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毒 第五卷+番外+前传+续篇——耽墨
耽墨  发于:2012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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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住,唐青羽一顿,便听李云蓦叫道:“小羽!不可急躁!”

“休要阻我!”唐青羽面色铁青,悻悻地猛扯鞭子,厉声道:“我等了三年,只为今日报仇雪恨!谁也别想阻

我!”

李云蓦嘴上虽淡定了一回,心中未免焦急,忙抖开长鞭奔向前去,手掌轻轻地抚上唐青羽的肩,哄他道:“小

羽,莫要动怒,你忘了在青州时,曾答应过我什么?”

唐青羽呆住,竟一下子恍了神,铁青的面色微微一红,径自默不作声。

李云蓦将头凑近唐青羽耳边,压低声音,温言道:“这阉贼身系洗泪崖之变和麓州惨案的真相,为了沈犹枫、

九毒和连翘,你我且将仇恨暂搁,待这阉贼道出实情,再诛他不迟!”

唐青羽狠狠地咬着唇,似乎在强压怒火,半晌后,他突然将长剑收回鞘中,横眉冷眼地盯着万长亭,啐道:“

阉贼!便让你再苟活一个时辰!”

九毒不禁微微一笑,未想到,短短月余,云羽二人的脾性竟磨合得如此默契,想来他二人定是又经历了一番战

场上的生死考验,方才彻底放下心结,对彼此倾心托付,九毒心中甚是宽慰,只可惜,自个儿再无机会向他二

人好生问个明白了。

见唐青羽恢复了理性,李云蓦方才松了口气,旋即神色一凛,向万长亭斥道:“阉贼!本座给你个机会,你若

如实相告,本座便赐你个全尸,倘若不说,本座即刻教你五马分尸!”

此言一出,万长亭竟然仰头大笑,这笑声听上去毫无恨意,却冷得教人心寒,甚至暗含着讽刺与嘲笑。

“你笑甚!”李云蓦怒目相向,一脸鄙夷:“想用笑声来掩盖心虚和害怕么!”

万长亭充耳不闻,径自尖声长笑,李云蓦终究按捺不住,朝着万长亭“啪”地便是一个耳光扇下,痛声骂道:

“你祸国殃民!这个耳刮子!本座先替天下百姓送上!”话音未落,手起掌落,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

在万长亭的老脸上,斥责声凌厉至极:“你坏事做尽!这个耳刮子本座再替小羽送上!”

唐青羽一颤,不禁鼻心微红,神色复杂地看了李云蓦一眼,目光温和了下来。

万长亭的笑声嘎然而止,一道血痕顺着他嘴角的掌印缓缓流下。

“义父!”流云声嘶力竭地叫喊声取代了万长亭的大笑,他颇觉受辱,当下瘫倒在梁柱边,竟是心如死灰。

连翘心中一抽,纠结地咬了咬唇,那只抵在流云嘴边的青花瓷瓶竟颤抖得厉害。

万长亭未作任何辩解,他睁开了双目,幽然看了眼李云蓦和唐青羽,未发一言,又转眼望向九毒。九毒心中咯

噔一下,霎时涌起一股甚是不安的预感,未待他开口询问,万长亭的目光便定格在了数丈开外的沈犹枫身上。

沈犹枫自始至终都处在一个冷眼旁观的境地中,此刻他迎上万长亭的目光,面色极寒。

李云蓦又怒又急,不禁叫道:“沈犹枫!仇人此刻便在眼前,你为何始终沉默不言!”

沈犹枫凝眉盯着万长亭,冷冷答道,“他不会说的。”

万长亭一声轻哼,讽笑着开了口:“你倒是比沈犹信要明白得多,所剩的时间已不多了,不如……你便同咱家

最后再做个交易罢!”

“混账!”李云蓦破口大骂,心中不安起来,喝道:“穷途末路之人是你!还敢危言耸听!”

