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你是说……”

方明宇的语气平淡无波，“其实那场大火之后，小云并没有死。不过也跟死掉没什么区别，严重的烧伤让她整个人全都毁了，她疯了……那天我太累了，她趁我睡着了就溜出去，那完全是意外！我追过去的时候郭丽娜已经死了，小云她……跑出去的时候被车撞了……我不能再忍了，为了小云，我要报仇！”

“那么晓波呢？你在他家里扮鬼又差点掐死他又是为了什么？他跟当年的事毫无关系！”林凯有些激动的叫着。

“无关吗？我跟小云会走到这一步难道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方明宇反唇相讥，“不过看到他被别人骗的团团转，我突然有点同情他了。林队长，说起演戏，你可不比我差多少啊！”

林凯哑口无言，半晌才低声说，“你跟晓波到底有什么恩怨让你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他？”

方明宇冷哼道，“这跟你无关。我承认这些人是我杀的，但我不会要康文欣的命，她的脸已经毁了，就算最好的整形医师也救不了她……她什么都没了！哈哈哈！当年她对小云做的一切，我要十倍的在她身上讨回来！我就是要让她生不如死，我要让她尝尝小云曾经受过的苦，让她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第四十章：血咒

1

“没想到方明宇跟柳云裳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难怪他对她的事耿耿于怀。”周放翻着资料说，“林队，你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吗？是鼎鼎大名的远方教授！”

“会是他？”一瞬间，林凯心中疑团已经结开了，孙薇薇被杀当晚，出现在实验大楼里白衣女人的帮手就是他！他熟悉那里的环境，制造门上有电的假象是为了逼晓波进准备室，至于水笼头里的血或许也是他做的。他想要阻止宋晓波打乱方明宇的布局。

如果宋晓波知道他尊敬的导师背地时扮演何种角色，一定会很失望。

“可是为什么方明宇不跟他父亲姓呢？”赵思瑶已经从伤感的情绪中走出来，再提到这个名字也不会有太大的触动。

“他随的是母姓。在父母离异之后他被判给了母亲，后来母亲重新组织家庭，外公外婆怕他受委屈，就把他接过去跟他们一起住。他应该很恨他的父亲，人事档案上父亲一档都填得是死亡。”

“其实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孙世嘉，”林凯点了支烟，“没想到这么个’高富帅‘竟然是个痴情种，为了女人心甘情愿被人利用，无怨无悔。”

赵思瑶叹了口气，惋惜道，“是啊，我们当初都看错了他……”

周放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是方明宇的手段高明，他利用孙世嘉对柳云裳的感情协助他报仇。不过话说回来，老伍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林凯扬场手里的传真，“这是他今早刚放过来的资料。原来当年柳云裳并没有死，被她家里人接走了。当时落霞村正在发展旅游业，村领导出头给了她家里很大一笔赔偿就把事情压了下去。”

周放恍然大悟，“难怪隔了这么久方明宇跟孙世嘉才开报仇。”

话还没说完，赵思瑶就抢着问，“诅咒呢？世上真有诅咒吗？”

“所谓诅咒，只不过是古老部族里的祭祀活动，村民以此为噱头吸引外来客旅游。”林凯慢条斯理的说，“不过诅咒的真相嘛，其实是爱的咒语……”

2

414寝室连环杀人案的真凶终于伏法，对林凯全队来说是件鼓舞人心的事。他已经三天没回家，此时此刻他非常迫切想要见见宋晓波。

他们约在海医附近的咖啡厅，宋晓波早早等候在那里，俊美的脸上带着些许疲倦。

林凯心里始终有个疑问没有解开，他隐约知道答案，但他想问他亲口对自己说。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方明宇才是凶手的？”

宋晓波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迟早会问我这个问题。很简单，李江丽死后我们去他宿舍的时候，他在收拾李江丽的遗物，结果让我看到那件白衣连身长裙，跟在我家里出现的白衣女人身上穿的是一模一样。所以我就想，那晚他也许是想扮成白衣人，结果很不巧遇到我们，慌乱之下他只得把那件衣服跟李江丽的混在一起。如果他是白衣人，那么很多不可能的事情都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所以，那天晚上通知我到礼堂的人，也是你？”

