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 第五卷+番外+前传+续篇——耽墨
耽墨  发于:2012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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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却飞快地衡量利弊。

九毒高捧玉玺向前一步,语气决绝,继续道:“今日,我便以龙氏皇族唯一血脉的身份,以‘天命大宗’之玉

玺为皇权,以天庆朝大将军沈犹信之唯一传人为见证,将朝政大权授予龙鼎联盟,心甘情愿,自此传国!”

霎时间,寒风袭面,落雪裹肩,九毒一身华贵至极的罗袍绣衣,顷刻被大风吹得肆意飞扬,他浑身上下冷厉清

傲的风骨却丝毫不减,完全不似一个末路皇朝的继承人,反倒似个霸业盛世的开拓者,当真是年少疏狂,光芒

万丈。

“刷”的一声,沈犹枫毫不迟疑地箭步踏上,背对众臣,直面九毒,落落大方地一掀墨袍,当即拜倒在地,朗

声道:“天风旗旗座沈犹枫,谨代主上墨台鹰荣接国玺,自此立誓,善待前朝皇亲国戚,不伤投诚一兵一卒,

千秋岁引,天命大鼎!”他神色肃然,话语铿锵,在九毒耀眼夺人的风华之前,竟是另一番坦荡尊贵、不输气

度的卓绝之姿,教人好生佩服,唯有仰视。

九毒凝重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极其温柔的笑意,手捧传国玉玺,郑重地交予沈犹枫掌中。就在沈犹枫起身的一瞬

间,寂静的围场中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朝拜声,仿佛压抑了许久之后的释放,气势令人震撼——

“千秋岁引,天命大鼎!”

九毒脸上那冷厉而凝重的神色适才尽数散去,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同沈犹枫相视一笑。

皇宫之局势,于枫九二人看来,尽在掌握之中。那大宗文臣,皆是心高气傲、渴望大展宏图的读书之人,如今

昏君伏诛,开国君主许诺安抚善待,他们还有何理由拒绝投诚?那大宗武将,多为沈犹家族世交,尤其是禁卫

军的多名副将统领,当年皆是由沈犹信和窦夕年一手提拔,洗泪崖之变后,他们韬光养晦、卧心尝胆,蛰伏于

大宗皇宫之中,只待有朝一日寻得故主、诛杀万贼。

自九毒为执行屠龙计划离开之后,沈犹枫心知自己再无挽回的余地,遂同夙砂影正式结盟,只求凭借自己的心

智与才能,全面参与屠龙计划,竭尽全力护九毒周全。就在九毒假扮成小太监入宫之后的第三日,沈犹枫便携

湛卢宝剑悄然入宫。在天影旗众多影杀的协助下,沈犹枫秘藏宫中,与父亲昔日的旧部悉数相认,暗中谋划,

待万事俱备,他便内诛王勐,取而代之;外通盟军,密供情报,与龙鼎联盟里应外合,配合得天衣无缝。直到

万长亭诛君当日,他遂以王勐的身份与九毒联手,向万长亭和流云复仇,令千万文臣武将俯首称臣,终于圆满

成就了屠龙计划。

夙砂影部署的屠龙计划,让大宗毁灭,令大鼎初生,它洞悉朝廷劣势,明察各层干系,观之千丝万缕,行之环

环相扣,目标步步为营,手段无懈可击。在最关键、最危险也是最终的皇权争夺战中,屠龙计划对龙鼎联盟而

言,对天下百姓而言,对朝廷众臣而言,皆是尚佳绝策,除了,执行计划的九毒和沈犹枫。

救赎皇权与天下之人,将会成为被皇权和天下毁灭之人,这,算不算讽刺?

“枫哥哥……”九毒平静地凝视着沈犹枫的眼睛,微笑道:“屠龙计划已圆满完成,你我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

,接下来,该将那个长久以来寻找的真相,彻底大白了罢!呐,从何处开始?”

