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年华解云心 下——浮弋
浮弋  发于:2013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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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番言辞众人自是同意,然而最后一句着实过于狂妄,那些赴考学子相互看看,一人说道:“兄台所言多半在理,但……”靠近轻语提醒,“此处人声嘈杂,这种言论还是小心为上,免得招致灾祸。”

那人听完对方的忠告笑笑,转而说道,“学而优则仕,自古如是,然,在下却以为,学而优,未必则仕。”

一番言论再次引起了那几位书生的兴趣,皆注目而看,一人相问道:“兄台此话怎解?无论是贫寒学子还是世学子弟,行这读书考取功名之路千古如此,此乃学以致用也。兄台怎说学而优,却不择仕?学而不用,岂非学之无用?”

那书生听罢,摇摇头,“在下只是钦佩那敢于激流勇退的郁王。在此局势沉浮之际,本是一位有能力主宰天下大局之人,却没有为权势所惑,毅然选择了退隐。假若这偌大朝堂真无咱们这些读书人的立命之处,那何妨隐身草野,做一名天下大儒,也少了尔虞我诈的涂毒。”

豪放之词引得在坐几人皆是刮目,亦哑然无语,大堂的嘈杂之声依然此起彼伏,他们却好似依然沉侵在那人的言辞中,隐身草野,做一名天下大儒……

静默之后,又一人道:“其实我觉得未必会有大乱,我得到一个消息……”那人说到神秘处便停了下来,提起了几人的好奇心,气氛又回复到了原先的样子,方继续说了下去,“听说皇上身边有一位不世奇人,此人有着博古通今之才,妙算神机之能,运筹帷幄之谋,决胜千里之智……”

……

四人的交话之声还在继续,青衣男子已经起身,青影带起一片暗色,店堂小二看到这边的动向,走到近前,一愣,只因桌上的吃食分毫未动。

回到客栈房中,青衣男子掩门转身,本是眉目如画的眼眸,只是越涌起波澜,浮上暗色。

此人正是刚下青黛山,一路向北,赶往关外的莫停云。

清秀的脸庞此时不见悦色,只有深沉,从怀中摸出一块铜质令牌,越攥越紧,直至纤长的五指骨节发白,’嗖‘的飞射而出,嵌入墙上木板,发出沉闷刺耳的声音。

收手,深深地看了眼那枚令牌,方才转身来到窗边,打开窗户,此时华灯初上,流光溢彩,目光所及,人流如水。

青黛山处于极北之地,此处离边境已不远,到了边境也就随时可以出关了。莫停云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有些激动。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李文昊是个刚强隐忍的男子,他突然觉得那里适合极了他。

他期待着他们的重逢……

夜露深重,闹市人声俱已消。

莫停云枕着手臂躺在床上,那一双清亮明眸,如暗夜星芒。

窗边细微轻响传来,躺在床上之人嘴角一扬,拿过放要床里侧的长剑,起身,隐入一旁屏风后。

耳听悉索声响,莫停云拔剑出鞘,一声轻嗡。木窗轻启,一道黑影滑入,长剑出手,架在来人脖颈上,冰冷的剑刃贴上肌肤。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黑衣人看不见背后之人,也好似完全没有看到自己脖子上的剑,只是声随影动。

“别动!”莫停云低喝,剑矢往里送了半分,利刃划过肌肤,割开一道口子,黑暗中看不见,却能闻到一丝甜腥。

黑衣人挑起嘴角,“你应该再往里送一寸……”说着食指一弹,一个旋转身脱开脖劲边的长剑。

相隔数丈,二人相对而立。

黑暗中,黑衣人摸了下自己颈项上的伤口,指腹感觉到一丝黏腻,却不恼,反笑着开口,“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小云!”

一样的,心软。

没有说出最后方才对方明明先机在手,却没有善加利用,且任他脱了开去。

“为此你应该感到庆幸。”收剑入鞘,“否则你现在未必就只是颈项上被割开了一道小口子。”莫停云随口说着,没有深纠,走到桌边点起烛台,摇曳的昏黄光芒顷刻铺散开来,照出房中的情形。

五八、拨云见日

“你在等我?”看到桌边之人衣衫齐整,发束不乱,显然没有入睡的迹象。

耸了耸肩,翻起两个杯子,执起桌上的茶壶倒上,抬眸,“石朗,你让人跟了我一路,是想要做什么?”开诚布公的问出心底的疑问。

自他和苏郁出京华之始,他便注意到了暗中尾随跟踪的人,其中一波便来自新月。同样出身新月,他自然懂得那些跟踪人的技巧手段。现在也是,他一离开村落,出谷口,便又感觉到了那种被人盯视的感觉,之所以感应能够这么灵敏,和他内力恢复有很大的关系。

