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樱桃子子
樱桃子子  发于:2013年08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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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去的死士无一生还早在预料之中,能够如此顺利地擒回夜魅姬,他觉得十分值得。

暗室里传来一声闷哼,候在门外的凤五正要闯进去,被鬼王喝令退下了。

让鬼王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此刻躺在自己面前,日思夜想的夜魅姬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

一时无法接受的愤怒让他掐住了离人歌的脖子,“为什么骗我?”

“谁告诉你我是个女人了?”离人歌笑道,“白痴!”他笑得那样妖魅,那样有恃无恐。

鬼王觉得那笑充满了嘲笑,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吗?手下不觉更加用力,仿佛只要他再稍加用力,便可以轻易折了这完美而纤细的颈项。

离人歌半睁着眼眸,绯色的唇艰难地张合着,即便这样濒死的边缘,他依然是这幅撩人的姿态。这个世界上,恐怕也只有夜魅姬了。

“你会为今日的欺骗付出代价。”鬼王甩开他,离人歌脚下不稳跌倒在地,被撕裂的上衣滑落下来,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凹陷的锁骨,纤细的腰肢,清瘦而结实的身材,每一分都恰到好处,优雅得让人不忍触碰,生怕破坏了哪一分的美好。他忽然有个冲动,想看看那紧包裹着的细长的双腿,究竟又是怎样的一番美好?但他终究忍住了。

他早该想到,如果不是男子,又何来这样的魄力和勇气,让他经不住动了心呢?

夜魅姬失踪的消息被黑炎严密封锁了下来,知道的不过是在那场战役中幸存下来的少数几人。轩辕末父子刚回到总部,便被炎帝秘密约见了。一身黑色宽袍的男子踱着方步,左肩上的龙纹张牙舞爪,威风异常,“关于夜魅姬的事,如果不能为我所用,便就地处置了吧。”

炎帝的意思很明确,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轩辕靡不相信离人歌会背叛,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与夜魅姬拔刀相向,无异于亲手斩断他与水泽芳今生的情分。

每当他去青狐的院落看她,她总是用充满希冀的眼光看着他,盼着他带回一星半点好消息,她是那样衷心地期盼着,毫无疑虑地相信着他。他不忍叫她失望,不忍再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觉得心很痛,夜夜梦见她一边大声叫着他骗子,一边绝望哭泣的样子。

离人歌被反绑着双手倚在暗室的一角,黑色长发散了一地。他总是半睁着眼,笑着瞧上他一眼,便不再说话,送去的饭菜一口也没动,他的脸色渐渐憔悴下去,失了往日的光采。鬼王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他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离人歌之所以被捉住,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精心布置,而是因为他想被捉住。他在求死。

鬼王一把将他提起,怒道:“你以为你会得逞吗?”

离人歌象征性地挣脱了两下便不动了,嗤笑道:“你管得着吗?”

鬼王抓住他的手顿了一顿,胸膛里的那颗东西也顿了一顿,他忽然轻抚上离人歌的脸,就像轻抚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嘴里喃喃念着夜魅姬。

离人歌躲开他的手,“夜魅姬早就不存在了,不,是从来就没有,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夜魅姬。”

鬼王似被彻底激怒了,他发疯似得将离人歌按倒在床上,伸手去解他的裤带。离人歌终于有了反应,他剧烈地挣扎着,翻转身体,一口咬在鬼王的肩头上。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既然这样,就来伺候伺候我。”瞟一眼兀自流着血的伤口,鬼王冷冷道。

有了夜魅姬的消息已是数月后,鬼煞再次袭击了白炽。夜色迷蒙中,守夜的小弟看见,高高的围墙上立着一个身影,黑色的长发舞动着,手握一把黑色长刀,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正要惊呼出口,便被人一刀割破了喉咙。断断续续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夜、魅、姬。”

不管消息是真是假,水泽芳都坚持要跟轩辕靡一起去,如果错过一次找回离人歌的可能,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有再继续等下去的勇气。轩辕靡一行人到达白炽的时候,熊熊的火焰几乎将整个白炽化为灰烬。地上遍布残肢,白炽的首领站在最高的露台上,一身白色纱裙随风摇曳,面容模糊不清,她忽然一头坠下,被赶来的轩辕靡接在怀里。

“离人歌,你是不是离人歌?”

