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太子李建成重生)上——楼上黄昏
楼上黄昏  发于:2013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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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抬眼看着咄苾,眼里是分明的敌意。然而再望向李建成满眼的温润笑意,当即便软了下来,沉着脸一抱手,转身大步离去。

咄苾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收回目光望向李建成,无奈叹道:“建成,你明知那李世民对我敌意非常,又何必将他带来?”

李建成笑了笑,反问道:“世民要前来看看大哥伤势,我岂有不允之理?”

咄苾示意李建成坐上院中石凳,笑道,“那此时为何又将他支走?”

李建成撩起衣摆坐下,道:“原本不过来探望一番,此时见大哥似是有话要说,自然要支走第三人。”

“罢,罢。”咄苾沏了一杯茶摆在他面前,闻言当即笑了,道,“建成说话做事,果真是滴水不漏。”

李建成接过茶杯握在手中,慢慢收了面上笑意,看着他道:“大哥……是当真要走了么?”

咄苾同他四目相对,只见这双眼中眼波流转,似又几分挽留之意,却又好似不过单纯询问罢了。他默然片刻,只能苦笑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

李建成闻言垂下眼,轻啜了一口杯中的茶,分明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咄苾只得道:“几日前便接到可汗书信,促我归返。”顿了顿道,“这伤势若稍有好转,我便不得不告辞了。”

李建成仍是看着杯中青碧的茶水,道:“始毕可汗此时促大哥归返,莫不是……将有变故?”

咄苾叹道:“不瞒建成,我离开已久,于朝中之事已然不甚明了。正因如此,我才需得赶紧回去,不得耽搁。”

李建成闻言默然,道:“大哥意欲何时离去?”

咄苾道:“不出意外,下月初。”

李建成终是抬眼看着他,然而一双眼中仍是笑得温雅,教人看不出别样的情绪。放下茶杯,平静道:“到时建成定当相送。”

没有挽留,没有遗憾,甚至没有半分不舍。

咄苾苦笑着点点头,心道若非如此,却也不是李建成了。

******

数日后,李渊率群臣,于大兴殿迎代王杨侑即皇帝之位,尊杨广为太上皇,改元义宁。废除其一切法令,自约法十二条,身兼大都督、尚书令、大丞相、之职,自封唐王。

此举一出,实则已将大权握入掌中。

然而李渊却并非居安不思危之辈,他深知,此番虽已占据长安,然而不仅东面隋炀帝仍坐洛阳,另一方面,就西面关中而言,也并不稳固。各路割据势力风起云涌,若不早早除去,终将危机长安。

由是休养数日之后,李渊召集众将于议事厅,道:“自太原起事以来,我大军披荆斩棘,一路南下,依原本计议占据长安,也不过七八个月的时间而已,这与诸位的劳苦功高是万万分不开的。”顿了顿,往一侧走出,让出身后悬挂着的巨幅地图,以手指点道,“然而,若观此刻时局,便可知长安之地并不稳固。东面屈突通蠢蠢欲动,幸而有刘文静于潼关固守,三番大败,一时不足为虑。然而西面薛举薛仁果父子二人,野心极大,一日不除,则长安一日难安哪。”

李世民闻言当即起身,一抱拳道:“父亲,世民愿前去灭了那二贼!”

李渊笑了笑,捋须道:“世民莫急,此番让你出战,也是为父之意。”

李世民本能地望向一旁的李建成。但见对方安坐在椅中,对自己微微一笑。李世民心中一动,当即上前领了命。

李渊吩咐下行军事宜之后,待到众人即将散去时,却忽然叫住李世民道:“世民,再过几日便是你十八岁生辰了,为父意欲再宫中设宴为你庆贺,也权当践行,不知世民意下如何?”

