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无他,只因向少悠今天过於稚气清新的打扮。
向少悠染了一头学生们从没见过的纯黑发色,瞬间气质一百八十度逆变,显得稚气幼齿,透着一个小男孩的青涩可爱,配着黑色粗框眼镜,镶上粗金属链的鸭舌帽,粉红色的反领polo T,白色窄脚裤的一身潮童打扮,活脱脱就是一个小正太嘛,而且是又潮又帅又萌却故作低调的小闷骚!
本来学生们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新报的同学嘛,好些女生都悄悄向他抛眼了,偏他就一直低头不理不睬一副又跩又酷的样子,一直到他走上讲台翻开笔页还搞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呢!直到他的声音透过麦克响起,扬起熟悉的自信而魅惑的笑容,学生们才呆呆地有点反应过来。
然後就像压抑着要沸腾的水,不断翻滚着,在做练习的时候仍是不时偷眼打量向少悠,小声的讨论着,一直到向少悠一眼厉扫,才又收敛心神。
向少悠郁闷地默默想起妹妹拿旧衣给他时一看到他就一顿狂笑捧腹指着嚷:「老哥你好幼齿啊~~~!配高中时的衣服正好!」
想到郁闷时就向那些暗笑的学生厉眼。
学生条件反射地乖乖闭口,但接着便是如被同龄人或小弟弟指责的郁闷感。
突然,第一排的女生惊呼,四周的学生全好奇地趐首注视。
向少悠立刻瞪着她。
女生嗫嚅着,委屈地解释:「我只是看到这篇新闻,有点震惊嘛……」感觉到向少悠的指责,她弱弱地说:「我做完练习的哦……」
向少悠伸手:「手机先替你保管着。」
在收回讲台期间,向少悠瞥向手机荧幕,然後惊怔着停步,注视那标题。
「牧少纪召开记者会 公开交代身世之谜!」
向少悠一瞥内文,召开时间是六时,四时半才发布的消息,难怪记者们都走得这麽紧。
所以,难道他是故意在这时间,好调开所有记者?
向少悠一挑眉,暗笑自己想得太多。
CH51
关於牧少纪的身世,媒体们吵吵嚷嚷的已经说了近一个月,由一开始的身世一点一点地铺排透露:母亲的身份、与陈婉娴的瞹昧、孤儿院的出身、不良少年的过往……一直到现在和向少悠的绯闻。可以说,这个春天,媒体就没有安生过,而观众就有滋有味地看了一个月比八点档连续剧有趣得多的真人秀。
而媒体、观众之所以能时时获得新消息,则是拜每周一次的资料提供者。
每隔一周,总会有一些关於牧少纪的资料传真到各大媒体,同时,最大华文论坛海角一名为「光芒的背後 牧少纪黑暗过去大公开!」的帖子也会同步更新。很多牧少纪母亲卖唱、酗酒、死亡的照片,又或是牧少纪与陈婉娴亲密的「幽会」照片、获赠的礼物——例如同系列的耳环、戒指、腰带……所有双方於不同场合配带的饰物衣着全都一一被红圈标示,注明:情侣戒、定情耳环等——当然,甚至牧少纪在孤儿院的资料档,他入院时的年龄、身高、体重相片全都被公开。
最严重的是,还有他与一大群不良少年一起被警察带返警处的新闻照片,当时的他十四岁,满是唇环、舌环、鼻环,耳环更是不用说,穿满了一整排,其中一牧更是连着唇环,连接着两环的银链在霓虹灯下发着妖亮的光,晃荡在腮颊之间,漂染成粉蓝色的发乱如刺猬,放肆而张扬,即使是混迹在一群奇装异服的少年间,他仍是最夺目耀眼的存在——哪怕是他被扣上手铐,在被引上警车的路上,仍是一脸无所谓的笑容,从容自若,冷淡而慵懒。
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是一副「甚麽都没所谓」的表情。
那只是一则关系童党串联恐吓名校生的小报导,谁也不曾留意,除了这个提供资料的人,还有他的乾妈——陈婉娴。
是陈婉娴将他将那个污浊冷漠的孤儿院里拯救出来的,按媒体的报导,就是陈婉娴看着了报导中的美少年,通过关系让警方释放他,并随之包养。
接下来,牧少纪成为了陈婉娴的乾儿子,换了一个光鲜的身份,出现在大众的眼前。
成为了「影坛的希望」。
报密者提供的资料详细而可信,每次都一石惊起千层浪,引起城中一次又一次的哗然与惊吓,而记者再顺藤摸瓜地查下去,往往有意想不到的丰富收获,足够当好几天的头条,然後七天一到,新的资料又再激起新一层巨涛,整整一个月,记者们兴奋难耐地通宵搜查,彻夜守候,就是为了找出更爆的秘闻,等牧少纪的回应。
而他的粉,不论是一直狂热地追随左右的,还是默默欣赏着他的演技的,都为这每周一次的爆料提着心。周日下午一时,是他们最难捱的时候,担心、紧张、忧虑的情绪在看到帖子更新的刹那爆发,滙成愤怒的狂涛。是的,是愤怒,他们痛恨那个泄密者,痛恨他的刻意中伤,痛恨他的侮蔑抺黑,痛恨他的无中生有!
