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年华解云心 下——浮弋
浮弋  发于:2013年08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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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王爷。”傅勋肃容将情况一一道来,“如王爷所料,他在朝中的党羽遍及各部,我们已经悉数掌握,但是皇上没有下令捉拿,只是让我们暗中派人监视他们的动向。”

苏郁微皱了下眉,示意对方继续。

傅勋看了少年一眼,得到示意,方继续说道:“名册!那本名册在我们到达前被人率先一步拿走了,皇上担心牵连无辜,反中了他的挑拨之计,使得朝中人心涣散,朝纲不稳,所以让我们先找到名册,再按册拿人。”

此事牵连之广他早已有所料,假若决心革除旧患,那么必定会使朝廷元气大伤,谨慎决断合情合理,不过他不认为如此小心细致是苏洵的做事风格,会心细到这一点的……

苏郁收起思绪,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我们一直按照王爷的事先的计划行事。半个多月前,他以巡查地方为由出京,我们暗中尾随,看到他与关外的那些人接洽。五日前,我们奇袭他的落脚之处,虽然遭遇反抗,有所伤亡,但还是成功拿下了他,将他暗中收押在晏城,消息已经封锁。”

晏城是一座小城,离此处只有一日路,离京华城较远,约有十日路程。

苏郁端起几上的茶盅抿了一口,双眉越皱越紧,看着坐在右侧的少年,道:“他动了多少羽然军?”

“京内约有一万之众,地方军较多,约有六万之众。”换下了一身锦衣,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少年,此时的神情亦是一脸肃容,正是七王爷苏澈。

“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如果他被抓的消息泄露,恐怕那些人会挺而走险,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六万之众如果真要群起反之,可能真的有颠覆江山的危险……”少年抬眼,却见上方之人明显没有在听自己讲话,“三哥……”

“王爷?”

苏郁抬手制止众人问话,继续垂首沉思。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下方几人亦是面面相觑。

陷入沉思的人突然身子一凛,道:“小七,你们马上回晏城!”

几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却听少年说道:“三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此次我们的行动太过顺利?”

闻言苏郁显然有些惊讶,道:“继续说?”

“在抓捕的过程中,遭遇到抵抗的弱小程度显然在我的预料之外。这种感觉,让我想到了……弃子!”

话音落,门外突然传来三声清脆的扣门声,房门开启,进屋的黑衣人单膝跪地,说道:“王爷,昨晚,一伙来历不明的人突然袭击了我们驻守在城效的营地,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我们不敌,那人……那人被劫走了。”

“什么?”

傅勋大惊而起,苏澈示意大家安静,道:“三哥?”

苏郁看了面前镇定的少年一眼,点点头,“小七,你来说,接下来要怎么做。”

苏澈站起身,说道:“我们现在马上把消息传出去,坐实他里通外敌,卖国求荣,勾结外族,意欲颠覆我大馁江山的罪名。朝廷已经查实,并将他拿下,不日即将受审,公布罪诏。”顿了顿,继续,“如此一来,那些地方守军在行动前就要思量一番,通敌卖国,遗臭万年的骂名可不是谁能愿意背的。”

苏郁看着少年,以眼神鼓舞他继续。

苏澈定了定神,方絮絮道来,傅勋等几人在旁边细细听着他的分析,以及下一步的安排部署,皆是点头连连,面上敬仰之色显露无遗。

少年的成长他们看在眼里,这一年来的同甘共苦,休戚与共,更是让他们成了肝胆相照的生死患难之交。现在他们已经很自然的以他马首是瞻,听命从之。

有勇,亦有谋。

苏郁将众人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

得人心者昌,这才是大馁崛起需要的将才,未来的朝野,将是他的一方天地。

终是没有负了自己的期许,三年的栽培有了如此的收获,他的心中只有欣慰和满足。

“三哥,我分析的可对?”

少年的声音拉回了苏郁的思绪,开口道:“那你觉得要不要追击?”

“追自然是要追的,名册也是要查的,但当务之急,却是稳定局势。”

“如果要你处置那七万人马,你待如何?”苏郁又抛出一问,“杀,还是不杀?”

听了苏郁的问话,少年想了想,方道:“不杀。”

苏郁颔首微笑,不语。

能杀,却不嗜杀,拥有一颗仁爱之心,亦是为将者所需。

而且,仁义之师更胜于暴虐之军,现在的朝廷需要的正是这样一支强而有力,能够保疆护土,也能与民休戚的军队。

“三哥,你怎么不问我为何不杀?要如何处置?”苏澈问出心底的疑惑。

“我相信你,对你很放心。你已经能够分辨杀伐与宽恕的底线在哪里。”苏郁说道,他想到了在那里等着自己的人,迫不及耐的想要回到他身边,向他坦白所有的一切,所有,他将要放下的一切……

