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画板从老师家回来的秦笑，看到一脸愤怒的母亲和一脸颓丧的父亲，笑容凝结。

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的秦笑，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父亲已经夺过他的画册撕成粉碎，将画笔折成两段。那时秦笑初一，刚发育，屁都不懂。只知道后来家里没钱了，他不能学画画，他也不想学画画，因为他父亲就是因为在画廊里结识了一个女人所以才和母亲离婚。后来母亲大病一场，秦家过着十分窘迫的日子，秦笑只能每天打工打到天昏地暗，过着披星戴月的日子，原本成绩一般打算考艺校的他只能进个普通的中专，好在后来秦母身体康复，自强不息下海经商，而秦笑却渐渐远离了儿时的梦想，从此走一步算一步。

秦笑起身的时候，发现美人已经盘腿坐在他身旁。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画不画也就不画。”

一个不解——

一个无奈——

美人又在纸上刷刷写下两笔。

“你拥有神的右手，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家！”

秦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过奖了不是。”

“对了，你钢琴弹那么好，一定练了很久吧？”秦笑在纸上写了Piano。

“恩，本来我们家很穷，隔壁的姐姐在学钢琴的时候我一直跑去玩，听着听着竟然就会了。可是后来有人资助我学钢琴，我们一家很高兴，可是谁知道当初父亲与他们牵了合约等于是把我卖给他们十年。今年是十年到期的日子，我终于知道所谓的资助也不过是利用，所谓的栽培也不过是肮脏的交易。所以当他们要续约的时候我逃了出来，音乐到底是什么？难道不是心灵的追求和洗礼吗？所以，我……有些痛恨那样被当作赚钱工具的自己。”

秦笑的耳朵和大脑宣布崩溃，不过从美人的表情上他读出的不是自豪和骄傲而是厌恶和痛心。

“I love your……”美人有些惊讶地看着秦笑，可后者却抓耳挠腮苦思冥想，终于蹦出一个词“piano。”虽然只是一瞬，美人的表情还是发生了细微变化，粗心的秦笑自然没有发现。

“No problem，I’ll play it for you。”

秦笑渴望的也就是他那神采飞扬的一笑，自信而从容，骄傲却淡定。

第十五章

重拾画笔的秦笑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快感（你要什么快感啊－ －），他甚至不知道该从何画起，如何下笔。午后的阳光很美好，但却让秦笑莫名地觉得晕眩，扔了笔抬眼与那骄阳对望，不闭眼不服输，这就是秦笑，眼睛睁得很大不畏惧烈日的挑战。这才是真实的他，曾经的他厌恶过生活，放弃过生活，鄙视过生活，却又在无人处惋惜过生活，秦笑突然觉得被生活强奸了不可怕，咱们再强奸回去。

眼睛生疼生疼的，太阳可以温暖大地也可以烤焦大地，很多事情都有两面性，秦笑挑衅地笑着，直到一片阴影投了下来，他的笑容一僵，对上那张精致到完美的脸孔，他会在暗处痴痴地笑，呆呆地看，可是如此近距离的逼视，反而让自认心怀鬼胎的秦笑无所适从。

美人的手遮在秦笑头上，这样秦笑既看不到阳光也看不到美人，仿佛生活没有了苦难和欣慰，一切失去了意义。

有些不爽地推开美人的手，静静看着他逆光的有些模糊的笑脸，秦笑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气，不知道气什么就是难受，窝火，憋气！有什么情绪他想抓住却从大脑的空隙里逃逸，秦笑低下头，眼前一片晕眩，好不容易恢复焦距发现美人正坐在一边的石凳上，修长而纤细的洁白双手在石桌上敲击，即使这样他也能听到音符流泻的声音。

秦笑忽然很庆幸自己有双会画画的手，要说原因，说出来还真肉麻——咱们都有一双上帝恩赐的用来艺术世界的双手！好歹也是一个共通点，庆幸，窃喜，秦笑啊秦笑为什么你会变得如此猥琐？

