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王妃 下+番外——南宫鹤
南宫鹤  发于:2013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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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和那个人在一起,一定只是偶然遇到了而已。

或许,是那个人死缠烂打……

一定是这样吧?

因为,蔻儿答应了他,不再见那个人!

凌夜辰思绪正杂乱,紧闭的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说是凌夜晴求见。

凌夜辰微微怔了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么晚了,他还来做什么?

但转念一想,今日是妃情下葬的日子,可能凌夜晴也是心情不好,来找他发发疯好发泄一下的吧?也好,正好他心里也有些不痛快。

但愿,这个堂弟,不要在这种时候,让他心中更加的不痛快!

眸里闪过一阵复杂的光,凌夜辰搁下手中的笔,整理了下面上的情绪,确定和平时看起来无差了,才应声让凌夜晴进到御书房来。

屋内只有堂兄弟两人。然而,凌夜晴还是恭敬的对凌夜辰行了个礼。

眼瞧着凌夜晴眉宇间净是化不开的疲惫,凌夜辰感觉心口的位置似乎又有抽痛的迹象,连忙移开了眼,告诫自己不要去想。

摆摆手让凌夜晴起身,凌夜辰喝了口茶润润喉,公式化的问道,「什么事非得今天谈不可?」

话中的深意,清楚明了:

若是凌夜晴无端在这深夜扰人,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凌夜晴微笑,「家事。」

凌夜辰像是被吓到了,愣愣的看了凌夜晴许久,才嗤笑起来,「你和朕还有家事可谈?」

若是放在从前,他们可能还能谈谈什么家事。

但现在,他们皆已各自成家,就连唯一让他们关系亲密点的先皇也早已不在。

凌夜辰实在不认为,这样的他们,还有什么所谓的『家事』可谈。

即便,他们还有堂兄弟这一层关系在!

「仔细算起来,自然是有的。」完全无视凌夜辰的讽刺,凌夜晴兀自说着,「民间习俗,兄弟若是要分家,这祖上留下的财产,必须分得双方都服气。」

凌夜辰面色一沈,「哼,你也说了。那是民间!」

「民间尚且如此,我们身为皇室子弟,就更要做个带头的好榜样。」

凌夜辰这下,算是完全明白凌夜晴的心思了。冷笑了下,道,「那淮骏侯今夜前来,是打算怎么和朕分这天下?」

「皇上何必说得微臣好像是那乱臣贼子那般,想要夺您的江山呢?」凌夜晴的语气之中全然是不满之意,但脸上却是挂着喜悦的笑容,「微臣只是看皇上近日来,龙体欠安,不适宜日夜操劳罢了。」

闻言,凌夜辰恶狠狠的瞪着凌夜晴,「朕的身体很好!用不着你操心!」

「中了『醉魂香』那种无解之毒,皇上还有脸睁眼说瞎话吗?」凌夜晴说着,垂着头退开几步,像是要离开似的将手放在门扉之上,「皇上累了,该歇息了。」

却,也没有真正的离去。

凌夜辰见她神色古怪,本能的想站起身反驳几句,却因为肩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重量,而浑身僵硬的瞪大了双眸。

强自镇定的坐回原来的位置,凌夜辰黧黑的双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堂堂一国之君,却在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御书房,被人拿着刀架在肩膀上!

凌夜辰定定的凝望着门边,至今还低着头颅不发一语的人,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淮骏侯,你不转过身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凌夜晴还是保持着那姿势。

