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王妃 上——南宫鹤
南宫鹤  发于:2013年08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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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冰凝静静听着这一席话,无言的抿紧了双唇。

是啊……如果晴儿真的来她诉苦了,说那些埋在内心深处不与人知的痛苦,也就不是这世上,最骄傲的凌夜晴了。

晴儿,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扮演着最坚强的角色。

在女儿身随时都可能暴露,因而牵连了整个淮骏王府的恶劣形势之中,晴儿能有的选择,真的聊胜于无。

晴儿的身份,使得她不得不扛起那些责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甚至是无能为力的事。

可即便,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她都可以满不在乎的说笑,调侃自己……

其实,凌夜晴究竟隐藏了多少苦楚呢?

那些心中,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的苦……

凤冰凝从来不觉得,自己对凌夜晴忽冷忽热的态度,有多么的残忍,可这一刻想起来,过往相处时凌夜晴偶尔露出的悲伤,这颗心就针扎般的难受。

凤冰凝一直以为,只要等曜帝不再怀疑凌夜晴的中心与否,自己就可以和她天长地久。

直到这一刻,白水以旁观者的立场,和他说这一番一针见血的观点,凤冰凝才发觉,原来自己由头到尾都忽略了一件事——

在这么多年的纠缠之中,她从不曾说过『爱』字,或者是『喜欢』。

晴儿就算真的感受到了她的心意,可在等待了那么久,失望了那么多次后,还会一如既往的坚持下去吗?

能保证,还能继续走下去?永远不会感到累?

凤冰凝不自觉的咬住了下唇,过重的力道几乎要咬出血来。

这么多年,其实,一直在任性的,是自己而不是晴儿!

是自己忽略了她的感受,忽略了她无论有多坚强,终究却还是一个内心脆弱的人……

「凤冰凝,找到晴儿之后,和她说说你方才讲的那句话,如何?」白水在旁看着凤冰凝悔恨不已,似乎要掉下泪水来,赶紧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只是想告诉她,别将来后悔罢了。

白水并不是真想要把凤冰凝惹哭什麽的……

毕竟,冰山一旦爆发起来,谁都无法预料,它底下深埋着的,究竟是岩浆抑或是海啸,而爆发后的结果,也是谁也无法控制的。

这会儿凌夜晴失踪的事已经够棘手了,白水实在不想再添几件乱的。

所谓,凡事要有度,适可而止最好。

大起大落,在医者的立场看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凤冰凝开始对白水这个人,有点刮目相看了,「谢谢。」

「好了,出发吧!」白水呵呵一笑,「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人等……」

凤冰凝被她这么一说,立时心生警觉,环顾四周,只瞧见不知在何时,几个苗族打扮的男女正在不断的朝她们靠拢。

依然是沁瑶打头,锦锋在后头冷眼旁观。

只是,比起前次迎接凌夜晴上山,此时的两人眉宇间,显然有了与之前不同的疲惫。

「二位有礼,我家寨主有请。」

白水耍宝的玩弄了下手里的纸扇,若此时凌夜晴也在,必定又会鄙视的看她一眼,然后不屑笑駡『故作风雅』。

经过凤冰凝身边时,轻声说了句,「凡事小心,切记随机应变!」

凤冰凝点点头,表示明白。

抬头望了眼天边的月色,那皎洁的光芒散发出淡淡的冷光,凤冰凝悄然握紧了拳头。

晴儿,等我。

接你回家……

与此同时。

断崖之底。

凌夜晴仰望着同一片天空下,穿透浓厚的乌云层,毅然照耀世间,那抹傲视睨人的月白色彩,嘴角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笑容。

「小侯爷,夜深了。」该休息了,否则伤口可是很难好的!

凌夜晴笑着颔首应允,却没有一丝一毫要动的意思。

70 谁比谁更疯狂

夏梦双喊了许久,都不见凌夜晴有所动作,好脾气走到她身边,却是带着些许震惊,「难得你这么开心……」

「嗯……稍微……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

「一定是与凤姑娘有关吧?」

「呵呵……什麽都瞒不过你……」

两人并肩站着,在寒风吹袭的朦胧夜色之中,心中各有一番感慨。

「双儿,如果这一次,我们能平安逃出去,我请你喝喜酒吧?」

「小侯爷怎么突然想要成亲了?」

「嗯。我想。其实,也想了很久了——十六年,什麽大风大浪都已经尝够了。我真的,不想再和她分开了!」

「那……我先预祝你们,白头偕老!」

「谢谢。」

「有她在身边,也未尝不是上天安排的最好的补偿!」

「呵……谁说不是呢?」

姚雪嫣依然是姗姗来迟。

凤冰凝和白水开始还有些耐心,但越到后来,就连茶水都换了好几遍,都不见姚雪嫣。于是,两人多番对视,都想着,是否要直接用武力,来解决一切!

终于,在她们二人下定决心前一刻,姚雪嫣总算肯现身了。

依然是众星拱月。

身后,依然是那几个随从。

只是脸上的疲惫憔悴,更加的难以遮掩了。

在主座上坐定后,姚雪嫣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面无表情的问两人,道:「你们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凤冰凝等了这么许久,心里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想问清楚,究竟凌夜晴是否平安,是否可以现在就跟她回家!