不知何时秦笑不敢太靠近他，不知何时因为自己必须和他保持距离而揪心揪肺，不知何时会因为听不懂他的一句话而粗暴地大吼，不知何时夜晚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而难以入眠……一切的一切归结下来就是：犯贱！而如果是辛辰的话会诗意的说那叫：患得患失！小子你没救了。其实秦笑也很矛盾，真的……

比方现在：秦笑看着美人弹琴的模样好投入，他也好投入，于是灵感化作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打进秦笑的脑门，于是乎拿起画笔细细勾勒，每一处的描绘，每一个阴影的把握，每一次凝神的注视，都想将这一刻停滞，封口，保存。

秦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被自己的感情弄疯了，那么快地完成了一幅画，而且还那么传神，那荒废了N年的所谓技巧似乎更上N层楼，看着画板上用黑白灰拼成的美人，秦笑在感叹自己天才之余也深深畏惧着自己，同性恋，他不想承认，他矢口否认，他坚决抵制！而且如果美人知道自己对他的非分之想，会怎么看自己？厌恶？鄙视？唾弃？五雷轰顶，万念俱灰……乐观一点的想，同情，理解，包容，拯救——等等拿什么拯救？再说自己也不是同性恋，绝对不是。

方才的一个闪电只是预报山雨欲来，此刻的风满楼却标志着倾盆大雨即将不期而至。还没等秦笑反应过来，一颗颗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洒下来，怎么没见撒钱那么利落的？

天台上还晒着被单，衬衫，内裤……

“帮忙收衣服——”秦笑一个箭步串到美人面前，“我可不想重新洗。”

美人看着凶神恶煞似的秦笑，挑眉：“衣服都是我洗的。”

仿佛感觉到美人的某些不满情绪，秦笑理直气壮道：“所以我珍惜的是你的劳动成果。”如果现在辛辰在旁边，一定会感叹，秦笑的英语进步神速，同时惊叹TOM的语言天赋——可是上帝知道，他们谁都听不懂彼此的话。

匆忙地上窜下跳，越刮越猛的风卷起一地的风沙迷了人眼，东倒西歪的衣架竹竿摇晃着衣服被单更是乱上加乱。

雨已是越下越猛，狂乱地像在开PARTY，手忙脚乱的美人不知道该先收什么才好，秦笑就捡目标大的下手，一阵妖风袭来，美人被卷入那缱绻的白色的帷幔中，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白色外面的秦笑似乎有些着急。他伸手却只能触及到被单，秦笑的身影朦朦胧胧，仿佛在靠近却更像在远离，情急之下，美人向那个有些虚幻的身影跑去，却没有在意那些碍手碍脚的被单，一脚踩在某处被单，多米诺骨牌效应竟是那么可怕。

秦笑心里惊呼大事不好，却根本没有理睬被单，而是冲向那个被白色恐怖围绕下的身影，也许是由于太过激动也许是由于雨天路滑，秦笑由于惯性没有刹住车一下子抱住美人，事情到这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秦笑发现自己的唇似乎贴在什么东西上面，而那个东西似乎也是软软的热热的。

隔着一层白色的被单，美人惊愕地发现自己竟和他唇贴着唇，被单由于被雨水打湿而变得十分透明，感觉到对方环在腰际的手微微抽了一下却没有松开，仅仅只是一个小乌龙事件，秦笑的大脑却仿佛进水的电器短路般无法发射信号给四肢以及——嘴唇。

大眼瞪小眼，秦笑很陶醉，他就承认自己是个色胚，但却在心底否认自己是个同性恋，哦，现在该说GAY，含蓄，不过对学习英语宁可去伊拉克维和的秦笑来说，这个词也不知道何时能知道。