“以后的事交由你全权负责,相信皇上也不会有疑义的。”苏郁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他,动容道,“小澈,你会怪三哥吗?”将这未下完的盘残局留予你,也将所有的责任都交付给了你……

闻言少年摇摇头,目光艰定,“是三哥成就了今日的我,我又怎会怪三哥?”少年地一句话,抚平了苏郁心中的起伏。

苏郁点头,“好,既如此,那么三哥再最后嘱咐你一点,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作为男人,就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无论你将来会遇到怎样的危险,陷入怎样的困境,在你做任何的决定时,都要想清楚,你所肩负的责任。”虽然说这些似乎过于沉重,但他三年来便是这么一路走来的,正因为明白自己的责任,所以才没有退却,才有一直坚持下去的勇气。

“三哥,我明白。” 苏澈颔首,突然问道,“他还好吗?”

当知道自己敬仰的三哥所钟情之人是个男人时,他不是不震惊。可是当他一想到对方是那个如春日和风又如天上云绻般,总带着暖意之人时,心中的不适随即消散,而自己的目光便不自觉的总是缠绕着那个人,关注着那个人。

明白少年所指,苏郁一笑,“他很好!”

“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苏郁耸肩,“人间相聚重有缘。”

闻言少年蹙眉,他明白对方所指。

“呃……两位王爷……”突兀的插话将两人的丁点离别之情冲散,苏澈眯着眼睛转脸,傅勋突然觉得脚底生寒,心惊于少年的威慑力,强正镇定道,“临行前桑先生让我代话给王爷。”

桑天无……

“他说了什么?”

“桑先生说……”咳了一声,傅勋正容,说道,“王爷知遇之恩,桑某铭感五内,当以衔环结草……”一字一顿,“不图成就千古一帝,只愿还天下一个清清静静。”说完长吁一口气,他就害怕这文诌诌的话。

苏郁点点头,默然不语,他明白对方的心意。

他和他,此生应该是再无相见之日的了。想必对方也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让傅勋传话。

他在暗示他,他可以放心的离开,放心的将这个残局天下交付于他……

桑天无,一位拥有无上智慧的旷世奇人。

那人说要成为一位千古帝王……

有他陪伴在侧,他日成为千古一帝,或许也未可知!

******

入夜,城门无声开启,一匹白马窜出,飞驰向城外大道,踩碎了一地宁静。马上白衣翻飞,墨发飘扬,银月光华笼罩。

与几人辞别,苏郁自后门离开了客栈,马不停蹄,决定连夜出城。

他此次下山只是依照之前的约定,前来做收尾工作,不过看来现在是用不着自己了,虽然还得费一番功夫才能肃清朝堂,但现在朝内有桑天无,朝外有苏澈,他对这二人亦是有十足的信心,他们一定能够稳住朝堂人心,拔除旧患,进行一番革新……这些现在都不是他关心的,他此刻只想上山,去见那人。

大道上疾驰的白马忽然勒住缰绳,正在冲刺中的白马受惊,前腿高高抬起,长嘶一声,停下,马上之人从容端坐,薄唇轻启,“出来!”

前方突现一人,一身黑衣隐在夜色中,普通人只有待到近前方能瞧见,但马上白衣之人目力极佳,远远便已看到那人,踏马前行,在黑衣人身前数丈,驻马。

夜色中又是两道暗影自远处而来,如疾风般掠过草木,挡要马前,面对黑衣拦路之人。

“王爷,你先走,这里有我们。”一人回首说着,拔剑出鞘。

马上之人看着前方的黑衣人,说道:“列当,忍冬,你们退下。”

“可是……”拔剑的男子还欲再说,却被身边之人扯住手腕,“列当,王爷自有分寸。”

列当看了忍冬一眼,读出对方眼中的深意,点点头,两人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你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们的交易早已结束。”马上说话之人神情淡漠,透着冷意。

五七、通敌叛国

黑衣人面容亦如夜色般阴沉,“苏郁,他在那里?”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端坐马上的苏郁挑眉,“你不是闯过阵了吗?”

苏郁的这句话说完,黑衣人的脸色又阴了一层,自月前在那谷口失了两人的踪迹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二人的消息,五行阵他闯了数回,都过不去。之所以不通阵法,便是因为他从前觉得它并不能作为杀人的一种利器,所以未曾去学,当下不免有些后悔。

“我要见他。”黑衣人敛容说道。

“他未必想见你”

“你无权替他决定,别忘了你对他做过什么。”

“你说什么!”苏郁抬眼看着黑衣人,眼神冰冷。

黑衣人哂笑,“我在说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苏郁半晌不语,攥紧手中的缰绳。

将对方的神情看在眼里,黑衣人又道,“他一定还不知道吧,他只是你……”

“住嘴!”苏郁厉声打断,“他都和我说了,在新月的事。”

“那又如何?”

