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学期很快过了大半。唐穆很快有了新的交朋圈子,陈程觉得跟学校那伙小屁孩玩很腻歪很幼稚,就带着唐穆找外边的朋友厮混。然后认积了丁萧。因为有了新奇的节目,他去找丁甜的时间也减少了许多,而这其中有好几次他从一班门口经过时都看到丁甜和宋禹在一起讨论功课。他有些闹不明白他们几时关系这么好了。不过他倒没多在意,一个发小一个女朋友,两人都相处融洽也是一件好事。真正让他气闷的是,只要他一出现,宋禹立马收拾东西走人,端得是干净潇洒,毫不拖泥带水。
几次三番之后,唐穆终忍无可忍,在小区门口堵了他。
“一大老爷们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这样藏着掖着跟个女人似的闹别扭有意思?”
宋禹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不要搞得我们像是多熟似的。我为什么要跟你闹别扭?您是我的谁啊?你这样的人,配吗?”
唐穆脸色铁青,身体随之僵硬,仿佛不太相信这些话是从宋禹嘴里吐出来的,“你什么意思?”那样的轻蔑冷漠,好像他就是一病菌,连看上一眼都嫌脏,深恶痛绝。他妈的!
宋禹径自从他身边走过,“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唐穆气得胸口发痛,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怒道:“你他妈的什么意思给老子说清楚!别给老子绕,老子没你聪明。”
“放手!”宋禹脸色微变,终于怒了。
“不说清楚就别想走!”唐穆火头一上来,也横得很。
宋禹脸都绿了,“你他妈不去做地痞流氓真是一大损失!不要拉拉扯扯,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放开!”
唐穆没接他茬,只是恶狠狠的捏紧他的胳膊,“说!你什么意思?嫌老子给你丢人了?还是嫌老子拉底了你这好学生的水准?也对,宋禹是谁啊?妈的老子算个毛线?得,你什么也别说了,如果我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话,就真正是贱格了。行!成!你没把我当回事,无所谓,老子没你就不成活了吗?放屁!你他妈算个毛球,老子稀罕!”
撂下狠话,唐穆用蛮劲一把将他掀开,阴沉着脸离开了。
宋禹敛着眉眼在原地站了一会,自嘲的笑了笑:宋禹,你他妈就是一个孬种!你的冷静呢?你的理智呢?你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呢?
全他妈的叛变了!
当晚唐穆去了丁萧的场子,憋着劲闷头猛灌。丁萧若有所思看着他笑:“你小子不会是失恋了吧?借酒浇愁可不是一个好办法。这儿其他的不多,靓妞却是一抓一大把,要不要哥哥给你介绍几个,包君满意。”
“丁萧同志,你可别瞎添乱。人家和你那本家丁小妞好得很,光棍汉子葡萄酸,啧啧,丁萧你心理还真是另人发指的阴暗。不过阿唐,你到底在气什么?别净想着糟蹋酒水,说说,哥几个给你出出主意。”
唐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但就是气,气得胸口都在痛。从自到大,宋禹样样比他优秀是没错,但他在他面前并没有觉得自卑,他只是对学习不上心又不是真笨,他为什么要自卑。而今天用赤裸裸的态度告诉他:唐穆,你是坨臭哄哄的烂泥,你配不上和我做朋友。
他的确被伤了自尊。
“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别掺乱。”唐穆瞅了丁萧一眼,“如果真想给哥们分忧,就给哥们唱一曲儿,保准任督二脉全开,快活似神仙。”