雨点那个下啊～西风那个挂啊～楼下阿姨那个喊啊～楼上两人继续OOXX啊～

秦笑不知道，多少年后当他回忆往事，那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午后，是一生最美丽的时刻。

砰，砰，砰——什么在倒塌——

晒衣服竹竿由于目睹少儿不宜场景而集体罢工——

突如其来的响声让秦笑意识到了危机，原来刚才其中一根竹竿卡住了没有倒下，现在却由于力道的加重而不堪重负，于是齐齐向美人倒来。秦笑紧紧抱着美人，一个转身将他压在身下，动作酣畅淋漓、一气呵成，连他本人都觉得自己有成为成龙接班人或者色狼的潜质，而这一切流畅得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当竹竿华丽丽地砸在他身上，秦笑觉得真他妈煽情。

被单下一双圆睁的眼睛让秦笑好笑，“没事……”说得那么底气不足，但英雄在美人面前绝对不能成狗熊。

故作从容地起身，极其色情地笑着掀开盖在美人身上的被单，对上一双讶异的眸子，秦笑眼里蓄意的笑也烟消云散——没必要装，就算被他讨厌也无所谓，这样更好，免得……

踉跄着起身，两人在雨中竟是僵立了良久，秦笑眼神游移，美人眼神灼灼，忽地一阵风吹来卷起不远处的画纸，已经成了海藻——秦笑默哀。

美人伸手捡起滚落在他面前的一张，已经被浸湿，却还是能看出画中的那个人是自己——生动的表情，专注的神色，飘扬的头发，微漾的唇角。

怔怔地抬起头，秦笑摸摸脑袋，朝他笑笑，本想说“实在没东西画了。”却张口结舌，欲辩已忘言。

手中的力道消失了，画随着风又吹走了，突然发现雨也停了，美人的脚步随着画纸一路向天台边缘跑去，有些绝决，秦笑看到了义无反顾的坚定。

“疯子！回来——”不就是张画么？而且还是成为海藻的画。

站在天台边缘，看着随风飘到楼下的画，美人眼里有些遗憾，伸在空中的手也忘记了要收回。

“我说你有必要嘛！”秦笑生气地吼道，把人家怔得一愣一愣的，“喜欢的话，下次再画个你。”有些心虚，没来由的放低声音。

两人相互对视N秒后，哈哈大笑，笑了没多久，秦笑就被天台的满目狼藉尸横遍野打击到了。

“都是你不好！”提起美人的后脖颈，秦笑怒道。

“唔——”

“不要发出小动物的叫声！”警告！

秦笑在浴室里看着镜中的自己，刚才是吻了他吗？好邪恶好邪恶，还压在他身上，天啊地啊，我一定离变态强奸犯不远了——

第十六章

晚上和女王告假，理由是美人感冒，自己要照顾他，其实是看着他睡着后自己溜了出去。

“姓辛的，快点开门。”讨债状。

“小祖宗，我上辈子欠你的！进来——”奴隶样。

毫不客气地往意大利进口皮沙发上一躺，皇帝似的：“你还真幸福～羡慕死人。”

辛辰苦笑：“你哪里看出我幸福？”

秦笑特鄙视道：“你，一个大学生，三房两厅，还在市中心。背投大宽屏，真皮大沙发。”

“小子你特肤浅，鄙视你。”辛辰去拿啤酒。

“有这样的生活，我让全天下鄙视也无所谓。”

“生在福中不知福。”

“你说你自己吧！虚伪——”秦笑接过啤酒咕噜咕噜大口喝起来。

“注意形象！”

“这里又没外人，注意个屁！”秦笑特不屑虚伪。

辛辰乐了，挫着他的头发直说：“还是你最好，笑笑最好。”

“那当然，我是谁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阎王见了都放下屠刀。怎么样，心动了，赶快行动，嫁妆不用太丰厚，你这一套房子陪嫁过来就可以了，爷我勉强收了你，算是做了件善事。”大言不惭得还挺那么回事。