沈犹枫心领神会,温颜轻点了一下九毒的额发,淡然笑道:“鹤香软玉阁。”

第一百七十七章:枭宦

天色渐暗,鹤香软玉阁内桌椅四散,一片狼藉。原来,在禁卫军兵变围场之前,万长亭的心腹太监小仑子便偕

同几个敬事太监,将阁中值钱的财物珠宝洗劫一空,早已从双阙门悄然溜出了宫,赴那燕城市井避难去了。

流云倚在堂中摇摇欲坠的梁柱下,四肢血肉模糊,情状甚是骇人。两个时辰前,他被万长亭从驯兽池底救起,

由池底暗道一路脱出,终逃回鹤香软玉阁。

万长亭神情沉重,抬指封住流云手腕上的大翎穴和脚腕上交信穴。流云一声痛喘,汗如雨下。万长亭忧心一叹

,一面源源不断为他输入真气维持体温,一面凝神关注阁外动静。

“义……义父……”半晌后,流云突然启齿,口中断断续续吐出一句话来:“义父……无须废心了……孩儿…

…恐怕是凶多吉少……”

万长亭面色苍白,喟然叹道:“你别再多言,咱家会倾尽全力保你一命,咱家曾许诺于你,若你还有福德能存

活于新的时代,便让你做回真正的蓝婴……”

“福德……”流云虚弱地躺在血泊之中,绝望地摆了摆首,叹道:“所谓的福德……孩儿早已视同草芥……如

今已成废人……更是死不足惜……”

万长亭心中甚痛,凄然不语,眼下流云的意识尚且清醒,但他四肢筋脉尽断,再无任何行动能力,倘若活着,

竟比畜生更不如,唯有速死能让他彻底解脱。

流云见万长亭不语,自嘲地笑了笑,眨眼间,他的眉宇之间涌起一股极其浓烈的悲伤和怨恨,颓然一叹:“未

想到……我和我大哥一直以来立誓效忠的朝廷……有朝一日竟会被奸贼所窃……如今国将不国……人亦不人…

…与其生不如死……倒不如痛快地予我一死……”

万长亭唇角颤抖,恸然劝道:“年纪轻轻,不可轻易言死……”

流云抬头望向金碧辉煌的天花板,喃喃道:“义父……有些话……孩儿现下一定要说……否则……孩儿会死不

瞑目……”

万长亭点了点头,涩声道:“你说,咱家听着。”

流云恍了恍神,声音虽轻,却异常认真,道:“孩儿追随义父多年……既非贪恋荣华富贵……也非觊觎朝政权

位……如今想来……孩儿的初衷……竟同义父并无二致……义父弄权乃为信守对先帝承诺……孩儿……却是为

了完成大哥的志愿……”

万长亭不由得神色大动,心中愈发苦涩难耐。

流云的神情飘忽,继续说道:“世人皆道蓝婴罪孽深重……孩儿亦从不否认……我十一岁入宫……二十岁回宫

……心中一直铭记兄长志愿……是非善恶……自有旁人评说……孩儿对此不以为意……只知道……追随义父多

年……并无半分后悔……”他倏然顿住,浑身的肌肉猛地抽搐起来,飘忽的神情瞬间笃定,决然道:“孩儿即

便是死……亦绝不遭受龙鼎联盟的羞辱……恳求义父……赐孩儿一死!”

万长亭悲叹一声,竟是哀痛难抑,他一代枭宦,二十年来呼风唤雨,早对自己今日的下场心中有数,只是他未

曾料到,自己最信任的义子蓝婴,竟会如同他的大哥蓝镜一般固执,如此心甘情愿地卷入这场毫无未来可言的

命运之中——

“天子禁军首领蓝镜,愿一生追随公公,诛我大宗叛臣!振我大宗朝纲!”

“十余年来,蓝镜受天子提拔,蒙公公栽培,享朝廷俸禄,官拜步兵校尉,此生最大的志愿便是报效朝廷,若

朝廷有难,当身先士卒,倾力抗之!”

