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破败的庭院中飘着一株枯草,唯一的黑屋中亮起烛光,响起一声尖细的呼喝:“滚!谁NND大半夜来?!”
内房门吱吱呀呀的响了,夜色中出现一张苍白消瘦的脸,一看见我的眼睛就睁大了,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个贱人!”
我一愣,那金贵却上前几步揪着少年的长发将他拖到了我的面前,我冷冷地看着他因为挣扎而扭曲了美丽面孔。
金贵一脚踢在他的膝盖处,他对着我就四肢朝地跪了下来,膝盖磕在青石板上一响,乌黑发丝垂地。
啊,是谁说他想向我道歉来着?
伸脚,我踩上他伏在地上的手:“这双手挺好看啊,我要是这么踩下去,会不会就这么废了?”
他抬眼恶狠狠地望着我,见我加重了力道,却叫道:“你踩!你踩!你便踩死我好了!”
我笑了,今夜真是出乎意料,抬起脚松开他的手:“还挺硬气。”
今晚来本是想看看笑话,转换一下郁闷的心情,没想到居然发现了有趣的事。
我转眼望着金贵:“跟你说的不一样啊……”
金贵眉头一皱,走过去一脚踢上柳如絮的肚子,把他身子踢了一个翻滚:“梁师长来看你是抬举你,臭婊子,看你还嘴不嘴贱!”
我止住了金贵:“你出去。”又对那个一旁傻站着的老妈子道:“你也出去。”
“愣着做什么?叫你们都出去!”
“是。”
看着门关了,柳如絮从地上爬起来,擦了唇边的血迹,像一只被挠了痛处的猫般敌意地看着我:“跟一个戏子抢男人,你生得真贱!你还来做什么?”
我走过去,像提小鸡似的把他扛在肩膀上,他回过神猛烈地捶打我的后背,上了台阶,推开里屋的门,我将他扔在了床上。
他睁着一副不置信的眼,看着我脱掉了外套。
我爬上了床,他忽然大叫起来向床后面缩去,在他不绝于耳的谩骂中,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制服在身下。
少年羸弱纤细的身形在烛光下发出珠玉般的光,他手脚都被我制住,丝毫不能动弹,看着他琉璃般的桃花眼,还有那喋喋不休如泼妇般动着的娇唇,我丝毫不在意地撕开他的衣服,掰开他的双腿,露出最隐秘的地方。
“你……”他叫骂的声音止住了,似乎是冷笑,又似乎是虚张声势,不过听在我耳中倒更像是勾引:“你……你会么……?”
他抬起娇俏的下巴,挑衅地看着我。
我居高临下俯视他,伸手开始动作,淡淡地道:“你要真跪在地上给我道歉,我还有点看不上。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调调?”
“唔……”他喉中漏出压抑的喘息。
拿出了手指,身下桃花眼满是不甘和惊愕,后面却在我的触碰下湿了,还真是个难得的尤物。感觉得到,那里是经常接受男人的处所……
勾勒唇角,顺着角度……我换上了自己。
“嗯……啊……啊啊……”他呻吟着乱叫起来。
闭上眼,刚才在小公馆半途而废的热情渐渐回炉,我带着泄愤的情绪,在他身上驰骋到尽兴。
他一开始还抗拒着,喘息间偶尔迸出些污言秽语,后来却淫荡地扭动着自己。
直到我放开了他,他才气喘吁吁消停下来。
拉上裤子,我坐起来穿上外衣:“你这个道歉,我可就收下了。”
转身,却见他的眼睛直直望着天花板,似乎还没有回神。
“你……”一条白皙的胳膊从被褥中伸出,拉住我的衣角,他的嗓音早在刚才激烈的交欢中嘶哑了:“罗先生……是……在下面,还是在上面?”
我笑了,粗鲁地摸摸他的脸:“你猜呢。”
他闭上了眼,放开我的衣角,翻过身去。
“他没碰过你吧。”看了他一眼,我打了一个哈欠,转身推门走了。
外面吹来一阵凉风,我动了动脖子,越发感到神清气爽起来。
继续往前面走着,金贵跟了过来:“梁师长……实在是对不住……”
“那戏子登台的钱,是谁出的?”
