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驱鬼师一起渡过的七个晚上——花拉花拉
花拉花拉  发于:2012年07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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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愉悦的内心中有一小角,却似有什么违和的感觉,有什么事情我忽略了?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第六夜

四周的事物看起来像隔了一重纱,总觉得不真实。

“对不起……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

有一道细碎的声音缠绕着我,那低沉沙哑的成年男性声音称不上温柔,当中那歉疚之意却不容忽视,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大男人如此愧疚?

我受了神推鬼使似的,追随声音的来源,走到了离开了几天的那个公园去,我甚至不能说明是怎么走

到这里来的。

耳边的声音没有间断,我觉得有些不妥,甘书又不在身边,正要转身离去,四周又忽现起雾,五十米

开外的地方都显得蒙眬,景色非常怪异,都可以肯定我又碰上非人的东西了。

是褔不是祸,是祸挡不过,我一咬牙,回头向声音的来源走去。随着我的移近,三个越来越清晰的轮

廓出现在视线范围。

那是一个头破血流身上也血迹斑斑的男人,长得壮,皮肤黝黑,看来是个干体力活的,我只能肯定他

实际年龄会比看起来小。此时他神情惶恐,双手在空中乱舞,像是要抓着什么却抓不着,口中念念有

词,仍然重复在说道歉的话。

在他面前有一男一女,看来像是一对年轻夫妇,脸容无比清晰,嘴角流血,双眼瞪视着男人,两人的

盘骨以下部位却已变形,脚掌与膝盖都朝着不自然的方向扭曲,一片血肉模糊。他们似听不到男人的

道歉,或许是听到了却不为所动,表情不忿,似有血海深仇。

也许真的有仇!

当——

当——

当——

不知哪来的,就像是古装剧才山现的打更声,这种打更声总是伴着“风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对白而

来,现在听到的打更声听不出远近,也没有我回忆中的对白,又是一种蒙眬的感觉。

这打更声像是一种讯号,那两夫妇终于动了一动,我看到他们背后的雾消散了一些,我以为会露出公

园原本的风景,但此时又有另一个投影显现。投影逐渐清晰,那是一个房间,有一张小床,可能是打

了个小灯,房间的布置还是看得到一二,似乎是处小孩子的房间,看家境还不错的样子。

那两夫妇盯着床上的小孩看,表情透露着慈爱及宠溺,与此同时,小孩的脸在投影中被放大了一些,

就算灯光昏暗,影像还是清清楚楚的,我觉得很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肯定不是生活圈中认

识的孩子。两夫妇向那投影走去,身上的血迹以及肢体的异常,一瞬间收拾干净,刚才看到的血肉模

糊都像是幻觉。

当那对夫妇连同投影一起消失的同时,我想起了,那个小孩就是前几天在公园见过面的那个,事情连

结起来,那对夫妇就是他的父母了吧,就是因车祸而丧生的那对夫妇。我不能确定,但猜测今天可能

就是甘书所说过的第七夜,死去的人会回去看他最挂念的人。

再看不住道歉的男人,很可能他就是那个面包车的司机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对着空

气使劲道歉的男人尤其显得凄凉,我现在才注意到司机的背后也是有一幕投影。

那个影像之中,没有灯光,却晓得那里是个布置简单面绩不大的家,环境不比刚才小孩子房间看到的

,那家中的饭桌上放了一份饭菜,放得整齐,看得出是刻意做的而不是剩菜,依份量来看给是一个男

人刚好,大概就是家人为眼前这男人做的了。

“那么他的家人呢?”我心这么一转念,那投影像有感知似的,出现了一对母女的画面,那个女孩子

比刚才那两夫妇的孩子要大一些,正靠着母亲睡着。那位母亲年纪也有三十了吧,她正搂着孩子,把

被子的一角压紧,似是不让被窝的温度留失。此时我便听到女性的低泣声,不难想象正是那个母亲怕

吵醒怀中小孩而压抑着哭声。这景象看得我心里很不好受,真想做些什么帮忙。

司机终于动身,却不是望向投影,而是好像突然意识到我的存在似的,转头往我这边看,嘴上的道歉

依然没消停,甚至乎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他的手依然在空气中舞动,配会却步似是要向我这里伸展过

来。就在他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我时,有什么东西挡了他一下,他整个身子变得虚幻起来,他整个人退

后了几步,过了一会,他的身子又变回实在一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车祸是意外,谁也不想,但又的确是这男人所引起的,所牵连的不只是

