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方老师他们来的时候人太多，有些话不方便当面说。你也知道，我们寝室里的六个人关系不是很好。”

晓波点点头，认真的听她说下去。

“而且你也听说了吧，丽娜的男朋友孙世嘉，曾经是刘婧的男朋友。”

“这个我到是知道一些，你是不是想说丽娜的死跟这件事有关？”

王佳妮吞吞吐吐的说，“我不是想要陷害她，只是想提供点线索，让你们能早点找到凶手，也希望丽娜早日安息。”她的眼圈红红的，很伤心的样子。

晓波点点头，“我知道了，佳妮，你为丽娜做了这么多，丽娜在天有灵也会觉得欣慰的。”

王佳妮平静了下情绪说道，“丽娜跟孙世嘉好上了之后，刘婧找过她很多麻烦，甚至有一次当着丽娜的面说要杀了她。而且不止是刘婧，就连孙薇薇也找过丽娜的麻烦，听说丽娜当着薇薇男朋友的面说她的不是，害得他们大吵了一架。”

她犹豫了一下，“其实，就算当晚在寝室里的人，也可以偷偷溜出去。”她指着女生寝室楼外的安全梯，“晚上楼门虽然会上锁，不过楼里的人可以从安全梯下到二楼，再从这个门缝里爬出去，只是不是太高或是太胖的人都可以的，而且这已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安全梯一楼的大门旁边果然有一个比较大的缝隙，看来想要钻过去确定不是什么难事，这样就可以避开门卫，神不知鬼不觉了。

“佳妮，你仔细想想，19号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人离开过？”

王佳妮犹豫了一下说，“孙薇薇一直不像让我说的。其实那天晚上刘婧根本没回来过，而且半夜的时候孙薇薇也出去过，说是去厕所。”

“除了孙世嘉以外，丽娜还跟什么人交往过？”

王佳妮想了想，“还有你们研院的沈晟，现在好像已经毕业；再有口腔的于利群和医系的孙鹏，学校外的就不太清楚了，她很少说起来。”

短短五年内跟至少四个人谈过恋爱，宋晓波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似乎那张跟母亲有些相似的脸孔，变得让人恶心起来。

3

刚听到郭丽娜死讯的时候，刘婧很吃惊。

她还记得那段时间，像发了疯一样想找孙世嘉把事情说个清楚。

她跟孙世嘉在一起半年了。

那年秋天，刘婧的支气管肺炎又犯了，咳嗽的很厉害，就到附院影像科找科主任武军作个透视。孙世嘉正好在那里实习，一听说是自己学校的学妹就更加殷勤，刘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个人一来二去就这么好上了。

孙世嘉很花心。从刘婧第一天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可是他拥有到处留情的资本：英俊、体贴、温柔、浪漫。只要他最后还是会回到刘婧怀中，无论他曾为谁停留，又有什么关系。是猫哪有不偷腥的呢？

再说，刘婧自己也不是个安分的女人，跟很多男人关系都很暧昧。所以，刘婧跟孙世嘉很默契的不干涉对方的自由。

可是，这一切都因为郭丽娜的出现而改变了。

刘婧跟孙世嘉谈恋爱的时候，丽娜正在跟另外一个男生在一起。那段时间孙世嘉总往他们寝室跑。等刘婧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变质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那天他们三个就站在学校后门正对着花坛边。天有些阴，一阵凉风吹过，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你爱我吗？”

“不知道。”

“爱她吗？”

“不知道。”

不过，刘婧却知道的是，当男人不再肯说实话的时候，他们通常都会用不知道代替。

刘婧没有说什么，她只是给了孙世嘉一记耳光转身就走。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偷人竟然偷到老娘家里来了！

孙世嘉没有还手。不打女人是他做人的原则。而且他对刘婧多少还是有些亏欠的。虽然一开始就是丽娜勾引了他。可是他跟刘婧毕竟渡过了太多甜蜜时光，但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注定没有常性，注定要辜负太多的眼泪。这一巴掌，就当是给她的分手费吧。

从此之后，刘婧再也没给过丽娜好脸色看。丽娜也不服软，在刘婧面前故意炫耀她跟孙世嘉的甜蜜恩爱，在她眼里，连自己男人都管不住的女人不值得别人同情。

刘婧恨丽娜，全寝室的人都知道。毕竟丽娜这件事做的太不厚道。可是她们不知道刘婧恨丽娜恨到要杀死她的地步，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全世界古往今来，女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都很小气自私残忍。即使它不是唯一，也只能被自己抛弃，绝不允许别人染指。

可杀人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刘婧虽然有贼心却没有贼胆。她也只不过是在幻想中把丽娜杀个痛快而已。尤其当她知道丽娜跟孙世嘉分手之后，这股怒气也就渐渐消了。

