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钊可没空管别人说什么,这村里是人最少的村,而且方圆十里又没有人家,只有地里有活的时候能在地里碰见别的村子的人,人越少被传染的机会就越少。房子被他弄的像个堡垒,这样就算有人传染了也进不了他家,伤不到他的小孩儿。
魏钊把院子里的小棚子拆了,地整理出来,以后,得在院子里种菜了,菜园子那边儿的地就种粮食,存粮先不急,这几年的粮食留了吃的其余都卖掉,换钱才是当下最有用的,等到211年再囤粮不迟。
打算好了魏钊就把存折里剩下的两万块钱都取了出来,放在家里,又买了冰箱,还有一个大冰柜。大伯又来了一趟,看见魏钊砌得到房墙,很是无语,魏钊说,“大伯,这房子,我不打算翻盖了,外面垒上一层,新的一样。屋里我买了冰箱冰柜是留着有用的,你老放心吧,我不是败家呢。”大伯也没法说什么,你说他胡闹,可墙也垒了东西也买了,这小子主意正,大伯从小儿就知道,没办法,只好回去了。
魏钊在家里准备了两个粮食囤,刷了白漆的铁皮圆囤,很能放粮食。他没有一下买很多,预备明年继续买,毕竟,不能太扎眼了。
魏钊忙下来也就该收秋了,收秋的时候虽然是机器,但每家都会跟两个人,大家都聚在地头儿聊天,魏钊带着于宝凑过去,人家必定会提起魏钊怎么把墙打那么高那么厚啊?都快看不见房顶了。魏钊说:“你没看见报纸电视上说的么?好几个通缉犯,有枪的,逃到咱们这边儿来了,我们家就我和小宝儿俩人儿,还不把家里整的安全点儿,那人要来了还不一枪一个啊。”
大伙都笑,哪那么容易就一定跑咱这来,咱这多偏啊。魏钊说:“就是偏才来啊,你要杀了人还往人多地方儿跑啊?”他这么一说有几家还真琢磨起来。魏钊见目的达到了就带着于宝走了。
后来还真有那么几家也把墙加了高,还在墙上插了碎玻璃。因为除了大伯一家没有人去魏钊家串门儿,魏钊垒的那房子墙就没人知道,自此,魏钊在村里总算不那么显眼了。
看着大部分不当回事的人家,魏钊只能叹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啊。”
21.过度
魏钊开始为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舍不得小孩儿受一丁点儿的委屈,绞尽脑汁的想着以后会需要的东西,在小家的小本本上记好,大概需要的钱数,然后就是忙着种地,伺候地,伺候小孩儿,连带的准备东西。
魏钊买了冰箱,夏天的时候会去批发站批发几箱冰块儿回来给小孩儿吃,还净挑贵的买。魏明去他哥那玩儿了几回就知道了,他哥那有雪糕,一块钱一块儿的。小孩儿么,有了吃的就老想往魏钊家跑,这可给于宝气的。魏明一来就翻他家冰箱,一点儿不带客气的,可于宝这么些年跟着魏钊吃独食吃惯了,冷不丁的来个分享的,小孩儿不干了。晚上睡觉咬的魏钊一脊梁骨牙印儿。
魏钊没办法,那是自己弟弟,他想吃当哥的能不给?可自己的小孩儿也不能委屈他,只好一到夏天就买了冰棍儿给他妈送去,送去了你还能说就让魏明自己吃?一家三口,消耗的可比魏钊家小孩儿自己吃快多了。魏钊自己买了大伯家当然不会丢,得,三家的冰棍儿钱差点就让魏钊发愁。
魏明说小也不小了,十四,一看他妈那不要钱的冰棍敞开儿吃的劲儿,第二年就告诉他二哥,“我不爱吃奶油的,二哥给我买五毛那个呗。”魏钊当然知道这是魏明心疼自己了,也是他妈那吃法让魏钊心里膈应了,下回送就送的五毛的,只是经常偷偷给魏明钱花。魏钊这傻子,谁对他一分好儿,他就能记一辈子,那年去要地魏明留给他的糖,他永远也忘不了。
魏明往魏钊家跑的多了跟于宝混熟了,于宝就习惯了,魏明来了还会拿自己的零食分给他吃,吃多少都行,但是不许拿回家,于宝比魏钊可记仇多了,他不光记自己的,还连魏钊的也记着。