似乎,她也在犹豫着,不知下步到底该不该走下去。

偌大的御书房,因此而陷入无声的沉默之中。

静。

满室的寂静。

静得可以听见细微的呼吸之声。

静得连彼此的心跳都仿若就在耳畔。

这样的静,自然是挡不住屋外,风雪漫天的狂啸。

仿佛过了一世,也可能只是那么一瞬之间,凌夜晴半转过身子回望凌夜辰。动了动唇瓣,重拾原来自信的声音,「诚如微臣所说,皇上累了,该休息了。」

然后,手下一用力,紧闭的门扉应声开启。

她微微让了让身子,不知在房外等了多久的男人便进到了屋里。

夏天岚一身戎装,披风之上沾了些许晶莹的雪花。

他就那样站着,面无表情的盯着凌夜晴,「都办妥了吗?」

凌夜晴摇了摇头,沉默地从袖里拿出明黄色的布条。

夏天岚对此仿若意料之中,也不动气,接过凌夜晴手里的东西,大步朝凌夜辰走去。

摊开在桌案上的东西,凌夜辰自然不是陌生的——

圣旨。

自他有记忆以来,几乎每天都要见到那么几次。

可没有一次,是让他内心如此愤恨难堪的!

只因为,这还未盖上国玺的圣旨,是要他退位让贤的。

他们,今夜,是来逼宫的!

凌夜辰抿紧唇瓣,强忍着脾气和胸腔间的血气翻涌,「二位卿家,玩笑若是开得太大,可是不好收场的。」

夏天岚嗤笑,眼角却瞥见凌夜晴别开头,不愿意朝这里看。藏在袖中的拳头慢慢握得更紧,陷入了血肉里。他暗自做了个吐纳,寒着声道,「皇上,现下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固执对你没好处!」

凌夜辰却不理他,只看着门边的凌夜晴,意味深长的道,「淮骏侯,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皇上,与其为我担心,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目前的处境。」凌夜晴漠然一笑,朝凌夜辰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顿时白皙的颈项上多了条细微的血痕。

凌夜辰疼得脸色更加苍白,却没有喊过一声疼。

泄愤似的咬着下唇,凌夜辰咬牙切齿的看着凌夜晴,「好,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朕也没必要和你罗嗦。」

凌夜晴笑得有些痞气,「明明,在罗罗嗦嗦,浪费大家时间的是皇上吧?」

「呵……怎么都无所谓了。」凌夜辰淡淡的说完,就朝桌上那算不了数的圣旨伸出手,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中,他冷冷一笑,将之扔进了不远处的炉火之中,「朕就算是死,也不会将江山交给你们!」

这一举措,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凌夜晴还没做出反应,那边将刀架在凌夜辰肩上的人却有了动作。

被激怒的人,想杀了凌夜辰。

反正,在他们的计划里,就算凌夜辰生前不肯就范,死后自然是无力再做抵抗的。

「住手!」

可就在他们要下杀招的刹那,一声女子独有的叱吒声,在屋里想起。

但,在清一色男人出没的场合里,又怎会有女子的存在?

「都不许动!」就在众人疑惑时,夏天岚低吼了一声,「谁敢动,我要谁的命!」

众人这才停了动作,而那刀刃离凌夜辰的颈子,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

紧张的望向夏天岚那边,却见到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一个女人。

一个穿着铠甲,长发及腰的冷眼女人。

一个脸色寒得犹如千年冰封,长剑抵着凌夜晴喉咙的女人!

士兵们都不知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冒出来,又是何时将局势掌握在了手中,保住了凌夜辰的一条命。但是,他们都知道,这个女人必然是凌夜辰的人。

「小侯爷,请你投降吧。」那个女人说道,犹如叹息一般,「外头你和江夏家的势力,已然全盘瓦解。」

凌夜晴悠然一笑,对女人的剑有恃无恐般的,转身与她对视,「你不是离开帝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回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来人正是凤冰凝!

她本来是不在帝都的人,此刻却又出现在了帝都。

甚至,是这深宫内院之中,拿着剑抵着凌夜晴的喉咙!

凤冰凝的手微微的抖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和平时无异,「我是离开了。但有人半路送密报给我,说你要造反。我自然是不信的,所以我想悄悄的回来看看。只看一眼我就走。可是,你却让我看到了这些……」

是吗?