金贵一怔,垂眼道:“映画公司出人,罗先生出场子,份子罗先生不收。”
我笑了一声:“喔,你收了不少钱吧,人家等着他开伙,可惜那小戏子自己不开悟啊。”
金贵尴尬地赔笑着。
我上了车:“你把我送到前面的街口就行。”
看着窗外渐渐翻了鱼肚白的夜,我很久没有过这样舒畅的夜晚了。
到了街口金贵从驾驶座上回过头来:“真不用送您到公馆门口么?”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道:“今天的事,天知地知。”
“是。”
下了车,我沿着街道向前走,不知为什么,离我的小公馆越近,我越有些心烦意乱,不由得放缓了脚步。
街上已经出现了零零星星的行人,我将双手插在兜里,一步一踱地向前走着。
早起的人借着微亮的天色渐渐开始沿街叫卖,我走到一个冰糖葫芦摊前,心血来潮地买了一串糖葫芦。
“不用找了。”
卖糖葫芦的小贩双手捧着钱,千恩万谢地给我挑了一串最大的。
竹签拿在手上,继续朝街道向白徜徉,咬下了一个含在嘴里,我顿住脚步,对着前面有些发愣。
酸涩和甜腻的感觉一股脑混杂在口腔中,显得又廉价,又没有回味。
低头看看手中糖葫芦,这才发现,原来和自己一身西洋装是那样的不搭调。
几个人力车夫拉着车跑过我身边,带着好奇望过来。
走了几步,我扔掉了糖葫芦。
心中却不由得想……明明是小时候那么喜欢的味道,明明还记得那味道的美妙,现在入口的触感又说不出不同,但酸酸甜甜化在嘴里……却再也不觉得多好吃了……人,真是奇怪。
第32章
风并不烈,我将双手揣在兜里,路上浮尘早已刮净,剩下一条洁白大道,我也快到家了。
身后远远传来汽车引擎的轰声,我单手按住自己的西洋帽,一辆黑色的三菱轿车便从我身侧快速地疾驰而去,白色的大衣在车体带出的劲风中被掀了起来。
直到车声杳然远去了,我才发觉,一晃而过间,车中坐人似乎有些面善,可模糊的影像我又不甚记得。
回到家门口,一开钥匙就闻到难闻的气味,我快步走到电话机前,给罗公馆打了电话,让大哥借我几个仆人打扫屋子。
放下电话,这才推开卧室的门,只见床上蜷缩着一个黑影,在一股比客厅更加浓厚的恶臭中一动不动。
我慢慢走了过去:“二狗……?”
他全身颤了一下,接着猛烈咳嗽起来,那声音捂在被褥里闷响,听着几乎在呕血掏肺,我走过去掀开黏糊的遮盖物,只见前几日还强壮的身躯,在并不怎么明媚的房间中,已经明显地突出了腹下一排排细骨,交叠着血色丑陋的伤口。
“我……我不行,你……你别过来。”他往里艰难地缩了一下,嘶声喊道。
我好笑:“你就这模样还能给人操?照照镜子吧,美得你。等会我约了清洁的工人,你自己先到浴室里去收拾收拾自己。”
“有……有人要来?”
“嗯,你把床弄脏成这样,不收拾我怎么睡。”
“别让人进来……别……”
我径自脱了外套挂在柜子里,却见里面一颗靠近颈上的扣,扣错了一颗。
“……我……我不要被人看见……”身后又传来声音。
我掩着鼻息走过去打横抱起他,他似乎惊恐起来,面上也带了哀求的神色。
一脚踢开淋浴室的门,把他的身体扔进满水的浴池里,是我离开的时候洗过的那缸水。
扑通一声,他栽了进去,呛了好几口水后又抱着浴池边缘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嘶……好凉……”
水一直漫到他的腋下,露出水面的脸庞被冻成了青紫。
我转身出门,把床单扯了出来,塞进铁质的垃圾篓子里点了火,又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
等雪白的床单都烧成了一摞黑布,我才提了桶水把火浇熄了。
把水桶放回浴室,却见他在水里上下撞击着牙齿,张着没有血色的唇:“有……有热水么……”
这时外面响起了门铃声,我摸了摸他的脸:“呆在这儿别动。”
出去开门,原来是罗公馆的五个仆人带着清洁用具来了,恭恭敬敬地进了门,我吩咐道:“都打扫干净,弄完了以后,门给我带上,不用招呼我了,自己走吧。”
“是。”
再次回到浴室,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靠在我身上:“小心脚下滑。”
水从他身体上唰的落下去,留下波浪迭起的浴缸中一片浑浊。
乌黑的、血红的,黄褐的……我周身被他赤裸的身体沾得透湿,仍用臂弯搀着他,低眼看去,面前的这副肉体都因浸泡而肿胀了伤口,布满了带着血紫的暗红,只有一双唇冻得惨白。
我拿出淋浴的喷头给他从上到下洗了一遍。
“……有……有热点的水么……”
没有回答他的话,我沉默地帮他洗着破败的躯体。他一脸木讷颓废地垂着眼,瞳光几乎找不到焦距。
给他的身体全部打上了泡,我不经意地问道:“你……究竟怎么看我?”
