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香——伶铛
伶铛  发于:2012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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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我很好。”花子渝头抵著他的额,叹道:“意随,要学会坚强……姓苏的已经死了,当年的叛徒我

已经知道是谁,只要杀了他,青衣教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一统江湖。等事情都安定下来,我把毕生武功传授给你

,往後由你来接替我的位置,到那时,你成为天下第一,没有人会欺负你,忤逆你……”

“我不想要天下第一。”他话未说完,君意随急著抢白道:“我只想陪在你身边。”

“你现在还小。”花子渝轻笑,声音很轻,似在飘,“不懂权势的重要。”

“教主比权势重要,比世上一切都重要。”君意随性格清冷,不喜说话,更不喜说奉承的话,然而这一句出自

肺腑,真情切意。花子渝的心微微一颤,搂住他的臂紧了紧,半晌,他终於淡淡开口:“吃完早点歇息,明早

我们下山去。”

在林中度过一夜,两人赶在第二天傍晚回到杭州城市集。天边霞云如绣,笼罩著大街小巷,喧嚣中透出股恬静

。花子渝拉著君意随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忽然听到客栈二楼有人高声放辞:“踏月山庄的少庄主失踪了,

据说是给青衣教的人给抓的!”然後听到另一人急问:“然後呢?”

“褚庄主急的啊,哎,派了好多弟子去找,你猜怎麽著,少庄主居然跟那邪教的人在荒山洞穴里做苟且之事,

被人逮个正著……”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不少唏嘘声。

“教主。”欲言又止。

“不要管闲事。”

“我饿了。”君意随仰著头。花子渝好象精神不济,心不在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目光落到他腰间的长笛

上,小脸骤然覆上一层冰寒。笛子的主人不是死了麽,还留著他的东西做什麽?

“抱歉。”花子渝怔了怔,道:“那我们去吃饭。”

君意随点点头,花子渝轻轻闭了闭眼,自嘲一笑。在君意随探询的目光中,他觉得有些狼狈。道不说心中久久

激荡不散的情绪是什麽,只觉得一颗心似随著那激荡浮沈,像是变得不属於自己了。曾几何时,他会为了一个

人这般的……惆怅过。

掌心微微发凉,才发现牵著的手不知何时抽出,远远的,瘦小的身影正闪入一间客栈。花子渝一愣,唇边扯出

淡淡苦笑,然後跟了上去。

“一张桌。”声音稚嫩清脆,而且惜字如金。

老板正在数银子,听著有客来人,马上抬头嘿嘿陪笑。左看右看,没见半个人影。

“一张桌。”君意随口气有些不耐。

老板咦了一声隔著柜台向下瞅,“喂,小子,来捣乱吗?”眼中啾地飞来个绣功细致的钱袋,正巧打到他肥胖

的脸上,老板哎哟惨叫,抓下钱袋,掂在手中沈甸甸的,打开一看,顿时换上一副掐媚嘴脸,唤来小二带人上

二楼雅座,好生招待。

遇到金主,小二自然不敢怠慢,笑吟吟地哈著腰在前面带路。君意随走了两步,停下来转身,看见花子渝也进

来了,才继续跟小二朝前走。刚到楼梯拐角处,忽然听到有刀剑交击的“叮叮”声,小二跺脚咒骂:“敢在明

月楼撒野!不想活了!”丢下君意随,直奔向楼去。

站在梯角,君意随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在这吵杂的地方吃饭,这时,有人大喊:“小少爷!”话音刚落,一团白

色不明物从梯口飞下来。君意随侧身一闪,想让那团东西靠边滚下去,不想那东西撞上栏杆,转了个方向砸来

──“扑通”,胸前猛然受到巨大冲击,君意随整个人朝後跌去,连同那团东西一同滚向墙角。

背部剧烈疼痛开,那团东西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君意随嘤咛一声,揪住那东西就要往外扔,指尖触到柔而滑

的长丝,刚一使力,便听道耳边有人痛吟:“痛痛痛……”对方仿佛痛到极点,对著君意随一阵乱打,拉扯间

,青丝飘飘,唇间忽然像被羽毛掠过,柔柔的,还有点湿滑……

“别碰我!”君意随暴出恐惧低喊,仿佛一头逼入绝境的小兽,奋力揪起身上的人甩出去。“咚咚咚”的声音

传来,听见一声痛喊,那人掉下去了,不知是死是活,紧接著有一群家仆往楼下,边跑边急喊:“小少爷,小

少爷!”

扶著墙站起,君意随拼命用袖子擦嘴,然而胃里一阵翻腾抽搐,忍不住张嘴干呕。难受得快要爆炸的身体被人

轻柔拥住,花子渝擦著他额间冷汗,问:“出了什麽事?”