万长亭并未在意李云蓦的唾骂,犀利的目光丝毫未从沈犹枫身上移开,他径直问道:“你答不答应?”

沈犹枫不动声色,当下迈开步伐向万长亭行去,至他跟前凛然站住,垂目问道:“如何交易?”

万长亭一咬牙,突然抓住沈犹枫的袖子,压低声道:“你放我的义子蓝婴一条生路,咱家愿以死为你求证!”

“诺!”沈犹枫毫不迟疑,答得极其果决,他凛然站着,仿若天神一般,并未侧过头去看流云一眼,却暗中拉

过九毒的手牢牢握住。

九毒猛然一个激灵,刹时想到了什么,不禁心思骤沉,再看沈犹枫,见他神情冷静,面容上既瞧不见恨意,也

看不出怒气,更无任何惊异之色,但他的两道剑眉却锁得更紧,九毒遂明白,沈犹枫已然领悟了万长亭的话中

之意,且与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洗泪崖之变一直是墨台鹰三缄其口的禁忌往事;麓州惨案与玄子道又跟墨台鹰脱不了干系;万长亭对真相顾左

右而言他,显然是已看透了沈犹枫和九毒心中的怀疑与推测,要跟他二人进行最后的较量,所谓较量便是交易

,没有刀光剑影,只有攻心术,这个把持朝政二十年的枭宦,岂是等闲之辈?他临死前的这个要求,已暗中将

矛头悉数指向了墨台鹰!

“当年在洗泪崖上,沈犹信并非死于咱家手中,而是死于他自己的湛卢剑下……”万长亭缓缓地启齿,语气尤

为淡漠,声音却很洪亮,仿佛是故意说给所有人听,“……那湛卢剑刃被人暗中灌上血竭,沈犹信却并不知情

,在他同咱家交锋之时,为护信王不慎被剑刃划伤,这小伤对他一个朝廷将军而言本无大碍,哼,可那血竭是

何其厉害!毒入刀伤,不死,倒是奇迹了……”

枫九二人冷然听着,既不询问也不做声,似乎与万长亭达成了某种默契。

李云蓦想了想,愤然问道:“那真正的下毒之人究竟是谁?!”

万长亭冷哼一声,并不回答,继续道:“还有一事,当年先帝实已颁下终止诛杀信竹二人的快马密诏,但那密

诏却不知何故于途中遇阻,送诏之人被暗杀,待密诏送至洗泪崖时,信竹二人早已葬身崖底……”

唐青羽寒声问道:“谁是截诏之人?!”

万长亭依然不答,突然间,他嘴角划过一丝异常诡异的笑容,恸声道:“麓州惨案便是那下毒和截诏之人的报

应!”

“你胡说!”连翘腾地站起,嘶声叫道:“我父亲绝不是下毒之人!绝不是!”

万长亭冷笑尤甚:“那麓州知府……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

“万长亭!”门外一声断喝,仿佛雷霆万钧,气势卓然,只见一个全身金甲、威风八面的男人在无数精锐的护

随下跨了进来,霎时间,鹤香软玉阁内兵戈涌动,杀气弥漫。

“拜见主上!”众人见了墨台鹰,纷纷垂首施礼。

墨台鹰沉着脸,径自向万长亭走去,他未持任何兵刃,掌心却暗中云集内力,只销出手,万长亭便再无开口的

机会。

万长亭并不惊惶,神色间依然带着以牙还牙的痛快之意,他翘指轻捻起肩上的白发,似笑非笑道:“墨台鹰,

咱家临死前,会让他们一点一点地听明白,一步一步地想清楚……”

“住口!”墨台鹰大喝一声,竟是震怒不已,他不由分说,箭步一纵奔向前去,步伐极快极稳,衣袍之间飘出

凛冽骇人的浓郁杀意,眨眼间,他双掌一挥,照着万长亭的天顶猛劈而下,掌风如决堤的洪水急冲而出,毫无

预兆,却未留任何余地。

离万长亭最近的枫九二人静立不动,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局,全然不出手阻拦;云羽二人神色大变,齐齐叫了