他们始终相信牧少纪是清白的,这麽多年来,他的人格,他的修养,他的内涵和低调全都是有目共睹的事,那些过去,绝对是捏造的!
力挺牧少纪的论坛帖子如雨後春笋在这一个月内以惊人速度光速增加,无数力挺相信牧少纪的留言,即使是过去只是抱着欣赏心情的人也不值造谣者所为,认为他无风起浪,纷纷加入支持牧少纪的行列。
当然还有反对者和幸灾落祸隔岸观火者,反对者和粉丝互相捏架,互黑论坛,而生事者更从旁扇风点火。渐渐地,牧少纪成为这个月全城人的共有话题,何况後来还有他和向少悠的绯闻,向少悠的过去相继爆出……於是整个初春,路加城的人都陷入一种「天啊!天啊!」的震惊恐慌中,每天都在硝烟离漫中渡过,论坛、报章、电视电台处处是火场,真的,就在记者会前一晚,就有两派人在电波中隔空互骂,愈演愈烈,最终粗言秽语,全家都问候遍了主持才能挂线。
没办法,无论挂不挂线,都会惹来衞道士或狂迷的投诉,那麽被投诉前有个炒作点也是好的。
终於连媒体也发觉事情太过火也是危机时,牧少纪召开记者会,给大家一个解释了!
大好了!连日奔波的记者终於能在殉职前好好向作始俑者问个究竟了。
而一直支持他的粉们,也万分激动地等候着他澄清丑闻,还击抺黑者的时刻,这一天,六点正,看着吧!绝对是我们粉丝高举胜利的旗帜,狠狠掌掴那些落井下石家伙的时候!
牧少纪是清白的!
这一日的六时,无数的人守候在电视机前,广场外的大电视前站满了人,即使是乘车回家的上班族和学生,也都在车箱里用手机连上直播。
一时间,路加城所有的荧光幕全都显示了「牧少纪记者招待会」的字样。
六时正,牧少纪出现在全城人眼前。
刹那间,世人屏息以待,世界只剩下主持解说的声音。
这一天,全城关注。
CH52
陈氏集团总部,顶层宴会室。
当长针指向十二,时间变为六时正的刹那,长廊的尽处出现三人的姿影,正交头接耳的人们瞬即默静下来,目光紧随着他们的步伐,光影交移,徐步出现於宴会室的三人初现华灯之下。
二男一女,男的俊秀挺拔,女的风姿绰约。
是司仪许永光、牧少纪、陈婉娴。
记者们惊怔地盯着陪同牧少纪出席的陈婉娴,渐渐地,疑惑的目光在打量间转为狂喜,不知是谁,率先醒悟过来,拿起相机一轮猛拍,一串清脆俐落的咔嚓声惊醒众人。顷刻,镁光灯的炫白淹没天地一切。
牧少纪和陈婉娴两人架着墨镜,就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自若地任镁光洗礼,陈婉娴唇角一直带着雍容的笑意,而牧少纪却是一贯的冷着脸,看不出有甚麽特别的情绪起伏。
相较於当事人,记者们却激动多了,本来地址定在既与艺声无关、又非酒店等公开场地,而是与牧少纪传有不伦瞹昧关系的陈婉娴的企业总部已经够他们联想翩翩,大写文章的了,而现在,居然连陈婉娴本人也都在场!