丁萧是这间PUB的驻唱歌手,经常一身胡里花哨的打扮,整个就是一颓废的男青年。据说他在某艺术院校就读,具体什么专业就不得而知了,他一贯不大喜欢说自己的事。在圈子里丁萧爱玩是出了名的,认识他小半年,跟着他黑市车行飙过车赌过钱,也打过群架,就差没碰违禁品。不过丁萧对违禁品却是深恶痛绝,几乎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那哥们给你唱一首治愈系的曲儿慰藉慰藉你受伤的心灵吧。”丁萧笑起来十分邪气,特别是他故意要勾某个人时,那模样简直就是妖孽附身,方圆十里都能感受到磁场波动。但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十分标致的青年。或许有些人的某些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吧。
他叼着烟一脸痞相的和正在表演的那几个打了个手势,音乐渐停,丁萧借着身高优越直接攀到台上。他算是这间PUB的红人,来这PUB的人有很大部份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他一登台,下面立即口哨声呼喊声响声一片。
他调了麦的高度,嘴唇抵着麦前笑了笑,台下立刻开始骚动了。
陈程撇撇嘴,嘴上不屑但眼睛里却带着笑:“这家伙又随便卖萌释放自己过盛的荷而蒙了,这妖精。”
和丁萧经常呆在一块那朋友郭小安也笑:“他呀,走到哪都喜欢被人捧着。不过,走到哪都有人好他这调调。你们可别被他虚伪的表面给骗了,人精着狠着呢。”
“妈呀,这位兄台你这可是标准的过河拆桥,这不好不好,思想觉悟不够啊。你不是丁萧的兄弟吗?这么埋汰他不会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吧?”陈程一脸贼兮兮的贫嘴。
“他对不起我的事多了去了。”他悠闲的啜了口酒,然后一脸高深莫测的望向台上,没有再开口。
“……送给我一朋友,自己写的一首歌,第一次在大家面前唱。”清咳了一口,“嗯……《snowwhite》。”
干净单一的前奏,倒与丁萧之前的风格十分迥异,告别一贯的重金属摇滚风,第一次走深情小清新的路线。丁萧的歌声带动了许多人的情绪,摒下铅华浮重,浅吟低唱,别是一番动人风味。
丁萧那朋友莫若所思的抽着烟,余光瞥到旁边的唐穆,却见他头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摇摇头险些笑出声,如果让丁萧知道他的歌声既然有催眠效果,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很快,高一的暑假如期而至。
唐穆鲜早就和丁萧陈程他们约好了节目。但让唐穆意料不及的是,他爸妈竟然舍得丢下外面的生意特意飞回来陪他过暑假。他们和宋家爸妈一合计,就有了两家人出游的计划。
唐穆并不想去。父母亲带着补偿式的讨好他不稀罕。他们不闻不问一丢下他就是大半年,今个儿想起还有他这个儿子,会不会太迟了点?但终究未能拗过唐爸的铁腕手段,被揪上了飞机。
宋禹就坐在他旁边,全程带着耳机,一脸冷漠,生人勿近的模样。唐穆当初撂了狠话现在肯定不会主动服软,但看到他那死人脸心里头仍是有气,干脆眼不见为净,将头一扭呼呼大睡。
两方家长看在眼里,大为不解。这两小孩虽说从小闹到大,但感情却颇亲厚,邻居都说两人像亲兄弟。怎么这一上高中之后两人就整得跟有世仇似的。
宋妈是个脾气修养都很好的家庭主妇,平时待唐穆也好,几乎视为已出。为了让俩兄弟和好如初,她有意无意让他们呆在一块儿,还时不时把他们小时候的糗事拿出来打趣。可偏偏这两人不配合,该怎么冷处理还怎么冷处理,丝毫没有冰山融化的迹象。
第08章:狗拿耗子的事
海南是一座漂亮的海滨城市,不过紫外线也不含糊,在海边溜上一圈人也跟着黑上一大圈。
在酒店安顿下来之后,六口人杀去外滩大排档吃海鲜。然后逛夜市,俩女主人购物天性一下子激发了出来,不过几个小时,几人手里已经拎满了大包小包。回到酒店已经累到精疲力竭。
他们总共订了三间房,两夫妻两间,剩下一间就是唐穆和宋禹的。头一晚各睡各的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收到客房服务的口信,说他们爸妈参加了什么环城计划,接下来的节目让他们自己安排。唐穆气得跳脚,哪有这么不负责的父母!当初说什么主要是陪他度假,倒头来只顾着自己玩,把他这正主撇在一边。宋禹倒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消息,拖了个冲浪板就出了门。
唐穆颇不屑的瞪了他一眼:他会冲浪?骗鬼去吧!他一书呆子,一天撑死了有十个小时呆在教室,他哪有空去折腾那些玩意儿?