声糟糕,却哪里还来得及阻止?只见万长亭痛啸一声,仿佛困兽一般悲鸣,亦如厉鬼一般狂妄,喉中一口鲜血

狂喷而出,头颅上已是血流如柱。

阁中一片惊哗,众人俱骇,虽然以万长亭的功力,与墨台鹰单打独斗可战百余回合,但眼下,万长亭既不躲闪

也不反抗,反而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这举止实在教人费解。

“你看清楚了罢!”痛啸之后,万长亭转回冰刀般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身侧的沈犹枫,仿佛完成了交易一般,

他释然地扬起了嘴角,笑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成王败寇……不过都是轮回罢了!沈犹枫!咱家在

地狱等你!哈哈哈……在地狱等你……”

话音猛然断掉,万长亭那张血迹斑斑的老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心脏却在瞬间停止了跳动,一代权臣,就这

样睁着斜吊的鹰眼,在众目睽睽之下森然死去。

“死了?”唐青羽猛地一抽,方才回神,见万长亭被墨台鹰一掌拍死,却未作任何抵抗,不免感到惊诧,又见

万长亭死不瞑目、形貌惨烈,唐青羽眉头深锁,心中的恨意竟不似先前那般强烈,他既迷茫又纠结,径自怔怔

地立在原地。

李云蓦亦是一惊,他下意识地将手探至万长亭鼻下一试,不甘地锁上双眉,轻声叹道:“死了……”

沈犹枫冷然不语,看上去无动于衷,但他那只紧握九毒的手掌,却是颤抖不已。九毒面色苍白,心如乱麻,聪

明如他,和沈犹枫一样,已完全看懂了这场交易的真正目的——

万长亭根本不会道明谁是真正的下毒之人,他旁敲侧击、点到即止,皆是在等着墨台鹰出现,好让后者亲自送

他归西。若墨台鹰与真相有关联,那么一旦万长亭谎称要将真相说出,墨台鹰心中有结,断然不会深思,必会

迫不及待地动手诛杀。万长亭这个最后的交易,既救了流云,也让沈犹枫再一次证实了推测,虽未彻底揭露真

相,但真相已近在眼前,呼之欲出,再迟钝的人,也当心中有数,对沈犹枫而言,这个结果,从此以后都会让

他痛不欲生。

鹤香软玉阁内血腥味弥漫,无一人开口说话,空气中寂静无声,过了半晌,角落渐渐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啜泣

声,众人寻声望去,那哭泣之人,竟是流云。

第一百七十九章:涅盘

见流云啜泣,众人纷纷望而喟叹。

“十三年前……我便是个死人了……何须生路……”流云一边啜泣,一边缓缓转过目光,绝望地望向九毒和沈

犹枫,他满面泪水,神情却不减孤傲,说道:“我害你二人差点送了命……呐……杀了我罢……”

沈犹枫无动于衷,冷言道:“我答应万长亭放你一条生路,便不会食言,你我之间的仇恨,自此了结!”

九毒心中一动,叹息道:“枫哥哥,你不恨他了,是么?”

沈犹枫扬臂将九毒揽近身侧,喟然道:“不再恨他。”

九毒轻轻点了点头,转身道:“流云,若不是你一再暗害,我和枫哥哥又怎会走到今日?如今你手脚俱废,我

已杀你无用,让连儿和云哥哥来处置你罢!”