第二十四章

隋义宁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李渊在宫中摆开筵席,贺李世民十八岁生辰。

筵宴之上,乱花渐欲迷人眼。舞女一列一列翻转着长袖,鱼贯而入,渐次而出。娇莺般的歌喉婉转动人,和着丝竹之声,伴着酒香,教人心醉。

李世民抬着眼,似是漫不经心地望着大殿之上的春光融融。然而实则,目光总是抑制不住地要飘向彩袖之后,那一个时隐时现的模糊身影上。

感觉整个大殿,只因看着这人,便仿佛顷刻安静了下来。

李建成今日略略盛装,褪去了平日惯着的素衣白袍,改换了一身青玄云锦长袍,其上暗绣走出山水流云文饰,尽显清贵。

对方在席间端然而坐,独自饮着酒,倒似饶有兴致地赏着歌舞,全然不曾注意到自己投去的目光。

脑中闪过那日林间缠绵时,对方眼中水雾迷蒙的情欲,李世民不觉露出笑意。换了旁人,单是面对这般清冷疏离,又如何能想到其人还会有那般醉人的情动之色?

手中酒杯顿在唇边许久,此时终是记起低头啜了一口酒。

那神情,只有自己见过,也只能属于自己。

正此时,一曲歌罢。李渊把酒起身,向敬了李世民一杯酒,说了些寄望之辞。李世民赶紧起身,把酒写过父亲。二人相对,各自一饮而尽。随后李渊托辞离去,实则不过有意让年轻人无拘无束些。

李渊一去,李世民帐下的那些将领便纷纷凑近过来,轮番敬着酒。这些将领大都同李世民共历过生死,自然情谊非常。李世民此时便也忘却了那二公子的身份,但凡遇上敬酒,俱是全部接下,一饮而尽。

饮罢数轮之后,自觉面上有些灼烧之感。忽地想起什么,不觉回身朝上座望去。朦胧之间,只看得那白色身影仍是坐在原处。纵然看不清对方神情,心头却已是一暖,面上亦是跟着露出笑容。

然而正准备把酒走过去,却又被周身的将领簇拥过来,又是一番劝酒。李世民推举不得,只得笑着一一接过。

“二公子当真是长大了。”

李建成握着酒杯,方收回目光,便听闻身旁一身感叹。

抬起眼去,立即露出笑意,放下酒杯,起身一礼道:“裴大人。”

裴寂瞥了一眼桌上几乎未曾动过的酒杯,恭恭敬敬地对他拱手道:“此处喧哗,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建成看着他慢慢颔首,命下人取了狐裘,便同他一道走出大殿。

时已入夜,月色如水而泄。步入后院中,这才发现,天边不知何时竟已落了雪。碎雪纷扬,势头不大,却也已然将院中扑上了一层白。

裴寂仰头望了中天月色,慨叹般道:“二公子如此年轻便有大将之风,真实为难得啊。”

裴大人每次同建成说话都这般拐弯抹角,无奈建成愚钝,无法领悟其中深意。李建成伸手裹紧了身上的狐裘,看着他笑道,“大人有话,不妨直说罢。”

裴寂转眼看了看他,亦是笑道:“世子若当真不明白老夫之意,只怕也不会有此说了。”默然思量片刻,竟也直言道,“那日堂上议论出兵剿灭薛举父子时,不知唐王心中计量,世子可曾看出一二?”

“父亲未曾同人商议,便任命世民为大将,”李建成神色平静,道,“此举乃是有心历练,好将日后东征西讨的重任交付予他罢。”

裴寂叹道:“看来世子原是心如明镜,倒是老夫多虑了。”

“这却又如何不妥?”李建成反而笑道,“世民本就是天生的将才,若能当真平定四方势力,却也是好事。”

裴寂闻言摇头道:“世子既出此言,便是不信我裴寂。”

李建成微微一怔,却又听他道:“哪日若世子信了裴寂,裴寂随时恭候大驾,愿效犬马之劳。”顿了顿,抬眼看向李建成,一字一句道,“此时,裴寂唯有八个字,以劝世子:功高盖主,悔之晚矣。”

“功高盖主,悔之晚矣……”李建成默念了一遍,却笑了出来,对裴寂道,“裴大人,建成又一问,可否请教大人?”