水泽芳的呼喊声传进耳里,轩辕靡将白炽的首领平放在地上,飞奔到水泽芳身边。

水泽芳呼喊着,对方却没有任何的回音。她一步一步走近,想要看清楚,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离人歌。

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他,他们曾那样亲密地在一起,超过了血缘,越过了生死。此刻,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不能肯定是他,那狂乱舞动着的黑发,一身黑色劲装,独一无二的黑色长刀,一切的迹象都在向她证明,她却不能肯定那就是他。

“小离,你背叛了吗?”望着黑夜下那华丽刺人的鬼面,轩辕靡高声问道。

回答他的是离人歌仰起的长刀无情地挥下,束在水泽芳头上的蓝色丝带断成两截,随着断发一起随风飘散了。

鬼王至今也回忆不起来究竟是如何下定决心将离人歌制成死士的,或许是想断了内心那一丝初初萌生的不该有的念想。被制成死士的离人歌,俨然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虽已清楚明白地知道他是男儿身,却还是将他当做夜魅姬打扮,还亲手为他制作了一张只属于他的,华美无瑕的鬼面。

离人歌成了死士,亦步亦趋地跟在鬼王的身边,逐渐替代了原先凤五的位置。鬼王带着他,就像是带着一个宠溺呵护的小情人。

瞧准了鬼王不在的机会,凤五袭击了离人歌。被制成死士的人,若是没有鬼王的命令,形如木僵,就算是刀砍下来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凤五的刀在朝离人歌砍下的刹那被鬼王硬生生接下,丢掷一旁。“你想干什么,反了吗?”

凤五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直直看着离人歌,看着鬼王被刀划破的手掌。

“或许,我当初就不该对你留有丝毫的仁慈,将你制成死士才好。”鬼王道,“这样,你就不会不听话了。”

凤五微微一怔,抬起头来,他有一双十分好看的眼睛,一个杀手不该长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暴露了不该暴露的东西。那双眼睛在逐渐变得暗淡,他深深地望了鬼王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离人歌走过来捧起鬼王的手掌,伸出舌头,替他仔细舔舐伤口。那些血将他的嘴染得红艳艳的,衬着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越发苍白。

鬼王命离人歌伺候他沐浴。解了睡袍,露出精壮的男人的身体,他一脚跨进浴池,仰面躺着,即便是在沐浴睡觉的时候,面上的鬼王面具也没有卸下。“脱了衣服,进来。”鬼王朝离人歌招招手。

离人歌将身上衣物一件一件脱下,黑色长发在眼前晃着,无限风情地抚过雪白的胴体,当他脱到最后一件时,鬼王命他停下。他站直了身子,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呆滞地朝前方望着。鬼王觉得他似乎是在望着自己,又似乎没有。

鬼王命他去床上躺着。鬼王起身回房的时候,他果然安安静静地躺着,鬼王翻身上床,将他压在身下,“亲我。”

离人歌半撑着身子,伸长了脖颈卖力地亲着鬼王,每一处他亲过的地方,都留下一个红印。鬼王的肩头上还留着当初被他咬过的痕迹,他仔细地舔着那处地方,吮了又吮。鬼王一声闷哼,将他推倒,手指用力抚过那绯色刻薄的唇,他将他翻过身去,一把扯下方才被自己喝止的里裤。

鬼王在床上一直坐到天亮。下身膨胀的欲望叫他难受异常,有那么一刻,他恨不得直接冲进他的身体里。可看着他冰冷而僵硬的面孔,没有一丝反应的身体,他忽然什么兴致都没有了。他不该是谁的玩物,曾经那个深深吸引着自己的夜魅姬,正被自己一点一点毁了。他心里热切地想跟他做这件事,不管对方是女是男,他想看他在他身下欢乐的样子,想听他开口叫一声他的名字。