魏钊妈后来又去了几次,因为到10年的时候,地基已经不给批了,坪改的消息也越来越多,临近的一个镇已经开始发钱签合同,魏钊妈听着人家说的那大笔钱,腆着脸又去了,可还没等说话就被于宝一甩门拍在堂街了。魏钊妈在堂街连嚷嚷再骂,于宝小暴脾气也上来了,死拉着魏钊就是不给开门。魏钊妈自讨没趣,骂了会儿就回去了。
于宝在屋里教训魏钊,“你咋那么傻,她干啥来的你不知道?开啥门,就不给她开,下回再看见你让她进来我就咬你,听见没?”魏钊傻呵呵的答应着,他们家小孩儿心疼他呢。于宝翻个白眼,就长个傻大个儿,心比豆腐还软,亲妈怎么着,就他俩那俩亲妈,来一个揍一个!哼!尤其魏钊他妈,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就知道刮魏钊。
春去秋来的就到了2011,魏钊把地里庄稼都收完之后一粒儿没卖,全装在粮仓里这几年他一年买俩一年买俩的攒了整整十二个粮食囤,收回来的粮食晒干之后都装在里头放在后院小屋里头。而且在那个没人知道的小家里,还有很多粮食,那些粮食一直就是那么扔在空地上,魏钊看着这么些年还是跟刚收的时候一样,后来那地里就被他载了好些北方载不了的果树,结了果儿,到季节他就会拿出去卖,说是进的货。只有于宝知道,魏钊那些水果都是他变出来的。曾经他还一度以为那水果买回家就会变成石头,白骨精不就是那么干的么?不过后来发现那是他想象力丰富了。
前院儿的门口魏钊种了两棵梨树,剩下的地方就种的都是菜,因为围墙过高,照到太阳的时间不多,所以种的都是些好活的。有粮有菜有水果,近几年收集的煤都堆满了后院儿,连打火机都预备了两抽屉。于宝这几年天天看着魏钊神经兮兮的往家里囤东西,钱到手就会立马换成这样那样的东西。现在凡是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放满了,魏钊还在为在哪能搭个猪圈转圈。于宝觉得,他们家魏钊,好像真魔症了。
这得亏这院子大啊,要不然哪禁得住魏钊这么折腾。
魏钊把钱花的一分不剩,但心里却终于放下了,如果没有什么末世当然最好,就算真有了,他和于宝有了这些也能活个一年两年了。要是东西没了,还有小家顶着呢,那里头他还藏了不少东西。
魏钊给即将来临的灾难做足了准备,终于能歇着了。想着他们家小孩儿说了好几回想吃那啃的鸡的,还要有玩具的,魏钊骑着汽油小三轮儿就出发了,兜里揣着刚卖晚玉米的三千块钱,去了县城。
到了地儿直接跟人问了有玩具的吃的,买了。又买了好几个全家桶,反正他不愁吃穿了,钱花起来跟流水一样,去超市捡那不容易过期的辣酱调料油盐米面什么的买,把钱花个精光。超市结账的时候后边儿排队的脸都绿了。最后东西是人家超市给拿松花江给他送回家的。
给魏明送了个全家桶,又给大伯家送了一个,剩下三个都给于宝的,连着俩儿童套餐。于宝见了一口咬在他脖子上,魏钊嘶嘶的叫唤还不能躲,“祖宗,诶,我活祖宗,又怎么了?快别咬了,你牙不疼了?”
于宝看都咬出血了,气哼哼的坐一边儿,傻魏钊,买这么多,又把钱都败光了。
魏钊看小祖宗脸色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抱在腿上搂着小孩儿哄了又哄。这么些年他这以人爹自居的都是这么过来的到了现在小孩儿都二十四了还这么抱着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别人就不一样了。
大伯进屋看见那俩恨不得能粘在一起的样子,愣了下,觉得这俩小子这么大了还老搂搂抱抱的,忒怪气。回家就跟自己老婆说了,大伯母一想说是不是俩孩子都没媳妇儿显得,早该说了,也是我没想起来,魏钊都二十四了,赶明儿给他介绍一个。
那边大伯两口子这就商量下了,这边儿魏钊还不知道自己就要大难临头了,嗯,也许是祸福相依?
