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仆 下——琴挑
琴挑  发于:2012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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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微欠起头,视线放宽远后,间断熟识的书本扉页上的文字迎面而入:四、楚、五、春、义……这些诸子大家的着述,多少年被奉为神作的经义墨文,此刻却

皆横陈在我们赤(和谐)裸的身下,歪七八扭地或破损或变形,仿佛被施了极刑的骚客。

被施刑的该是叛道离经,而在这个独特的空间里,正邪颠倒,鸾凤颠倒,我们踩着古贤的尸身尽情欢娱,用我们最下作的东西污秽那一个个斗大的存在了百年的

文字。

“呵呵呵——”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轻笑,虽然后面强烈的麻痒感充斥着满身的毛孔直达发梢,在销魂摄魄的痛痒之中还是忍不住地想笑又想哭。

“你……爱……我……吗?”

在持久的摇动间隙里,我发出了这样的疑问,终极的,我渴望已久的。

他没有回答,或许是太专注于身体的触感,或许是神经已被麻痹,听不到我的问话。

“你……应该……是……是爱……我的……”我自问自答。

没有被推翻,还能得以支撑。

继续的律动。天摇地憾的,他似乎把无穷的精力都全部发泄在我身上,让人难以承受他的强悍与霸道,快支撑不住了。

“唔……啊——”不久,伴随着身后人的宣泄和随之而至的软落,他叠在我的脊背上,急促地呼吸,后体还在相连,呼吸的节奏也都完全一致。

时空仿佛静止了,直到手掌被握紧,才听到关切的话语:

“疼吗?我是不是,太大力了?”

“哦,还真是。”我实话实说,翻过身侧躺在书上,弯起手肘垫在耳下,他也顺势滑到我身后,紧紧地揽着我的腰,将头贴在我的后颈上。

“像散了架子。”我补充道,“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只被放得老高的人鸢,忽上忽下地往下坠。”

“人鸢?”他略微欠起了头。

“嗯,还记得那时小少爷把我做成了风筝从楼顶放吧?就是那时的感觉,脚不着地的不踏实,心也不着地的不踏实。”

“哦,那时仙儿还小,不懂事。”

“不是小少爷不懂事吧,”我苦笑道,“那时您不是也在一旁看热闹,不理不睬吗?您那时,真是冷酷。”

“呵呵,看来你还记恨着我。”

“不是记恨,是……报恩,我权当报您的救命之恩,心里想着,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您要我怎样便怎样,就算要我再死一次,我也义不容辞。”

“呵,你那么想死,我就偏不让你死成。”

他把我后颈的头发都拢到前胸,勾起我的下巴,认真地盯住我:“刚才你好像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好像问的是:‘我爱不爱你’”

我脸一红,低头道:“原来您听见了。”

他裂了裂嘴角:“本少爷一向耳聪目明,一向倨傲自大,一向心硬如石,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还有,一向瞧不起乞丐,那些又臭又脏又丑又穷的乞丐,就

像蚂蝗一样讨厌、恶心,让本少也作呕,本少爷恨不得杀光天下所有臭乞丐!”

我一震,下意识与他分开了一段距离:“既然您那么讨厌,还与我……”

“奴才,听我说完,”他打断我把我扳了过来,体贴地为我拢了拢了额发,“但是,你除外,你是所有乞丐里最脏最臭最丑最粘人的一个,最让人觉得讨厌的一

个,只是讨厌着讨厌着,不知为何却慢慢变成了习惯,等有一天发现讨厌的对象要去寻死觅活的时候,还是觉得很可惜。”

他扬起头,仰躺在书上,大咧咧地伸开了四肢,不怀好意地窃笑。

被耍了!

我吸了吸鼻子,随手拎起一本书盖到他的脸上,也跟着他笑。

“我就真那么脏?”我不甘心地问。

“脏,如果不是仙儿,我才懒得靠近你。”他把书拿下来甩到了角落里。

“那,就真那么臭?”

“臭,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起码一年没洗澡了吧?简直臭气熏天!”

“我,也很丑吗?”

“本来洗干净了还不错,可惜毁容了后就丑到家了,比黑白无常二鬼还丑。”

“黑白无常只是舌头长,长得不丑。”我认真地辩解道。

“哈,你怎知?你难道亲眼见过?”他兴致盎然地揽过我的肩膀问。

“见过,我跟他们是熟客了,来锁了我几次都锁不走,他们很火大。”

他眼皮一动,忽然将我搂到胸前,摩挲着我的后脑,将下巴抵在额头上,低声说:

“以后不要见他们了。”他顿了顿叹道,“奴才,我爱你,我爱你,你不能死,你得活,为我,如果哪天你再背着我跑去死,我就直接把那黑白二鬼给干掉,把

地府的那些鬼怪都杀光,看你自己怎么找到阴曹地府,怎么去过奈何桥?”