“不如何,我只想告诉你,事情并非你所想,你以后也无须再寻他。”苏郁说着,突然嘴角扬起,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还有就是……他,已经是我的人!”

闻言黑衣人的眼底浮起晦暗,对方的话显然让他受到了冲击,半晌没有言语。

苏郁不耐,策马向前,和黑衣人错身而过。

只见黑衣人身形一闪,再次挡在了马前。

苏郁勒僵停马,冷冷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本名册在我手上。”黑衣人说道。

“是你的人劫走了他?”苏郁摇摇头,道,“如果是,那么我只能说,你这是在自惹麻烦。”

“是吗?这个倒无须你来担心。”黑衣人抬眼看着马上之人,“我只想告诉你,名册里面牵扯到得人比你想象得要多出许多,毕竟是他二十多年的苦心经营。”

马上之人挑眉,“这是你的筹码,你是应该好好利用,如果你想自此脱开朝廷的掣肘。”

“让我见他,我可以把名册交给你。”

黑衣人话毕,苏郁脸色突变,侧首俯视,眸色凌厉,“我从未将他当做交易的筹码,你,也不行!”

黑衣人不语。

“我说了,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不是王爷的我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利益,所以这次你找错人了。”

冷冷地语声随着身影而动,白马如龙飞驰而过,黑衣人的手动了动,却没有抬起,任马蹄声渐远,尘土飞扬,垂下的眼眸涌起暗流。

暗夜中又是一个黑影自道旁窜出,停在黑衣人身前。

“首领,有消息!”

“走!”

两道黑影’嗖嗖‘两声顷刻消失,城外大道重归宁静。

人声嘈杂的城中客栈,人来人往,过路的客商驻马停歇,堂中小二忙里忙外,殷情招呼,好不热情。

刚招呼完一波客人的店堂小二回首便见堂中走进一人,一袭青衣,清秀干净的面容,手持一物。

“公子里边请!”小二显然是个见过世面的,一见来人便知此人是位江湖人士,视线在对方手中停了一下,黑布包裹着长物,口中继续娴熟地的招呼着,“公子是打尖还是住店?”

“一间客房。”轻暖的声音自那人口中传出。

“好的,公子楼上请!”小二边说着边将来人往堂内引。

此时正值晚间,堂中非常热闹,碗筷酒盏轻碰声,众人吃喝玩笑声,显得堂中人潮鼎沸。

青衣男子随着小二抬脚走上通往二楼的木阶,一步一阶,一步一阶,脚步突顿。

行在前边的小二发现了异状,回头见青衣男子停在楼中,侧首看着大堂,面容神色不变,似在倾听什么,不由出言提醒,“公子?可是有何不妥?”

青衣男子回首,嘴角露出笑意,“小二哥,麻烦先给我来些吃食。”说完转身下楼。

小二哥微愣,回神见那人已经走下楼,甩了甩头,莫名于自己的突然分神,方才他好像听到堂中众人在谈论的正是那件震惊朝野的大事件。

人声嘈杂中,青衣男子来到大堂中间,落座,手中物事放在桌边,耳中听着邻桌几位书生的交谈。

“唉……没想到啊,没想到……”年轻书生郎摇摇头,一声长叹,“天下人都道这’雅相‘季连如何廉洁公秉,如何才智卓绝,如何为民请命,对其爱戴敬仰,传颂功德,没想到竟是个通敌叛国之辈,着实令人心寒。”语带惋惜和痛恨。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你说他都已成一朝宰辅,要权有权,要财有财,为何还要干出这等事,他图得是什么呢?”边上一人接口道。

“在下听说,这季连通敌不是一日两日,当年夜狼族的突然来袭,墉谷关下的烽火干戈都与他有关。”

“亏得当今圣上那般信任他,他竟然也敢犯下这等滔天大罪,也幸得当今圣上英明,如今查实了罪证,听说不日便会受审,向天下人公布其罪诏,这回季连性命是难保了,也挫败了夜狼族的狼子野心。”

其中一人左右看了看,轻轻对他们说道:“什么当今圣上英明,还不是多亏了咱们的玉面郎君郁王爷的运筹帷幄,奇谋妙计,还有七王爷的机智神勇。”

此言一出,在坐三人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赞同,却不敢再公开谈论。

半晌,一年轻书生忽然一声长叹,“朝中大乱恐将再起,咱们这些十年寒窗,进京赴考的学子,怕是正好给赶上咯,真真是吾辈之哀啊……”

“身处乱世,则救生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身于清平,则兴社稷抚民生,保国祚促长治,读书人,不正是为了至君尧舜,使民小康?只要我们有所当为,又何须在此望而兴叹?,更何况,天下大局,分合之势历来不是天定,而是人为,所以如今主宰这天下大势的,或许便在你我之中也未可知。”言惊四座者乃是一长相平实的年轻书生郎,却不是坐于几人之间,而是坐于邻坐,看衣饰应当也是一位进京赴考的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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