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 第五卷+番外+前传+续篇——耽墨
耽墨  发于:2012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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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场形势的急转令在座众臣始料未及,这些朝臣多为文臣,不懂武艺,如今面临兵变,心中惶骇,却也不免喜

忧参半,待回过神来,遂明白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竟纷纷倒地跪下,战战兢兢地望着九毒和万长亭,不敢多

言半句。

龙葭哪里见过这等阵势,眼看文臣武将无一人护驾,不禁神色大变,倍感恐惧,哆哆嗦嗦道:“皇……皇弟…

…是在跟朕玩……玩闹罢……”

“谁是你皇弟!”九毒傲然啐道,右手刷地抽出袖中玉扇,“啪啪”两声封了龙葭上身的神藏、商曲二穴,掌

中扇柄翻手一转,笑道:“游戏这才刚开始,皇上便哆嗦得如此厉害,这是怕死呢,还是怕再回去做那青州街

边的疯乞儿?”

“都都都……都怕!”龙葭浑身颤抖,使劲撑了几下,发现穴道被封,自己再也站不起来,恐惧更甚,猛地想

起万长亭,慌忙大叫:“万爱卿!他要杀朕!你快救朕!快救朕啊!”

万长亭静在原地,冷漠地看了眼龙葭,竟是袖手旁观。

“哈!救你?皇上,你这万爱卿,今儿个可是专程来诛你的!”九毒裂嘴一笑,手腕高扬,掌中扇柄刹那抵上

龙葭下颚,冷声道:“认得这把扇子么?”

“朕……朕未见过……不……不认得……”龙葭死命摇头,惊惧的眼中尽染茫然,不住地颤声哀求:“皇弟…

…不不……皇……皇九爷……你……你放朕一条生路……”他浑身抽搐,却又动弹不得,俨然一头待宰的牲畜

被搁在案板上,涨红了脸嚎啕大哭:“朕当年……是……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呜呜……”

九毒目光冷冽,挟着龙葭听他不住哀求,默然不言。

“扇子……瞧那扇子……”众臣望着看台上烂泥一般哭诉的龙葭,忽地有人发出一声惊叹:“那是……那是玉

雕扇啊!”

“呵……是玉雕扇……”立时竟有多名须发花白的老臣应声附和,慨然直叹:“不错,是玉雕扇,信王殿下的

玉雕扇!”

“难道,这年轻人便是当年流落民间的信王遗脉……”

“如此神似……是他……必定是他啊……”

这厢众臣议论纷纷,一直冷眼旁观的万长亭忽地拍了拍衣襟,面色平静地站起身来,他环视众人,从袖中缓缓

取出蛟龙锦囊,递予身后的流云,淡淡道:“念。”

流云恭敬垂首,接过锦囊抽出信轴,阴着脸向看台中央走去。众臣见状,纷纷停止喧哗,围场中顿时鸦雀无声

。流云“哗”地一抖,将那信轴悉数展开,当下手握信卷,高举向台下众臣,厉声念道:“大宗延顺元年正月

,恭妃楚氏奉先帝遗谕,撰录皇室传嫡之秘闻,待天下易主之时,着宦臣万长亭与诸朝臣共聆之……”

“哗——”围场中刹那爆发出一阵鼓噪喧嚷,众臣质疑惶惑,惊异尤甚。

“恭妃……可是佑王妃娘娘?”

“她……她不是已失踪二十六年了么!”

“如此说来,她尚在人世!她还活着!”