“那麓州知府玄子道,身系天庆朝诸多是非恩怨,乃是个被先帝遗诏钦点、万公公六道密旨快马急令,要我等

尽快诛杀之人,我不管他犯下何罪,他既是朝廷的钦犯,便是我蓝镜和千万禁卫军的敌人!权当诛之!”

“公公虽未正式收蓝镜为义子,但蓝镜与公公情似父子,此去麓州,生死未卜,蓝镜倘若遭遇不测,恳求公公

,能赴青州寻得我唯一的胞弟蓝婴,将他抚养成人!”

“告诉我的弟弟蓝婴,一定要继承为兄的志愿,誓死报效大宗朝廷,报效公公……”

昔日誓言,今犹在耳,万长亭心如刀绞,一双斜吊的利目渐渐薄上水雾,他静默了半晌,刹那间收回思绪,凄

声道:“孩子,咱家答应,予你一死!”

“想痛快地死?没那么容易!”

未待流云言谢,阁外忽地传出一声凌厉的怒斥,话音未落,阁门已被人砰地踢开,立时屋中风雪倒灌,寒意四

袭,只见门口站着一名浑身红袍的青年,神色冷漠,乌黑的眸子里闪动着复仇的光芒。

连翘……万长亭震惊不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翘的出现,让万长亭大感意外,也让他瞬间认定了连

翘的真实身份,那张颇似连荆芥的面容,那面容上坦坦荡荡的坚韧神色,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个青年的真正来意

——他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在九霄环佩台痛哭流涕的少年连翘,如今他已长大成人,身为连氏家族唯一幸存的

后人,他历经千辛万苦,为麓州惨案复仇而来。

流云转过头,神色复杂地望向连翘,竟出人意料地未发一言。

连翘手中并无任何兵刃,但神色却颇为镇定,他无所畏惧地踏入阁内,直朝万长亭和流云走去,不紧不慢道:

“万长亭,你不必讶异,我一路随这畜生入宫,一直被他囚禁于如意阁,连我九哥哥也不曾知晓,今日尔等发

动兵变,沈犹枫将我从如意阁中救出,答应予我机会亲手杀了这畜生,我不过只是一个旁观者罢了,你们谁为

大宗朝廷,谁为龙鼎联盟,与我毫不相干,我连翘乃是天门弟子,只为十三年前家族灭门的真相而来!”

万长亭心中一惊,冷哼了声,道:“咱家为何要告诉你?”

连翘目光骤沉,不由分说,一个箭步夺至流云身侧,左掌一抬,狠狠地掰开流云唇喉,右手袖中哧溜一声滑出

只青花小瓶,他五指一握扭开瓶塞,便欲朝流云口中灌去……

“且慢!”万长亭神色大变,忙开口阻拦,却明显感到力不从心,他运转掌力在流云背上行走,真气耗损甚大

,连站起都显得吃力,更何况还要对抗一个轻功不赖的年轻人,观之连翘如今干脆利落的行事风格,恐怕唯有

习武之人方能驾驭。

连翘冷言道:“万长亭,你若老老实实地将麓州惨案的真相告知,我便停手,否则,我教你这畜生儿子,被这

瓶他当年从我身上骗去的血竭之毒,灌至肠穿肚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万长亭白眉深蹙,阴着脸盯住连翘,似乎并不相信他会真的下手。连翘心中一急,正欲再逼,却听阁外有人厉

声笑道:“傻弟弟,用我天门的第一奇毒换区区一个真相,岂不浪费!”

连翘闻声一愣,心中百感交集,九毒的声音,他连翘即便化成了灰,也认得的,当下呆呆地回过头去,瞬间便

迎上九毒亲昵无间的笑容,霎时,连翘眼眶尽潮,动了动喉咙,竟说不出话来。

灵予山一别,从此天涯相隔,历经多少日月,造化弄人,屡次擦肩,终究于这深宫之中重逢。其间生生死死,

不曾与共;悲欢离合,不曾同尝,然思念犹存,心系彼此,只为所持的信念和希望,这师兄弟二人,各自摸爬

滚打,成长于斯。昔日灵予山上的青涩少年,早已不复存在,身为毒圣续断的传人,九毒和连翘,根本无须多

言,只销一个眼神,便能诉尽平生无法割舍的手足情义。

九毒朝连翘温颜一笑,使了个眼色,遂转身讽道:“万长亭,你不妨将那洗泪崖之变的真相一并道来,待入了

地狱,也好向我师父陪个不是!”

