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晨的身子好看是好看，但是依旧没有反应，没有呻吟。抚摸没有，挑逗没有，刺激穴位也没有；拿鞭子抽没有，拿针扎没有，窒息了也没有。但是罗才佰毕竟是罗才佰，对于漂亮的木偶，他是不会有兴致的。而且，就算是真木偶他也要把他变成活人。

于是，柯晨开始吸毒。

柯晨知道自己吸毒，却不知自己吸毒是怎么样的。清醒的时候，他依旧是不言不语。但是吸毒时的记忆，他全都没有。不过，从罗才佰的话里，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反应应该是令人满意的。于是到后来，基本上，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是他不吸毒的时候。

很快，柯晨的身体就适应了毒品，有时会突然在罗才佰进行到兴头上清醒过来，全身的反应瞬间全无。为此，罗才佰一次次的加大药量。

很快，柯晨就到了极限。好几次都几乎抽搐着要死过去。罗才佰对这个玩具也算满意，这才渐渐少用一些，怕他真的死了。

自从他开始少用药，柯晨就开始准备找机会逃走。

其实机会也不是多难得，每次刚刚注射完，柯晨一般都没有意识，也就是看守最松懈的时候。

自从找到罗才佰，柯晨也将自己看的淡了，他本来以为罗才佰回到原来的家乡，自己也能打探到柯濯云的消息，但是没想到，罗才佰根本不是个安定的人。如今在这里，濯云的消息，反而越来越少。

既然什么都没有，柯晨也就慢慢没了以前的高傲，既然自己身体还算有人要，他也投其所好，用了身体换来给自己注射的医生的同盟。终于，在一次罗才佰外出之后，医生没再给他按时注射。

他逃了出去。

终于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站稳的时候，柯晨有些茫然，到底是要去找濯云还是……那另外的人名还没有浮上来，他的毒瘾就开始发作，他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番外二：君应有语

01.

柯晨坐在接见室里，安静的等待着。冬日的阳光，从玻璃里面斜斜的长长的射进来，照的空气中的微尘轻盈的纷飞。

门轻轻被推开，走进来的人脸上带着微笑，又混着一点点凄然。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让柯晨不由得眯起了眼。

时光仿佛回到，初见程然的时候，她有着同样的容貌，她明媚而灿烂，和自己仿佛差了千万。

柯晨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过去的将近三十年的生命，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但是程然，却怎么也不能让他否认是他最黑暗时候的一点点色彩。只不过，这片色彩，被他生生抹去了。

柯晨第一次进监狱，是被陷害的。但是说起来也没有多无辜，毕竟他也是和毒贩做过生意，只不过没有到贩毒的地步。

像他这样的人，按道理抓到了也就是统一送到戒毒所，然后看情况回归社会。

那个时候，恰巧是程然的实习期，她跟着缉毒队长做随案记录，以及帮助戒毒所的人把这些吸毒人员带过去。

作为一个缉毒警，虽然是第一次参加实践，可是早就对毒患有了刻板印象，尤其是教官在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就教导过，每个吸毒的人都会有复杂的原因，但是任何原因都不能成为一个人自甘堕落的理由。

程然一直以来也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审讯中押送中，那些人不断反复发作的毒瘾，以及就连清醒时候也是几近疯狂的叫冤和讨饶。

由于戒毒所的房间问题，有一部分人员要转移到和他们共同办案的另一个市区，就在工作人员开始奋力推搡着那些不配合的病人们的时候。程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Madam，我想去Z市。”

程然第一次正视这个人，柯晨。她的记忆慢慢变得清晰，这个自己忽略在众人之中的人，其实不大一样。而此刻，她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原来，他不是一个哑巴。

程清特别喜欢一个男明星，说他是第二眼帅哥，之前程然一直不以为然，她总觉得能把人秒杀了的才是真正的帅气。如果你对一个人刻骨铭心，怎么可能一开始没有察觉。

但是对柯晨，显然就是这样了。在从Z市坐警车回来的一路上，她都在想着这个人。慢慢回忆起来，原来自己竟然记得那么多。

自从被抓来，他一直都很安静，不管是被刚开始的诬陷还是后来的平反，他除了签字同意，就没有过多的反应。

之后，程然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她就申请去做外借出勤，调到Z市帮忙。自然，是为了去见他。

在戒毒所见到终于被正常饮食和调整休养有一个月余的柯晨，程然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多晚发现都不算晚，只要你发现了就是一念汹涌一念执着。而那是的他穿着病号服，向自己打招呼，那样清澈的微笑，晶莹的仿佛不似人间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2明线是程然，暗线会有别人，怕女人的请躲避。如果错过了柯同学的情感分析部分……深表抱歉。

02.

