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 上——莫笑为月醉
莫笑为月醉  发于:2012年0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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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皮肤,阿丑快速缩回手,引得少年轻笑起来。

“你昨日可替我吸毒了?”少年将珠子放在手心,微微用力合拢手掌,在打开手掌,掌心里身下白色粉末和几

粒黑色药丸。

“你怎晓得……”阿丑本是不敢承认的,他怕少年再说要杀他的话。

“若没人为我吸了毒,今日我且难醒了,不过余毒未清……”少年把手心的几粒药丸吞了口中,到床上盘腿而

坐,凝神运功,没再言语。

一刻钟后,少年动了身子,下床来,“珠子里的丹药可解百毒,给你倒是便宜你了。”

少年话落,屋门外响起敲门声,“阿丑兄弟!可是醒了?婶子做了早点,快起来吃些罢!”

阿丑要应声,少年移身过来,挡在他身前,轻缓摇头,阿丑半张的口就关合了。

“锦囊里还些金叶子,也赏给你这穷奴了,昨夜之事将它忘干净!如若不然,只好将你杀了!”少年离阿丑很

近,散落的发丝划过阿丑高肿着的脸,明明脸火辣辣的,阿丑却能感到这发丝是冰凉的,像少年昨夜的体温一

般。

阿丑只点点头,少年笑容不变,转了头凝望窗户,倏然间跃出了屋子。

屋子里静下了,那美色的少年不见了,只有阿丑一人捏着锦囊呆呆地站着。

第十四章

那日阿丑回到夏府,刚回屋换了衣裳,刘婶就赶来了,才要开口训斥他,见他的脸高高肿起,即将脱口而出的

话就收了回去。

阿丑把那日的事对刘婶说了,当然还是隐去一些,只说他救了人,被那人误会而挨了耳光。就说了此些,刘婶

再追问,阿丑也说记不得那人是何样了。

那少年美色极致,谁见了会忘掉的?阿丑自然也没忘,虽然少年说要他忘掉那晚的事。可这几日他脑子里总是

浮现那张好看的面容来。他本想忘的,就是忘不了,也不知怎么了。

锦囊里的珠子他就动了一颗,刚回来那日他撑不住身子了,刘婶以为他病了,忙要去请大夫,他只道是劳累了

,并无大碍。其实他心头隐约察觉是那晚为少年吸毒血染了毒,只是一直没在意,回到夏府,为了不让刘婶担

心,他立马去干活,没停一刻。就在劈柴之时,忽然昏倒了,还是有人去拿柴火发现他倒在院里,手边还有斧

头。

他没让刘婶去请大夫,只将白亮的大珍珠用锤子敲碎了,像少年那样吃下几粒黑色的药丸,过了一些时候,身

体就没那么乏力了,头也不晕了。

那几颗珠子和金叶子,阿丑是万万舍不得拿去换钱的,只好好地藏着,这是那少年给他的,他得好好放着。像

从前保存二小姐赏的东西一样,阿丑将锦囊放好,就怕弄坏了它,小心翼翼着。

这日阿丑送柴到厨房,遇到大少爷往后院来,想着远离他,走得快了些,没注意到大少爷见没见他。

待他从厨房出来时,只瞧了那风度翩翩的美公子身边还带着一个人,那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比三少爷矮

了一个头,显得娇小纤细。

晃眼一瞧,定认为是个精致娇小的姑娘,那小脸白嫩透红的,青眉淡如烟,弯弯细细的,一双秋水剪瞳清清亮

亮,鼻子挺翘漂亮,小小红红的嘴唇像是涂抹了胭脂一般,出口的笑声也是清灵悦耳的,就是有些娇柔有些细

阿丑不明白大少爷带个娇小少年进府作何,若说是少爷的知己同窗也不像,这少年年纪太小,身上没有读书人

的墨染气韵,更没官家权贵的那种华贵气度。倒是娇娇柔柔,像涂粉抹脂的女儿家,脸上的笑也不像青涩少年

该有的,好看是好看,就是娇了些。

阿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这少年不是大少爷的知己同窗,但也不晓得他是什么人。少爷接他从后门进来,那就

不是府里的客人了。

这是阿丑第二次在后院遇到大少爷,大少是从后门进来的,正巧被阿丑撞见。这会儿不等阿丑走了,他出声叫

住了阿丑。

“那日的一顿打可还记得?”