石朗走到桌边端起那杯凉茶,看了半晌,又垂眼看着桌边之人,一笑“这是你第一次给我倒茶。”说罢一饮而尽。

疑惑的看了对面之人一眼,收回目光,莫停云说道,“多谢你为我打通了经脉。”自从那处凝滞的经脉打通之后,他体内的真气畅通,内力修为也精进了不少,虽然他现在依然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么做,但感谢之词却是真心。

在他对面坐下,石朗眼望着对面被昏黄烛火映照,显出朦胧之色的人,“我不知道,原来你一直还活着。你既然还活着,为什么……”抿了抿唇,后面的话没有出口。

皱了下眉,莫停云心中明了对方对于自己活着这般激动的缘由,道:“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是他不想再提起,自那日和苏郁讲过之后,他虽然已经有所放下,不会刻意逃避,但今后也是不愿再随意提起的。况且这一说,势必就要牵扯到李文昊,还是不要多生枝节的好。

石朗目光闪动,对方平平淡淡的一语便堵住了他深藏心底,想要与他诉说的话。

看到石朗如此的神情,莫停云心下做了决定,“阿朗,对不起。”

石朗精神一振,抬眼,听对方继续说道:“清泠的事,我很抱歉……”“清泠?”

莫停云抬眼看他,“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实情。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些事压在我心头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很内疚,对清泠,还有你。其实当年……”

“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石朗打断对面之人的话语。

莫停云看了他一眼,又别开,叹了口气,“因为我知道,你恨我。”

“我恨你?”石朗笑了一声,又道,“我为何要恨你,莫停云?”

“你对清泠……我都知道。所以那日你才想要杀我,才那样提醒我,提醒我不该忘记清泠的死,不是吗?”他们三人一起在新月时,石朗便时常围绕在清泠周围,也因此他们三人才能熟识,不过当时的他并不知晓这些,可是现在想来,答案再明显不过。

目光相交,莫停云面容平静,眼中却有着一丝歉疚。却见对面坐着之人兀得起身,眼底浮上暗色。

“你和苏郁……你们真的已经……已经……”

在莫停云敛容直视的目光中,石朗的话顿住。

莫停云不语,不欲反驳,只是因为不想提及那人,他现在已经离开,再过几日出了关,他和他此生都不会再有纠葛。抬眼看到石朗眼中一抹深沉的复杂,心生疑云。

他的沉默落在石朗眼中却变成了一种无声地默认。

“你跟我来!”石朗说着,伸手去捉桌边之人的手腕。

手腕灵巧一转,躲开,身体已经站起退开一步,谨慎道:“做什么?”

“带你去见一人。”收回捉空的手,刚才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我还有要事在身。”莫停云身形不动。

“我觉得有些事情,你该知道。”石朗看着他,说道,“还是……你不敢知道?”

对于石朗的激将,莫停云脸上一片云淡风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九夜是被谁策反的吗?”

莫停云一惊,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扯到九夜,定下心神,说道:“我知道,是季相,季连。他一方面策动九夜行刺蔡兖,意欲独揽大权,另一方面又策反九夜,为的是……”

石朗哂笑,“是吗?”收笑敛容,走到一边,拔出深深嵌出墙中的令牌,手中把玩着,口中却说道,“若真如你所说,何不再亲自求证一番,以慰李文昊的在天之灵,免得他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莫停云眼色一沉,张口欲言,却听对方又道:“错过这次机会,或许真相将会永远被掩埋,你……”

“我和你去。”

秋风瑟瑟,残叶翻飞,带起一城的落寞景象。

城郊一高墙大院外,大道空空,树影重重,人迹罕至,一如这季节,让人觉得萧索。

两个身影跃上一偏僻墙角的高大槐树之上,黑衣人正要一个起跃翻入高墙,却被身旁之人拉住。

“他为什么在这里?”莫停云拉着一路狂奔,青天白日里带着自己私闯民宅的人问道,他明显感受到对方急切的心情。

“被人劫走了。”石朗解释道,“他们劫走了他,但却没有带他逃走。”

“他们?是谁?”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了更多的疑惑。

“你随我进去不就知道了?”

莫停云再次伸手扯住转身站起的人,抬眼看了看天色,道:“光天化日的,我们晚上再来吧?”

石朗重新蹲下,眼睛直视着莫停云,不语。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莫停云不悦道,他不喜欢对方这种深刻的目光,让他不自觉想起那双深邃却时常泛起流光的美目,能识破人心。

“你害怕了,是吗?”石朗目不转睛,“我不逼你,如果你不想知道,那么我们现在就回去。”

这些人为何都对他如此咄咄相逼呢?

