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年丰知道叶晨难过，陪着下楼一起打理花园。叶晨去买了几颗凌霄花的树苗，种在了墙脚，每天都要去看几次，像是生怕它们长不好。

花园里的其他地方也种了些胡年丰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四月天的天气还不够暖和，但是许多花骨朵都神奇的冒了出来。

叶晨似乎很喜欢这些安静的事情。他喜欢发呆，睡觉，现在看来，还喜欢蹲在花坛边上好久好久一句话也不说的，清理着杂草。

胡年丰其实挺想帮忙的，只是他是个花园的破坏者，有时候晚上回来了，把车开进车库还能压死几株花苗……好在叶晨也不恼，就像叶晨是厨房杀手，胡年丰是花园杀手一样，自己管好自己的地盘，另外一个尽量离的远点就成。

“下礼拜乐团排练，你会来吧。”其实胡年丰心里挺忐忑的。他怕叶晨不来，他不可能真的用暴力把人弄来。

“我该怎么和老三还有洛可说？”叶晨在弄一盆小番茄，已经搭起了精致的小架子，番茄的幼苗已经长了出来，很快就能够到架子慢慢的往上爬。

“我找了新的键盘手，洛可要学琴，我载你去教他。”

“你找过他们了已经？”叶晨愣了愣，知道胡年丰的性格应该已经把他的路都铺好了。最后才找曲章来告诉他。

“恩……而且乐团的第一笔赞助是郭岳的钱，这点曲老师不知道，我这也算是帮下他们。”

“切……”

好像理由都在你这里一样。

虽然叶晨态度不怎么样，但是好歹是答应了。

乐团没有名字，因为目前一共只有四个成员，胡年丰，曲章，叶晨，另外一个是个拉中提琴的女孩，叫杨阳，是从维也纳皇家音乐学院毕业了半年，因为妈妈的身体不好，于是一直留在这里做音乐老师，照顾妈妈。她是曲章的朋友。

排练的地点就在胡年丰家楼下的车库。

胡年丰原本两辆凌志换着开，那天问叶晨喜欢哪辆，叶晨随便点了那辆颜色深的，另一辆浅灰色的就被胡年丰开去他爸妈家里放着。

几天后几个人碰了个头，然后花了三天时间练了两首弦乐四重奏，然后找了一个专业的摄制团队用很简易的DV拍成了视频，传到了网上去。

也不知道胡年丰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一周以后就有许多的工作找了上来。

叶晨已经对胡年丰这种干什么都能成的行为没感觉了，只是他第一次见胡年丰拉小提琴，除了觉得这个人长成这样还那么能显摆真的是惨绝人寰以外，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评价。

胡年丰只是淡淡的说：“我过去的28年，除了吃饭睡觉念书外都在演奏乐器或者指挥，所以生活很无聊。”言下之意就是：他是个很勤奋的音乐家。

叶晨翻了翻白眼，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的。若是他当年没有遇到那件事，或许现在钢琴弹的能有Boss那么好？

只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的。若是没有发生过去的事，他也可能不会和这个男人有交集了吧……

倒是杨阳挺吃惊的，因为视频里就是三个帅哥围着她一个天使一样的姑娘，演奏着《卡农》。那个视屏一个礼拜点击就破了百万。视屏从叶晨的花园开始拍摄，然后是车库里面的美妙音符，最后又在少女甜美如花的笑容中结束。反正杨阳很不相信那个中间的姑娘是她。一周后依旧单身的杨阳光情书就收到了五十多封……

胡年丰看了看工作邀请的单子，似乎很满意。然后就全部都接了下来。

他之所以选《卡农》因为传唱度够高，又浪漫，用得到的地方也很多。

特别是他们的乐团里有美女和帅哥，网上的传播率惊人的迅速。工作的地点很多，有婚礼，有电台采访，有公益活动，还有小型音乐会，也有为宴会演奏的。

几个人都有拿手的独奏，关键时刻胡年丰还能秀一手好钢琴……似乎这些日子这四个人就是四处奔波着，做表演。那个摄影的团队也跟着，所有最新的演出都是在网络上宣传，外加，胡年丰已经开始为下一次的小型管弦乐演出做宣传。

那天，几个人跑了好几个地方，回到家的时候叶晨累的话都说不出了。胡年丰也累坏了。下午是一个富家小姐的婚礼，伴娘们后半场喝高了，一直拉着胡年丰要他弹各种曲子。

叶晨从来没见过胡年丰的脾气能那么好，来者不拒，最后新人觉得有些对不起乐团，给了他们两倍的薪水。

叶晨洗漱完了，整个人都摊在床上，差不多快睡着了，发现胡年丰还没过来。去看了看，那个超人头发都没有吹干，捧着杯橙汁还看着一些乐手的资料。

叶晨远远的看了会儿，真心为胡年丰感到不值得……

“你说一个好好的青年，干嘛把自己逼成这样。”叶晨嘴上嘟囔着，过去把胡年丰手里的橙汁都喝了，然后正对着坐在了男人的腿上，搂着他湿湿的头发吻了下去……

“帅哥，还有多少要看？”

