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太子李建成重生)下——楼上黄昏
楼上黄昏  发于:2013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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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立在床畔,看着李建成,慢慢道:“殿下既已醒来,为何只作昏迷?”

李建成面朝着里内,闻言没有动,只是低低道:“只是未曾想清……下一步该当如何罢……”声音里似是有几分嘲意。

魏征道:“殿下并非犹豫不定之人。”

“是么?”又是一声低不可闻的轻笑。

魏征亦是笑了笑,借口道:“只知于此事,殿下却无法做出决断。”

李建成此番没有回答。

“殿下该知,秦王若要这太子之位,此时不过顺水推舟而已,不费吹灰之力。”魏征微微一顿,道,“殿下若要下手,便再不可迟疑。”

李建成仍是不语。

魏征察言观色,等待了片刻,话锋一转道:“只是不知臣前日同秦王所说的话,殿下是否还记得分明。”

李建成默然片刻,才道:“劝李世民继位……你那时便知道我已醒来了罢。”

“臣不过一试秦王而已,”魏征不答,只道,“然而一试之下,臣不禁有疑。秦王三日衣不解带守在殿下床榻,弃登位之机而不顾,他之所欲,可当真是这太子之位,殿下……可曾想得清明?”

一言已罢,魏征笑了笑,极力想要洒脱几分,却不知为何只觉得唇边有几分苦涩。

李建成闻言分明是怔了怔,半晌之后,才开口轻轻道:“先生曾三番两次劝我先下手为强,早除李世民以绝后患,如今怎生又替他说起话来了?”

“臣之所为,自始自终,唯有殿下而已。”魏征对着他拱手一拜,正色道,“殿下若当真要杀李世民,臣便是殿下手中之剑。”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只是,若殿下心底所想并非如此,臣却不是万万不愿眼见殿下做那违愿之事,以免余生遗恨。”

李建成闻言忽然不再开口,这一次,是长久的、仿佛无止无尽的沉默。

魏征复又上前一步,垂眼深深地凝视着床上的人,哪怕对方的目光并未同他相对。

迟疑了许久,他慢慢道:“殿下对秦王……已是用情至深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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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吉走后,李世民道:“不知父皇还有何事吩咐?”

李渊道:“建成吐血昏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世民迟疑了许久,道:“大哥便身染隐疾,每过一些时辰便会心痛如绞,此疾症随他已有许多年,无药可解,唯有止痛一法。”

“竟有此事?”李渊微微挑了眉,道,“为何朕竟从不知晓?”

李世民道:“大哥从未与人说及,我也只是无意中撞见,方才得知。原本不过心痛而已,却不知为何……至于吐血。”

李渊闻言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低低咳嗽了几声,又是半晌沉默。然而待到开了口,却是忽然问道:“世民,这天子之位,你想要么?”

听他蓦地问出此言,李世民初时一愣,却很快笑道:“自然是想的,这天底下怕是没有人不想罢。”顿了顿,垂下眼去,道,“只是珠玉在前,我便不会有此心。”

李渊闻言一怔,随即笑了笑道:“朕大病之后,身子已然大不如昨,禅位于你们,也是迟早的事。你……当真不争?”

李世民摇首道:“若大哥坐了这江山,我便誓死替他拱卫;他若疑我,我便一身白衣任他处置。”这话便是那日入宫面圣时,他意欲对李渊说的话,如今虽过了许多日,却也不算太迟罢。

“朕信你今日这一席话,便收回遣你入洛阳的成名。”李渊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只是……若建成不醒,又当如何?”实则不止他同李世民,便是满朝文武都明白,若太子易主,其人只会是李世民。

最坏的打算,身为父亲和君主,他必须考虑。

李世民闻言却笑了笑,只道:“大哥……不会死的。”这话说得天真,更仿佛了几分执迷不悟的意味。

李渊微微一怔,忽然觉得这样的神情是无法伪装出来的。于是他默然了片刻,道:“朕即刻再遣几名御医前去看看,你这几日想来也疲惫了,且下去歇息罢。”

李世民宽慰地笑了笑,道:“多谢父皇,儿臣这便告辞了。”说罢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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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回到太子府时,日已西斜。

他轻轻地退开李建成房间的门,抬眼望去,床上的人仍是在床上。仰面平躺着,一动不动。

有些失落,然而却也并未出乎意料。

徐徐走过去,在床畔跪下,李世民握了对方的手,拉至唇边,用双手紧紧地握着。

李世民感受着掌心冰凉的触感,只觉疲惫如同潮水一般地涌了上来。他慢慢闭了眼,无声地叹息。

然而方一合眼,眼前便有无数的画面闪过。玄武门,马,长弓,羽箭……血。

整个人忽然开始颤抖,李世民猛然睁开眼,朝李建成望去,却恰好对上对方的目光。

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的目光。

然而,却也确确实实地落在了自己这边。

李世民一霎间竟是无法动弹,许久之后,他才徐徐地站起身子,伸出手去触碰对方。不知究竟是自己尚还身在梦中,还是眼前所见不过幻觉。

直到抚上对方侧面的一瞬间,李世民指尖颤了颤,然而那种再熟悉不过的触感,却也让他终于得以肯定。

大哥醒了。大哥醒了。

自己数日的等待,数日的煎熬,终于有了结果。

“大哥……”李世民定定地看着对方,轻轻地唤出声来,却发现开了口,声音竟也是颤抖而沙哑的。

李建成没有应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眼神,已非方才那般波澜不兴。

李世民终于俯下身,紧紧地拥住他,仿佛稍一松手,对方便要消失不见。不过三日暌离,然而生离死别间,却竟有了隔世之感。

李建成任他拥着,在对方分明的颤抖间,徐徐闭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李世民将脸深深地埋入了自己的颈窝,低声道:“大哥,我愿将性命交予你手,却不知你可愿信我一回?”

