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依依不舍的离去,同时带着我对你的不舍离开了北京。
北京,我走了。
收回视线看着车厢内的人,他们依然大声说大声笑。坐在我身旁的小伙子继续低着头把玩手中最新款的手机,眼睛一直盯着屏幕,快乐的畅游网络的虚拟世界。我偷偷的低头一瞟,见他正玩着愤怒的小鸟。他似乎察觉到我好奇的视线,按下了暂停键,然后抬起头疑惑不解的瞅着我,可能以为我想打他这台手机的主意。
我微微的一笑,与他打了声招呼。他见我开口和他说话,他将把手机放回他的裤兜,然后和颜悦色问道:“请问你去哪里啊?”我说:“昆明,你呢?”他敛下眼帘,沉思一会说道:“昆明,还挺远的。我回家,在湖南的长沙。”我愣了一愣,惊异的问道:“你是长沙人?”他摇了摇头,应道:“我不是长沙人,但我父母在长沙工作。”原来如此。
他说道:“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南方人,你是回家过年的吗?”我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是。”他叹了一声气,说道:“差不多要过年了,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呢?”刚说完,他自己也怔了一怔。感觉自己有点逾越我的私事,立即的满脸歉意的向我道歉。
“没关系。”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而已,于是我将我去昆明的一个小小理由告诉了他。听完之后,他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盯着我,一闪即过的惊异又重回了清爽的笑容。他和我说了几句之后,又继续玩愤怒的小鸟。而我,又继续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夜色弥漫,俨然一片死寂。
没过多久,一个四十多位的中年妇女穿着一身乘务员的着装,边走边推着贩卖食品的小车走了过来。她声音洪亮,底气十足,完全可以掩盖车厢内纷纷扬扬的噪音。买站票的人一看到她,立即闪着身子侧着腰,甚至还踮着脚,往两旁紧靠。
我摸了摸饿得扁扁的肚子,然后伸出手拦着她。她走了过来,侧着头微笑的看着我:“要买点什么?”我指了指几样,然后问道:“这些加起来总共多少?”她将那些食物放到小桌板,然后看了一看说道:“二十五块。”我回过头,瞟了一眼桌上的三包东西,在北京任何一家商场买也不会到二十多块,最多就是十五六块而已。现在竟然要二十五块,和打劫银行没有什么分别!
总结来说,火车站和火车里面的东西一样坑人!
我很想和她理论,但是想了想,算了算了,毕竟站在旁边的人正用着一种很不耐烦的眼神盯着我。我只好掏出钱包,抽出几张人民币。她驾轻就熟的找了一张五块给我,然后又继续的往前欺骗广大的消费者。
拿起其中一包饼干,微微的用力,包装袋“嘶”的一声撑开。从里面掏出了几个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这味道……?怎么会味如嚼蜡?和我之前买的完全不同。我吐了出来,然后仔细的观察,发现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这名字,怎么多了一个字呢?我定睛一眼,真的是那样,确实多了一个“好”字。想不到山寨商品真是无处不有,连火车也开始公然兜售。
再看看其余的两包,还好,不是山寨东西,可以放心食用。吃完之后,把垃圾用塑料袋装好之后,我又继续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夜凉如水,夜深如墨,点点的灯光如天上零星的星星,燃烧自己微薄的力量照亮前进的路。路在前方,失去你,我却无路可循。