万长亭微微一顿,悄然收回流云背上的掌力,缓缓地站起身来,他阴冷的目光轻描淡写地落到九毒身上,又从

九毒身上挪向静立于门边的沈犹枫,忽然间,他舒展开深锁的眉头,仰头纵声大笑,那声音既诡异又凄厉,其

中感情,令人难以听懂,更无法揣摩。

沈犹枫默而不言,他抱剑而立,寒冰一般的目光犀利地盯着万长亭的一举一动,浑身上下肃杀至极。对沈犹枫

而言,万长亭和流云已至穷途末路,要杀他们轻而易举,但眼下,他还不能动手,真相一日未知,万长亭这条

命,便需留着。

九毒见万长亭大笑不已,遂俊眉一斜,如幻化影般向万长亭纵去,身姿犹似轻燕掠过水面,左手一劈,右手一

带,擒住万长亭衣冠便朝那紫檀木雕花榻上送去。

诡异地笑声倏然停止,万长亭竟一声没哼,也不同九毒喂招,仿佛一具飘飘然的尸体,跌跌撞撞地扑向那木榻

,撞倒烟壶书简一片。

九毒冷冷一笑:“万公公乃一代枭宦,今日纵然穷途末路,也当死得体面,为何不反抗?”

万长亭不答,颤抖着直起身子,径自理了理被拉乱的衣冠,脸上的神色再次变得波澜无痕,仿若他之前答应九

毒发动朝变一般,似乎对眼前的复仇和激将,均已抛诸身外。

九毒揣测着万长亭的神情,料想他已做好受死的准备,若此时不趁机问个究竟,恐怕难以再让他开口相告,遂

扇柄一翻,直抵万长亭咽喉,低声喝道:“莫非公公想如龙葭那般死得惊天动地,狼狈不堪?”

“义父……”流云猛然一扭头,用力挣脱连翘的手掌,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你……咳咳……便…

…便说罢!”

在流云心中,万长亭如同亲父,即便朝廷颠覆,志愿幻灭,万长亭也当如九毒所言,像个枭宦一般,死得体体

面面。流云无法接受万长亭毫无尊严的死去,更害怕看到万长亭落得狼狈悲惨的下场,当一个人所有的希望皆

在一瞬间幻灭的时候,他纵然拥有无比坚韧的个性,也难以承受如此绝望的打击。

然而,这厢流云话音刚落,一声怒喝便响彻大堂:“流云,你这叛徒!死到临头还废话作甚!”

流云呆了呆,寻声望去,只见沈犹枫身边,不知何时已立着两名神色冷傲的青年,一人持鞭,一人持剑,皆身

着铠甲,威风凛凛,那怒斥之人正是持鞭的男子,流云当即认出,这两名青年首领,竟是李云蓦和唐青羽,再

往二人身后一望,那鹤香软玉阁外,已矗立着无数龙鼎联盟的强兵悍马。

第一百七十八章:复仇

流云眼中尽染绝望,不禁仰首靠上身后的梁柱,咬牙一声沉叹。

唐青羽终于得见万长亭,心中恨意如潮涌般袭来,他报仇心切,当下夺上前去,抬手便朝万长亭扇下一记狠辣

的掌风,怒目骂道:“阉贼!昔日在名州,你与部下劫夺我身,肆意羞辱!今日,我定将你亲手血刃!”

万长亭阖上双目,神色愈发令人难以捉摸,只漠然道:“你动手便是。”

唐青羽眼中窜动着复仇的火焰,他浑身颤抖,手握剑柄刷地将腰间的凌空剑拔出,手腕却被李云蓦的长鞭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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