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脚步声，却觉得被人跟踪……是要后退，让大家嘲笑他是胆小鬼？还是要前进，完成任务，证明自己是个有有勇气的人？他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这整件事太诡异——他甚至不知道当初提议这个游戏的人是谁——」
卡滋、卡滋……
「是谁？谁是当初提议这个寻宝任务游戏的人？他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再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究竟是谁要他去拿——韦利！」乔洁受不了地哀叫：「你非得在这个时候吃卡滋脆片吗？」
「我、我——听恐怖故事就、就会紧张，紧张就想、想吃东西，我我——」韦利一边咬脆片一边解释。「我、我——」卡滋、卡滋、卡滋……
「你可以找安静一点的零食吧？」
「好、好好……」韦利转身，拉来他宝贝的零食袋开始翻。「爆辣玉米条？音乐口香糖？转转水果蜜？还是呱呱包？」
「辣到让人尖叫喷泪的糖果、咬了会唱歌的口香糖、喝了就会三十二圈原地转的蜜糖饮和咬一口就会发出鸭叫声的甜面包——你说，哪一个安静了？」
「好凶……呜呜……」果然是凶女孩。「毕、毕罗德——」
「我有咕咕糖。」毕罗德提供韦利送他的零食。
很可惜，他的拔「糖」相助只换来乔洁白眼一记。「鸭子叫和鸡叫有什么差别？」
「……」无言以对。微辣的热度爬上脸颊，毕罗德暗自庆幸交谊厅灯光昏暗，大家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唉，根本没办法说下去。」乔洁按额道。
「不过——」发现自己被大家注视，童童又忍不住害羞地低头回避视线。「你刚说的是奥菲勒的《禁忌之书》对不对？」
「你知道啊。」乔洁有点惊讶，乖乖牌的好友怎会知道学校校规之外的秘闻。
「嗯，我曾经听我妈妈说过，她以前也是奥菲勒的学生，这个故事已经流传好长一段时间了。」
「禁忌之书？」毕罗德疑问：「那是什么？」
童童立刻回答，语调中带着兴奋，不知道是因为好奇心或是其他使然。「那是一本写着关于魔法禁忌的书，据说就放在图书馆里。」
「还真是——『相当』清楚明白的解释。」
「呃，抱、抱歉。」童童缩了下，嗫嚅致歉。
「威尔！」乔洁瞪了说风凉的同学一眼。
「抱歉。」威尔乖觉地道歉。「请继续。」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对不起。」
「干嘛道歉啊？」乔洁跳出来为好友呛声。「只是在说故事而已，你不必向他道歉啊；倒是你们男生——你们又知道什么有趣的故事了？说来听听。」
「我知道！」小韦利举手自告奋勇。「从前从前有一个国王，他有一个女儿，这个公主有着一头非常美丽非常漂亮非常长的头发，这个公主长大——」
「够了，韦利。」乔洁打断他。「《魔法辫公主》的故事我一岁就听过了。」
童童比出两根手指头，「我两岁。」
「一岁半。」威尔说。
毕罗德——「那故事在说什么？」
除了韦利，其他三人同时送他不敢置信的错愕注视。
不会吧！？竟然有人没听过《魔法辫公主》！？
「天啊，毕罗德，你是怎么长大的？」
乔洁代众人问出共同的疑惑。
「我……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韦利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好朋友，一边发出弱小的抗议。「毕罗德，我们真的非去不可吗？」
知道他的胆小，毕罗德建议：「你要不要先回宿舍？」
「嗯嗯！」韦利点头如捣蒜，转了脚跟、举起小短腿准备回去睡大头觉。「大家明天——」
「小心回去的路上遇见奥菲勒的暗灵，他们最喜欢吃矮人族的肉了，特别是小孩子的，据说汁多味美。」
「不、不要骗我。奥菲勒才没有什么暗灵——」
呼……呜……呼呼呼——风吹，草动。
小短腿收了回来。「……我、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好了。」
「威尔！」乔洁低嘶。
威尔耸肩。「我只是好心提醒。」
「毕罗德……」韦利哽声。
毕罗德停步，拎起大衣衣角。
韦利立刻抓住，湿漉漉的大眼感激不尽地瞅着他。
呜呜……就知道毕罗德最好了，不会不理他，呜呜……
穿过雪地长廊，毕罗德一行人来到图书馆前。
「现在我们要怎么进去？」乔洁看着威尔，摆明就是在问他。
「真是一针见血的好问题，乔洁。」
「提议要来图书馆找《禁忌之书》的人是你，当然是要由你找出进图书馆的方法。」
「方法——」威尔转而看向毕罗德。「你有没有方法？」
「向拉不理馆长申请。」