“……”
“说罢,我不怪你,我想听真话,”
他抬起被迷雾侵蚀了暗淡的双瞳:“……你……衣冠禽兽……”
我浅笑,轻声道:“还会用成语了,你懂衣冠禽兽是什么意思么?”
“就是……长得好……心忒黑……”
我侧着脸想了想,勾唇,继续帮他洗身体:“有么,你杀人放火,比我好不了多少吧。”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几乎吼出来:“我……我是杀了你爹还是强了你娘你这么对我还罢了……可你……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
这时外面响起关门声,挑起窗帘,那几个清洁工人上了罗公馆的汽车,汽车开走了。
抽出一条大浴巾,给王全周身裹好了,再次打横抱起他,走出了浴室。
整个房间焕然一新,床褥已经换了清爽的床单,地上也干干净净,屋里飘着花香。
这才抱着他踏上卧室的地毯,将他放在床上,拉上干净的毛毯盖好了,我自己也脱光了衣服爬了上去,和他钻进一个被子里。
他浑身如冰窟窿一般,却往离我更远的床另一头靠过去,我伸臂把他拽了回来,揽在怀里。
“暖和么?”我温柔地轻声问道,双腿夹住他的身体。
“暖和……”
我轻吻上他的额头:“暖和,就别动,靠在我怀里歇会儿。”
困意袭来,我模模糊糊地看见,窗台的花瓶上,似乎……插着一束樱花。
一根弦在我脑中绷的断了,快进家门时擦身而过的黑色三菱轿车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我想起来了……那个坐在汽车里的人不是别人,是……浩源……福山浩源……
忙起身下床,去拨罗公馆的电话,可听筒中的提示声却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
响了几声之后,终于接通了。
一个熟悉的而又陌生的声音,在电话的另一头笑了:“景玉么。”
握着听筒的手攒紧了。
我是熟悉这个声音的……但从前他总是温柔的,甚至带着些许揣测惊惶与我说话,可如今,他却在用我不曾知道的一张脸在笑着。
“原来是浩源啊……”
那边阴测测地轻声道:“我们很久没见了,虽说我一直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想亲口问你。”
“什么?”
“景玉,你……后悔过么?”
我沉默了一下,终是叹了口气,学着岳维仁的腔调,淡淡地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
“好。”
他慢悠悠地说完最后一个字,电话‘啪’的,就挂断了。
我使劲拔出电话线,只见上面有被割断和重接的痕迹……
呵,就在我刚回来的时候,还能拨通罗公馆的电话……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
仰起脸,我望着天花板,勾起了唇角。
如果说之前只算挑衅,那么这次,就是宣战。
第33章
我交叉着双臂靠在墙上,看着特课的工作人员带着雪白的手套,在我的住所中修复电话线,探查窃听器,收集指纹……
大哥站在我身边,环视着四周,面色难得阴沉。
“怎么了?”我挑眉笑了:“多大个事儿……”
大哥转过头来看我:“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儿,但你得上点心。”
这时只见陈让穿着纯黑的大衣,快步从外面的小花园一路上了台阶进门:“刚才来过的几个人都死了在车上,连着司机一起遭了炸弹,五具尸体分辨不出面目。”
大哥冷笑:“这么说,别说是谁了,连是几个人干的,我们都不知道。活着死的,我们也不知道。”
陈让叹了口气:“这不也是事出突然么,梁师长下次小心防备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都检查完了,除了那根被重接的电话线,还有那只被插在花瓶中的樱花,似乎并没有其他异常,那根电话线也被修好了。
大哥亲自送陈让上了离去的汽车,才对我道:“这几天,你不要出门。”
“就为了这事?”
大哥的目光凝重起来:“你在家自己好好想,他为什么这么做。既然有重接电话线的能耐,怎么不直接安炸弹?”
我认真思忖了半晌,淡淡地道:“可能他是觉得,就这么让我死了,出不了心里那口气吧。”
“那你就安分点儿。”
“我怕他?”
“景玉,你脑袋里怎么就一根筋?”
我耸了耸肩:“千回百转那还叫男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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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大哥,我这才从地下室里把裹着毛毯的王全抱出来,两人重新窝在了床上。
将呼吸埋入带着伤痕的颈项中,深闻着他身上的气息:“你知道么,刚才,有人想杀我……”
他微微睁开眼,闷声道:“喔……”
我去咬他的脸,轻轻地道:“你呢,你想杀我么?”
他看了我一眼,又重新合上:“想……”
我笑了起来,将他抱得更紧了:“我这么喜欢你……”我温柔地吻上他的唇:“你怎么就不喜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