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受不了！」乔洁氯呼呼地坐下。「还以为他是来向韦利道歉的。」

「我也这么希望。」还站着的毕罗德看着威尔离开餐厅的背影，低喃。

一会，低头。「你还好吧？」他问他的矮人好友。

「我、我没事，没事。」韦利重重点头，坐回椅子上。「谢、谢谢你，毕罗德。我、我从来没想过……是啊，我从没想过……呜！呜呜呜……怎么办？眼泪哗啦啦的，止不住……呜呜……」

韦利并不胆小，相反的，他大胆而仁慈、不计较……

不会将怒气出在别人身上，就算对方是伤害他的人也一样……

原来，他不是胆小，他一直以为自己胆小，原来不是那样！

毕罗德红眉锁紧，困窘地看着又像哭又像在笑的韦利。

「你是要哭还是要笑，能不能只选一样？这样很难看。」

老实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曾一度感动了这位矮人族的好朋友。

「你有没有想过？」

几天后的某个下课时间，一起移动到另一个教室的乔洁突然对毕罗德说了这句话。

「威尔为什么老是作弄韦利、时不时嘲笑他？」

「欺负人不需要原因。」

「话不是这么说，一个人会想要欺负另一个人，不会没有原因的——」乔洁扳起手指边数边说：「像是讨厌对方、嫉妒、不喜欢——还有因为喜欢才欺负对方。」

「喜欢？」毕罗德脸色古怪，看乔洁的眼神像是看见魔物一样。「你刚用了最奇怪的字眼，乔洁。」

「真的，就像男生会欺负喜欢的女孩子一样，是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

欺负喜欢的女孩子？古怪的脸色变得扭曲。

「他喜欢韦利？」

「这个——噗哧！哈哈哈哈……你的表情好好笑！哈哈哈……」啪啦！乔洁抱在手上的书掉了满地。「哈哈……对、对不起——但、但你的脸真的——噗！哈哈哈……」

毕罗德翻了白眼，蹲下去帮忙捡书。

「哈哈……不、不用，我自、自己——哎哟！？」急着自己蹲身捡书，却不小心撞上毕罗德。「痛……你的头怎么这么硬？」

「你没事吧？」毕罗德忍住额头上的痛，还有和她一样的问题，关切道，金眸不忘细看她摸揉的部位。

乔洁痛嘶，却摇头。「没事——啊，有可能不是韦利。」

「什么？」话题转变之快，毕罗德来不及跟上。

「我刚刚想到的，也许他针对的是你，不是韦利。」嗯，愈想愈有这可能。「你总是为韦利挺身而出，上学年还曾经为了韦利跟他打架不是吗？我想，他也许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才故意挑衅也说不定。」

「不。」毕罗德飞快否定这个可能性。

上次他被巴伦·山佐穆斯那伙人围殴时威尔袖手旁观——从这点来看，威尔欺负韦利的原因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引他注意。

「不能否认，就是有这种个性别扭到极点的人存在。」个性有点别扭的乔洁姑娘这么说着。

「加入你们？」

「没错！」巴伦·山佐穆斯郑重点头。「我听说了，你和毕罗德不对盘，正好我也跟他有过节，所以我决定让你加入，帮我对付毕罗德。」

「什么？」他有没有听错？「你决定让我加入，帮你对付毕罗德？」

「没错。」巴伦骄傲地抬高下颚，垂眼低视矮他五公分左右的转学生。「这是你的荣幸。」

「没错！是你的荣幸！」身旁哼哈二将跟着附和。

威尔看着三人的脸——没一个认识。

二话不说，转身走人。

「站住！」

哦？要他站住？威尔停步，转身。

紫眸微抬，扫过这三个男同学的脸，最后定在一开始叫住他的人脸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然敢叫他站住？

「我知道，你是亚兰德伦家族的三儿子。」巴伦趾高气扬道：「我爸跟我说了，我爸是魔管会副会长约翰逊·山佐穆斯。」

「那又如何？」

「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更巧的是，我们还讨厌同一个人。」

「请不要随便把我和你归在同一类，山佐穆斯同学。」威尔拍拍袖口，像在拍灰尘似的。

巴伦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他非常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姓山佐穆斯！？」果然，这家伙有拉到他这一边的价值，是个聪明人。

拍袖口的动作蓦然停住，紫瞳不可思议地看向巴伦。

怎么有人可以蠢到这地步？真让人不敢相信，这种程度的脑袋竟然想找他当他使唤的喽啰？

「这就是你说服我务必进奥菲勒念书的原因吗？老师。」就为了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这么蠢？