“老臣实在糊涂!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奉先帝遗谕……莫非先帝早有所料……”

万长亭涩然一叹,再次掀袂坐下,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女子的剪影,她俯首案上,正专注地提笔书写信卷,万

长亭的思绪逐渐飘回了二十年前——

大宗天庆六年,龙箫病重,由于他一生无所出,皇室上下对立储之事颇为焦虑;彼时信王龙泪竹已逝,楚妃下

落不明,其腹中孩儿更是生死未卦,余下皇亲贵戚皆是公主郡主,大宗皇位苦无继承人,令皇室上下颇为尴尬

那年的寒秋来得很早,承乾殿灯火通明,龙箫密诏万长亭觐见,无人知道他们在殿中商议了些什么。三日后,

万长亭秘密出宫,奉诏赴青州寻找“合适”的皇位继承人。

穿过熙熙攘攘的青州市集,万长亭第一次见到龙葭,那个无名无姓的疯癫乞儿,正趴在酒肆后院的潲水池边,

战战兢兢地捡吃客人剩下的饭食。他浑身上下衣衫褴褛、又脏又臭,俨然一只被放逐的畜生,已无半点身为人

的尊严和廉耻。万长亭见状便知,这没有自我意识的乞儿就是龙箫要寻的“继承人”,遂将他带回了燕城皇宫

。在龙箫的授意下,万长亭亲自教这乞儿宫中礼仪,并对朝廷上下宣称这乞儿乃是永载帝龙玉宸的胞弟福亲王

流落于民间的遗孤,使一切得以瞒天过海。

数日后,龙箫驾崩,临终前赐予这乞儿龙葭之名,暗意其乃伪假之身,同时将传国玉玺的秘密告知于他。一夜

之间,龙葭便从一个疯癫乞儿变成了端坐在皇位之上的帝王,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逆转,令他手足无措,根本无

力应对,而一直以来亲身教导于他的万长亭,便顺理成章地做了摄政王。龙葭并无半点治国才能,更无任何权

欲野心,谁能给他吃饱饭、穿暖衣,他便听谁的话,二十年来,龙葭虽高坐皇位,却始终对万长亭心存畏惧,

早已习惯了对万长亭有求必应。在人前,龙葭是个有名无实、任其摆布的帝王;在人后,他是个贪图享受、弱

智疯癫的傀儡;在万长亭眼中,他永远都是那个捡食残羹剩饭的下贱乞儿……

万长亭幽幽地收回思绪,恍然深叹。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关乎一个对天庆帝龙箫的诺字,这个诺字,藏在万长亭

心底二十年,他诺的是颠覆满目疮痍的天下,诺的是拱手相让万里锦绣的江山,诺的是等待一位明君,还芸芸

众生一个全新的盛世。

诺,好一个诺字,知万长亭者,唯有墨台鹰;知墨台鹰者,却是龙箫。是敌是友,已不再重要,二十年来,许

下承诺者,是龙箫;信守承诺者,是万长亭,记录承诺者,是恭妃,履行承诺者,是墨台鹰……所谓结局,早

已写好,如今偿还的,皆是昔日的那一个诺字。

流云念完信卷上的文字,收回手中的信轴,退到万长亭身边,他看了一眼万长亭,不觉眉头深蹙。围场中一片

寂静,众朝臣的神色复杂多变,均深陷在信卷所记载的弥天大谎中难以自拔,龙葭更是神情呆滞,恍恍惚惚,

似乎失去了心智。

“不过又是一个皇权的牺牲品罢了……”九毒冷冷地盯着龙葭,心中亦不免黯然,正想着,只听龙葭喉咙中发

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忽然间,他竟手足乱舞,汗如雨下,嘶声叫道:“放朕走!放朕走!”

“想走?好哇!”九毒扬扇朝他脸上狠狠一拍,冷言道:“说出传国玉玺在何处,便放了你!”

龙葭不答,霎时面色铁青,似是怒极,挣扎着想要站起,无奈神藏、商曲二穴被封,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只

得嘴里不住嚷嚷:“放朕走!放朕走啊!”