阿丑不明白大少爷是何意,只得恭敬地向大少爷行礼,退到一边站着,没抬头。

大少爷从小就厌恶他,他晓得,也怕得罪大少爷,他是奴,大少爷是主子,就凭这一点,也不该不对大少爷不

恭敬,更不敢冲撞大少爷。

阿丑一直记得他爹对他说的话,他是府里的奴,切忌要遵守本分,尽忠尽责,不可有他想,好生伺候主子。好

好活着,保着命,等到奴契满了,他就是自由身了。

阿丑在夏府这几年不论何事都小心着,记着他爹的话,他的脑子虽不好使,而晓知只要遵守本分,就是没错的

阿丑没说话,恭敬地站在一边,大少爷只让他抬起脸来,随后就有清脆如铃的笑声响起。在这弥静的后院,这

声音刺着人的耳膜,阿丑听着也觉得不好听。

“这张脸是有点丑!府里怎会用这样的丑奴?”娇俏的少年说话鄙夷,边说还边靠着大少爷,整个人都要依偎

进大少爷的怀里了。

阿丑没想到这年幼的少年会出此话,没做声,安静地站着,心里头也说出是什么感觉。这少年年纪甚小,出口

的话却是伤人的,像是常用言语讥讽他人一样,水嫩的脸上也是清高傲气,没一点年少的清澈。

“他的双亲是府里的奴,他生下来也是奴了。”大少爷面带微笑,一点也不似小时候的阴狠,眼中柔水一片,

没有半点厌恶之色。

“这脸真是胎记么?少爷!”少年离开大少爷的怀里,来到阿丑身前,扬手摸着阿丑半边紫红的脸。

阿丑想退身,没想少年抓了他的手腕,细声笑道:“哥哥的脸是生来便这样的么?还是涂了胭脂颜色?”

说罢,阿丑感到脸上刺痛袭来,尖锐之物划着脸颊,温热一滴一滴落下,沾着阿丑的手。阿丑忽然推开少年,

少年不防,一下子被阿丑推坐在地上,接着柔软的隐泣声慢慢响起。

阿丑后悔了,他不该推开少年,大少会怎么罚他,他心里明白得很。

人人都厌恶他的脸丑,人人都欺他嫌他,可爹说过,若是他都不待这张脸好,更没人待这张脸好了。

他不在意会被怎样打罚,只是别伤他的脸,对他怎么都行,什么他都不在意。

“你要怎样罚他都随你了。”大少爷揽过少年,那少年还抽噎着,雪白的脸上有水痕滑下,显出楚楚可怜的样

子。

那少年一下子止住了眼泪,小小的嘴唇荡开笑容,轻言道:“少爷将他借给兰倌几日吧!”

“今日就让他跟你回去。”

阿丑没再听大少爷和叫兰倌的少年说什么,脸上刺痛着,等大少爷和兰倌走远了,他方回身走向自己的住处。

从井里打出一桶水,照着阿丑的面容,一半肤色完好,一半覆盖着紫红的胎记,上面还有几道艳艳的划痕,血

珠冷凝了。

这张脸就这么丑陋么?人人都嫌弃厌恶。

阿丑当夜就被大少爷叫了去,隔了几日也没回来,刘婶因担心他,几次找大少爷,都被大少爷几句言语糊弄过

去。

又过了几日,阿丑总算回来了,看似没什么要紧的,就是脸色有些泛白。

刘婶一见,不管不顾什么了,就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一把脉,眉头就皱了起来,“他是伤了脏腑,又未进米食,劳倦损伤,以致气机紊乱……”

大夫开了药方,叮嘱注意一些事宜,临走留了药让阿丑摩擦伤处,这样伤好得快些。

刘婶没去请大夫的话,不晓得阿丑又受怎样的痛了。

刘婶一直将阿丑当做自己的孩子,从他年幼就心疼他,照看他,现在阿丑这一身青紫破血的伤,硬是逼得她抹

了泪。

“大少爷自小不待见你,也同你说了,遇着他离远点,你怎撞到他跟前去了……”