裴寂道:“世子请讲。”

“不瞒大人,建成近日偶得一剑,此剑百年难见,吹毛断发,锐不可当,实乃不可多得的至宝。为建成用过数次,于战场上可谓披荆斩棘,无往不利。”言及此,李建成略略沉吟,又道,“只是近日偶遇一算卦先生,见了此剑,只道锐气太盛,终有一日要伤及其主。”

裴寂闻言微微皱了眉。

李建成笑了笑,看着他道:“不知裴大人以为,建成此时是应当善用此剑,使其物尽其用,还是……应早早将剑折了,防患于未然。”

话音落了,裴寂皱起的眉一霎松开。他徐徐摇了摇头,换做无奈的笑意,道:“世子此问太过高深,老夫鲁钝,怕是给不出愚见。”

李建成笑道:“实则裴大人方才口中的八个字,便是见地。只是大人不愿说明罢了。”

“先有答,后有问。”裴寂亦是笑起来,“如此看来,世子心中早有计量。老夫当真是多事了。”说罢拱手一礼,转身告辞。

“大人哪里话。”李建成立在原处回礼,定定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许久,忽然挑唇轻笑了一声。心叹这裴寂,或许当真有料事之能。

只是,他口中那八个字,或许当真是多虑了。

这八个字,世上怕是没有人,能比自己明白得更透彻。

******

筵宴散罢,已是月上中天。

李世民回头一看,见原本的席位上,已是空空如也,心头也跟着落空了一阵。同众人作别之后,他没有回府,却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李建成处。

于他而言,想要见到大哥的念头,一旦腾起,便无法止息。甚至一分一秒,也不能耽搁。

然而待他踩着残雪疾步来到李建成府邸时,对方的屋内已然熄了灯。李世民将手扶在门框上,几欲推开,然而思量再三,终是收回了手,一声叹息。

却听闻身后一声轻唤:“世民?”

李世民回过身去,只见李建成正站在自己身后。面容上流泻着银白月色,乌发上沾着点点落雪,裹着一身雪白狐裘,望之清贵,却亦是清冷异常。

仿佛一下一刻,便要融入那雪地之中,消失不见一般。

李世民忽然走上前去,将人连带着狐裘一起抱住,紧紧扣在怀中。

“大哥……”口中喃喃地唤了声。酒力之下,他声音却是有些颤抖。

李建成立在原地,伸手抚了抚他的发,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外面天冷,且先进屋罢。”

李世民埋首在对方颈项,只觉那熟悉的气息,轻易地便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滚烫。他闻言极慢地点了点头,徐徐放开手,任李建成一路拉着进了屋。

李建成转身掩上房门,将院内的凉风隔绝在外。然而方一回身,却被李世民用力地抵上门板。

灼热异常的气息,伴随着凌乱的亲吻喷薄在耳侧,似是要将这大半夜的残雪融化殆尽。

“世民三日后便要出征了。大哥,今夜便送世民一件生辰贺礼……可好?”

李建成微微扬起头,越过他的肩头望去,但目光所及之处,唯有一片黑暗而已。

许久之后,他徐徐笑了笑,道:“好。”

******

房内一片漆黑,唯有肉体撞击的声音,在万籁俱寂间变得分外明显。

窗外残雪消融殆尽,寒冷非常,然而锦帐之中,却是满是春光融融的暖意。

李世民侧身扣着怀中人的腰,一下一下用力撞击着。残余的酒力,在这一刻再度腾起,燃遍周身。近乎灼热的温度,让他意乱情迷到无法自拔。

“大哥……大哥……大哥……”沦陷在欲海之中,他凌乱地亲吻着对方的后颈,如上次一般,一遍一遍地唤着这两个字。

回想起方才雪地里那回身一瞥,让他心内忽然又腾起阵阵恐慌来。不知为何,无论如何确认,如何说服自己,他心内总有一分担忧,挥之不去。

担忧大哥并不曾真正属于自己。

因为他发觉,大哥心中所想,自己并不曾真正了解,一丝一毫也无。这种念头腾起在脑海,便好比是一种折磨。

此时此刻,在酒意的刺激下,李世民恍然地只是不断地冲撞着身下的人,狠狠地进入和退出,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结合和分离的过程。