就因为接到了不知来处的密报,你就马上赶了回来。

赶回,他的身边……

凌夜晴轻笑,却难忍胸狎间苦涩得厉害,「你若是真的信任我,你就不会回来。」

「可事实证明,你不值得我的信任。」见救援的人马已到,凤冰凝收回手中剑,看着凌夜晴被五花大绑,只觉眼前水雾迷蒙,竟然看不清凌夜晴了。又或许,她从未看清眼前的这一个人,不曾知晓,她内心想着的,到底是什么,「你知道吗,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不会相信你那晚和我说的,全都是真话。你真的,是当年我爹谋反事件的主谋!」

「我明白你的心情。」凌夜晴赞同的点了点头,毫不反抗的被宫廷侍卫押走,「正如你所说,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我也不会相信,你几次三番的离开和回归,是为了凌夜辰而不是我……」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步错,步步皆非吧?

她们二人,终究是错过了,不可能再回得到过去了——

回到多年前的那段日子,那段,她们『两小无嫌猜』的光景!

这一场仗,是凌夜晴输了……

一开始,就注定是输家。

输得,彻彻底底!

136 完结倒数<2>

谋反的事,很快便有了决策。

凌夜晴被判三日后问斩,淮骏府上下仆役因她的早有安排,全数幸免于难。

凌夜辰念他多年为朝廷为自己鞍前马后,便只降罪与他一人。

可是,江夏家就没那么幸运了。几乎是所有的势力——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皆因参与了这一场叛乱,被曜帝毫不留情的连根拔除,判了江夏家个株连九族。

这个结局,可以说是意料之中;

至少,当朝的律法早已讲明,密谋造反者,罪无可赦。

但,由于凌夜晴特殊的身份,这消息一传出,还是无可避免的让人震惊不已。同时,也让帝都的子民们,好好的茶余饭后了一番。

一时间,帝都的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流言纷飞,关于这件事的各种猜测都有。

有说凌夜晴忘恩负义的,愣是将曾经先皇对她的养育之恩,曜帝的栽培之恩都扯了出来,说得凌夜晴好像该死十万次那般。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凡事皆有多面。

有了痛斥凌夜晴不义的,自然就不乏说凌夜晴抢帝位是能者居之,错不在她的。

这并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说法。

虽然说,凌夜晴表面看上去是个闲职的小侯爷,但在以往的很多时刻,她都立下了不少让人称赞不已的汗马功劳。

然而,无论外头的百姓们怎么想,这些都传不到凌夜晴的耳中。

凌夜晴此时此刻的日子,可以说是平静到了极点。

波澜不惊。

天牢。

阴冷的空间。

刑具挂满了墙壁。

但,它们没有任何一件曾贴近过凌夜晴的身。

隔着铁栏,身着囚衣的凌夜晴淡笑着,和来意不明的凌夜辰对望。看着他难掩虚弱,几乎是瘫坐在宽大的座椅上,凌夜晴就觉得心有愧疚。

挑在这个节骨眼上造反,她还真是嫌他不够凄惨呐!

不过,她也是没其他的办法,才会这么做的。

——若再不动手,就再也没机会了……

幸而事实证明,她的计划,还是挺成功的。

至少,她达到了她的目的。

凌夜晴想着,便忍不住勾起嘴角,笑得更开心。眼见凌夜辰因她的笑,脸上的神色渐转阴郁,才赶紧收敛了下满心的喜悦。

凌夜辰瞧着她的小动作,冷冷哼道,「这个结局,还符合你的期望吗?」

被凌夜辰这么直接了当的问到,凌夜晴心头一跳,唇瓣开了又合,沉吟了好半晌,只能做出疑惑的样子望向他,「罪臣不明白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给朕装傻!」凌夜辰怒吼了一声,想是怒火攻心,而引起『醉魂香』毒的发作,一阵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待稍微平静下来后,声音都已经有些嘶哑了,「你以为朕当真那么蠢,看不出你玩的是什么把戏么?」

「皇上,我没有在玩……」凌夜晴还想解释什么,但凌夜辰根本不给她机会,劈头盖脸的就送她一句:「你闭嘴!」

碍于再多说什么,凌夜辰恐怕会更加痛苦,凌夜晴只好乖乖的闭上了嘴。

罢了……既然他想教训就随他好了。

反正她只要抵死不认,他也拿她没法子。

更何况,凌夜辰对她,还能有比斩首更厉害的招数么?