阿丑身上的伤多为重物重击所致,除此外也有鞭伤数条,紫红青黑的淤痕,大片大片的,有些已破皮渗血。

“这些伤不碍事的……”幸而阿丑身子强壮,这些伤也没要了他的命,也不知他是如何挺过来的了。

“你几日没回来,又是大少爷叫了你去,我几次去找了大少爷,大少爷只说你出府替他办事了。我也当是如此

,没想……”

大少爷如今也十七了,自从阿丑到厨房干活后,也是这么几年没见到了,现在阿丑又遇上他。纵然几年过去了

,大少爷还是那般厌恶阿丑,必要折磨于他。

“也不是疼得厉害……”阿丑说不疼,哪里是真话了,就他那身伤,挨在谁身上谁不疼?又不是铜墙铁壁,是

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挨打了哪有不疼的。

“你别嘴硬了,来!擦了药再歇息。”刘婶拿着酒药,倒在手心轻轻地擦在阿丑的肩膀处,细细揉均匀了。

药酒擦在伤处,皮肉火热刺疼,阿丑忍着没出声,而刘婶就看在眼里了。

“别忍着了,哪有不疼的。”阿丑虽疼,刘婶也没放了力道,该轻就轻,该重就重,揉匀了药酒,伤痛的皮肉

才好得快。

“少爷只将你带到何处了,你还不说了。”刘婶放下药酒,正色道。

“就是……让我跟着一个叫兰倌的人去……”

“兰倌?是不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听刘婶的语气,像是认识这兰倌的。

“刘婶是晓得的么?”阿丑撑着身子,靠在身后冰冷的墙上。

“这……”那兰倌在府里进进出出也一个多月了,她怎会不知,府里许多下人都知的。

兰倌不过是个戏园子里的戏子,就是唱戏的,人家常说的下九流。

这叫兰倌的戏子不过十二岁,登台也不久,也才几月,唱的是旦角。他本就生得漂亮,这戏台上扮相自然就更

美,他登台不过几月这美名就传开了。刘婶出府也常听人提到,那叫兰倌的雏儿登台几月,美了什么样的。

一月前少爷带了人进府,下人们才见了那兰倌,私下也传言过,刘婶才得知这事。

夫人和老爷自是不知道的,晓得的只有他们这些下人,这做下人的私下说说也就罢了!谁敢说到夫人和老爷的

耳里去?

让夫人和老爷知道了,那就不得了了,这夏府不比一般人家,自容不得有半点污秽之事出现。

“刘婶先去抓药,你好生歇着吧!”刘婶也没对阿丑说,这些事不是好事,阿丑少听也是为他好。

刘婶不说,阿丑也明白了那兰倌是做什么的,在戏园子里这几日,还不懂得话,他的眼睛白长了。

刚到戏园子,兰倌就没让他好过,什么痛都让他受了。

那日兰倌还想再划他的脸,他躲不过,只求着兰倌,要怎样打罚他都行,别再动他的脸。那兰倌拿着匕首还是

狠狠在他脸上滑下去,随后便让人拖他出去,怎么能让阿丑疼就怎么治他。

大少爷来过两次,见了他受的伤痛,淡淡笑着,让兰倌下手轻些,再怎么的他是夏府的奴仆,若死在外,可是

不好说。

他回夏府的前一日,大少爷没去瞧兰倌,兰倌的怒火发泄到他身上,那日他伤得比往日都重,兰倌怕他真死在

戏园子里了,隔日就让人送他回了夏府。

第十五章

自阿丑伤了后,没到厨房和柴房这两处地方转,在后院养着伤,也没有再碰到大少爷这一说了。

大少爷厌恶他,只要他不在大少爷面前转悠,大少爷记不起他这号人,许是什么事也没有了。就像这八年来,

没遇着大少爷,倒是过得平静。

大少爷而今不过十七的年纪,只比阿丑大了不过三岁,现在就玩起娈童戏子了。

阿丑起初也不明白,那兰倌为何与大少爷这般要好,若说是知己兄弟,那也不会躺了床上亲嘴的。

阿丑在戏园子时,兰倌每日清早起来就到花园里吊嗓子,那细细妖娆的声线自然美了去,阿丑也有听入迷的时

候。心想难怪人家喜欢听人唱戏,这兰倌本就生得貌美,又是少年之姿,怎不引得人喜爱?