九毒眉宇骤沉,不由分说,刷地收了扇子,一个纵身从地上飞起,闪电般窜至看台天顶的木梁之上,伸手一扯

,“哧啦”一声便拽下梁上悬挂的金色帷幔,下一刻已如燕子般直掠而下,只听四周破风之声乍起,九毒挥臂

一送,那金色帷幔似乎中了邪,“嗖”地向前探去,眨眼便缠住龙葭腰身,将他紧紧缚住。

“咳咳……”龙葭骇然变色,双目圆瞪,喘息不已,埋头抓住身上的帷幔拼命撕扯,岂料却像包粽子一般,令

那帷幔在自己身上越缠越紧。

九毒紧紧扯住帷幔的一头,身姿轻盈地疾奔数步,灵蛇般越过四周的兵马,转眼便夺至驯兽池的边缘,说时迟

那时快,他朝着池对面的王勐,毫无预兆地将手中帷幔用力一抛,叫了声:“王将军!”

王勐一言不发,但反应极快,仿佛和九毒约定了一般,当下向前抢了半步,左手一挥,再轻轻一拂,帷幔便紧

紧地缠绕到了他的手腕上,时机不偏不倚刚刚好,形貌招式更是潇洒干练,俨然一名武功卓绝的大内高手。

龙葭被帷幔的大力一扯,生生地从看台上滑到了驯兽池的边缘,大半个身子已探出,全靠王勐的强力牵扯才得

以挂在池边摇摇欲坠。一瞬间,池底涌上腥臭味,那巨蟒龇牙吐舌地游了过来,吓得龙葭哇哇大叫:“别杀朕

!别杀朕!”

九毒右足一蹬,凛然踏上,踩着龙葭的脊背厉声喝道:“说!传国玉玺在何处?!”

“朕说!朕说!”龙葭嘶哑着嗓子绝望地叫道,立时下身尿流如柱,这个之前还人五人六的昏庸帝王,眨眼已

惶恐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再也不顾任何帝王之尊,放声大哭:“玉玺……在……在驯兽池的池底……”

“什么!”流云又惊又怒,立时冲到龙葭跟前,蹲下身去,左手一提,揪住龙葭的后衣领,眼露凶光道:“死

到临头了,还敢胡说八道!”

龙葭涕泪横流道:“朕……不不……我……我所说的千真万确!那传国玉玺藏于池底……由野兽护佑……才…

…才不会被人夺得……呜呜……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他声嘶力竭,疯了一般拉着流云衣角哀求道:

“……唯有砍碎池底的锁链……才……才能打开收藏玉玺的机关……呜呜……此……此乃先帝临终前所托……

并非我的主意……并非我的主意啊……”

“够狠!”九毒眉头深锁,咬牙忖道:“原来龙箫早在二十年前便算到今日了……眼下……该如何是好……”

岂料,就在九毒这一分神的刹那间,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流云蓦然转身,朝万长亭俯身一拜,未待众

人回神,他已腾地跃起,手握长剑,登足踏上池边巨石,不假思索,朝着池底便飞身而下。

“不好!”九毒大骇,未待阻止,又闻耳边劲风划过,眼前倏然白光一闪,竟有人紧跟着流云的身影向池底纵

去。

“呀——”在场众人无不惊叫,陡然间冷汗淋漓,这一切发生得电光石火,令人始料未及。士兵和朝臣们纷纷

围拢池边俯身探望,方才瞧了个明白,只见龙葭已被强力拉离池边,正趴在地上嗷嗷大叫,而那跟着流云纵入

驯兽池底的人,竟是朝廷禁卫军统领王勐。更让人大出所料的是,这个号令千万禁军,兵变发生后一直未发片

言的将军,此时此刻,他站在池底,从厚重的铠甲中抽出的,竟是那把炫目耀眼的湛卢宝剑。

九毒只觉一股热流从眼中潮涌而出,霎时间呆若木鸡。

第一百七十五章:屠龙

驯兽池底阴寒潮湿,蛇鹰大战后,嗜血腥臭的味道愈发浓烈。

那身着铠甲的将军手握湛卢宝剑,默然摘下头上的铁盔,双指朝下颚一探,“嚓”地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立

时凉风拂面,玄发纷飞,众人细瞧,好一双冷傲不羁的剑眉星目,相较粗野蛮横的王勐,这易容假扮的“王勐

”当真是英姿飒爽,大气坦荡,如此风骨,纵观天下年轻俊秀,舍龙鼎联盟的风座其谁?