“你去睡吧，今天累了？”胡年丰笑着，难得叶晨那么主动。嘴里是他爱的橙汁的味道。

于是拦过人也亲了口。

想一想，忙乐团也有大半个月了，每天睡觉都是后半夜了，有时候叶晨会陪着他熬夜，做一些他不爱做的文书整理。好几次都没呆多久就趴在桌子上睡着。

“阿丰，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做乐团？恩？别告诉我是为了我呀……”叶晨笑的挺魅惑的，脸往胡年丰伸过来的大手上面靠了过去……

“我想我弹钢琴协奏曲的时候，你就在我的身边……”

“……”叶晨的笑容僵了僵，拉过胡年丰的搂在自己腰上。“要做到这点一点也不难。”

“带着感情，而不是冷冰冰的演奏机器的那种……”

“这个比较有难度，我说，你干嘛选这种难度系数那么高的事情做？”

“这样比较有挑战不是吗？”

“……”叶晨又啃上了胡年丰的脸上：“我困了，没你睡的不安稳，陪我睡觉嘛，如果我睡的好，吃的好，楼下的花儿也开的好，恩，我努力演奏的有点感情，怎么样？”

……

说完……他拉着人，把家里一个灯一个灯的关上，拉人上了床……

“阿晨……呆在我的身边，做我的首席好不好，就在这个城市里，做些我们都喜欢做的事……”

胡年丰拉过叶晨的手，紧了紧。

其实他挺紧张的，生怕叶晨又像上次那样，拒绝的那么彻底。

身边的人没动，也没有回答。久到胡年丰以为叶晨已经睡着了，叶晨突然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不是说了嘛，要睡的好，吃的好，楼下的花开得好，就行……”

“你的要求还真不高……”男人笑着，闻着枕边人和自己一样的味道。

“你睡不睡觉了？”

“恩。睡了……”

……

39、生日

姜晓北听说胡年丰他们在组建乐队，于是介绍了几个他熟悉乐手过来面试。

叶晨好些日子没见到张楠和姜晓北。胡年丰也知道叶晨心里还挺八卦他们两个的事，于是挺好心的告诉他：“好像那次张楠弹了李斯特以后，那两个人都没有再见过面。”

“啊？他们搞什么？！我以为张楠已经把姜老师扑倒搞定了？太不给力了吧。”叶晨在车子里狂吐槽，“厄，那我们现在是要去干嘛？”

“大概是他想姜晓北了，喊我们去吃饭，给他壮胆。”

“我不信，我和张楠认识那么多年，没见他那么孬过。”

“那等会儿你去看了就知道……”

情人节的钢琴曲和那束火红的玫瑰花，似乎没有拉进张楠和姜晓北的距离。反倒是把两个人拉的更加远了。

问题主要是出在张楠身上。那个人不知道哪两根神经对接出了问题，好像就得瑟了几天就萎靡了小半个月。然后把办公室的琴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后来叶晨不再去酒吧，听说张楠又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换不同的少年带去酒吧里喝酒……

似乎和姜晓北也没有什么联系。

至于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真的还没有人知道……

张楠定的是市中心一个挺有名气的餐馆，特别的不大的包间，装潢的很华丽，桌上铺着粉红色的玫瑰花瓣。

叶晨和胡年丰到的时候张楠和姜晓北已经等了有些时候。有点晚了，姜老师似乎是饿了，正夹着桌子上的冷菜填肚子。叶晨之前和姜晓北吃过饭，这个人就一个吃货，让他等到那么晚真的很不容易。

叶晨一进来就很鄙视的看了眼张楠，然后又看了看环境，觉得自己和胡boss在这里就是两个硕大的电灯泡。胡年丰刚刚明明故意把车开的和蜗牛爬一样，倒是一进来就很有礼貌的道歉，说他们来晚了，晚上的路不太好开。

姜晓北一直挺温柔的笑着说：“乐团刚起步一定很忙吧，快坐，我喊服务员来点菜……”

张楠就和木头一样的坐在那里，不动也不回话。看看姜晓北又看看另外两个人，就很乖的拿起菜单来看。那眼神晃的。

四个人点好菜，姜晓北和胡年丰说起他介绍的乐手的事，于是两个人一来就很多话题。菜一个个的上了，叶晨其实在家里和胡年丰已经吃过一顿，今天难得没什么事儿，两个人一个折腾了半天花园一个在家里做家务做饭，挺自在的一天，结果最后被抓来当电灯泡……怎么都觉得别扭。