看了一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刚好是晚上的十点四十八分钟了。时间过得真的很快,特别在我想你的时候,每分每秒如光速般飞逝。原来,思念一个人,时间真的会走的特别的容易,也特别的难过。容易,是因为忘却,难过,是因为难以忘却。
抬起头,坐在对面的人早就合上双眼进入梦乡之中。车厢内也变得安静起来。我别过头瞄了一瞄身旁的小伙子,只见他还精神熠熠的玩着愤怒的小鸟。年轻人的精神果然厉害。想当年,我也是如此。为了一部刚上映不久的好莱坞大片,不惜深夜逃出宿舍,避开宿管的检查,偷偷的爬上了高大的红墙。
那时的你总是劝说我回去,可我偏偏不听,甚至还蛮横无理的要求你陪着我。我们顶着朦胧的月华,踩着月光的碎片,肩并肩的一路走到宣武区。前路漫漫,我总是希望这一条路永远也没有尽头。
路,确实是没有尽头,但路却会分叉,让彼此远离。
我双手环着胸,轻轻的闭上眼睛。火车依然“况且况且”的行走,它不会因你的休息而停止了前进,也不会因你的不舍而停驻。它会按照它早就预定好的方向一路驶去。时间也是如此。我多么的想回到你我认识的时候,就像现下流行的穿越小说那样眨眼之间重回过去。只不过小说永远都是小说,回到过去也只不过是一首周杰伦的歌曲而已。
“刘希,刘希……”
在黑暗中,我似乎听到你的呼唤。声音如清泉般流入山涧溪水所发出如此清脆悦耳的响声,让我久久不能忘怀。你似乎站在一片繁花似锦的地方,张开双臂,莞尔的看着我。我愣愣的看着你,从你的深情的眼神中好像看到你我的曾经。你微笑的看着我,一边挥着双手招我过来,一边温柔的呼唤我的名字。“刘希,刘希……”
仿佛中毒似的,我的手脚竟然没有任何知觉,自动的向你走去。一点一点地靠近,一步一步的前进。可是,我走了这么久为何还没有走到你的身旁?是你越走越远,还是我永远也走不到你的身边?重复你的名字千遍万遍,而你却再也没有回应我一句,甚至连一个字也不愿意开口。
梦醒时分。
猛然的睁开眼睛,原来是一场梦而已。可是,梦中的你竟然如此的鲜活,就像从我的记忆中走了出来。抹了一把脸,早已泪湿成痕。轻轻的擦拭眼角下的水迹,回望窗外。黑漆的夜空没有繁星闪烁,也没有月挂高空,只有大片大片浓重的雾气笼罩整片天空。两旁的街灯被雾气打湿,渐渐的模糊起来,小村庄明明灭灭的灯火也逐渐的暗淡下来。
车厢内的人开始蠢蠢欲动,坐在过道上假寐的人也瞬间站了起来,他们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收拾一下准备往前走动。到站了吗?刚想,广播及时响了起来,一把慵懒的女声说道:“各位旅客,河南郑州到了,请前往郑州的旅客拿好自己随身的行李准备下车。”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河南省的省会城市。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将近两点了。
在如此寂寞的寒冬,是不是因为我太想你的缘故,所以你才走进我的梦里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他们一一提起行李,慢慢地向前移动。待火车停下的一霎间,整条过道都堆满了人。虽然他们睡意绵绵,但是脸上却挂着幸福的笑容。车门一开,他们就转身离去,仿佛我与他们前世认识,今世别离。或许他们只是我人生中一名陌生的匆匆过客,耗尽了上辈子的泪水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不知道这一次的擦肩而过会不会延续到下一世呢?
你说,我与你的泪水究竟耗尽了多少才得以换来今生刻骨铭心的相恋?