但是现在，郭丽娜却死了，死在学校后门正对着的花坛边，死在三个人摊牌的地方。而那天晚上，孙世嘉却是和自己在一起的。这一切巧合的让人不敢相信！刘婧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就好像有个人可以洞悉她心中一切，帮她实现愿望。她总觉得丽娜的眼睛充满着恨意，她的手随时会冲过来把自己掐死。

也许真是那个邪恶而又神秘的诅咒发挥了作用，原本只是试着玩的，没想到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刘婧突然觉得恶心。

第五章：又见无脸人

1

宋晓波下午接到方明宇电话，一会儿林警官会跟刘婧谈一谈。

到方明宇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跟一个女生说着什么。

那个女生有些眼熟。晓波想了想，似乎是丽娜的室友李江丽。她看到晓波，客气的笑了笑，起身对明宇说，“老师和师兄还有事吧。那我先告辞了，谢谢老师的咖啡。”

明宇点了点头，“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再来找我吧。”

江丽道了声谢，转身走了。倒是晓波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吧。”

明宇递给他一杯咖啡，“没什么，就是为了实习的事。咱们别说这个了，尝尝我自己煮的咖啡，这可是我一个朋友从国外带来的。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晓波浅尝了一口，咖啡浓郁的香气从舌尖蔓延到全身，很熟悉。他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喝这种煮出来的黑糊糊的东西时，差点吐出来的尴尬表情。后来喝得多了，慢慢成了习惯，慢慢成了依赖，在也戒不掉了。

“真的很好喝，比起超市里的速溶咖啡真是好太多了。”

“我就知道你识货，”明宇端起咖啡壶，给他添满，“喜欢就多喝一点。”

“谢谢，”晓波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刘婧终于肯配合了吗？”

方明宇点点头，“她的室友们劝服了她。据我所知，刘婧只是性格娇纵了些，现在的女孩子都有点脾气，可她骨子里不像是那么残忍的人。一会儿林警官他们也会来，唉……真希望凶手不是她。”

话音刚落，林凯跟赵思瑶推门进来，看到安静坐在一边的宋晓波，微微有些意外。

“林警官，方便的话我想听听看刘婧怎么说。”

他诚恳的样子让人有些不忍心拒绝，但做为被害人家属，他的心情可以理解。

“好吧，不过一会儿在询问过程中，请保持冷静。”

后来，宋晓波才明白林凯让自己保持冷静的原因，面对这个有些咄咄逼人的女生，很难维持自己的风度。

“这个月十九号晚上你在哪？”

说实话，刘婧比郭丽娜长的漂亮，她的美是成熟而性感的，与她的年纪有些不相符，只不过她的态度傲慢而无礼，让人喜欢不起来。

“我不想说。”

赵思瑶似乎也对眼前这个女生没什么好感，“你最好还是合作一点，现在你是最大的嫌疑人。”

“这位警官，我想我有权保留隐私吧。况且如果只是因为几句莫名其妙的口供就定我的罪，那我只能说你们警官实在是太无能了。郭丽娜得罪过的人，可不只有我一个！”

“你！”

林凯示意赵思瑶冷静，他没有错漏刘婧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和焦虑，她的尖酸刻薄，只不过是在掩饰心里的恐慌而已。

“刘婧同学，如果你不合作的话，我们有权将你带有局里进一步调查，到时候全校都会知道你是杀人凶手，如果你真的无所谓，我们也无所谓。”

刘婧再也不能保持冷静，她高声叫道，“你们、你们不能这么做！”

林凯冷笑道，“我们当然可以。你说的对，你有保留隐私的权利，可你也有义务配合警方工作。我劝你还是尽快跟我们合作，如果你不想明天全校都知道你是杀人凶手的话！”

“你在威胁我！威胁我！你们这群腐败猪，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高声叫道，“那个贱人，活着的时候抢我的男人，死了还要拖我下水！她怎么不早点死！”

宋晓波的手握的紧紧的，方明宇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林凯知道她的心里防线已经崩溃，乘胜追击，“你的意思是承认杀死死者了？”

“我没有！那天晚上我跟孙世嘉在一起，我们一直在一起！”说出真相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心里轻松这么多，“那晚我们在普利玛酒店，503。”

“你们到酒店大概是几点？”

“十点半。”

林凯大概有些理解她刚才拒不合作的原因了，虽然现在大学生的贞操观很淡漠，但是要亲口承认跟异性开房，还是有些尴尬和难为情，更何况对方还是前任男友。

“据我所知，你跟孙世嘉早就手分了不是吗？”

“我们又和好了不可以吗？郭丽娜那个贱人看中的只是他的钱，他早就看清她的真面目了。刘婧不屑的说。

赵思瑶连忙记录，”你们整晚都在一起吗？“

“对，整晚！只有我们两个人！现在可以解除我的嫌疑了吧。”

“很抱歉，我们需要核实你的证词，在这之前，你不能离开本市。”