“沈犹枫……”流云面色一黑,咬牙切齿道:“果然是你!”

沈犹枫不言,径自抬起头,令人心安地望了一眼定在池边的九毒,脸上霎时绽开一抹既温柔又决然的笑容,朗

声道:“乖乖地等我一炷香的时间,自此之后,你我再不分离!”

九毒浑身大震,颤抖不已,一颗心被生生揪着,竟无法抑制地跪倒在地——

早在沈犹枫拔出湛卢宝剑的那一刻,九毒便对情势的突变尽数了然,传国玉玺是什么?兵变夺宫又是什么?这

一刻,那陷在池底面临险境的人,是他朝思暮想的沈犹枫,是他这辈子唯一的软肋,沈犹枫因他而来,意料之

外,情理之中,他却因沈犹枫方寸大乱,顷刻便化去了所有的强悍、狠辣、妄戾,那两道射向池底的目光,再

无半点要挟伪帝、凛然夺宫的气势,乌黑的眸子里,只剩下烟横水漫,悲喜交集。

“呲呲……”池底西侧倏然传出诡异的声响,那巨蟒嗅到人味,立时血液燃烧,蛇身竟变得赤红透明,宛如一

道燃烧的火焰,缓缓地朝这厢游来。

沈犹枫二话不说,疾步夺出,展足踏上那条锁缚猎鹰利爪的铁链,当下长剑斜出,朝着铁链中央劈空砍下,只

闻“哐当”一声巨响,铁链火花飞溅,顷刻断作两截。

“啁——”那猎鹰陡然获释,长鸣不已,复仇之心甚巨,即刻眼露凶光,大展双翅,扑扑数声直冲巨蟒袭去,

池底西侧烟尘四起,绞杀嘶鸣声响彻云霄。

沈犹枫挺起湛卢宝剑,趁猎鹰复仇之际迂回而下,顺势朝池底十余条铁链用力破去。他身当危难,可是步伐沉

稳,剑招全然不乱,剑锋来势更是逍遥冷静,但见白光连连闪动,哐当之声不绝于耳,只片刻工夫,池底铁链

悉数断裂,又闻“轰隆隆”一阵闷响,池壁东墙竟裂开了道一尺深的方洞。

池上众人咂嘴称奇,待回过神来,沈犹枫已从烟尘中镇静脱出,掌中攥着那枚四方刚正、剔透精致的传国玉玺

“休想独占!”流云面色大变,当即抢步上前,长剑刺出,直攻沈犹枫右肩,左臂则猛击沈犹枫手掌,盯着玉

玺伸手便夺。

沈犹枫冷哼一声,面不改色倒退两步,避开流云剑锋,突然向后一个筋斗,足尖轻点,凌空踏上池壁,借势猛

跃数步,待离池顶约半丈距离之时,他将掌中玉玺向九毒一抛,高声叫道:“拿稳了!”

九毒瞬间大悟,刷地扑身飞接,他轻功精湛,应变奇速,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电光石火间,玉玺已稳稳当当

落到九毒手中。两人天衣无缝的默契配合,教在场众人看得瞠目结舌,心下不禁暗暗喝彩。

流云未料到沈犹枫会以退为进将玉玺送出,顿时心急如焚,咬牙紧步沈犹枫后尘,欲追至池顶强夺玉玺,岂料

刚至池腰,突感天顶一股大力猛然劈下,只见沈犹枫身姿急转,又一个潇洒利落的筋斗,身在半空,长剑挥出

,竟反身向池底再次纵下。

流云一惊,心知自己判断失误,他只料沈犹枫靠近池顶,定会力奔数步,飞身跃出,谁知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风

座,竟然出其不意地选择重回池底,莫非……未待流云细想,沈犹枫一吐掌风,左手直擒流云袍带,流云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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