“姐夫，我可以还叫你姐夫吗？”

柯晨无意识的点点头，却想起，第一次和被程然接到她的公寓房里的时候。

她的嗓音，要让人安宁多了。

把柯晨接到自己的公寓，程然从来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大胆。但是不论有多少理由跳出来反对，她却依然不改初衷。

柯晨是个乖觉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程然的心思，于是也从开始就一直拒绝。从没有理由让缉毒警和瘾君子扯上关系，到警察没有责任义务照顾每一个重返社会的公民。可程然不反驳却也不妥协，只是红着一张脸。每每，她最后都会拉着柯晨的手说，让我照顾你吧。柯晨总会试图抽出手，然后她会突然说，柯晨，让我跟着你吧。

“柯晨，让我跟着你吧。”一次次，她温柔的暖暖的声音这样说，柯晨就突然拒绝不了。不知道为什么的，每次听到，心中就仿佛扎了一根刺。很早之前也有人，对他说过那样相似的话，只是那时他曾经拒绝了。

“她，其实恨我吧。”柯晨喃喃低语，不敢抬头去看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容颜。

“也许爱上你她会后悔，但是她从来没有不去爱你。”

她对他有多好？柯晨问自己很多遍。一定是太好了，所以自己才会最终曾经答应娶她。

她帮自己洗清身份，她和自己一起到了Z市，她为了自己丢了曾经最向往的工作，她为自己和父母决裂。

可是，他从来都不敢多想一点，只是因为她对自己很好吗？

曾经有没有人，也对自己好。

是濯云么，一定是的。

小时候，从记事起，自己仿佛就没有亲戚。妈妈天天一副长不大的样子，爸爸每天都去干活累的半死才回家。

直到自己要去上学，家里有根本没有钱，爸爸才第一次带自己去了见了那些和自己同姓的人们。

那些人都骂他的妈妈，欺负他的爸爸。只有濯云一家，在之后偷偷来看过他们。濯云的爸爸说，他妈妈不是傻子，是以前为了救爸爸缺氧过多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濯云的爸爸还说，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他们，找小哥哥濯云。

后来，爸爸打工遇难。那么一大堆和自己同姓的人，就只有濯云一家来了。濯云说，以后，他就要保护自己。

于是自己就转到濯云的学校，从此和他在一起。

于是再没有人说他是傻子生的，再也没有人嘲笑他没有爸爸，再也没有人说他克死了家人。

因为他有濯云，濯云就是他的家人。濯云就是他的朋友。濯云就是他的一切。

濯云……柯晨微微的笑了，每次想到他，都是不由自主的微笑，他脸上的光彩因为欣喜而夺目。

没人再会像濯云那样对他好了。没有人了……除了……柯晨抱着臂蜷缩起来，深深地不想去想另一个名字，那个名字竟然不是程然，而且那个人也明明不是对自己好，为什么却在这个时候，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呢。

03.

“姐夫，再过两天就是我和姐姐的生日了呢。你说，你每次是不是故意的不给我准备礼物？”

生日？柯晨默默的重复这两个字，自己竟然都有些忘记到底今夕何夕了。

我姐姐要过生日，你却去复吸，你还是人么！柯晨恍惚的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臂，上面翡翠色的血管蜿蜒着，旁边是几个雀斑似的针眼。整整一个下午，程清的声音都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回荡。

程然的生日，怎么可能不给她礼物。只是，谁让自己刚听说了濯云有了女朋友。不是那个大他好多的艺术生，而是一个学妹，就是学长爱学妹的学妹。

程然，你要什么生日礼物。柯晨记得自己当时故意找了长裤长衫把复吸的罪证遮掩，然后弱弱的去问她。

我不要什么礼物，我要和你在一起啊。程然如是说。当她踮着脚吻上柯晨的唇的时候，柯晨还恍惚在药品的幻境中，仿佛那个淡淡的柔软的唇瓣，是他的。自己曾千万次期冀的，而不是之前唯一吻过的另一个人。