“我说，你和你家北北咋了？你别告诉我，那时候我们那么帮你，你还没搞定？”叶晨和张楠坐在一边，低头轻轻的说。

“觉得不太合适……”张楠木木的看了看和胡年丰说话的姜晓北，有点沮丧的。

“有没搞过，那天我以为你就已经……那个什么了！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你看他看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我和你说，音乐学院那边一堆帅哥美女，你再不出手……就自己后悔去吧。”叶晨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很快菜上齐了，几个人也不再聊天，专心的吃东西，为了给张楠面子，叶晨的筷子一直没有停下来过，不过看到他对面姜晓北的阵仗，真觉得自己根本不用再装了，那人一个人吃的又专心又满足，完全沉浸在食物里。

胡年丰也不饿。没动几口筷子。张楠就直勾勾的盯着姜晓北吃菜，也没有怎么动……

于是四十分钟后，一桌子的吃食大半都进了姜晓北肚子里。那个人才满足的放下筷子。

然后四个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张楠买了单，就出去了。

“我去对面书店买几本乐谱，你们先走吧，乐团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别客气和我说。”姜晓北客气的和叶晨胡年丰说，又对着张楠，也挺客气的：“谢谢你的晚饭。”

说完，愣了几秒钟，似乎在等张楠的反应，但是那人什么反应都没有，于是姜晓北乐呵呵的摇了摇手去人行道口过红绿灯了。

“别看了……盯着也没用。”叶晨摇了摇张楠的肩膀，“楠哥，我从来没那么鄙视过你，你们到底咋了。”

张楠也没准备和他们两个藏着掖着。摸出根烟，挺坦诚的：“没什么，就是后来我回去想了想，觉得可能还是不行。我对他吧，大概也就是小时候的亲近，现在都那么大了，好像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学校，看事情都很单纯，总觉得和我不是一条道上的……就算勉强在一起，总怕以后走不长的，他又不是那些酒吧里玩玩的男男女女……到时候再痛苦起来，还不如我极点德。”

张楠说的挺惆怅，点上烟来抽了起来。

叶晨听了，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胡年丰。

“那么那今晚这个饭局什么情况？”叶晨自己听着眼神都暗了。示意张楠给他根烟。

兄弟郁闷的时候其实说什么都是无用，陪着喝点抽点，听写抱怨就成。

张楠掏出烟来给叶晨点上，无视一旁胡boss的存在。

吐出一口气：“今天北北生日。”

……

“……”叶晨狠狠的抽了一口，差点呛到。看了看那对面的书店，头一抬把烟都吐到了半空中。

“要是我是你，一定现在就去对面找人。哎呀，管他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你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野鸡不也是一样，你指望和他们好好过日子，将来老了一起在家里整理花园唠嗑打发时间？反正都是长不了的，不如去追前面那个呢。反正那天你弹李斯特，灯还没亮，他就说那是你……你龟毛点什么呀……”

叶晨说完拍了拍张楠的肩膀。“我和阿丰先回去了，明天一早要早起去面试新团员。人家生日，你连个礼物也不送，生日快乐也不说，太不像你了……”

胡年丰和张楠点头道别，看着吞云吐雾的叶晨也没有什么反应，两个人在行人道上慢慢的走着。

“我抽烟，你没意见吧？”叶晨抽完最后一口，在街边的垃圾箱边上掐灭了烟头。

“前几年我也抽，一天能抽两包。”boss云淡风轻的说着。

叶晨转头看了看人，“真的假的？耍帅还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那几年在德国呆厌了，每天拿起指挥棒看到乐团就头疼，很想把棒子都戳到他们的脸上。很想早点毕业了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日子好像怎么都熬不完。”

“……原来boss也会有迷茫的时候，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无所不能的超人。”

“怎么可能。不过那段日子熬过来了，就觉得其实也就这样，没什么是过不去的。现在我也挺好的。”

“后来怎么又不抽了？”

“有一天我边抽烟边弹要比赛的曲子，然后中间两只手太忙了，没空弹烟灰，把那台上千万欧元的老钢琴键盘上烫出了个黑印子……”

“噗——”

“我导师刚好进来，看到那个印子和我嘴上叼着的烟蒂，说如果我拿到冠军就免掉我陪钢琴的钱……”

两个人走到车子边上，叶晨坐在副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

“然后，你拿了冠军？”

“恩。不过后来就戒了……”

“我说，你的戒烟历都要伴随着你那辉煌的历史呀……”叶晨一直笑着，边吐槽。

“现在心烦的时候也抽，只是心里还是有阴影。”

“还怕赔钱？”

“我后来才知道，他那时候已经是肺癌晚期，我是他最后一个学生……”

……

张楠看着胡年丰和叶晨离开，过了一会儿，就往对面的书店盯着发愣。

没过多久，姜晓北出来了，手上多了个书店的袋子，往他家的方向走。

张楠脑子里乱糟糟的，也就随着本能的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看的张楠心惊胆战的。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母猪转世，先去了茶餐厅打包了一份点心边走边往嘴里送，又在街边的蛋糕店买了蛋糕，最恐怖的是，在他家楼下的小吃摊上坐下来又吃了份烧烤。还去水果店里买了斤苹果，手上拿了一堆袋子，还不忘掏出一个边走边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