那个一直高傲冷淡,不屑理会媒体的名媛,居然真的为了一个艺人而出席记者招待会了?!这完全是难以想像的事!
连日来,记者不是没曾尝试过去接触采访这位名媛,然而才踏近园区就被保安驱逐,电话全是助手代接,出入全用秘道,他们根本是连影儿也没见着,而现在这名媛却居然在对他们微笑!
他们都激动极了!有希望了!这次记者会绝对大有内容,绝对可以写好几篇的报导,绝对可以满足观众!
终於,他们也可以稍稍休息一会了。
只要再努力一会!
记者们金睛火眼,严阵以待,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终於,许永光在略一交代背景及记招流程後,停止了说话。
一顿,在接触到记者们全都又疑惑又期待的眼神,他微微一笑,挑眉,说:「现在请各位记者朋友,握紧你们的笔,准备好你们的相机,因为——」他意味深长地一顿,引得记者们全都握紧了拳,伸长了脖子。
牧少纪的唇角解恨地稍稍地、不易察觉地一弯,旁边地陈婉娴笑着意会地拍拍他的手背——当然,这一幕,被许永光吸引住视线的记者们全都不曾留意。
牧少纪维持着一贯的冷脸,听许永光的声音继续:「——我将会告诉大家,是谁这麽伟大,让各位记者朋友这一个月来都忙得乐不开交。」他笑了笑,对上记者们好奇的目光:「那个人,是艺声的总裁,林止善。」
顷刻如沸腾的粥,一片哗然。
「不对!牧少是艺声的艺人,谁会这麽笨整跨自己的人?」
许永光扬手控制着混乱的场面,扬声:「各位记者朋友,稍安无燥,你们这麽乱问的话,我怎麽能清清楚楚的说给你们听?我们随後还有问答环节。」
在场的都是资深记者,都明白这道理,只是刚才实在太震惊,感到太不合理才脱口而出,许永光一说,又再安静下来。
「为甚麽艺声的老板不能害自己的艺人?」许永光一挑眉:「大家想想,事情都传了一个月有多,艺声有派人澄清吗?有和各位交代吗?有安排补救工作吗?都没有。甚至连这次的记者会,都不是艺声安排的,而是由陈婉娴女士代为安排。」他扬手示意,陈婉娴矜持地略一点头:「为甚麽他们不管不顾?因为,他们是存心的。存心要牧少纪在娱乐圈待不下去。」
「那些每周一次的爆料,全都是林止善安排的。」许永光手一扬:「我手上这叠资料,全都可以证明这一点。」说着,他随手将厚厚的一叠文件搁在桌上。
记者又是一阵骚动,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叠文件。
许永光见状笑说:「记者朋友有喜欢的话,我们完会後可以复印给大家。」
他一挑眉:「那为甚麽林止善要这样做呢?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牧少纪是艺声已故主席的儿子,亦即是现任总裁林止善同父异母的弟弟!」
「我这次举行记者招待会,」牧少纪接着发言,在镁光闪耀下,他抬眸,平述:「就是为了向林止善正式宣布:我要替我母亲拿回她应有的权利。」
这句作战宣言似的话,他说得很平淡,很平淡,可是却冷淡直接得让你深刻地认知到,他只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带着绝对的决心,去做本应要做的事。
即使困难。
一句平淡的话,却有神奇的魔力,令记者为之疯狂,镁光闪动声如潮涛,即使是透过荧幕观看直播的人们也能感受到现场的汹涌,还有牧少纪发话时坚定和,狠劲。
CH53
「接下来是发问时间。」
当许永光话音刚落的刹那,现在的气氛骤然缩紧,在场记者在火光电石间完成了千回百转的眼神交流,由最有公信力的消闲杂志《lazy week》记者发问:「牧少,你刚才说的要代你母亲讨回权利是甚麽意思?是要争产吗?」
「林止善知道是甚麽意思就可以了。」