水泽芳凝望着那张华美刺人的鬼面,眼睁睁看着那把长刀砍下来,轩辕靡一把将她推开,长刀划破轩辕靡的左臂,浓烈的血流下来,染红了整条手臂。水泽芳呆呆地立着,眼里的泪被风吹干了,有那么一刻,她似乎感觉到鬼面背后有一双眼睛正看着她,那是一种无法述说无比熟悉的眼神,看见轩辕靡被血染红的手臂,她扑上前紧紧抱住离人歌的腰,“离人歌,离人歌你醒过来,我是泽芳,是泽芳啊。”

在很早之前,青狐曾跟她提过,制作死士的过程残忍而复杂,那些被制成死士的人将不再有记忆,不再有知觉,不再有任何的情感,不再是活生生的人。水泽芳不相信离人歌会忘了她,忘记关于他们的一切,站在她面前的离人歌分明活生生的,虽然他戴着鬼面,虽然他朝她挥下长刀。青狐见她精神一天不如一天,终日失魂落魄的样子,最后又多说了一句:“不过有一种人稀奇得很,就算是被制成死士,也会留得一丝意识不会破灭。”

轩辕靡被水泽芳的举动惊呆了,他不顾自己鲜血淋淋的左手,想将水泽芳从离人歌身边拉回来,如果逼不得已,他的刀只有挥下去,哪怕水泽芳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出乎意料的,离人歌被抱住的身子似乎怔了一下,手上的刀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轩辕靡趁机一个突击,刀柄撞击在离人歌的前额上,华丽刺人的鬼面顿时裂成两半,离人歌缓缓地倒了下去,黑云散开,月亮露出来,清冷的月光洒在离人歌的脸上,苍白而绝艳。

望着天空中明亮而皎洁的月,鬼王的嘴角慢慢地扬起,“他现在应该回到黑炎总部了吧。”

第六章

白炽的首领和离人歌一起被送进了青狐的院落里,青狐感觉分外头疼,因为这原本清净的院落里自此再难有一刻的清净。

“听说有一男一女被送进了青狐先生那里。”有人说。

“那女的好像是白炽的首领,叫游沉什么的。”有人应和。

“那个男的呢?”有人问。

“男的就不知道了。”有人神神秘秘道:“不过据说那两个人可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只消看上一眼便终生不忘了。”

于是,黑炎总部的男人女人都炸开了锅,青狐的院落差点被踩塌了。他不得不请求炎帝下了道命令,为了让那两个绝世美人好生养伤,任何人不得再踏入青狐的院落一步。

轩辕靡至今也不敢相信,离人歌竟然是个男儿身。他好几次徘徊在青狐的院落门口,想进又不敢进。在他的记忆里,离人歌一直都是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女人,他真的难以想象他以男人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跟自己称兄道弟的样子。

“连我也不让进吗?”轩辕靡鼓足勇气。

水泽芳摇摇头。

轩辕靡极其苦恼地踌躇着。

“骗你的,进来吧。”水泽芳噗嗤一笑,她何尝见过轩辕靡如此纠结的样子,突然想捉弄他一下。

上回看见水泽芳的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轩辕靡不由得看得呆了。他跟着笑道,“小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捉弄人了,肯定是跟小离学的。等他醒了,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说着他突然停下来,看着水泽芳渐渐消失的笑靥,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对不起,是我没替你保护好他。”轩辕靡道,自嘲地笑笑,“答应你的事竟然没做到。”

水泽芳伸出手堵住他的唇,阻止他再继续自责下去,淡淡一笑,“谢谢你,轩辕哥。”

“先生的话原来都是骗我的。”水泽芳道,推开病房的门,“他说他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被制成死士的人还会再变回来。”水泽芳说得很平静,声音柔柔的,生怕吵醒安睡的人,“他说他也不知道离人歌会睡多久,或许明天就能醒过来,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醒来。”

轩辕靡走过去,水泽芳已是泪流满面了,“他这样睡着也许是好的,至少,谁也不能再伤害他。”

离人歌躺在那里,黑色长发在身后铺散开来,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阴影,眼皮偶尔跳动一下,给人造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醒来的错觉。

轩辕靡看着他,还是那张绝艳的脸,明明是个俊美无双的少年郎,他是犯了什么糊涂居然会将他错认成女孩呢?