程然呢喃着，你为什么不肯叫我，“然”呢。轻轻辗转的芳馥的唇间，迷离的低语，瞬间劈进柯晨的脑中。然……，他猛地推开怀里的人，怎么又是这个字，每一次，都不能是他，却偏偏是另一个他。

之后的事情，柯晨记得不清，似乎自己吐了很久，然后程清也来了，似乎在叫嚷自己复吸的事情。那些碎片般凌乱的声音只剩下那低低婉转的一个字，然；而自己千百次想要抓住的那个名字，却浅的仿佛看不见。

小晨，我会为你过每一次的生日！小晨，我们一起吹蜡烛！小晨，许愿啊，有没有我啊！……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的声音，是他的，但是他的许诺和自己的许愿，从来都没有实现过。从他去了Z市，自己就再没有生日，连别人的也一起没有了。除了他的，每一次，自己都和那个剥夺了幸福的人，一起为他庆祝，而庆祝的他们却没有了自己。

濯云，濯云，濯云。柯晨一遍遍的呼唤这个名字，却越来越远，他果然如自己所想，好好的，却也好好的离开了自己。

“程清，对不起，我一直没给你什么礼物。”

“我也没给过你什么，姐夫。除了，那个挂坠……”

04.

程然知道，那个挂坠上，柯晨没有去弄自己的名字，就好像，他有的时候偷偷吸毒后抱着自己，而嘴里却说的另一个名字。

程然知道，自己不是他最爱的人，可是依然留恋他有时候也会不自主的叫“小然”的时候，自己的小鹿乱撞；就好像，自己叫他“小晨”的时候，他最温柔的模样。（对不起程然，其实那个人叫做“萧然”，柯晨黑着脸说。）

程清和自己不知吵过多少次，她不能忍受自己和一个依然吸毒的人在一起。到底爱有多么疯狂而愚蠢，程然在嘲笑程清看那些电视剧的时候说过的话，突然都到了自己身上。只要可以嫁给他，程然知道，这个世界自己都能放弃。

但是可惜，他却先放弃了自己，哪怕只是一点点希望，哪怕只是幻境中百分之一次的呼唤。自己就这样变成了被弃的新娘。

程然找着每一点点属于他的东西，包括……那个根本不该碰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到结婚才抛弃她。如果要走，为什么还要招惹她。”

程清的问题，柯晨也问过自己千百遍。大概除了自己太贪求她的美好，太卑鄙，太无耻，太……就没有别的了。

自己本以为，离开她才能让她离开自己这个泥潭，却没想，她会……

但是自己还是走了，甚至有些兴奋，因为自己离开之后竟然有幸见到老同学，当然包括他。

“程清，你其实也觉得我根本就应该早些死吧。”

“你死了，她也回不来了。她回来了，也会埋怨我的。而且，如果她在，你大概不会这样吧。她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你进监狱的。”

“也许，这次我可以去陪她。”

“陪她，你还是会伤她的心。”

程清看着他，这个从来不曾属于自己姐姐的男人，所有的怨恨，汹涌却又无法迸发。

如果不是柯濯云也不行了，你真的会这么求死么？她好像问，却不敢，她好怕，姐姐又看着她问，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喜欢小晨。

05.

程清每次见到田澄，就好像看到另一个姐姐，自己甚至说不出谁更幸运一些。面对她，自己终究还是像服从了姐姐一按照她的意思，把柯濯云的东西给了柯晨。

程清问田澄，就算他们知道彼此相爱又能如何，他们已经无法在一起了。田澄只是说，你不懂。

程清去参加了柯晨的死刑执行，却没有待到最后。她向领导请假，申请调去边境。

柯晨等在那里，等着枪声的响起。他清浅的笑着，如果这是一场轮回，他希望来生自己不要这么沉默。那么，也许濯云就不会和自己爱而不现；也许萧然就不会被自己弄得身心俱疲；也许程然就不会为自己不得善终。可是，就像濯云说过的，假设的东西都不能发生。

一种无端的疼痛从心里升腾到全身，他蜷起身子，悔过的，祈祷，就像每次生日的许愿，虔诚而充满期冀。

“砰——”

柯晨睁开眼睛，四周白茫茫一片，朦胧的都是来苏水的味道。

“权哥，他醒了，要不要告诉少爷。”

“嗯，柯濯云的手术呢？”

“明白了，权哥，我们待会儿一块去通告。”

第一次，柯晨发现，微笑也是快乐的。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