李建成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还有些乏力的手,反手轻抱住对方。

——自己当真想要他的命么?

——自己若当真亲手杀了他,余生当真不会有半分悔意么?

——自己对他……当真已用情至此了么?

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因为自己的指尖已然徐徐用力,扣上了对方的肩背。

如此,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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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终南山,一片烟花明媚。

两匹快马自远而来,一白一蓝,衣衫猎猎,直至到了山腰处的楼观台,方才提缰止住。

二人下了马,同门童说了些什么,便双双敛袍而入。

直至虽那门童进了一间里屋,眼见了那屋内的人,李世民不禁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未料远负盛名‘药王’的,便是先生!”

原来今日二人特地前来拜访的“药王”孙思邈不是别人,却正是数年前二人挥师东进,欲取洛阳的途中,李世民为李建成请来的大夫。

孙思邈仙风道骨,见状却似并不讶异,只笑道:“草民行未更名坐未改姓,不过混迹了多年,略有些虚名。而念及数年前不过区区无名之辈,殿下不曾记得,也实属常事。”顿了顿,转向李建成,道,“昔年的世子已然是今日的太子,气度仪容果然亦是今非昔比。”

李建成拱手道:“先生见笑了。”

孙思邈道:“若草民不曾记错,殿下似是有痼疾在身,却不知多年已逝,情形如何?”

李世民在一旁道:“不瞒先生,今日我二人便是为此前来。”

孙思邈颔首,随即替李建成把了脉,又听二人将病情种种交代了一番。末了他沉吟片刻,问道:“自打那日昏迷数日后,这病便再未曾犯过?”

李建成道:“正是。”

孙思邈微微敛眉道:“察殿下脉象并无不妥之处,此事蹊跷,草民此时亦是无法断言。只能斗胆猜测,殿下心痛之疾,原是胸中淤血所致。而饮下的毒酒,却意外将这淤血化解,故初时会时有吐血之状,而后便已然无碍了。”

李世民闻言豁然开朗,忙道:“先生所言极是。”

孙思邈笑道:“说来惭愧,数年前替殿下诊治时,草民尚还医术浅薄上不得台面。若彼时能给出根治的方子,兴许早便能药道病除。”

李建成只是微微笑着,闻言道:“得药王一言,也算是解了心结了。”

孙思邈闻言朝他望去,亦是一笑道:“殿下所言极是,心病,唯有心药能解。”

隐约感到他话中有话,李建成微微挑了眉,想问什么,却终究只道:“多谢先生提点。”

二人辞别孙思邈,离了楼观台后,李世民打马追上李建成,道:“大哥,方才药王所言,你可相信?”

李建成回身看他,道:“世民何出此言?”

李世民笑道:“依我看,大哥此行只为医病,症疾因何而起,却似是并不关心,想来是心中早已明晓。”

李建成闻言笑了笑,回过身去,道:“自然是知晓的。”

李世民打马同他并辔而行,饶有兴致道:“大哥可愿透露一二?”

李建成抬眼看了看他,随即将目光投向远处,笑道:“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刻?应是终有一日,会教你知晓的……”

心病确需心药解,而你我的时日,却也长到足够……

李世民还欲说什么,却发现对方忽然提了提马缰,在这山腰处立定。

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层峦叠嶂,苍翠相间,山河雾列,烟霭如波。

远处一抹残阳如血,染得天地间俱是一片壮阔浩瀚。只是看着,便教人心头随之一阵。

“世民。”耳畔忽然想起李建成的声音。

李世民侧过脸,循声望去。许是残阳着色之故,对方的轮廓一眼望去,竟是少见的柔和静谧。由是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一时忘了周遭的所有。

直到听闻李建成再度开了口,方才回过神来。

李建成仍是望着远方,口中道:“世民,你可还记得自己说过,已将性命交付于我手中?”

李世民笑道:“自然记得。”

“那么,”李建成收回目光,打马转身,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便用你这条命,为我守一世的江山罢。”

李世民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许久,忽然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不禁喜上眉梢,匆忙打马追了上去。

——大哥,世民愿为你守这山河社稷,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一白一蓝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山腰处。二人身后,残阳如火,点染着大唐的盛世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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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26年十月,李渊下诏退位,太子李建成登基,封李世民为皇太弟。次年,改元业安。

“建业功成”“济世安民”,是为“业安”。

至此,一个新的盛唐,将冲破历史的禁锢,步入崭新的辉煌。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鸟。说两句吧,其实这个重生远没有前世那么苦逼啦。大哥既然重生,就有希望改变命运,给自己一个HE。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不要混为一谈啦。今生他二人的矛盾不在皇位,而在大哥因为前世的仇不信二呆,二呆觉得大哥心里没他,心结解开了,一切也就引刃而解(虽然在亲妈的作用下过程比较曲折=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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