2

宋晓波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尽管方明宇再三的安慰，可他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印象里他的母亲是个温柔贞静的女子，可是这个与她母亲容貌相似的表妹，却是个爱慕虚荣、放荡自私的人。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只要她开口，他就想尽办法帮她，尽管他知道她是在利用她，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亲近她。但是今天，他第一次有些恨她这张脸孔！

他脱掉外套，进了卫生间，冰冷的自来水洗的脸有些发麻。今天屋里格外的安静，安静到连一丝人的气息都没有，他的心里有些打怵。他的房间朝向马路，平时熙熙攘攘的大道现在就连一点声音也没有。

今天晚上很冷，就连门窗都挡不住这刺骨的冰冷。风好像是从卫生间门口吹过来的，门外传来轻轻的沙沙声，弱到不仔细听几乎可以忽略的地步。晓波的后背直冒冷汗，他有些迟疑的向门口走去，不知道门后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屋子里一片漆黑，晓波记得进卫生间之前，卧室里的灯明明是亮着的……

他一步一颤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屋子里突然安静了。他的心跳声在这漆黑的夜晚里显得分外鲜明。沉重的空气让身边的一切变得压抑，好像屋子里的空气在一瞬间被抽离，连气都喘不上来。晓波难受的抓紧胸口的衣襟，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呼吸。他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屋子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你是谁？！快出来！”

晓波大叫了一声，想借此来缓解心中的恐惧，可回答他的只有无边的沉默。

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会进来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一双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那双手冰冷、湿滑，强劲的仿佛刚从地狱爬出的恶鬼，要将他拧成两段！

晓波想大叫，可嗓子里火辣辣的疼，那双手勒的他气都喘不过来。他拼命的挣扎，可那双手就好像铁柱一样纹丝不动，他只觉得全身酸疼，力气快用尽了。

就要死了吗？他想。

妤慧，是你找我报仇来的吗？

一阵冷风吹过，窗帘猛的摆动了几下，漏进来几缕月光照在那人脸上，他这才看清楚那个人的脸！不，确切地说，那是不是人的脸，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3

“啊！”

宋晓波大叫了一声。

屋子里很安静，转眼之间好像一切都消失了一样。而自己……正躺在床上！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吗？晓波自嘲的笑笑，或许是最近太忙太累，所以一进屋倒头就睡了，连衣服都没来的及换。也是啊，那些所谓的鬼怪，不过都是幻觉而已，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了，死者已矣，只有生者庸人自扰罢了。

晓波打了个寒战，屋里有些冷，风把窗户吹开了，月光照在屋子里，幽暗的光晕让身边的一切都像梦境一样。晓波开了灯，已经是凌晨三点钟，没有想到一觉竟睡了这么久。

起身进了卫生间，刚拧开水龙头想洗洗脸，猛地一抬头竟然发现——

脖子上留着一圈掐过的青紫的痕迹！

第六章：假公济私

1

接到宋晓波电话，林凯感到很意外。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惊慌，

“救救我，林警官，有人要杀我！”

到葵苑小区的时候，他正双手抱膝蹲在门外，像极了受惊的小兽。

“林警官，你终于来了！”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喜悦。

“出什么事了？”林凯揉揉他略显凌乱的头发，话语中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怜惜。

宋晓波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林警官，有人进我家里，要杀我！”

“别紧张，”他拍拍他的肩膀，感觉到他的颤抖，安慰着，“别紧张，我跟你回去看看。”

葵苑小区是座开放式的老式小区，房龄超过二十年。晓波的房子临街，即使是晚上仍然有些吵。

林凯把晓波小心翼翼藏在身后，戴上手套打开大门。不出所料，屋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入眼的是满屋子的白色，很干净，也很……压抑。

屋子是一室一厅，空间有限。客厅只有不到六平米，被一张餐桌和一张折叠椅占去了大半。卫生间里的灯还亮着，小小的淋浴头有些漏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简易衣柜。白色的床单被罩，洁白如同灵堂，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气。被子规矩的叠放在床头，显示了主人的一丝不苟。书桌上一台电脑和一排专业书藉整齐的排列着，桌子很干净，几乎不沾灰尘。窗帘是诡异的深灰色，让这本不大容易更加压抑。

他应该是个干净到甚至有些洁癖的人。

林凯在屋子里四下寻找，终于在晓波的拖鞋下找到一根长发。

“你有女朋友来过这吗？”

不出所料，晓波的脸红了，“没、没有女朋友……没有……”

“那么刚才袭击你的，应该是个女人，”他把刚找到的长发给他看，“这是刚才在你拖鞋下找到的。”

“怎么会……”晓波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恍然大悟，“对，刚才我隐约看到，她也是大概这么长的头发，她的脸很白，可是没有五官……又或者是我眼花了没看清楚……”他有些懊恼的说，“她的力气很大，掐住我的脖子……我喘不过气……我醒过来，以为是做梦。后来照镜子才发现，她真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