“连投胎再世为人的机会都不给我?”幸福,已经在心底汹涌蔓延开来,“连让我来世选择不做人的机会都不给?也许我想做个小猫小狗小鸟小花什么的东西。

“不给!你只能是六月,我的奴才,如果你真要做那些东西,我也会跟着投胎把你捉回来。”

……

————心脏在那个瞬间停止跳动。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我愿意,做他三生三世的奴才,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我愿意,将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他,躯体、骨骼、心脏、血液……所有的器官,还有三魂

六魄。

一切因他而生,因他而止。

“嗯。”我默默地答。

“六月,跟我走吧。”他把我拽到臂弯里,继续撸我的头发,“你的头发长了这么长了,改日我给你剪剪,好好的青年,留这么大把的头发,像个姑娘。”

我有些激动:“你说,要带我走?去哪儿?”

“随便去哪儿,回山寨,或者去塞外,找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一起过日子,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你舍得放弃你的天下么?”

我问到了关键,他一怔,轻轻放开了我,盯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我心沉到了谷底。

我和江山,当然江山更重要。

趁着他出神之际,我穿好了衣服,等待他的回答。

可惜,还没有等到答案,灾难便骤然降临了。

第八十一章

阁楼的门被狠狠踹开了,十几个身穿铠甲,手拿兵刃的士兵鱼贯而入,顷刻间将我们包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为首的是一个陌生的将官,红脸膛,鼻头出

奇地大,仿佛把嘴巴也遮挡住,眼睛却很小,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往上翻。

“将刺客绑了!”

他翻着眼白,一声令下,几个士兵端着长矛一涌而上,径直冲了过来将我狠狠按在柜门板上。

几个人的力道很大,我被死死地钳制住,因为紧张什么自救的武功都使不出来,只得将希望寄托在行动自由的江临风身上:“风少爷……救我……我不是刺客…

…救我……”

“六月!”

江临风目光一凛,大叫一声冲了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几个兵士从我身上剥离开,像老鹰保护小鹰那样展开了双臂,将我完全揽在背后低声道:

“没受伤吧?”

我摇摇头,在他宽阔的背后藏得更深,心底的波澜渐渐平息下来。

他果然不负我所望。

只听他高声向将官质问道:

“你们凭什么抓人!想要人先过我这关!”

他气势如虹,众人都被他唬住,也不敢上前,一齐看向大鼻子将官。

大鼻子将官果断地挥了挥手,举起手中刀直指向江临风:

“你是什么东西?敢阻拦我等执法?”

江临风一怔,大概是意识到了,刚才情急之下,一时忘形,忘记了隐藏本来的身份。

立刻放平了音调,忍耐说:“我是谦公的专职医生,此人是谦公府中的客人,就算你们要抓人,也应先禀报他老人家,争得他的同意才是。”

“哼!就是谦公下令抓人的,也不妨直接了当告诉你,寿筵商国舅爷被刺客行刺,累及玉容郡主身负重伤,主公下令将刺客立时逮捕归案,不得有误。我们一路

追踪刺客到这里,没想到他就躲在这儿,你是什么人,难道是刺客的同伙?若是同伙,一并服罪等候主公发落,若尔等仍负隅顽抗,修怪刀枪不长眼!”

“你说什么?国舅遇刺了?”

我心下大惊,下午还在沈君吟那看见安国舅好好的,怎么没多久就被行刺了,而且还连累了玉容郡主受伤?

江临风急忙转头看着我,目光中满是疑问,我连连摇头恳切地说道:

“相信我,不是我,我一直与你在一起,怎么会有时间去刺杀国舅?”

他犹豫了片刻,这才回身肯定道:“我敢保证不是他,刺客另有其人!”

“哼,保证?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医生?别太自不量力了,告诉你,窝藏和包庇刺客,罪当同诛,来人,把这两人一起绑了拉去见主公,请主公裁夺!”

“得令!”

士兵们再不犹豫,向我们挥矛而上。

“找死!”

江临风毫不畏惧,赤手空拳,才三四招就撂倒了三个。

“上啊——”

其余几个并没因此而露畏色,果然是训练有素的军人,面对着将拳脚舞得虎虎生风的江临风,愈挫愈勇,愈勇愈战。阁楼里本来空间狭窄,江临风身负绝顶武功

,或闪或躲,或跳或跃,不退必进,一招未解数招绵绵不绝地补上来,生生不息。

轰隆隆地倒了几排书架,也不超过二十几招,这些兵士也都败下阵去,爬在地上痛苦哀号。

“哼,还有什么人,一起上!”江临风拍了拍手掌,拾起地上的外衣披了上去,“如果没有了,我要带人回家了。”

他扯起我的手就往门口走。

“站住!”