好几条生命,更是几家人的生活与人生。

道歉并不能挽回生命。

“我原谅你。”

但是接受道歉,至少可以不让仇恨占据了灵魂。

司机一怔。

“我说,我原谅你。”

“啊……谢谢你谢谢你……”

司机终是停止了道歉,又千谢万谢了我一番,便转身往投影里走,到他消失在投影中时,四周的迷雾

便开始消散,我一直遗忘的事情,好像也清明起来了。

甘书还未出现,我下意识提起左手看手表,才发现表镜有几道裂痕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让它受过撞

击,大得能把这种水晶玻璃撞出裂痕来。

我试着让嘴角向上拉,不过都维持不了多久。果然呢,遇到那司机、那对夫妇,果然不是碰巧。

嗒……嗒……嗒……嗒……

就像是水滴声,我往地上看,却见是血液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我的衣服染血。

我的右手不能抬起来。

我连保持站姿都显得困难,终是跌坐在地上。

我眼前的景象都涂上了一片红。

我想发出声音,喉咙只带来一口腥甜。

心跳……对啊,我早就没了心跳。

我的体温也早已流失。

我想呼喊,就我想呼喊什么?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

“甘……书……甘书甘书甘书甘书……”我想用力的呼减这个名字,但是声音细碎,连我自己都听不

清楚。

一道熟悉的味道再次环绕着我,有人用力把我抱紧。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张凡,我一直都在这里!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看着你的!”甘书的声音里满是焦

急,我却是感到很安心。我想看看甘书的脸,想到这,眼前的一片血红景象又回复原来的颜色。

但下一刻,意识到自己现在丑陋的姿态,我又有些胆胠起来,不知甘书对这样的自己有如何感想。

头上传来甘书的轻叹声,很快又转成轻笑声,“你不想让我看到你这副模样,变回去不就好了吗?”

“变回去?”我的声音也回复了,不再被血液堵住喉咙。

“就是那个还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然后每晚都在跟我约会的胡涂鬼张凡。”

我闭上眼睛回想,真的感觉到身体回复到无事一般,才打开眼睛。甘书的脸就在我的眼前,表情略显

惊讶,我还坐在地上,他则仍然是用手从背后揽过我的肩膀抱着我。我再确认一下口腔内再无血腥味

,便伸出把刚才还不能动的右手,把甘书的头拉下来……

一吻。

甘书再啄了一下,便把我拉起来站好。

我们凝望对方好一阵子,我心里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倒是甘书先开口。

“我想跟你一起走走。”

我正想调侃他时,四周的气氛突然变得不一样,甘书的表情变得严峻,身体也摆出戒备的姿态,随着

他的视线望去,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凭空出现到一道垂直的淡绿光线,当这光线延展到有约一个人的高

度时,光线变成了一度裂缝,走出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没记错的话,这位就是处埋蕉妖时见过的那

位。

“甘书,老板叫你回去。……你跟这位的事他知道了。”他小心观察我俩的表情,说出了后半句话。

甘书没有回应他,他只把拉着我的手握得更紧。

“甘书,你知道反抗没好处,尤其对这位而言。”他望一望我,语气还算友善的劝说。

甘书握着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是把我的手放开。

“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甘书回望我一眼,然后快步向西装男人走去,最后消失在那道裂缝中。裂缝消失的同时,我感到我心

也消失了一大块似的。

这夜,甘书再没有回来。

第七夜

当我有意识时,又是晚上的时间。

甘书说得对,我真是个胡涂鬼,这么多天没看过太阳都没觉得不妥,不过我的神经有这么粗吗?

算起来,今天就是三天之期的最后一天,,心里许多许多疑问,解答不解答都不再重要了,可以的话

,我希望能跟甘书好好渡过,可以的话……可以的话……

甘书说他一定会回来,我还是担心他会不会被绊住,想到不由觉得好笑,又不是没谈过恋爱,怎么现

在像是初恋中的小伙子似的?

叮叮当……叮叮……叮当……张凡……回来……叮叮当……张凡……回来……叮叮当……叮当……

伴随着像是摇铃的声音,我听到有人呼唤我的名字,可惜那不是甘书的声音,这把声音很陌生,但又

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把粗豪的男人声,感觉上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叮当……叮叮……叮当……张凡……回来……叮当……张凡……回来……叮叮当……叮叮当……

四周变成一片白,我的双脚像是不属于我,无视我的意愿自行迈步,顺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呼唤我的声音越来越近的同时,看到前方立着两个人影……我心底保留一份怀疑,毕竟最近遇鬼比遇

活人多。

人影的脸容一下子清晰了,一位竟是我的至亲!