再来大少爷也会来戏园子里,和兰倌在一处不是耳鬓厮磨,就是卿卿我我。那次阿丑不小心撞见大少爷压着兰

倌亲嘴,顿时脸就烧起来了,火辣辣的,比被人扇了巴掌还滚烫。就阿丑那不灵光的脑袋,撞见人家的好事,

也不晓得退开,就这样被那眼尖的兰倌逮住了。

那兰倌脸上羞意甚浓,娇滴滴的嗓子却突出恶毒的话语,叫人用辣椒水灌了阿丑的眼,后来阿丑又挨了一顿好

打。

阿丑眼疼身上也疼,但大少爷压着兰倌亲嘴的那一幕在脑子里怎么也去不掉,越是疼痛,脑子里的那一幕越是

清晰,原来男人和男人也可以亲嘴的。

阿丑晓得兰倌是唱戏的,晓得兰倌和大少爷做着男人和女人做的事,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没怎么明

白。

这些事在阿丑脑子里兜兜转转,来来去去,都过了那么些日子了,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他还是没怎么弄

明白。

兰倌生得好看,所以大少爷同兰倌在一处,就和兰倌亲嘴么?

他生得丑,自小大少爷就厌恶他,不时欺辱打骂。不仅是这样,就是府里的丫鬟有的见了他,不是躲得远远的

,就是一脸嫌恶。

爹同他说过的话似乎犹在耳畔,世人皆喜爱漂亮的皮相,丑陋为世人嫌弃厌恶。

爹的话必是对的,如若人生得美,不论男女,皆是有人喜爱的。

阿丑又想到了那人,那人不过年少,美得雌雄莫辨。

阿丑见过许多好看的人,然而那人是别人都比不上的好看,尽管阿丑救了他,他还打了阿丑,但阿丑还是承认

着那人是别人比不上的好看。

在床上躺久了,阿丑闲不住,想到柴房干活,刘婶没准他。说是同总管说了此事,总管不会为难的,让他再歇

一日。

这刻,阿丑脑子没想别的,想到了那人,突然想看看那人给他的锦囊。

下了床,阿丑爬进床底,挪动墙砖,手伸进窄小的墙洞,拿出一个布质精致的锦囊,随后缓缓爬了出来。

这个墙洞并不是阿丑挖的,是阿丑无意间发现的,想是从前住这处的人弄的,多是用来藏些钱财之物的吧!

后来阿丑用它藏二小姐给的东西,现在也藏着那人给的东西。

白亮的大珠子还有三颗,阿丑只用了一颗,还有这三颗一直留着,以后许会有用的。剩下的就是细长光亮的金

叶子了,一共有十来片,不算厚,但放在手里掂量还是有些分量的,能换不少钱的吧!虽是这样,阿丑也从没

想过要这些东西去换钱。

手里的大珠子圆圆的,白亮白亮的,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总不会是海里的珍珠吧?想了想,阿丑摇了摇头,

海底下的珍珠多难得,还会有人给他破开装了药丸么?即使是这样,谁又能做到的?

这珠子就算不值钱,里面的解毒之药想来是很值钱的,那人说过这药能解百毒。雨夜那人中毒昏倒在地,第二

日不是吃了这药么?在他回夏府感到头晕目眩之时,吃的也是这药,后来就没事了。

坐在床上的阿丑一直欣赏爱惜着手里的东西,一人进了屋子他也没发觉,只顾着把珠子再擦得亮些,不时拿到

嘴边哈气,用袖子轻轻擦拭。

“你到何处得了这么个东西?”倏然间,一只伸过来手夺过阿丑手里的东西,没等阿丑起身,来人拿着珠子细

细打量着,看也没看阿丑一眼。

“大少爷!”阿丑急着下床,心下有些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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