22.摊牌
魏钊大伯母的动作挺快,晚上商量好了第二天就找三姑六婆的打听哪家有合适的姑娘去了。别说,还真有这么个看的上眼的。姑娘是村里一个媳妇儿的远亲,今年二十二,大专刚毕业,长的一般,但性子好。
大伯母一听觉得不错,娶媳妇儿没必要长的多俊,性子好才最重要。村里那媳妇儿也乐意,魏钊虽说没上什么学,但家里围墙新打的,还买了冰箱冰柜的,想也知道没钱是买不了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老人,不用伺候老的儿。于是俩人一商量,就都回去找孩子了,得看啥时候见见不是。
大伯母下午就去找魏钊,于宝在屋里睡午觉,大伯母也没避讳,在她心里,这是正大光明的好事儿么。魏钊给于宝盖了毛毯,自己起来跟大伯母说话,“大妈,啥事儿啊?”
大伯母乐,“傻小子,好事儿,大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就你刘玉婶儿她们家的一个表侄,大专刚毕业,姑娘性子好,而且他爸妈也都是知根知底儿的,你看咱哪天看看?”
魏钊下意识的先回头去看于宝,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心虚,大伯母看见他动作,拍拍他,“魏钊,你看小宝儿干啥?放心,大妈丢不了他,过几天我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小宝儿也说一个。”
“大妈,不是……我,我觉着我还不急呢。”
“啥就不急啊?你看村里有几个二十四还没结婚的?跟你一般大的人家孩子都会跑了,你看你哥大学刚毕业就赶紧找了一个这会儿孩子都两岁了,好的人早占走了,哪家闺女还等着啊?”
魏钊想再说什么,大伯母挥挥手,“就这么定了,我回头儿跟刘玉那边儿说去,商量好日子就来告诉你,我先走了,啊。”
魏钊叹口气看大伯母快步出了院子,回来上炕一看于宝睁着大眼瞅着他。“醒了?起来洗把脸,看你一身汗的。”
于宝不动,直直的盯着他,魏钊把他抱起来,“得了,还放赖呢,几岁了都,快起来吧,我抱你。”
于宝推他,“大妈刚才来干啥?”
“哦,大妈说给我介绍个对象,让我相相看看。”魏钊老实交代了,于宝一把甩开他,“你答应了?”
“答应啥?还没看呢。”
“魏钊你王八蛋!你死开,别碰我!!”于宝突然踢开他下地鞋也没穿就往外跑。魏钊被他一踢,没防备,让他踢躺在地上了,小孩儿一炸,魏钊还懵着呢。等魏钊爬起来看见他鞋还在地上,这才赶紧追出去。
魏钊家是最外围,就左边有邻居,前边儿右边儿都是地,现在已经过了大秋,玉米秸子都还长在地里。等魏钊出来一看那还有自家小孩儿的影子,魏钊看着地里的大片干黄是玉米秸,一下子慌了神儿,跑到大道上一边找一边喊。
魏钊这么跑出去,也没惊动村里人,现在是闲时,男人们都去村里小卖部或者那几家开局的打牌,女人们在家做些缝纫的加工活儿,谁也没空注意这俩孩子跑到了漫野地儿。
魏钊在大道上喊,眼睛望着地垄,这都快入冬了,小孩儿在炕上睡觉,炕他烧的烫烫的,平时出去都让他在地上站会儿散散身上的热气儿,怕感冒,今儿他刚从炕上起来,衣服鞋都没穿,就一身秋衣秋裤就跑出来……魏钊又急又气,嗓子都喊哑了,也没看见小孩儿。
眼瞅着天就黑了,魏钊没头苍蝇一样乱找,越黑越急,差点儿出溜进坑里。想着要回家拿手电,还一边走一边喊,破锣嗓子连自己都听不出声儿了。
拿了手电,又出去。找了一圈还是没见着人,魏钊急的想哭,路过二道沟,魏钊是真有点绝望了,在路边上蹲着哭出来。刚一哭,就听见沟里有声音,魏钊拿手电一照,密密麻麻的长草里隐约是个人。魏钊立马滑下去,抱起来一看果然是于宝,身上都是泥,也不知道伤没伤着,浑身冰凉直打哆嗦。
魏钊扔了手电抱过小孩儿二话没说扒了裤子就打。
于宝本来看天黑了想回去,结果摔进沟里伤了脚,冻了半天儿,早就浑身没力气,听见魏钊哭,赶紧叫他。结果魏钊下来他还没开口委屈,屁股上就接连落下几个大巴掌。