“哥!”

妹妹连跑带跳,撞入我的怀抱,不像是甘书的微温,而是像刚出炉的肉包子那种烫手,让我有点难受

“哥,你……好冷。”小妹稍稍拉开了距离,定睛看着我的脸,我也看着她,往日的水灵的大睛睛,

如今眼框都红了,泪水就在里头不住的打转,她吸一吸鼻水,展露她依旧甜的笑容,我知道我这坚强

的小妹正揭力隐藏着她的伤感。

“哥,你竟然真的……”

我没有回答,我一回答,她的泪水就会缺堤了。跟甘书相处以来,遇过的人与鬼,都使我觉得惋惜未

来,仇恨过去,倒不如珍惜跟眼前人相处的时间。

“是你?”今晚一直呼唤我那把声音的主人终于开口,我看清来人,又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处理蕉妖

时那位大个子,我记得他说过自己是招魂师。

“程师傅,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什么……”妹妹一脸不解,要我说当中缘由也是不知从何说起。

当——

当——

当——

大个子的说话被这当当声打断,这声响我昨天才听过,又是那种不知远近的打更声。

“回魂夜的报时打更?不会吧……”大个子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向妹妹问:“张小姐,你不是说令

兄已经不知死了多久吗?怎么……”

妹妹一脸无辜道:“对呀,我哥都不知死了多久了……?”

大个子动作夸张地拍额道:“原来这句真是问句来的吗?我以为你是表示令兄死了很久的说法。”

“我哥死多久有什么关系吗?”

“在死去的第七晚,死者是不可以跟清醒的家人打照面的。”大个子抓抓头,长叹了一口气,拿出手

机按了一组号码,“是我,有点麻烦……”

大个子分别看了看我和妹妹,便转个身小声地谈他的电话,大概是我们不应该听的内容吧,似乎真的

是很麻烦的情况。

“哥……”听到妹妹的呼唤,我再转身过去面对她,好几年了没有见面,我这妹妹已经脱离稚气的一

面,散发出属于她的娇媚。

“小妹,那边还适应吗?”

“还好,最初是过得挺紧张的,后来习惯了,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那就好,好好跟妹夫过日子啊。”

“当然。……哥,你生前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生前……”妹妹都见到了,挂心的事没多大。“倒也没什么,就是公司及房东老太太那边帮我善后

一下吧。咦?对了,你是怎么会找上大..……程师傅的?”

“我也说不上,就是这几天心绪不宁,接着就梦到哥哥你给我报梦,所以就找程师傅来招魂。”

“我报梦?”

妹妹说到这里眨眨眼,这个耍恶作剧的俏皮表情和甘书特像,感觉重迭在一起,也许是因为这样才让

我觉得甘书一个大男人很可爱吧。

妹妹瞄一下还在用手机的大个子,然后示意我低头,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我是这么跟那个什么协

会的人说的,不过呢,其实是哥你的男朋友拜托我这样做的。”

“男……?”男朋友!?

“咦?难道那个男人真的是骗我吗?但他那样朴克脸边说边脸红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是甘书?”

“真的是男朋友啊!?”妹妹一副惊奇的样子,这小妮子刚才竟是在套我的话啊?

“是……是啦!”如果我的血液还在流动,估计这时都脸红到脚趾头去了。

嗤(嗤)!(!)

很小的一声,我好像捕捉了什么人的气息,待我仔细听,却又什么都听不到。

“张小姐,时间到了。”大个子不知何时放下了手机,原地向我们喊过来。

妹妹再给我一个拥抱,感受那份难受的滚烫,虽然没有发出声音,我确实感到前襟位置被泪水打湿。

“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你……也要好好的。再见了。”

我们这一别,就是真正的永别了。

我眼前的景象渐渐变成一片白,我还未仔细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便被人从背后抱紧。不用闻到那烟

味,我都知道这微温的胸膛是谁了。

“甘书……”

“张凡,如果说要把你扣在我身边一辈子,你愿不愿意?”甘书的唇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如此说,那

一道一道的热流害我差点要分心。

“跟在我身边,不再能有一个人的自由,跟我一起工作,见尽生离死别,见尽悲伤与无奈,有时又会

陷入危险,有可能……魂飞魄散,那就会失去了投胎再生的机会,这样你还愿意吗?”说到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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