君意随脸色苍青,良久,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这哪是没事的样,但君意随性子执强,他不愿说,花子渝知再问也没用,於是安抚般拍拍他後脑勺。君意随

很听话,乖乖趴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上了楼才知状况惨烈,地上躺著几个流血呻吟的人,四周围著五六个持三尺青峰,一身正气,白衣翩翩的男人

。他们对著那些人不知在说著什麽,花子渝不作理会,找了张空桌径自落坐。

而在他前面,一张放置著几碟精致小菜,一壶花雕酒的桌子後,安静坐著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他穿著深紫锦袍

,头戴金色发冠,说不出的斯文儒雅,但眉头紧紧皱著,硬生出一种唳气来。他本是在看街道景色,约莫听到

桌椅响动,回过头来,和花子渝的目光对个正著。

22

短短一瞬的凝望,过往的伤心哀痛,还有更多的思念纷纷涌了上来。沈风行一双眼紧紧盯著他,像在期盼什麽

。花子渝表情漠然,目光没有半分留恋,仅此一碰就分开,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沈风行眼中泛起一股酸意,

默默低下头。

一番厮杀混战,楼层顿时清冷下来。小二似是见惯不怪,手脚麻利招来人把踢倒的桌椅扶正,处理干净散落残

羹,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收拾得整整齐齐,看不出一点打斗的痕迹来。

那群白衣男子趁那空当低声聊了几句,拉来小二俯首贴到他耳边,嘴唇动来动去,小二点点头,那些人才拍拍

他肩膀转身朝回走。

“这位兄弟,这张桌是我们定下来的,你能不能……”刚才只顾著别的事,这会转身才发现原来坐的桌子被人

占去,仔细一看,那人美得不像话,怕是太粗鲁扰了他的雅兴,於是其中一人谦谦有礼上来发话。

“你还愣在那里做什麽,不想做生意?”漂亮的凤眼垂著,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居然明目张胆地无视他存在?未免太嚣张了。男子下巴微微抽搐,一条长臂横出,挡住正犹豫著要不要上前应

答的的小二,眼睛直直勾住花子渝:“你没听见我说话?”

沈默良久,花子渝抬眼,却是轻睨了一下小二:“没听懂我的话?”他的语气很轻,可以算得上温柔,但含著

隐而不发的怒气和寒意,仿佛一把藏在鞘中的宝刀,随时拔出,杀人於瞬间。

小二忍不住胆颤,这时,像为了加深他的恐惧,两道冷峻的目光如毒蛇般缠了上来。老天,今天是什麽破日子

,这些人统统被牛鬼蛇神俯体了吧,不然,怎麽连一个小孩的眼神也能如此骇人。

“你们都坐我这边来吧,桌子不是还很挺多的?”气氛正僵持,忽然有人插话。

“师兄,是他不讲道理在前,我们这只是要讨回来而已。”白衣男子气消不下。

“刚才那架还打不够?需要我禀告师傅麽?”沈风行眼一横睨去,白衣男子面色顿时变了,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花子渝淡淡一笑:“真是条听话的狗。”

白衣男子哪受得住这种轻蔑对待,门规全抛诸於脑後,抽出剑便朝花子渝劈去。君意随眼一凛,正要动作,花

子渝反应极快地按住他的手,与此同时,一道影儿嗖地飞起,凌空划出一条白弧。众人眼睛没来得及转,小腿

骨上一麻,哀叫著软倒下去。花子渝揉揉回到手中的瓷杯,看向地上翻滚的人,笑得更深:“这样……更像。

“你!”那人抖著指不停指向他。

“意随,我们走。”这种地方已经脏了,花子渝一刻也不愿呆下去。刚站起身,心脉猛地跳动一下,花子渝脸

色骤变,“唔!”闷哼一声,险些踉跄倒地。

“教主!”

“子渝!”

两道急促的呼唤传来,花子渝运起内力强行压制翻滚起来的血气,一手抱住君意随,一手拍开靠到身侧准备扶

他的沈风行,脚一踏栏杆,纵身跳下楼去。这一串动作快得叫人咋舌,沈风行甚至只来得及捕捉他豔如彩凤的

最後一缕背影。

花子渝飞身下楼,吓得街道上的人脸色发青。强忍腿上伤痛,抢了一匹马,朝青衣教策驰。胸口剧烈跳动,一

股咸腥涌向咽喉,花子渝抿著唇,仍有一丝血迹流了下来,触目惊心。

“教主!”君意随惶然看著他,不知如何是好。

“乖,没事。”花子渝勉强一笑,吐出更多血。

君意随一张小脸担忧得没有了血色,不敢再说话,只怕他上得更深。

青衣教的人早收到飞鸽传书,知道花子渝回来,都高兴地守在门口,不料这尘土飞扬带来的,竟是一道歪斜著

几欲摔下的身影。

“天,这是怎麽回事?”花子渝被扶下马时,脸色惨白,流了一脸虚汗,王曦落惊叫一声,抽出几枚银针,扎

向他的重要穴道。过了一会,花子渝似乎好受了些,王曦落撩起他袖子,探向他脉搏。

“教主,你……”王曦落睁大眼,“你……中了毒。”

23

“你不是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医麽,解毒应该不难吧?”左右护法一人架一条胳膊,把花子渝带回房去。路上,

柳如虹见王曦落脸色凝重,忙抓住来问。王曦落打住脚步,偏头看她一眼,摇摇头叹道:“我再确定一下。”

