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了轰炸的时间以及地点，在严谨以及国防部各机要参谋的部署下，三架日军轰炸机几乎没能进入上海上空就被我军战机截获。

国军外交部向驻上海各国使馆发表声明，曝光日军意欲轰炸上海的军事行动。各国租界均向日方施加压力，痛斥其行为。

碍于舆论压力和驻上海的欧洲列强，樱花血小组的RUIN计划宣告失败。

乔子佩破译密码立下军功，戴雨农亲自嘉奖，升一级，授予中校军衔，正式安排在军情处工作，负责电台的建立和完善以截获敌人更多情报。

时间总在繁忙的工作中走得飞快。转眼乔子佩已经在严谨家里住了经将近两个月。

两人虽然住在一起，但是由于部门不同，所以都是各忙各的，只有晚上时间凑巧，才一同回家。

不过这几天，乔子佩已经好没看见严谨了。

虽然国防部的事情他无权知道，但毕竟是做情报工作的，就通过他手上破解的密电而言，他大致猜出严谨定是被卷入了皖南事变之中。

1937年第二次国共合作，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后，国民党右派没有完全放弃反共方针，在日本帝国主义的政治诱降下，随着共党领导的人民革命力量发展壮大，蒋介石右派的反共反人民倾向日益增长，逐渐形成了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政策。

现在正是国共关系的敏感时期。

1940年10月19日，何应钦、白崇禧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强令黄河以南的共产党新四军、八路军在一个月内全部撤到江北，中国共产党从维护抗战大局出发，答应将皖南的新四军调离

1941年1月4日，共产党新四军军部及所属的支队9000多人由云岭出发北移。

昨天，也就是6日，行至皖南泾县茂林时，遭到国民党军8万多人的伏击；新四军奋战七昼夜，弹尽粮绝，除约2000人突围外，大部分被俘或牺牲；共产党叶挺将军与国民党军队谈判时被扣押。

忽然有关门声，乔子佩从书房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严谨支着头坐在楼下的沙发上，乔子佩可以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压很低。

去厨房冲了杯咖啡，知道严谨压力大的时候喜欢喝清咖，但是那种苦涩的感觉只会刺激得人更加烦躁。乔子佩想了想，放了块方糖进去。

严谨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又喝了一口。

乔子佩在他边上静静看着他，不说话。他真的很累很累，乔子佩感觉得到。眉头皱着，神色严峻，那种神情不仅仅是身体累，更多的是心累。眼袋很重，胡茬没刮干净，有些颓废，却散发着成熟的气息，魅惑的感觉。

严谨放下咖啡杯，“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洗耳恭听。”看他的表情，明明是两个坏消息，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皖南事变你都知道了吧？”严谨有些气愤，“都到了这个时候，国军内部居然还做出这样的决策！国共不分家，一旦内讧，占便宜的就是小日本，那些高层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乔子佩点点头，面色凝重。

严谨压制了火气，道，“皖南事变虽然是何应钦，白崇禧策划的，但背后一定得到了蒋委员长的默认，否则他们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干出这种有违民族大义的事情。乔将军一向反对国军右派反共的思想，早就与何应钦，白崇禧撕破了脸。”

“乔子衿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见。”乔子佩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国防部的高层中，右派占多数。乔将军没能阻止他们发动皖南事变，在事发后以国军的名义在报纸上发表声明：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乔子佩听罢，脸色都吓白了。

这实际上就是承认国军的反共，并自我检讨。

就凭这十六个字，要定她一个叛党的罪名也不为过。

“蒋委员长很生气，但是乔将军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之一，不忍重罚她，只要求她做一份思想检讨。可是乔将军偏不肯服软，只坚持为了共同抗日，自己没有错。蒋委员长面子上过不去，也为了堵右派的口，把你姐姐贬成了少将。”

见乔子佩不说话，严谨只当是他在替他姐姐惋惜，于是岔了话题，“好消息就是，今天戴大人找我，要把我调到军情部，以后我们就真的共事了。”