因此,凤冰凝也不和姚雪嫣多说什么废话,一开口,便是切入了主题:「姚寨主,请你把晴儿交出来!如果晴儿她做错了什么,因而得罪了你,凤冰凝愿意代她补过……」只要,你肯把她还给我。

晴儿?

姚雪嫣蹙了蹙眉,噢——难不成,是凌夜晴?

不过……交?她都没扣留着人,要她怎么交人?又拿什么交?

虽说,人是在她这儿失踪的——也是,她亲眼看着凌夜晴跳下山崖的……

姚雪嫣听着凤冰凝不计后果的保证,再看她真挚的眸光中,没有半点含糊之意,心中隐隐有了底。

姚雪嫣好整以暇的盯着凤冰凝,前后打量,心中甚是不解。

真是不知道,凌夜晴究竟有什么好?这个叫凤冰凝女人,就这么紧张凌夜晴?甚至,肯为了凌夜晴那个该死的东西,做任何事?

看来,这外表冷冰冰的女子,也是用情至深之人呐!

只可惜——再深的情爱,都终归没有她姚雪嫣对夏梦双的情,来的更深入骨髓些!

遗憾的是,双儿宁死都不愿意爱她——想起那个决绝的用死断情的人儿,姚雪嫣心中又是狠狠的揪痛着,原本白皙的面色愈加惨白了。

双儿,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

就因为我比她出现得晚,所以你就不肯爱我?

姚雪嫣沉默了许久,调整好心绪后,嗤笑了一声。

「你们跋山涉来我这儿,就是为了凌夜晴?」

凤冰凝微一颔首,道:「是!」

「我要是你们,就绝对不会这么傻!」姚雪嫣像是在嘲笑两人般的摇首。

凤冰凝面色一沈,刃似的目光,直接射向姚雪嫣,「你什么意思?」

「你们回去吧。他……」姚雪嫣顿了一下,「他已经离开好久了,根本就不在我这儿。」凌夜晴这会儿,估计是在阎王那儿,等着投胎吧?姚雪嫣想。

「那她去了哪里?」

「他那么大个人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又是高高在上的侯爷,我姚雪嫣不过是一介女流,能阻止得了他什么?再说了……」

「少给本公子装腔作势!」白水终于再也听不下去,『哗——』的一声,合起手中的折扇,直指向姚雪嫣,「识相的,就立刻把人交出来!否则,到时候千军万马要来夷平这里,可没人救得了你!」

姚雪嫣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疯狂的笑了起来。「千军万马?哈哈哈……」继而,在两人疑惑的眼神中,她站起身子,狂傲的冷哼了声:「我告诉你们,别说是千军万马,就算是天兵天将来了,我姚雪嫣也不会怕了你们!」

很抱歉。

威胁这一招,对她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她姚雪嫣,自小就是被吓到大的!

70 谁比谁更疯狂

白水被当场堵了回来,心里那叫一个火气冲天!

这女人……根本……简直……就是天生遭人厌的那类型吧?!

好,既然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她也就没必要再客气了——白水双眸一黯,对凤冰凝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趁此动手。

凤冰凝也是忍了姚雪嫣许久,自然没有多少异议。

两人一拍即合,正要操起家伙给姚雪嫣点颜色瞧瞧。

谁料,姚雪嫣却是改变了主意。

姚雪嫣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确定要见他?」

「是!」异口同声。心里同时不齿的翻白眼:简直废话!

「那等会儿你们见到了,可别后悔啊……」姚雪嫣说完,便径自迈开步伐。

哼——凌夜晴,既然你存心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的人好过!我要让他们和我一样,承受世间最大的痛!

失去挚爱之人的剜心之痛……

双儿,别怪我。

我只是不希望你在下面,太寂寞罢了!

凤冰凝与白水紧跟在姚雪嫣身后,深怕她中途又改变主意使诈,双眸更是一瞬不瞬的,盯死了她的一举一动。

众人很快来到那一日的悬崖边。

脸上,皆是神色各异。

有悲伤,也有怀疑。

抑或幸灾乐祸,抑或无动于衷。

望着那云层弥绕,深不见底的景象,凤冰凝兀自镇定了心神,怀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自己心中的猜测永远不要成真。

晴儿,是不会死的!

她还没听到她说那句『我爱你』。

晴儿等了这一天这么久,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的!