「你嘴巴动啊动的，在说什么？」

「没说什么。谢谢你的好意，我拒绝。」

「咦！？为什么？你不是很讨厌毕罗德吗？三天前还跟他在餐厅吵架不是吗？」

「是又如何？」

「难道你不想对付他，讨回一点面子？」

「我啊，对毕罗德和你针对他的理由是不一样的哦。」威尔笑眯着眼，朝三个人各丢了一记冷眼。「真是的，平民学校就是这样，一堆愚蠢、自以为是的家伙，被你们这种人当成同样的人我都快哭了——」

「什、什么？」怎么回事？突然觉得好冷……巴伦搓揉手臂，发现同伴和他做出一样的动作。

「不要随便把我跟你们画上等号，那样太污辱我。」

「你说什么！」巴伦气得跳起来，一手揪起威尔衣领。「你再说一遍！」

「几遍我都说，我说你——」

「原来你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声音穿透双方对峙的空间，中断正要开打的场面。

「毕罗德？」

时间继续前进了二十分钟——

「——可恶的毕罗德！你给我记住！我一定会要你好看！总有一天！还有你，威尔！你也给我记住！我不会放过你们两个！」

狠话撂完，巴伦·山佐穆斯带着同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现场。

咻——近春的微风轻拂，吹过被留在原地的两人脚边。

「无聊的家伙，只会像败犬一样夹着尾巴、躲在远处狂吠。」威尔一边拉整袖子，弹去上头的灰尘边说。

「没事吧？」

「对讨厌的人也能给予关心——真是了不起的高贵情操呐，毕罗德，不要告诉我你忘了上次你被那些人围殴时我是怎么对你的。」

又是挑衅？毕罗德想不透为什么威尔老是用这种调调跟自己说话。

——也许他针对的是你，不是韦利……你总是为韦利挺身而出……也许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才故意挑衅也说不定——

不能否认，就是有这种个性别扭到极点的人存在……

会吗？时至今日，他还是对乔洁那天跟自己说的话是抱持着怀疑态度。

但——亚力山大说过，人与人之间就像傅球游戏，表达好恶是其中一种丢球方式，也许他该试试。

沉默好一会的毕罗德终于开口：「我没忘，但我不讨厌你。」

紫罗兰色的双眼微瞠。「什么？」

「老实说，我并不讨厌你。」毕罗德说得缓慢，斟酌着字句，试图正确表达自己的想法。「你帮不帮我是你的决定，我帮不帮你是我的决定，我只是决定帮你而已，就这么简单。」

「啊？」

「听不懂吗？嗯……」毕罗德苦恼地沉吟，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要怎么说：「我无法理解你想要什么样的朋友，也不知道你怎么对待自己的朋友——我是不满意你对韦利的态度，也不懂你为什么表面上说是朋友，实际上又不像朋友，言行不一，但这并不表示我讨厌你。」

「什么？」

「总之，我的意思是——」毕罗德动了动肩，让女同学们着迷的俊脸尽是不自在的神情。「如果你想跟我和韦利、乔洁、童童做朋友，请你改变你对韦利的态度，那大家还能继续当朋友，就这样。」说完，转身闪人！

被丢在原地的威尔看着远去的同学背影。

「他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威尔受不了地抚额。「还能继续当朋友——一般人会说这种话吗？这家伙该不会被矮人族爱交朋友的毛病给传染了吧？」

——这并不表示我讨厌你——

「……笑话，谁说我需要朋友？」

他可是亚兰德伦家族的三子，最不需要的就是朋友！

「毕罗德在找《禁忌之书》？」

亚力山大从办公桌前抬头，微讶地看向老友。

「是的，亚力山大。」坐在爱犬西西头上的贾仙忧虑地望着他。「拉不理来报告，虽然她说已经用假的《禁忌之书》将孩子们骗了过去、让他们失望而返，但我仍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告诉你——我的老友，毕罗德已经知道《禁忌之书》的存在。」

「我想你多虑了，亲爱的贾仙。《禁忌之书》在奥菲勒已经变成学生们口耳相傅似真似假的傅言，而这也是我们刻意安排的不是吗？」

「的确，最好的谎言总藏在真实里，但——」

「不会有事的，贾仙。对于《禁忌之书》，我们所施加其上的防护措施不只一个，那些是集合了我们诸多优秀好友的智慧所下的重重防护，你应该对他们有信心才是。」

「我有，但——别怪我想太多，倘若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将会发生最糟的情况，我真诚地希望那情况永远不会发生。」

「不会发生的。」亚力山大安慰地拍拍老友细小的肩膀。「我们不会让它发生的。对我们的老朋友有点信心好吗？我彷佛可以听见他们抗告你看扁他们的哭诉声。」

「噢，你这狡猾的老东西。」贾仙白了他一眼。「我相信他们的能力，唯一质疑的是你的本事啊，老朋友。」

亚力山大顽皮地佯装捧心。「这话真伤人呐。」

「噢，你这狡猾的老狐狸。」贾仙啜了声，总算放宽了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