流云自嘲地一叹,突然眼睛一亮,瞪着李云蓦道:“我背叛天云旗……背叛你……你自当诛我……来啊……杀

了我……”

李云蓦眉头深蹙,心中万般难受。纵然流云从未真心效忠过龙鼎联盟,但他毕竟跟在李云蓦身边数年。想四云

年少之时,跻身江湖,唯李云蓦之命是从,且有过并肩作战、欢歌笑语的日子,而李云蓦对流云,又比对其余

三云更为依赖、信任和照顾。李云蓦为人豪爽,本不是个容易记仇之人,时光飞逝,他对流云的恨意早已不似

当初,如今连沈犹枫和九毒都能原谅流云,李云蓦更是发自肺腑地愿意释怀和原谅。他一时拿不定主意,遂下

意识地瞥了眼身旁的墨台鹰,见墨台鹰沉色不语,遂自个儿默了默,咬牙说道:“我顾念昔日的主仆之情,不

会再动一个废人,且留着你……好生赎罪罢!”

“赎罪……”流云轻喃一声,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容上,不禁隐隐地染上难懂的悲哀。凡人皆贪生畏死,因世间

他事,皆有解决之道,唯独死亡,无可商量,然于流云而言,死亡却是最直接的解脱,他不贪生,不惧死,却

独独输给了绝路,输给了幻灭,输给了生不如死。

连翘垂目盯着流云,恨然道:“你当初残忍对待他人之时,恐怕从未想过今日竟会求死不能罢!”

流云虚弱地看向连翘,眼神中飘过一抹无人明白的落寞,顿了顿,他忽地恸声问道:“你当真……恨我么?”

“恨!”连翘心中一痛,嘴上却毫不犹豫地凄厉答道:“你有多恨我,我便有多恨你!”

“是么……”流云喟然,将头靠上梁柱,嘴角刹那扬起一抹玩世不恭地戏谑:“如此说来……当初在云坛……

你便开始恨我了罢……”他侧目一笑:“恨我什么?”

连翘一怔,当下双拳颤抖,眼中已是烈焰燃烧,冷冰冰道:“我恨那屠我全家之人是你兄长!让我幼年便背负

血债!我恨那祸乱天下之人是你义父!你我此生永为殊途!我恨你毁我一生!是你毁我一生!我……我……”

他蓦地哽咽,眼中复仇的烈焰顷刻被决堤的泪水所熄灭,整个人颤抖不已,心如刀绞:“我恨……恨自己错爱

一生……偏要对你这无耻之徒动心!”

流云倏然止住笑意,竟瞬间失了神,仿佛被连翘的话给深深地刺痛了心底最隐秘的地方——背负血债,永为殊

途,毁我一生,我与他,相互仇恨,相互伤害,竟又如此的相似么?他沉默又恍惚地看向连翘手中的青花瓷瓶

,微微一顿,凄然道:“既然如此……你便将这血竭……灌入我口中……方能解恨了罢……”

“砰!”连翘手中的瓷瓶脆声滑落,霎时碎片四溅,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是泪如雨下。流云再次怔住,嘴

角流出一缕血丝,他一心求死,已暗中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只待血竭入口,他便能迅速解脱,但此番定睛一看

,那碎掉的瓷瓶中哪有什么毒药!不过……是一只空瓶。

众人见状,难免一阵骚动,沈犹枫心中叹息,涩然摇了摇头。九毒眼中含泪,上前叹道:“流云,世间血竭,

早在我继任掌门之时便尽数销毁,连儿他……他以毒复仇……根本就未想过真的杀你……”

流云浑身剧颤,他目不转睛地盯住连翘,立时心绪繁复,难以自拔。这是流云第二次亦是最后一次凝神去看连

翘。他第一次入神地看他,是在从釜阳逃往青州的途中,那时,他远远独坐,冷漠地望着从河边取水归来的连

翘,望着他越走越近,直到眸中那衣衫褴褛的身影完全清晰——

红衣少年的手中拈着一朵白色的野雏菊,他将花瓣朝着阳光高高举起,眯着眼睛仔细地看着,那短短的一瞬间

,少年脸上的仇恨和悲伤竟全然不见,他微扬唇角,轻颦浅笑,一如当日,他在名州与他初逢,那红衣上满满

地落着不染尘嚣的纯真。

“流云大哥也是龙鼎联盟的人……也会保护咱们吧?”

“这个自然……你跟着我……我定会保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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