「姚雪嫣,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凤冰凝厉声问着姚雪嫣,双眸始终深锁着脚下的云雾,但素白的手却不自觉的将剑抽出剑鞘。

姚雪嫣故作惊奇,伸手指了指身前不远的云雾海:「你不是要找凌夜晴么?他就在下面。」

「你胡说!」凤冰凝双眸圆睁了些许,心中满满的旨意——不可能的,晴儿是不会死的——「姚雪嫣,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把晴儿藏到哪里去了?」

一旁,白水虽然没有动怒,盯着悬崖的双眸却是阴晴难定。

那为附庸风雅所携带的象牙骨扇,却慢慢的收阖了起来,负手而立。

姚雪嫣面色一冷,转身对着一群随从,朗声道:「你们告诉这位姑娘,还有这位公子,小侯爷到底在哪里?是被我藏起来了吗?」

一群随从顿时噤声,互相看了一眼,沁瑶首先站了出来。

沁瑶对凤、白二人颔首,道:「凤姑娘,白公子,我们寨主真的没有说谎,小侯爷他的确是……掉下了悬崖。我们在此守了好几日,都不曾再见他的踪影。相信……已经……」凶多吉少。

沁瑶说到后来,再也无法继续。虽然和凌夜晴只有几日的相处,但总归是宾客一场,她也照顾了凌夜晴好几日。

事情发生的那一日,沁瑶也是亲眼看着凌夜晴为救夏梦双,而从悬崖跳了下去。

沁瑶本就生性可爱善良,这些日子以来,姚雪嫣疯狂的对待夏梦双,最后逼得夏梦双以死明志,又赔上了一个无辜的小侯爷凌夜晴……这所有的目睹,着实让她这天真的少女,震惊也伤心了许久。

另一方面,自从夏梦双掉下悬崖后,姚雪嫣没日没夜的守在悬崖边,如果不是他们这一群下属以命相逼,要姚雪嫣千万保重身体,恐怕姚雪嫣造就随着夏梦双去了!

沁瑶请求的望着眼前虽然还没有开打,但显然是在弩拔弓张的对峙的三人,真心的不想他们再起争斗。

相信,选择意思解决一切的夏梦双,还有为了救人的小侯爷,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姚雪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气氛正凝重到了极点,白水悠然转身,含笑望着姚雪嫣,脸上没有半点生气的痕迹。

然而,这并不代表她真的不生气。

熟识白水的人都知道,一旦白水愤怒到了极点,她所表现出的模样就成了与内心正比的另一极端。

「到底,晴儿是为什么会跳下去的?」白水移动步伐,走到姚雪嫣身前三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她就那么吃饱了撑着,散步散到了下面?」

姚雪嫣被白水那有如君临天下的气势逼退一步,却也不甘示弱的迎上了那利刃般的目光,「他抢了我的人!」

「不可能!」白水笃定的道。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姚雪嫣不屑的反问。

「晴儿不可能会动你的女人,」白水望了一眼身后的凤冰凝,怡然欣笑,「除非,你的人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否则……她是绝对不会去看一眼的!」

要知道,凌夜晴的外表可是个男人!

凌夜晴若是要抢走什么人,可是只能对女人下手的……最好那个女人能和凤冰凝有几分相像,让她能过过干瘾,望梅止渴。

白水完全没料到,姚雪嫣的人,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姚雪嫣所说的女人,更是她白水的亲生妹子,夏梦双!

姚雪嫣自然不会相信白水的话,凌夜晴抢走夏梦双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

白水却没有继续询问,随手摊开方才阖起的扇子,「说吧,晴儿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掉下去的?是她识破了你的阴谋,你要杀人灭口?」

「不是。」姚雪嫣异常坚定自己的立场,「凌夜晴抢了我的人!」

「如果真的你的人,又怎么可能肯跟着晴儿走?」白水一针见血的剐开姚雪嫣的心伤。

这一路走来,白水大约计算了一下,此处距离大厅的位置,少说也有数百丈。一个人,无论是男女,若真有心反抗,晴儿是绝对不可能有能耐,不惊动任何人的,将对方带到了这后山。

就算是被发现了,依凌夜晴的性子,一定会当场放人为求自保。

晴儿还未为自己的父母报仇,还未真正得到凤冰凝,她绝不可能因小失大!

姚雪嫣听着白水的话,脑中不断回放着那一夜,夏梦双几近乞求的话语。

她要姚雪嫣能够放过她。

她说永远都不会爱上姚雪嫣!

她说,她心中只有一个人,无论姚雪嫣做什么,她都不会接受姚雪嫣!

姚雪嫣为夏梦双所有的付出,都不是夏梦双想要的。

全部,都是姚雪嫣在自作多情!

就算软禁了她一辈子,夏梦双心中都没有姚雪嫣的位置!

不——不会的!

双儿,双儿,双儿,你是我的……

夏梦双,你是我姚雪嫣的人,一辈子都是!

我不准你背叛我!

不准!

姚雪嫣扭曲了面色,也不和白水诸多废话,甩出腰间的长鞭,就朝白水挥去——

胡说……假的……他说的全都是假的!

双儿不肯和凌夜晴走的,是凌夜晴逼双儿的!

双儿之前,明明和她相处得那么融洽……都是凌夜晴,都是凌夜晴的出现,破坏了她们之间的一辈子的约定。

双儿曾经说过的,如果上天允许的话,如果她能在日落之前找到她,她就永远和他在一起!

从此以后,都再也不分开……

是双儿自己提议的,她没有逼过她。

姚雪嫣从未用过卑鄙的手段,让夏梦双说爱她,说要过一辈子!

从来都没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弃我们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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