泪水打湿衣襟,也打湿我埋藏最深的记忆。望着匆匆离去的旅客,释然的一笑。曾经有些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他们教会了我很多道理之后却选择转身离去。当我蓦然回首,发现他们只不过是我生命中一次邂逅的对象。一次经历,一次成长。遇见你的时候,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如何去爱,同时也教会了我什么是疼痛。离开之后,惊讶的发现,没有你,这些道理也失去了它原本斑斓的色彩。如今,我的世界只有简单的黑与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批新的旅客走进了车厢,顿时填满了整条过道。他们也是大包小包,偶尔才有一两个是两手空空。他们笑意盈盈,并没有因为凌晨时分而感到疲惫不堪。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他们将手上的行李放好。火车的门关上之后,又开始徐徐的前进。
瞅着那些站在火车上的旅客,觉得他们很厉害。为了回家不惜长途跋涉的站在颠簸不已的火车上几个小时,甚至是几十个小时。只是为了回家看一看,聚一聚。说几句祝福话之后,又匆匆地分别。我不是他们,不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但是对于很想去见一个人那种强烈的心情,我是颇有体会。现在的他们有点类似当初的自己,着急不安,还有兴奋不已。
迫不及待的跑去见你,只想看看你而已。想起当时的自己,真的很傻,但却很快乐。特别是地下室那段生活,虽然整天数着硬币过日子,但是我们却心满意足。只因你在我的身边,足矣。其实,热恋中的我们与其他情侣并没有任何分别。差别在于你我的感情是见不得光。
嘴唇微微发干,拿出绿茶,发现已经见底了。于是,我拿着瓶子站了起来,不小心碰到身旁的小伙子。他微微地睁开双眼,我歉意的看着他,道了声对不起。然后他侧着身子,让我走了出去之后继续合上眼睛睡觉。
车厢内塞满了人,我侧着身子边走边耳语般的说:“不好意思,请让一让”。走到了茶水间,放眼看去,那里也堆满了人。他们有的双手抱腿的坐在地上眯着眼睛休息,有的双手环胸的靠在角落边闭上双眸假寐。为了不碰醒他们,我小心翼翼的跨过去。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只见茶壶的灯还亮着红色。水似乎还没有烧开。我静静的站在那里守候着,如之前你守候在我的身边一样。
过了好一会,灯渐渐的转到了绿色。听到“啪”的一声,我转过头看着那个闪着绿光的小灯,看起来水已经烧开了。拧开瓶盖,将瓶子放在出水处,轻轻的扭开上面的开关,滚烫的热水慢慢的流进了瓶子里面。瞬间,塑料瓶因为承受不了开水的高温,变得狰狞扭曲,还散发一股难闻的刺鼻的气味。
“你怎么啦?”
猛然地抬起头,一个穿着运动装的男子正站在我的身后。他从我的手里将那个扭曲变形的瓶子夺了过来,放在茶壶的旁边。他蹙着眉头,紧张兮兮地看着我:“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愣愣的盯着他,是你,是你吗?是你回到我的身边吗?惊愕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即惊喜的笑容展露无遗的绽放在嘴角边,如沐浴春风般那么温柔,那么拂动人心。
望着既陌生又熟悉的他,久久不能言语。
“怎么啦?”
这是梦吗?
我怔怔然的凝视着你,半张的唇瓣一翕一合的。我不敢向前走,也不敢往后退,更不敢开口问你。我很害怕,我怕这是一场梦,怕醒过来之后你就会在我的眼前消失。
想和你说的话有千言万语那么多,但不知从何说起。想走过去紧紧的抱着你,但我没有勇气。我怕一伸手,你就会如幻化的美人鱼,变成一个个泡沫消失不见。
所以,我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你,深情地看着你。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许久过后,我俩依然沉默无语,连茶壶上的灯渐渐变为红色的时候,你才开口打破沉默,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只不过这一句,却将我拉回现实中。你说:“你,你不就是刚刚那个人吗?你的衣服怎么样,还有水迹吗?”声音惊喜中带着半许歉意。
我怔了一怔,原来这个“你”不是你而是他。我自嘲的一笑,怎么会是你呢?你都狠心说要我忘了你,怎么还会出现在我的眼前呢!我失落的垂下头,眼睛酸涩疼痛,泪水想从眼眶中流出来却被我强忍了下去。我咬了一下唇瓣,然后转过头,强自欢笑的看着他。只见他扶着我虚弱的肩膀,担心不已的盯着我,轻声的说道:“你没事吧?”