“没错！”宋晓波并不否认，“他那身装扮只有深夜里才不会被人发现。我知道他一定会再找机会行动，刚好这段时间你都不在家，我就跟踪他。我看到孙世嘉被你们当成真凶找手，我就明白他的用意，他是在给方明宇创造机会，一个亲手杀死康文欣的机会！”

林凯有些意外，“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也有事一直瞒着我吗？”宋晓波平静的说，可话语里却含着怨。

林凯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其实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调查过他，他隐约察觉到宋晓波跟李洪晨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而李洪晨正是撞死林枫的凶手。他还记得小枫当年只有十八岁，高考结束跟朋友去外地旅游却遭飞来横祸，最终客死他乡。最可恨的是经过裁定完全是意外，只因为肇事者背后有政界要人，结果案子不了了之。

所以最初宋晓波，确实是带着企图跟目的。不出他所料，李洪晨竟然真是杀死徐长兴的凶手，而他一直暗中窥视着宋晓波的一举一动，自己跟宋晓波的亲密行为全都落在他眼里，他终于忍不住出手了，这次再没有人为他撑腰，而自己也终于有机会为无辜死去的人伸张正义。

宋晓波微笑的看着他，“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再能给你利用的了。你也不必整天再对着我演戏。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而你还可以娶妻生子，所以……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吧。”

宋晓波站起身，“这是房门的钥匙，我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我们以后也不要再见了吧。”

他转过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他知道他是时候离开，不然也许再也没有跟他道别的勇气。

所以，再见了吧。不，应该说再也不见。

从此深情缘浅，爱恨嗔痴，都只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无法再有交集。即使内心深处已然伤痕累累，但至少会留有隽永而美好的回忆。

这样就好。

在宋晓波离开的那一刹那，林凯几乎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挽留，想要紧紧抱着他，倾诉自己的爱意。但是他不想再骗自己，因为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夹杂了太多数不清的东西。而宋晓波想要的，只是一份纯粹的爱，如此而已。

可惜自己连这最简单的小小心愿，都无法满足。

房间里宋晓波带走了他所有的东西，好像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抹的一干二净。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的书架里偷偷藏着那张他们的也是唯一的合照。他会把他永远放在心里。

林凯知道，今后无论再遇到什么人，他都不会这样心痛，这样难过。

历经如此多的悲伤，不想忘，也不能想。

下一次，希望所有人，都能有幸福的归宿。

这一次的悲伤，是最后的悲伤。

尾声

乔安的电邮在每个月的25号上午如约而至。她像一个认识多年的老朋友，絮絮叨叨的谈论着身边的人和事。他的导师远方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年就辞去医院跟学校里一切职务，据说现在在南方某小城市里过着平静的日子。康文欣因为救治及时，保住了性命，却彻底的疯了。杨光依然还是没日没夜的忙碌着，男人婆赵思瑶被一个温文有礼的中学老师追到手，据说快要做妈妈了。而乔安自己，也有了一个一岁多的可爱宝宝。

至于林凯，仿佛是彼此间的禁忌，他们有默契的回避着这个名字。可宋晓波还是可以从她字里行间推断出他的消息。

初到异乡时，那个人还时常出现在脑海里，午夜梦回的时候，心里、眼里都是他的影子。后来，宋晓波选择用学习跟工作来麻醉自己。他的生活仿佛又活到了在海医读研时泡在实验室里的那段日子。直到有一天，他在街上看到一个与他相似的背影，那久违的痛苦与甜蜜再一次像海浪一样将他吞噬。他这才知道，有个人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和着血肉，成为他身体一部分，再也不能分开。而那思念，虽不再如当初一般痛彻心扉，可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会像被刀割一样，牵动着每一处神经。也许时间，真得可以淡忘一切也说不定。

“嗨，Kenny，有人找你！”房东的中气十足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当中。

宋晓波回过头，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站在门外，逆光中，他的微笑十分熟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