莫停云嘴角露出苦笑,起身率先跃入高墙之中,树上的黑影随之跃入。

高墙之内是座普通的深宅大院,高阁亭台,九曲回廊。

两人在院中潜行,发现守卫并不森严,应该说,守卫人数很少,除了院中关口看到几个人影,其他地方几乎几乎没有守卫,他们如入无人之境,一路前行,穿过前院,直至后院,方看到重重守卫。

目光在院前守卫之人身上来回,莫停云皱起了眉头,看了身边的石朗一眼。

这些人身上所穿虽是平民服饰,但那手中银枪,弯弓白羽,还有那森然气势,岿然之姿……所有的这些,都不是普通的盗匪所俱备。最令莫停云震惊的是这些人的长相……

“我们怎么进去?”莫停云侧首问身旁之人。

这个院落并不大,守卫比前院却深严了不止一层,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此处显然才是秘密根据地。门前被守卫把守,这大白天的他们显然不能从院前大门进去。

“既带你来,我自然是有办法的。”

莫停云只见石朗走出两人隐身之处,来到一处墙隅边,从袖中摸出一物,放射向天空。莫停云抬眼,天上没有任何异象,但他的心中却已经明了。

这是他们新月中的联络工具’莹‘,这种东西类似于烟火,却又不同于烟火,相同之处在于都会发出光焰,区别就在于烟火在夜间会绽入异彩,而放射出’莹‘时,无论是夜间还是日间肉眼都无法瞧见,只有戴上新月特制的一种目视镜方能瞧见,这也就能让新月中人用’莹‘来进行悄无声息的联络,而不至于被敌人所察觉。

’莹‘刚放出片刻,莫停云就听到外间传来轻微的异动声。

“不好,可能有敌袭!你们先守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中计。”一人说着,又转身对另一拨人说道,“你们随我前去看看。”

一守卫说完带了一半人奔向前院。

“你做了什么?”莫停云问道,他已觉此事的蹊跷,并不想把事情闹得不可收场。

“放心,我只是给他们制造点小麻烦。”石朗挑眉说道,“我们走。”

莫停云和石朗趁院中守卫轮换之际,提起真气窜上院中的大树,飞上树杈,落到树梢。看到院中有好几间房,回首示意,石朗起身跃上房檐,莫停云跟上,两人猫着腰在檐上飞走,前面的石朗忽然抬手停住,俯下身子,掀开檐上瓦片。

莫停云亦跟着他俯身,看到了屋中的情景,一个垂老的声音突然响起,语带激愤。“老夫忍辱负重,苦心经营二十余载,你们竟然……”

“季老……”一旁长身而立,气宇轩昂的高个男子截断了老者的讲话,“当年王登基之初,纳了你所献的计策,剑指大馁,发兵入侵,最后……最后数万子弟魂散墉谷关下,枯骨荒山……”

“将军这是在指责老夫?这些……都是王的意思?”老者的声音依然激动,带着颤抖。

“不是。王对于季老一直倚赖有佳。但是,您不该无视于王的命令,一意逗留在中原。”

“老夫穷尽毕生之力只为我王有朝一日能够入主中原,现在已是垂暮之年,再没有多少时间可用。”老者低沉地声音在房中回响,“老夫好不容易才成为了一朝宰辅,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王却说要将势力撤出中原,这是要牺牲老夫一生的经营啊……老夫不甘心……不甘心呐……”

闻言那高个男子面上亦是动容,口中说道:“王不是不想入主中原,但当年的战乱给两国带来的生灵涂炭着实太过惨烈……”

“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王岂会不明?”老者厉声道。

“王当然知道这一点,可是王他从不是个暴虐之人,不会随意拿百姓的生命来作赌。”

“不会拿百姓生命做赌,就要牺牲老夫吗?老夫没想到,没想到你们竟然与那苏郁小儿窜谋,诱老夫出京……老夫本就不信那苏郁会突然隐退,却不愿错过这次机会……你们不仅毁了老夫多年的经营,更是毁了王的千秋霸业啊……”

“季老,你错了!”高个男子敛容,神情肃穆,断然反驳。

“老夫错了?将军倒说说,老夫为我族牺牲至此,错在何处?”老者的神情透露着不可置信。

“其一,我们没有与那郁王窜谋,只不过他抓住了我们入关的时机,并加以利用而已;其二,我们入关,并非专程请季老出关,只是希望季老能够自己明白,自愿随我们离开,王并不欲强迫,此次我们入关,是因为王他另有嘱托。”

老者冷哼一声,“老夫今日虽然落得如此地步,但在大馁的二十几载也不是白白浪费的,在朝中还有老夫布的……”

“季老心思敏捷,应当想到如今这种状况,大馁的皇上显然是早有预谋,合着那郁王一起设的局,那朝中与你有关之人他们又岂会轻易放过?季边实在没有再滞留于中原的必要。”男子毅然打断道。

老者看了他一眼,显然早已明了一切,只是心有不甘。“将军可还有其三?”

那人一笑,道:“其三便是王的霸业,并非入主中原,而是一统关外!”男子句句道来,虽然年纪尚轻,只有二十七八的年岁,但却显得沉稳有余,心智机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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