威尔做出击掌的手势。「真是非常优等生的答案。」
「毕罗德，你在某种程度上和韦利还真有点像。」真服了他。乔洁觉得自己快昏了。「没有人能申请晚上住在图书馆里的啦。」
「为什么不？」
「因为我不可能准，哼哼哼哼。」
这声音……五人缓缓转身——只看见一张苍白脸孔俯瞰着他们。
「馆长！？」
图书馆馆长办公室，毕罗德一行人是第一次来，但进去的瞬间，也在心里做了「下次绝对不会再来」的决定。
除了墙壁，馆长办公室里尽是黑色家具，一整片黑鸦鸦，根本分不清是家具的颜色，还是积久未除的脏污？
「讨厌，讨厌，真讨厌，哼！哼哼哼哼。」拉不理来回踱步，只差没把地板踩出凹痕。「你们这么晚在图书馆外面探头探脑的做什么？哼哼！哼哼哼！」
「呃、呃，我、我们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
「哼哼，一起睡不着？奥菲勒男女宿舍什么时候合在一起了？哼哼哼！」
童童红了脸，低头不敢再吭声。
「我必须向您坦承，可爱的拉不理女士，」威尔右手掬起馆长的手，左手捧心。「我们今晚开读书会，讨论到风系魔法形成，需要找些数据确认我们讨论的方向对不对，请您原谅，我们只是几个对知识求知若渴的孩子，冒犯了您，打扰您的睡眠，我们衷心感到抱歉。」
「威尔·冯·亚兰德伦同学，今晚之前，你只来过图书馆一次。」
咻！正中命门。威尔转身，对难友们双手一摊、摇头。
唉，亲爱的战友们，我试过了。
「图书馆没有规定不能晚上来。」
「谢谢你提醒了我，乔洁同学。」拉不理眯眼。「馆长规定，即日起，图书馆门禁时间是太阳下山后。」
噢，她输了！乔洁垂头。
躲在毕罗德身后得韦利探头。「我、我们想找、找禁、禁忌——」
「哼哼哼！」
「哇呜！」缩！韦利败北在自己的胆怯下，没办法把话说完。
「好了，就剩下你了，毕罗德同学。」
「拉不理馆长，我们想找《禁忌之书》。」毕罗德直言。
「诚实是最好的上策，同学们。」拉不理朝毕罗德点头微笑。「《禁忌之书》是吗？你们不是第一次来找它的人。」
「真的有这本书！？」
「当然。」拉不理弹指。
不一会儿，一本厚重的泛黄古籍缓缓飘进馆长办公室，降落在众人面前的茶几。
「不要序文，直跳第五页，翻。」
刷刷刷——书自己翻了起来，直到找出拉不理指定的第五页。
拉不理动了动手指，毕罗德等人冒险夜探的目标——《禁忌之书》立刻移到众人眼前。
「韦利同学，请你为大家朗读内容。」
要他念书！？「哦……」呜呜，馆长好凶的样子，不敢反抗。「禁忌之一，不要躲在被子里吃糖，因为糖会引来蚂蚁——咦？除了蚂蚁，若是在天黑前没有清干净，夜里会招来嗜甜虫，万一被它爬进耳朵，很可能会沿着耳道进入脑袋筑巢，一点一滴吃掉你的脑浆，被嗜甜虫侵入脑袋的人会因此愈来愈笨——天啊！？会愈来愈笨！？」
「说不定你的脑袋已经有一大窝嗜甜虫了，亲爱的小韦利。」
「什么！？」
「威尔！」
「你不要吓他。」正义感强烈的乔洁低吼。「韦利，不要相信威尔的话，他是胡说的。你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跟嗜甜虫有没有侵入你的脑袋一点关系也没有。」
「呃，是这样啊……」韦利茫然地看着她好一会，转向毕罗德。「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的感觉？」
「……」
「毕罗德？」他怎么了？韦利拍拍他。「毕罗德，你、你一直在发抖。」
「……噗哧！呵呵、呵呵呵……」不行，受不了了，好好笑……
在众人注目下，毕罗德笑得弯身弓背，像一尾被煮熟蜷曲的虾子。
应该是很糟糕的情况才对啊，他们夜探图书馆、还被馆长拉不理女士发现、亚力山大和贾仙也会知道他们违反校规的事，而这不是好学生该做的——
情况如此之糟，但为什么——
噢，他笑得肚子好痛……
第一个有朋友作陪的假期，就在极度乌龙的冒险中画下句点。
留下无数的笑声，与开学前让院长与学务长头痛的纪录。
但，对毕罗德来说，或许是最快乐的日子也不一定……
「没有？」
坐在名贵纯木书桌后头的男人轻轻哼了一声，夹着雪茄的手在桌面一下一下敲着让人不耐的单调节奏。
「你确定？」
「是的。您所在意的《禁忌之书》只是记载几百则生活小常识的书，内容已确认过了，并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是吗……」男人停止敲桌的动作。「后来呢？」
「后来？」
「蠢货，我是指『他』人呢？『他』应该回报的！」
「是、是的，但——傅送影像的魔影蛇不知怎的，死了。」
「死了？」
「是的，魔影蛇最后傅来的影像是、是一个胖小鬼……看、看样子是那个小鬼跌倒压、压死……」自始至终站在一旁报告的仆人吞吞吐吐道。「那个小鬼很胖……」
男人手上的雪茄立刻断成两截。「蠢货！」
「是的，老爷，是的……」
三、挑衅？喜欢！？