我拉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声音哽咽,连自己也吓了一跳。略微的抬起头,只见他吃惊的瞅着我。这个人怎么一回事,连礼貌也不讲,直盯盯的看着我,虽然我确实是把他看成是你,但至于这样吗?转念一想,应该不是,难道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摸了一把,没有沾上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他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刚才那个人?”
我愣了一愣,敢情这人是不是将我看错成其他什么人。我疑惑不解的抬起头,仔细的端详他的容貌,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他的眼神透着一股坚定诚恳的光芒,似乎没有半分虚假。对于一个萍水相蓬的陌生人,他有必要这样做吗?
难道自己真的认识他?
沉默了一会,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还没有找出个所以然,他就咧开嘴,有点憋气的瞅着我,但嘴角边依然漾着笑容的说道:“你真的忘了吗?刚刚在火车站的时候我还不小心碰了你一下,将你的绿茶洒在你的衣服上的那个人,你想起来了没有?”
好像是有这样一个人。我略略的昂起头瞅着他,面前之人有点像,特别是他身上的运动装,简直与之前那人身上的的衣服是同一板子印出来似的。他见我犹豫不决,鼓着气的说道:“就是我,难道你真的忘记?”倘若可以忘记,那该多好。我暗自长叹,然后微笑的看着他,“原来是你。”语气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他的样子一般般,眼睛没有你的有神,鼻子也没有你的挺,甚至连嘴唇也没有你的薄。总的来说,还是你最帅气。虽然刚刚把他错看成你,但是我知道你和他是不一样的,至少你在我心目中占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我淡淡一笑,露出吃惊的神态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呵呵的笑了起来,道:“我在这里,和你在这里的原因应该是一样的吧!”我怔了一怔,这个人怎么一开口就那样,像和很熟络的老朋友调笑。可是,我和他,是第一次见面。不!应该是第一次纯粹的见面。我瞅着他,说道:“你是不是要打水?”他顿了一顿,说道:“是的。”然后他似乎想起什么来着,递给我一个纸杯,说道:“用这个杯子就不会变形。”他指了指茶壶旁的那个扭曲的塑料瓶子说道:“塑料一遇开水就会变形,而且还散发一股有毒的气味,对人体有很大的害处,以后不要用塑料瓶装开水。”
我看着手中的纸杯,脑海中刹时浮现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和这个人说的几乎差不多。现在,你走了,我还是改不掉这种坏习惯。我淡淡的说道:“谢谢。”然后侧着身子,准备退出去的时候,他捉着我的手腕喊了我一声,“你不是要打水的吗?”我顿了一顿,低头看着那个什么也没有的纸杯,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这是做什么,我不是来打水的吗,怎么又走了?我转过身,自嘲的一笑。“我……我……”他摆了摆手,示意我什么也不要说。他指了指茶壶上的小灯,正闪着绿幽幽的光芒。他轻声的说:“水开了。”我走了过去,装了一小杯准备转身的离开的时候,他站在我的背后,轻声的说道:“我们这样是不是叫做缘分?”
我怔了一怔,忽然想起我和你第一次相识的情景。每天放学之后,我都会去水房打一瓶开水,只不过你是拿着水壶,而我却拿着一个普通的塑料瓶子。我总是会在中午十二点左右,看到你的身影,每次你都站在我的旁边。有时看到你与你的朋友,有时候看到你一个人。总之,我在,你就在。
我们相识的契机,其实很简单,就是热水不够。刚好轮到我的时候,就断了水。于是,你看着愁眉苦脸的我,轻声说道:“同学,我这里有,你要吗?”当时的我真觉得你慷慨解囊。后来才知道原来你是为了接近我,跟水房的老大爷合谋对我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
你曾经过问过我:“我们这样是不是叫做缘分?”当时,我真的以为这是我上辈子积下来的阴德福气,让我得以认识你。现在想想,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缘,什么是分。总言而之,就是我与你结下了一段不解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