花子渝眉头微皱,褶起的眉头隐见痛苦之色。王曦落探了几次脉,然後缩回手,犹犹豫豫一副有话难言的模样

。花子渝看著,心里也有底了,轻道:“照实说,没有需要隐瞒的。”

“这种毒源自西域,调配出来得花四五年时间,点燃以後通过呼吸进入体内。因为烟熏的毒毒性不强,需要长

时间沈积才能起效。毒性潜伏时没有明显症状,很难被察觉。”王曦落闻言,如实告知:“一旦时机成熟,稍

稍下引,便会马上毒发,饶是武功再高、医术再好的人也难逃一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如此大费周折设计杀他,真是他的……荣幸呢。花子渝若有所思地勾唇轻笑,王曦落摸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喃喃:“毒的味道和檀香很像,教主明明不喜闻,怎麽……怎麽会中毒呢?”

“这不是你该烦恼的事。”王曦落没想到他还能笑得出来,花子渝抬眼:“曦落,我……还有多长时间?”

王曦落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花子渝。他善医术,更善察言观色,在花子渝的眼中,他瞧不出一丝求生欲

望,而是对生死毫不在意的神色。这种心态对治疗非常不利,王曦落心头一跳,猛然握起他的手:“教主,解

药不是没有,只是难找,相信我,我一定会救你的,不到一刻我都不会放弃……请你也不要放弃。”

暖意自掌心传递过来,少年的声音几乎是哀求。

花子渝微笑,给了他一个有力的回握,道:“我答应你。”

声音温柔镇定,王曦落喜极,拼命点头,眼睛还是涩涩的,好不容易忍住掉泪,嗫嚅道:“我先开一些延缓毒

性的药,治标不治本但聊胜於无。毒发时,教主若是太难受,只要找个人交合……”

花子渝微微瞪眼。

“呃……就是……”王曦落心里大骂自己说快了嘴,他是大夫,这些事也不避讳,但花子渝不同,除了他亲近

的人,其它要是碰了他,谁就等著被收拾,王曦落想了想,始终想不出绕弯子表达的话,红著脸吞吞吐吐道:

“下毒的人以春药为引,交合时,一部分毒性就会转嫁到对方身上,继而暂时控制下来。不过,毒会适应交合

人的体质,所以必须得找同一人。”花子渝沈默不语,王曦落叹了口气,继续道:“毒性虽会转移,但如果没

有引子,对方也不会发作。”

“你说的是……同一个人?”

“嗯,而教主之所以会出现刚才的症状,都是因为遏毒後急急动武,引起经脉混乱,才……”王曦落讲到一半

,忽然抬头,瞪著眼:“教主,你已经,已经……”

花子渝平淡道:“那个人……死了。”王曦落惊得不能拢嘴。花子渝拍拍他手背,道:“不要紧,你尽管配药

,我熬得过毒发。”王曦落绷著一张脸不吭声。花子渝挑眉,缓声道:“怎麽,不相信我?”王曦落垂著眼,

摇摇头,憋闷道:“我这就给你配药去。”刚想站起来,却被花子渝轻轻按住:“曦落,把你的九转丹给我。

“教主要九转丹做什麽?”王曦落花了七年时间才练成两粒,九转丹能瞬间提高人的功力,短时间内百毒不侵

,但服用後对身体损伤极大,花子渝这时要拿,王曦落不得不问。

“我自有分寸的,你拿来便是。”王曦落心里不塌实,见他坚持,只能答应下来。开好药方就去煎,听著脚步

声渐渐远去,花子渝睁著眼,静静凝视帐顶,许久,困倦地闭上了眼。

两天後,花子渝在什麽也没交代下的情况下,再一次离开青衣教。王曦落写好药方,早起程找解药去,吕湘尘

处理事情迟迟未归,教中只剩柳如虹留守,一边主持教务,一边等候音讯。三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捎

来。

教里的人对花子渝上次失踪还心存余悸,才没安定几天又把人丢了,急得火烧脚似的,恨得那股劲儿,都能每

天如坐针毡,食不知味,没差倾巢而出,哪怕是地缝也要把人揪出来。如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到了第四天晚上,

花子渝终於回到众人视线中,这次状况更惨烈,简直是浴著鲜血回来的,凤影剑的刃竟被磨出钝痕来。

事出突然,原本熟睡的百草堂弟子慌忙爬下床,顾不上衣衫不整,匆匆赶来救人。他们医术不及王曦落精湛,

但都是江湖成名的大夫,施针喂药,捏揉按摩,一番紧张的救治,花子渝总算有惊无险挺了过来。

君意随守在床头寸步不离,柳如虹磨破嘴皮才哄著他吃了一些粥。天亮以後,护卫来报,说是吕湘尘回教。他

换普通装束,一身英气逼人,丰神隽朗的翩翩公子气浑然呈现,有些教众认不出自家堂主,拎著武器围上来一

顿劈砍,弄得鸡飞狗跳,最後柳如虹出来澄清,众人才半信半疑地散去。

点了瞪著凶眼的君意随的穴道,吕湘尘把人抱到庭院石凳上晾著,然後入屋去见花子渝。经过调理,花子渝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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