新学期开始，依照往例，开学的第一周是选课日，除了各系学年必修之外，还有其他选修的魔法课程。
而这些选修课程不限本系，例如火系学生可选修圣系的某些课程，目的是，除了能精炼自己所学的科系，也能多少了解其他属性的魔法，以便能更熟悉各属性魔法间存灭克长的关系。
对于学生来说，第一周是最忙的时候，为了能选到理想的课程，每个人无不在试听、抢位子、查数据中度过，忙得不可开交。
唯一有空闲的时候，只有放学后的晚上用餐时间。
「嗨，大家……」打招呼的声音几乎每个人都是一样地有气无力。「你的课选得怎么样了……」连招呼之后的第一句话也很雷同。
「不怎么样，我想我是选不到『无属性魔法基础学』了。」乔洁·杜比气馁地回答童童的问题。「呐，毕罗德，你呢？」
「还好，该选的都已经选完了。」毕罗德简短道，少言的个性并没有因为是乔洁发问而改变，顶多是愿意回答而已。
但大家都知道，这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过去的毕罗德，就算对方站在他面前摆明跟他说话，他也完全不予理会。
就女同学的说法，他是「酷毙了」；以男同学的眼光来看，他是「屌个屁」！
无论是哪个，现在的毕罗德都比以前容易亲近多了。
「真是太好了呢，毕罗德。」坐在乔洁旁边的童童红着脸说，替他高兴着。
「谢谢。」毕罗德点头，平淡地互动后，埋头吃自己的饭。
「真好呐，大家……」坐在毕罗德右手边的韦利叹了口气。「我就不行，我连选修课都被指定了……我有一天整个下午是墨非讲师的『语言学』。」想到就难过，呜！
「对了，」乔洁突然精神一振。「听说圣之魔导想拉你去上『圣系魔法学』，后来呢？你会去上吧？我也很想修那门课，但魔导说我还不行，所以不接受我的申请。」
「……」
「怎么啦？」表情怪怪的。乔洁不明就里问：「到底怎么了？」
「你们不知道我们的毕罗德不能选修圣学系任何一门课程吗？」
「威尔？」
「威尔！？」韦利害怕地缩起来。
毕罗德在他躲起来的同时站起身。「你走开，这桌不欢迎你。」
威尔挑眉。「就因为那天的事？拜托，那只是个玩笑、那只是个玩笑、只是玩笑好吗？我只是跟韦利开个小玩笑而已，你也这么认为对吧，韦利？」
探头，猛摇。「……不、不是……」一点都不是！「我、作、作恶梦……」
威尔无奈地耸肩。「唉，很可惜你不欣赏我的玩笑。」
「请你离开。」
「嘿，你是认真地想为小韦利出头吗？」威尔挑眉，对毕罗德的护航行为感到轻蔑的表情尽露无遗。「小心哦，听说被宠坏的孩子是没办法顺利长成可靠的大人哟，你不可能无时无刻在他身边保护你胆小的韦利的。」
「唔！」韦利受伤地缩起双肩。
他有这么糟吗？为什么威尔老是针对他、欺负他……他不明白，明明自己没有对威尔做过任何讨厌的事啊——他很确定的。
「韦利并不胆小，相反的，他大胆而仁慈、不计较。」毕罗德想也不想，立刻为好友反驳。「他只是不会将怒气出在别人身上，就算对方是伤害他的人也一样。」
「毕、毕罗德……」韦利感动地抬头，可惜只能看见毕罗德的后脑勺，以及右边有点发红的耳根。
威尔垂首，藐视缩身发抖的韦利。「哦？原来我们矮人族朋友小韦利有这些优点啊，还真看不出来——他都快缩成一团球了。」
「向他道歉，威尔。」毕罗德沉声。「为那天的事和你刚才说的话跟他道歉。」
「我说的是事实，对别人的恶作剧感到生气就应该反应，让对方知道你的愤怒，甚至给对方一点教训——如果都做不到，那只是证明他胆小。」
「韦利不是你，威尔。他选择原谅代替报复。」
「原谅？哈！那是什么？不过就是胆小的代名词，因为没有本事报复——」
「威尔·冯·亚兰德伦！」乔洁突地拍桌介入。「你最好不要靠近我们，就像毕罗德说的，我们不欢迎你！」
「哦，应和毕罗德、跟他同一个鼻孔出气，是想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喜欢上你是吗？正义女孩——呐，童童，你知道吗？你的好朋友和你喜——」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一瞬间，让喧哗的餐厅静得哪怕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
「你是第一个甩我耳光的女生。」
「如果你不为那天晚上从图书馆回去途中推倒韦利、害他被蛇吓到的事，以及今天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向他和毕罗德道歉，相信我，以后有机会出现第二次。」
紫罗兰眸扫过众人，嗤声笑了下。「看来，我真的不受欢迎啊。」
「这是你自找的，怪不了别人。」
「……我自找……呵，也许是我自找……」懒懒扫过毕罗德一眼，威尔向众人行了个绅士礼。「自找的我就告辞，不打扰各位用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