刻薄的话滚到喉间还是被他强行咽了下去。他可记得清楚,他们早已经闹掰了。
接下来几天唐穆算是真正领略到了海南的毒辣与刺激。一天下来,他几乎有四五个小时以上泡在海水里,要么游泳冲浪要么潜水。而其它时间就在沙滩上享受日光浴,还有就是和沙滩美眉搭讪。起初望见那黑压压一片的比基尼少女心里还是很有些压力和小激动的,但久了也就免疫了。
小半周后他们父母容光焕发的回到酒店,唐穆已经晒成了一个黑小子。当晚没有去大排挡吃海鲜,而是去了一家星级酒店品餐海鲜大餐。用餐过后,酒店里安排了表演和舞会,唐穆和宋禹都没多大兴趣,就提出先回酒店。
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值人流高峰期还是怎么回事,站了大半天既然连一辆的士都打不到。无奈之下只好步行回去,幸亏用餐地点离酒店不远,不然指不定会迷路。
人潮拥挤,大多都是背着单反或是背包的外来观光客。在人群中穿行,有种在时光中随波逐流的感觉。或许真正的旅游的意义就在这儿,走在陌生的街头,和陌生人擦肩而过,看别人的风景,或是成为别人的风景。
穿过闹市人流才没那么拥挤。宋禹唐穆一前一后的走着,宋禹时不时收到短信,并专心致志的回着,嘴角还难得的泛着笑意。
唐穆不知怎么就觉得他那样子让他很不爽,好心情忽然去了大半。他下意识翻电话通讯录,看到丁甜的名字才陡然想起两人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想罢,手指已经自发自觉摁下了那个绿色通话键。
只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唐穆心想那小妮子肯定在玩手机不小心按到通话键,平时不磨一下他的耐性是怎么也不会心甘情愿接他电话的。不过在异国他乡听到亲近的人的声音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嘴角漾着笑容,痞痞的说:“丁甜同学接为夫的电话接那么利索,看来你很想为夫嘛。”
丁甜似乎愣了愣,才说:“你又开始不正经了。”她有些不满的抱怨,“上回你不是答应我了吗?这会怎么又这样?”
也不知道从几时起,丁甜似乎想将唐穆变成一个正直而‘正常’的男生。所以动不动提出诸多要求。但唐穆如果是三二句话就能改变的人那他就不是唐穆了。
一听到那头带着明显意味的语气时唐穆顿时索然无味起来。敷衍了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他忽然很想抽烟,烟瘾犯了。于是伸手去够背包夹层里的香烟,却未注意正在过马路,当两束强光灯迎面打来时刺得他睁不开眼时,想避开却已经来不及了。说是迟那时快,忽然一股外力将他拽到路边,宋禹脸色铁青,抬脚就朝他膝盖上踢去,怒不可遏的吼道:“你是脑残还是白痴?!看到车不会躲吗?”
唐穆也是惊魂未定,膝盖生痛:“我……我没注意……”
宋禹夺过他的烟盒掼在地上碾了个粉碎,暴怒:“成天就知道玩、吸烟,他妈的怎么没有玩死你!”
唐穆看着眼前这个胸膛激烈起伏,因为生气脸憋得通红的少年,忽然有种莫名的违和感。这和他记忆中的宋禹不大一样。
“宋禹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我们不是闹崩了吗?而且我们好像在冷战。要是我死了或是残了,不就顺了你的心意吗?”
宋禹脸色难看至极,咬牙切齿:“你——你真是无药可救。”
第09章:被炮灰了
回到酒店后唐穆仍有些后怕。如果宋禹不及时拉住他,恐怕他已经……
宋禹黑着脸拿了衣服去冲凉,出来后直接钻被窝里。
唐穆理亏也别扭,宋禹救了他一命他理应说声‘谢谢’,可那人一个后胸勺对着他,压根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纠结了好半会,他才清了清嗓子,“我可没让你救,是你自己……反正那什么你那么在乎我,我们别闹了,和好吧。”
宋禹一听气闷得不行,“按你的说法我就是狗拿耗子乱管闲事了?他妈的唐穆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唐穆火头也上来了,他服软了也示弱了,他宋禹还折腾个屁啊折腾。亏他还努力给两人找台阶冰释前嫌,他倒好,专门挑着刺来较劲,有意思吗?唐穆实在气不过,一把把宋禹从床上揪起来,“你说你有劲没劲啊?闹了够久了,也该消气了吧?没见过这么难侍候的!”