门口又涌入了一批士兵,将我俩团团围住,足足有几十个人,这下不是小打小闹的游戏乐,连江临风也凝神屏气,认真对待起来,向将官问道:

“你们一定要抓他?”

“必须抓!”

“那好,拿出证据来证明,如果真能证明他就是刺客,我决不拦阻!”

“哼哼,本大人也没必要把证据奉给你看,你算什么呢?”

那将官说完放远视线,对两个一直在屋内搜索的士兵喊道:“找到什么可疑线索了吗?”

“禀大人,还没有!”

不知何时进行搜索的士兵仍在四处翻找。

“给我仔细地搜,别落下一草一木!”

“是!”

“哼,要证据?寿筵现场的所有人都是证人,大家都亲眼目睹了,你方才奏曲的中途向国舅大人发射暗器,结果没有射中目标,却误伤了玉容郡主,至于凶器…

…”

“大人,找到凶器了!”

一个士兵手中捏着一根竹管跑过来,双手奉给将官:“大人请看!”

将官接过竹管察看了一下,质问道:“就是它!这就是证据,与刺客交手时他手中就是握着这个,你还想抵赖吗?”

我仔细看那竹管,正是我藏于腰间的江小仙留给我的联络信号,与沈君吟纠缠时明明掉落在他那里,却不知何时跑到藏书阁。

“这个,这个,不是我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被栽赃陷害了,可是我搞不清谁要陷害我?一直与我在一起的只有江临风,难道是江临风把这东西拿到这

里来故意栽赃于我?但是如果是一直带在身上的,不可能出现在寿筵的行凶上。真正的行凶者是谁呢?难道是他与江临风一起合谋加害于我?

不,不可能,我们刚刚山盟海誓过,刚刚亲密得好像一个人,他怎么能害我?

“不是你的,难道是他的?”将官将目光移向江临风。

我连忙回转心神,着力替他辩护:“当然不是!这与他无关!”

“那是谁的?”将官不信,目光在我们身上上下浏览,眼底流露出鄙夷:

“看你们衣衫不整,难不成是……哈哈哈,难怪护得这么紧,原来是在这苟合,哈哈,哈哈—哈—啊!”

还没等他的笑声结束,便在空气中被撕成了碎片。

那将官仍保持站立的姿态和笑的表情,却神态诡异,似笑却带着十分惊恐,挺了片刻,突然凄厉的惨叫起来,扑到在地上翻滚不止,朝自己身上乱抓乱扯。

外观看起来并没什么变化,可是在他的用力撕扯下脸上血迹斑斑。

不用说,一定中了江临风的毒。

士兵急忙把将官抬出去,其余人只是团团把我们围紧,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另一个看似官阶更高的将官走到我面前,少了些嚣张,态度温和了许多:

“你不用太惊慌,我们只是奉命带人,至于你有什么冤屈,只要如实禀报主公,相信主公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可是如果这样僵持下去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你也不想保护你的人将来被定罪或追捕吧?”

我心中一震,低下头说:

“我不知道刺客是谁,但肯定不是我,不过我愿意跟你们走,只要你们别为难他。”

我看了看江临风,他仍一脸不服输的倔强。

这已经很违反他一向的原则了,以前的他不会为我而放弃大局,如今,他却为了我伤及朝廷命官,这对于他的复仇大业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因为他完全把自己

牵扯了进来。

我该感激,还是该为他不值?

将官仍不敢上前拘我。暗暗示下士兵们缩小包围圈。

包围圈在缩小,

江临风眉头紧锁,嘴巴闭得紧紧的。竖起双掌,拉开了战斗的架势。

双方都僵持着,阁楼里的空气越来越闷热,随着月亮的东升,在这古旧的阁楼里,气氛更显诡异阴森。

“江神医——”

奇迹,就在这里出现了。

人群拨开一条缝隙,陆祁云飘然而至,笑眯眯地对着将官点了点头,那将官立即变了态度,恐慌着向他鞠了一礼:“铁都统!”

陆祁云挥了挥手,举首之间目光凛冽,眯起眼睛朝江临风笑道:

“江神医,既然抓到刺客了,就交上来吧,难道你想独自邀功?哈哈,不过,做本官的副手也多时了,你如今立这大功,抓到了京都连环杀人案的真凶,就算你

真要向主上请功,我又怎能阻你前程?毕竟你是家父的救命恩人,所谓知恩图报,你就是要圣上封你赏,我铁家也没有绊住不放的道理。”

他摇着手中的牡丹富贵折扇,逍遥悠闲的神态毕露无遗。

我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大惑不解地望着江临风,只能用眼神询问真伪,在震惊之下无所可言。

“这……是真的?你为了抓我,才,才,与我……”

江临风欲言又止,看看陆祁云,又看看我,转念之间,猝不及防将我一把拽到身前,反扣住我手腕,赫然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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