心里虽有诸多疑问,他却并不执着,既然都已经过去,又何必再去追究。或许,有一天当他醒来,他可以当玩笑似地亲口问问他,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不纠正自己,却要以女性的身份跟他一起回黑炎呢?

夜深人静,青狐院落的门被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一身红衣的少年将一个戴着鬼王面具的男人放了进来。

“红药,辛苦你了。”鬼王道。

鬼煞的死士分两种,一种是形同僵尸,没有任何感情和知觉,只执行鬼王的命令;还有一种,平时看来与常人无疑,一旦听见鬼王的召唤便立刻变回死士。红药便是属于这后一种,是鬼煞排行第一的死士。

鬼王来到离人歌的床边,床头一盏琉璃灯幽幽地亮着。他摘下面具放到一边,弯下身,手指摩挲着他的嘴唇,将口里含着的东西喂进他嘴里,舌尖一抵,迫得他咽下去。离人歌的眼珠动了动,长睫微颤,便又恢复了均匀的呼吸,苍白的睡颜似多了一丝血气。他凑到他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话,“等我……”

每个夜里,红药都将鬼王放进来,离人歌逐渐能微微张嘴,自己吞下鬼王带来的药丸,那药丸吞下腹中,便有一股奇异的香味散发出来。鬼王总是等到香味散尽才离开。

几日过后,青狐再替离人歌做检查时,发现他的血液开始渐渐恢复澄清,变得能够自由流动,冰凉的身子也渐渐暖和起来。然而他查遍了离人歌全身,也查不出原因来。

“先生?”水泽芳紧张地立在一旁,她整个人已经瘦下去一圈。

青狐默了一会儿,终于说:“是好现象。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也许真的会醒来。”

水泽芳听了,哽咽了好几次没有哭出声来,她告诉自己,在离人歌醒来之前,一定要做个坚强的孩子,不可以掉眼泪。

水泽芳照顾离人歌愈加上心,有时候熬到半夜,她坐在离人歌床旁撑着腮帮子,看着他安静的睡颜灿若桃花,心里觉得他似乎明天一早就会睁开眼睛,笑着跟她问好。看着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睡着了。她是被一阵异香惊醒的,她左右嗅嗅,发现这香味是从离人歌身上散发出来的。床头的小木柜上摆着一张面具,那是一张纯黑色的面具,上面交错地印着金银两色的花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面具原本精致无匹,在幽幽的灯光下竟显得狰狞可怕。

水泽芳按着狂跳不止的胸口,拿起那张面具,冲出门去,似乎看见一抹黑影穿墙而过,她急忙跑回去,刚跑到门口,便看见离人歌半撑着身子,身上白衣滑下肩头,一只手揉着眼睛,看见是她,笑了一下,“泽芳,你怎么跑我房间来了?”

见水泽芳不出声,只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呆呆傻傻的样子,离人歌下了床,弯下身,捏了捏她的脸颊,“干什么?想偷窥被我抓住,吓傻了?”

水泽芳的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在泪水夺眶而出的那一刹那她狠狠扑进离人歌怀里,双手将他抱得死死的,“别再离开我,别……”

后面的话已经完全被哭声代替,离人歌轻抚着她的背,轻声道:“傻瓜,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离人歌在昏睡了一个多月后奇迹般醒来,那个夜里,青狐被水泽芳从热乎乎的被子里拽出来,仔仔细细从里到外给离人歌做了一次全身的检查,确定他跟常人无疑,水泽芳这才相信离人歌是真的醒了,不是她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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