“谢谢秦爷错爱，”辛辰搭腔，“对了，你要的东西。”

秦笑看着茶几上那个几乎全新的手机，“哥们，不多说了。以后没人要你，爷我一定收留你，不勉强，一点也不。”

“笑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辛辰双眼一眯，活象武打片中大侠要出招的表情。

秦笑嘿嘿一笑：“我能知道些什么呀。你喜欢谁我管不着，不过她如果伤害你或者你自己伤害自己，我就揍他要不就来揍醒你。你看看你，活象个癌症晚期病人，故作幽默来唬弄我，做梦！傻B！”

“我没……”

“没你妈——你别仗着自己书读得比我多就以为了不起，你丫就是个智商和情商呈反比的弱智。”

“笑笑，你太伤人了。”辛辰板着黄连脸。

“嘿，你别不承认。小时候让你在校门口等，你就傻傻等到7点，结果回家被伯母骂；初中让你帮忙把情书交给隔壁班班花，你也照做，压根不知道里面的信全是嘲讽那个女孩的。你说你笨不笨？”

辛辰笑道：“那是你们太坏。”

“对，我们是坏，不过还不至于伤了你，有些人不坏，却是致命的毒药。”

“哟，你写诗呢！”

“放屁。”

“你的屁还挺有文学底蕴。”

秦笑抽风，“我回去了，他有些感冒。”

“呵，还懂得体贴人了。”

“去死——”

“笑笑，你要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严肃。

秦笑不置可否：“知道，我要当个画家。如果你说其他，我也告诉你，我知道我要什么，但是这次，也是第一次，我不敢，秦笑也有不敢的事情。”说完自己遥遥头。

那个手机是给美人的，秦笑没有动机，只是不想再一惊一诈误认他的散步为失踪。

自从秦笑发现自己对于美人的邪恶念头，他就成为了一个很矛盾的人，他既想好好关心他，可又怕自己的心思被察觉，纠结死了。但当路过西饼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进去买了三个蛋糕一袋面包。从繁华的市中心到闹中取静的小弄堂，秦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当秦笑踏进这个幽深寂静的小巷，他凝神屏息感觉周围的一切，那人似乎也停住了脚步。

“谁？”警惕加恐吓，秦笑从小打架打到大的，他深知气势不能输给对方，哪怕实力不济。

忽地感觉背后有一股气的存在。

“哪门哪派？”正义豪杰的口吻，对方没有反应。

“何方神圣？”霸气十足，依旧没有反应。

“哪个地头的？”丐帮痞子气，没有声音。

秦笑泄气般摇摇头：“太不上路了。是流氓也不该缩头藏尾的。”

“你认识Thomas吗？”浑厚的男低音，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第十七章

秦笑猛地回头，那是一双烟灰色的眼睛，冰冷而深邃。

外国人，秦笑第一个想法就是某贵公子离家出走，管家一路追踪兴师问罪。

“不知道你说什么！”一甩头，秦笑挥挥手闪人。

“等等——”肩头一沉，好厉害的“内力”。秦笑也不甘示弱，使出看家本领，一掌覆上，眼神凛冽扫向来人。

“你把这个给他。”说着将一个黄色档案袋塞在秦笑怀里，抽身而去。

还没理清事情发展的先后顺序，事情已经结束，无法追根溯源。

掂了掂手里的袋子，不重，不像可燃性易爆性危险物品。那么会是什么？难道他们是跨国毒贩子？里面是“美金”（毒品代号）？

秦笑马上否决了自己这个龌龊的想法，他怎么可以怀疑美人，一定是自己最近禁毒广告贴多了。

回到家，黑灯瞎火，秦笑正准备开灯，手刚伸向开关，被突如其来的一招“九阴白骨爪”扣下。

“何方英雄？”秦笑用夸张的男高音吼出一句以掩盖自己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