凌夜辰看她似是屈服了,眼里的光芒更加复杂,「晴儿,以你的聪明才智,若真要反朕,又岂会这么轻易的,就被朕送入这天牢里。」

「凡事皆有意外。」凌夜晴无谓的耸肩,「凤冰凝的出现,就是我失败的原因。」

凌夜辰坚持着,「你撒谎!」

凌夜晴禁不住拧眉,「皇上凭什么这么说?」

「如果真是意外,你又怎会提前就送走了你府中上下百十口人?」

「这只能说明,我有先见之明,防范于未然。」

「既然你这么能防范于未然,那你怎么不帮江夏家防防?」凌夜辰一针见血的分析道,「尤其是夏天岚,为你造反他也义无反顾,怎么就不见你也教教他这招?」

凌夜晴好似被人打了一拳,脸色十分难看。顿默了许久,才低着嗓音道,「我都是自身难保的人了,还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你还是不肯承认……」凌夜辰最后的耐性终被磨光,他叹息地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但是,你什么都可以不认,这封信你却不能不认。」

凌夜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不可抑制的面色一白。

那封信,怎么会在他手里?

但转念一想,也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这封信该是到了凌夜辰手中——凤既然赶了回来,并且救下凌夜辰,那这封信就迟早会落到凌夜辰的手里。当初,她不也是为了测试这一点,才给凤送去那封,写满了她谋反的计划的信件的。

本来就是她在赌。

赌凤冰凝最在乎的是不是她。

如今她赌输了,胜利者自然能轻易的得到她所有的筹码。

眼里闪过一种名为狼狈的色彩,凌夜晴深呼吸了下,自嘲一笑,「辰哥,这结局很好,我做梦都想要这样的结果。所以,求你不要破坏它。」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凌夜辰不解。为何凌夜晴明明下定了决心要谋反,却要将这个计划一字不漏的透露给凤冰凝。从而,导致了全盘计划功亏一篑!

「理由很简单。」事到如今,凌夜晴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只有这样,一切才会回到原点。回到那一年,我们形同陌路的开始……」

那一年,他们不再是手足情深的堂兄弟。

因为些个搬不上台面的矛盾,他们越来越背道而驰。然后,互相猜疑,一方面想着要对方死,一方面却又因为昔日的情义而舍不得对方死。所以,他们的任何决定都开始出现了反反复复。而矛盾到了极点的结果,就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从而像个疯子一样,随时做出不可理喻的事。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一年开始……

那一年,凌夜晴失去了凤冰凝;

那一年,凤冰凝失去了温暖的家;

而凌夜辰那一年失去的也有很多很多。

凌夜辰听着她的说辞,蓦然苦笑了起来,「说到底,你做这些都是为了凤冰凝。」他攥紧了手中的信件,隐忍地道,「无论朕如何阻扰你们在一起,你还是放不下她!」

「是啊,我是放不下她。」凌夜晴不避讳的承认下来,但其实,到了这会儿,她也没有什么好不认的了吧,「辰哥,你知道吗?就算她心里从不曾有过我,我还是放不开她。」

「为什么?」这恐怕是凌夜辰今日说的频率最多的一句了。

凌夜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从来都不知晓是为何而执着,只是回过神时已无法再回头。

但,也从来都不后悔。

凌夜晴看着与自己一栏之隔的男人,看他陷入沉思中而无可自拔,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到底,今日这样无可挽回的局面,还是不可避免的,刺中了他们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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