牧少纪说话的声音很轻很冷,冷得如同窗外最後的一场雪。
然後作为一位资深的记者,背负着同业们一个多月来的期望,他绝不甘休:「那你认为林止善会作出回应吗?」
「会。」牧少纪简洁作答。
记者似乎被牧少纪肯定的语气一慑,毕竟林止善虽然低调,但始终是娱乐圈中领头的经理人公司总裁,是路加城的豪门公子。
记者顿了一顿,旁敲侧击:「这麽肯定,是掌握着甚麽东西吧?林止善的把柄?」他小心翼翼地进前一步,问。
牧少纪唇边扬起一抺不屑的弧度:「再过几天吧,你们就会知道了。」
非常闲散随意的口吻,带着志在必得、胜算在握的淡然。
确实是已经尘埃落定了,多年的查探,潜藏在艺声後种种耗竭心力的计算,还有这个多月後殚精竭虑的最後较量。
确实是已经到了最後,接下来就只要等他的回应了。
再过几天吧,当一切完结,他将会发现,他别无选择,只有如他所愿。
牧少纪漫不经心地转着钢笔,面对记者接下来的追问完全听若罔闻。
记者有点泄气了。
这算甚麽记招啊?完全不管记者的问话。
气氛有点冷场。
独力难支。
其他记者见状,纷纷相继举手发言追问:
「你进入艺声,其实是另有图谋吗?」
「是为了拿取甚麽把柄吗?」
「难道林止善的父亲和你母亲的关系是另有文章?」
「你母亲是怎样勾搭上华研的?是为了钱吧?」
「当年你母亲在地下酒吧其实不单是卖唱吧?还有从事其他交易吗?」
「……」
现场的气氛随着一道又一道尖刻严苛得近似责难的追问而再次热闹起来,记者争相提问,然而牧少纪仍是一贯的沉默,由许永光将问题连消带打,一一消解。
总之可以让他们知道的就说,不可以让他们知道的就轻轻带过。
然而,随着问题愈趋低劣污蔑,牧少纪握紧了手上的钢笔,一直在旁关注着他的陈婉娴默默地拍了拍的手背。
此刻,处於激发态的记者们眼利地看出两人之间的瞹昧,话锋一转,关注到一直沉默坐着的陈婉娴。
一刹那闪起连串镁光,将相握的手染成惨白。
然而两人并没有如被捉奸在床的尴尬闪躲,陈婉娴的手始终覆在牧少纪的手上,而牧少纪也没有抽手。
「你和陈婉娴是甚麽关系?她真的只是你乾妈吗?还是有甚麽不可知人的关系?」
「你是被她包养吗?」
「为甚麽陈小姐你愿意负责为他安排记者招待会?还坐在他身边?」
陈婉娴看了牧少纪一眼。
牧少纪瞥了陈婉娴手上戒指一眼,那枚被记者称为定情戒的红宝石指环,正在漾着瑰丽的光,他淡淡地说出事实。
一个令全城人为之哗然的事实。
「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
CH54
接下来的当然是一连串的追问。
「请问陈小姐你是怎样和牧少分开的呢?」
「你的亲生父亲是谁?」
「甚麽时候被收养的?」
「当时为甚麽和弟弟分开?」
「你是怎样认出牧少的?」
「为甚麽要认牧少当乾儿子?」
「是养生母介意牧韵的身份,不想被出猜出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
一串对陈婉娴的追问,碍於其身份,用辞尚算客气,故陈婉娴也很给面子地笑了笑,呷了一口红茶。
却是一言不发。
陈大小姐看样子是惹不起的,也不好惹,记者默默地达成共识,心里叹着气,又劲作精神转攻牧少纪。
「牧少你呢?少年时是个不良少年吧?」
「除了恐吓,还当过干过其他吗?」
「入了哪个社团?」
「你认为你之所以成为黑社会成员,是受到母亲影响吗?」
「你母亲和黑社会有甚麽关系吗?」
「……」
接下来是一串针对牧少纪品行及牧韵过往的抺黑似的追问,因为牧少纪一直不回答,所以记者们用词越趋激烈,故意挑衅,将幻想假定为前提,将构想进行封闭式提问,势要迫得牧少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