于宝被打的有点愣,自从跟魏钊在一起,不论是奶奶还是魏钊都没打过他,今天魏钊一下手于宝开始还没反映过来,直到挨了几下,才发觉魏钊居然打他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魏钊听见小孩儿哭,又狠狠的几巴掌下去,才用力的抱住他,就那么坐在泥泞的沟底。等魏钊歇过劲儿来,有了点力气,抱起于宝爬上去,又把哭的昏昏沉沉的小孩儿抱回了家。
炕上还热乎着,魏钊把小孩儿扒光了裹上被,自己才打了水洗手洗脸,又给小孩儿洗了,累的爬进被窝,这一后半晌儿,又急又累,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魏钊是被热醒的。半梦半醒的他就觉得自己抱着炉子睡觉,想动又动不了,挣扎了一阵儿就醒了,一摸怀里,原来是于宝,松口气又觉得不对,赶紧拉开灯,小孩儿脸通红,浑身都滚烫。魏钊下了炕找药,给他灌下去,又开了一瓶儿酒,拿棉花给小孩儿擦身上。“小宝儿,醒醒,小宝儿。”
于宝软软的靠在他身上,费半天劲才睁开眼,眼泪马上下来了。魏钊看小孩掉泪了,忙拿被裹紧,“乖,乖,是不是不舒服?小宝儿,你哪儿疼,告诉我,啊,别哭,乖。”抱在腿上像哄婴儿似的轻轻摇着,一下下拍着他腰背,脸贴着小孩儿滚烫的额,。心疼的不行。
于宝觉得身上忽冷忽热的,头疼的想掰两半儿,出气儿也费劲,现在魏钊这么哄着,就抽抽噎噎的哭起来。魏钊心里绞的难受,又一点办法没有,只能不停的哄着,给他擦眼泪,盼着赶紧退烧。
23.心意
后半夜魏钊不敢睡,一直抱着小孩儿,脸贴着脸,于宝睡了一会儿,大概是药效发作了。醒了就掉眼泪,也不闹,魏钊更心疼了。于宝烧退了点儿,咬着魏钊的脖子哭,其实这会儿他压根儿没力气,咬都咬不疼。
“小宝儿,你咋了?我让你不高兴了?别哭了,等你病好了想咬几下咬几下,好不?你说啥我都答应,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以后都听你的,中么?乖。”魏钊到现在也不知道于宝为啥生气,可隐隐约约的,又好像知道。
早被魏钊忘到一边儿的两只僵尸蹦到炕上,小僵尸摸摸于宝的头,笨拙的擦他脸上的泪。尸王只是看着,没有上前的意思。
于宝从魏钊身上下来,搂着小僵尸躺在炕上,一句话也不说,魏钊没办法,只好给他掖好被角儿,想着小僵尸身上是凉的,又给他压了床被子。尸王躺在炕尾,魏钊挨着于宝,关了灯睡下。
天亮的时候于宝又烧起来,魏钊怕他烧坏,赶紧去找了村里的大夫过来。大夫叫刘素新,30多了,管魏钊叫二叔,给于宝输上液,留了双氧水儿就走了,也没要钱。
魏钊白天才发现于宝脚底都是口子,晚上洗脚时他脚上都是泥,也没注意,现在一看都是昨天光脚扎的。双氧水一抹上气泡立马就出来了,于宝疼得躲,魏钊按住他的脚,一下下安抚着,消了毒拿纱布小心的裹一层,放进被子里。
于宝输着液,小僵尸就在他跟前坐着,魏钊交代他看着液瓶,他就仰头盯着。尸王坐在炕沿盯着他。
魏钊煮了小米粥和咸鸭蛋,拿进屋里喂于宝吃,于宝不理。魏钊没法儿,放在柜上把小孩儿抱起来。这小孩儿一点儿也不小了,二十四了,虽然个头还是没怎么长,心眼儿倒是不少,开始藏心事了。
“小宝儿,我到底哪错了你说出来,我知道了才能改啊,你这样儿心里憋着,病不爱好,我瞅着不心疼啊?啊,乖,告诉我行不?”
不说还好,魏钊这一说于宝又哭了,“你混蛋,你才不心疼我,你去娶媳妇儿疼你媳妇儿啊,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你死开。哇……”
魏钊也想哭,他们家小孩儿,泪包啊,这两天都不到,哭了多少回了都。“别哭别哭,手别动小心针头穿了,我活祖宗啊,我啥时候说不要你了?我不疼你疼谁?啊,就这么点儿事儿你看你哭的,多大了都,大老爷们儿一天哭三遍,不丢人啊,听话啊,我哪能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