手腕,只得小声道:“少爷有事吩咐,只管命小的去做,小的不敢不从。”

阿丑幼时不敢同三少爷亲近,不是只怕大少爷的打罚,也多了些别的。主仆有别,他怎敢同主子如此亲近?他

是奴,不能不知自己的身份,干好他该干的活,是他做奴的本分,其他的他是不能也不敢想的。

而今已八年没见过三少爷,对三少爷的记忆停留在年幼时,对于眼前的少年,他是生疏的。

三少爷没有松手,笑言道:“早饭还没用过,你到厨房去端来,我就在这处吃了。”

阿丑仰头看天,午时已过,三少爷竟没吃了早饭么?

三少爷松了手,就坐了树荫下的大石块上,似乎在等着阿丑去给他端饭来。阿丑站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又不知

要说什么,随后转身到厨房去给三少爷端饭去了。

树荫下的青涩少年阖了眼,静静地乘凉,脑子里想着的是阿丑刚刚没穿衣裳的身子。他记得走的前一晚,还和

阿丑一同沐浴来着,那时候的阿丑是瘦小的,身上只剩着皮骨了,没什么肉长着。摸着那细细的肋骨,一条一

条的都数得清了,他记得阿丑的肩头也瘦弱得很,最硌手了,全是骨头撑着的。

现在的阿丑长得好看多了,身形高大,四肢修长,瞧着就是健壮有朝气的,没有幼时一点干瘦弱小。少年想到

这,心中是高兴的,至少这八年来,阿丑没有长不好。

那时总管领阿丑来他跟前,他不晓得阿丑的脸上是胎记,只当是污秽沾了脸,只想替他擦掉,没想什么是美丑

后来晓得阿丑脸上的脏东西是擦不掉的,他对阿丑也生不出厌恶之感,只想亲近他,同他在一处玩,也不知是

为何,就是看着阿丑安静得很,想和他说说话。

他离家那年已有四岁,记忆是有的了,只是在外面这几年有时会记不起阿丑长何样。但是那一块紫红的胎记一

直在他脑子里,倒是没变过,连形状他都记得清楚。

这几年他写家信回来,有一次问起阿丑,只是大哥的回信里没提阿丑一字,自那日起,他再没写信给大哥,大

哥来信他也没回过。

他有幼时的记忆,却不知再见阿丑又是怎样的,现在不必想了,还是同幼时一样,忍不住同阿丑说话,看看他

说话时的模样,呆呆的,沉静的。

少年靠着树干,想着想着的就睡着了,等阿丑端着刚做好的饭菜来时,见的就是那沉睡树荫下的少年。

那脸白白的,因燥热透着嫣红,几抹金色穿过树枝叶片,洒在少年的脸上,更衬得那肤色的白皙透明来。少年

清淡的眉眼是闭着的,那睫毛卷长浓密,像扇一般散着。那眉间是带着几分英气的,虽还有些稚嫩,阿丑看着

便能想像成年后的少年,该是怎样的好看呢?

阿丑把饭菜放下,在少年身旁坐下,静静凝视着少年,他什么时候醒来呢?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第二十章

三少爷离家多年,如今回来探望家人,常年在府里的下人自然晓得三少爷的,也知三少爷喜阿丑在身边伺候。

进府没几年的下人就不知了,都觉得诧异,这夏府最小的少爷刚从外头回来,为何独要那面丑的阿丑在跟前伺

候?

这几日不管阿丑走到何处,总有些异样的眼光跟随着他,他没当回事儿,也没在意,就是三少爷好像更亲近他

了。

三少爷不像从前那样当着大少爷的面还来拉他的手,对他也不常笑,除非是两人独处时,三少爷才会待他如初

阿丑起初不太明白,以为三少爷晓得了这主仆之分,但大少爷没在时,三少爷又如以往一般亲近他。渐渐地,

他好像弄懂了什么,又好像没怎么弄懂。

大少爷日日都陪着三少爷,他跟随伺候着,每每见大少爷的手抚上三少爷的脸,他就觉有什么不对劲,说不上

来,就是挺别扭的。

自从三少爷一回来,就算三少爷带着他身边,大少爷见了也不说什么,就像从没厌恶过他一样,只当他是没见

过的奴仆。

阿丑也不去探究大少爷,大少爷的性子他知了几分,所以对大少爷的转变并没太大的惊异。

下午天热得厉害,大少爷叫厨房做了冰糖银耳雪梨羹,三少爷倒是喜欢喝,放下碗的时候,大少爷拿了丝帕为

三少爷擦了唇边沾着的甜汁。三少爷只说不是幼儿了,这些小事劳烦不了大哥,这大少爷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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