只有这种感觉是真实的,真实到任是谁,也无法否认。

李建成被他的双臂固定在怀中,随着剧烈的冲撞,一下一下地颤抖着。五指扣着身下的被衾,克制地低声喘息,弓着背脊,只感到身后那紧贴的躯体滚烫异常。

那温度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便仿若一场烈火,将温度以一种极端的方式传递过来。快感被生生地从四肢百骸中逼了出来,攀上顶峰,然后燃烧殆尽。

不知第几次发泄出来之后,李世民终是彻底退离了李建成的身体。他在床边摸索着拉起被衾,将二人紧紧裹住。仍是在对方身后落下细细碎碎的亲吻,从后颈,到背脊,到腰际,来回往复,不愿分开。

末了,不知是过于疲惫,还是醉意太盛,吻着吻着,终是抵不过倦意,就着这从背后环抱着的姿势,慢慢陷入沉睡。

感到对方的动作徐徐停了下来,喷薄在后颈处的呼吸,亦是渐渐变得沉稳。李建成低着头,慢慢地吐出一口热气,想要伸手拭去额前的汗水,然而对方的双臂牢牢束缚着自己,竟是不容半分动作。

正此时,身后却响起李世民含糊的声音,不知是虚是实,是梦是醒:“大哥……你心中所想……可否让世民知晓一二……”

挑嘴笑了笑,说不清是无奈还是自嘲,却终是放弃动作。不久之后,亦是精疲力竭地睡去。

******

接下来的二日里,李世民奔走于营中,做着出征的最后准备。每日从白天忙到深夜,几乎未有闲暇,甚至直至临行前夜整理行装时,才从营中返回,得以再一次回到房中。

房内一角堆着许多什物,乃是这些时日朝中官员陆续送来的生辰贺礼,李世民心知无非是些金银俗物,并不挂心,加之近日繁忙,便看也未曾看上一眼。

然而今夜,他才忽然发现,那什物之中,有一个长长的锦匣打横摆放着。虽并不华美,却分外惹人注目。

鬼使神差地便走了过去,双手捧起放在桌上打开。

匣子里面是一卷画,徐徐展开,昏黄的烛光之下,但见纸上墨色徜徉肆恣,一笔一划无不是惊若翩鸿、矫若游龙。

指尖蓦地抖了抖。他一眼便看出,此物……竟是那稀世珍宝,《兰亭集序》。

此物,这世上唯一人才有。

李世民早便有所耳闻,李建成用此物引诱卫玄,从而对长安城中三股势力施以离间之策,长安城破之后,此画落至杨侑手中,他更是亲自讨要回来。

想来,应是极端挚爱之物。

可今日……此物竟不声不响地,这般静静躺在自己手中。

李世民低头定定地看着,忽然挑起嘴角,径自笑了起来。

也许一切便如这画一般,自己分明已然拥有,却因一时疏忽不曾注意。反而,倒平添了多余的忧虑。

——大哥,你的心意,可是如我所想?

——然而答案如何,已然不重要了。无论事实是否如此,我却也已然信了。

李世民不觉间,指尖已是徐徐用力,握紧了字画的边缘。然而下一刻,惊觉之后,又蓦地松开手来,生怕在其上弄出一分一毫的皱纹。

随后,他怀着满心满身的暖意,小心翼翼地将画重新卷好,重新放回匣子里。正此时,却见匣子里竟还有一张并不起眼的纸页。

李世民一怔,伸手轻轻拿起,放在眼前,却再一次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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