宋禹甩开他:“什么有劲没劲儿?谁闹了?你他妈的没吃药吧?”
“靠!”唐穆顶着他的腹部就是一拳。宋禹痛得弯了腰,也不甘示弱,揪起他的睡袍都是一拳。不消半刻,两人扭打成一团,桌上的东西呼啦啦洒了一地。
直到两人力气怠尽,才双双横在床榻上喘大气。
“你孙子就一闷骚货!我知道我头脑不如你,成绩也不如你,但个个都像你了,你还混个屁啊混!没有我,能衬得你那么光芒万丈吗?还不长脸,一天到晚给我摆脸子看。”
“这样我还得谢谢您了?少拿自己的不长进当借口。如果你那瞎掰的劲儿用在学习上,能招人嫌惹人不待见吗?”
“狗屁!学习不好就招人嫌惹人不待见了?你他妈的就是偏见,跟我爸妈一个样儿!”
“唐穆,你他妈的这么大个人了到底长没长脑子啊?算了,我是抽疯了才会跟你说这个。你喜欢混是吗,那就混死算了!”他‘嘭’的一声进了洗浴间。
在海南待了二周。唐爸唐妈在本市只作了个停留,当晚又走了。唐穆百无聊赖,就蹭到丁萧那跟他搭伙。丁萧看到他那一身肤色笑个没完,还说自个儿就喜欢这样的肤色。唐穆并不以为然,他可不喜欢走到哪都像个非洲难民。
丁萧的驻唱时间是十点到凌晨二点。他上班的时候唐穆就在台下跟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有时陈程也会溜来,相互打趣喝酒,日子倒是过得极快,也惬意。
临近开学时陈程终于按耐不住:“哎我说唐穆,大半个暑假你都和丁萧混一块儿,怎么也不去找你家丁小妞拖拖小手约约会啊?”
陈程不说还好,一说唐穆就来气,“你他妈少哪壶不提提哪壶!她现在俨然就像一备考生,大热天也待在家里没日没夜的做功课,见上一面比登天还难。”
陈程说:“这不才高二吗!不可能啊,这丁小妞真不地道,在福民广场那甜品店里我好几次我都看到她和宋禹在一块喝东西呢!甭提多悠闲。”
唐穆脸色当即就变了。陈程也自知失言,忙打圆场:“不过,他俩是同班同学嘛,一起出来讨论功课也是无可厚非的对吧?”
唐穆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丁甜从某种意义来讲是他名正言顺的初恋,他很肯定自己是喜欢她的。且不说他们是不是那种关系,宋禹早知道他和丁甜的关系就应该懂得避嫌,他非旦没有,还背地里玩暧昧!这不是成心扇他耳光是什么?
陈程看他脸色实在不好看,手脚并用把他往舞池里面拖,“你别多想啊,我谅丁甜也没那个胆敢一脚踩两船。反正就要开学了,到时跟她当面对峙不就成了?”
唐穆第二天就住回了家,敲开宋家的门,宋禹不在家。他心里‘咯蹬’了一声,直接杀到丁甜楼下,然后恰好看到丁甜和宋禹有说有笑的从楼上下来。
还有什么比自己亲眼看到更有信服力?
唐穆眼睛刺痛,死死的盯着宋禹,捏紧了拳头。可这一次他什么都没做就离开了。在回去那半个小时的路程他觉得自己很可悲,像个小丑,轰的一下就被轰成了炮灰。
下午宋禹主动来找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穆自懂事以来第一次认认真真看这张脸,白净好看却陌生。他们从小争到大,他宋禹从来没输过,这次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