“你别瞒我，这点政治敏感度我还是有的。”乔子佩依旧是冷冷地语气，“中将和少将其实没什么区别。右派想除掉乔子衿，又碍于蒋委员长的面子，只能通过架空她的权利来达到目的。你是她的左右手，自然要先把你调走。”

“其实，在哪儿不是为国效力？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怕何应钦又使什么阴招，到时候乔将军应付不来。”

“你不用担心她。”乔子佩有些生气，“她做事永远都是我行我素，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用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去挽救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却不考虑后果会怎样，又有多少人会受到牵连。”

严谨试探着问，“小乔，你好好像对乔将军有点偏见啊？”

乔子佩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了？

严谨想，这姐弟俩地能力和性格都是极好的，到底有什么矛盾呢？虽然很关心他，但人家的家事，也不好问吧？

气氛有些诡异，严谨假意咳了两声，笑嘻嘻地问，“小乔，其实你是在担心乔将军么？还是在关心我？”

乔子佩皮笑肉不笑，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我~~当然~~是~~~关心你~~”

见他还会和自己开玩笑，严谨就知道他没事了。

不过，小乔到底和乔将军在闹什么别扭呢~~~~

6.蔷薇刺

皖南事变风波渐渐平息。

乔子衿写信给严谨，告知严谨做好现在的事，不用担心自己。南京那边她自己会从中斡旋，重新恢复势力。

信的最后，乔子衿很委婉地要求严谨好好照顾她家那只小老虎。

严谨看着信不觉失笑，真是贴切啊，平时乔子佩对谁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像只温顺的猫咪；唯独谈到乔子衿，就像走进了他的禁区，变得像只被惹怒的小老虎。

“你一个人傻笑什么？”乔子佩抱着一大叠资料走进办公室，径直走到自己的位子，随口问。

严谨被他吓了一跳，忙把信收好，调侃，“没什么，小老虎。刚才陈秘书来过，说戴大人请我们去他办公室一趟”

戴雨农的办公室有一种压迫感。严谨和乔子佩都有点喘不过气。

“樱花血……”戴雨农抽了支烟，吞云吐雾，看不清神色，“它对我们各方面的行动都造成了威胁，力量不可小觑。所以上头吩咐下来，让我们专门成立一个特工小组对抗樱花血。”

严谨和乔子佩对视一眼，等戴雨农说下文。

“乔中校是我党专门培养的这方面的人才，能力我绝不怀疑，尤其在电码这方面。严中校虽然刚从国防部调过来，但在策划作战这方面，我很有信心。至于其他人，只要你们需要，都可以调过去。”戴雨农掐灭烟头，扔过去一份资料，“你们的代号是蔷薇刺。资料里面详细交代了一切，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蔷薇刺的长官。以后的行动中，只要你们需要，军情部都可以尽力配合。明天开始，你们也不用到军情部来了。蔷薇刺小组的地点是英租界，莫尔斯路三号别墅。你们以后工作生活都在那里，并且直接对我负责。”

严谨向乔子佩挤眉弄眼：“戴大人为了对付樱花血还真是下了血本！”

乔子佩挑眉回应：“下血本也是要看收益的，我们任重而道远啊。”

“你们两个是什么表情？有问题？”

严谨和乔子佩忙敬了个礼，“领命！”

“另外，这里还有一份资料，有关于你们的第一次行动。这是你们的亮相，叫樱花血知道上海不是他们的地界。”

任务是刺杀。目标人物乘兼阅郎。

乘兼阅郎作为天皇特使即将来到上海，日军各方自然十分重视。不但在上海指挥作战的多田司令官对他恭敬有加，就连汉奸组织76号也都被要求从各方面配合做好接待工作。如此一来，乘兼阅郎的安全问题就落在了特高课身上，特高课自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樱花血。

严谨和乔子佩拿着文件走出办公室，忽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樱花血，我们的较量终于开始。

两人研究了资料，为蔷薇刺挑选了几个战士。

赵云，军情部最出色狙击手。

白玫，医务兵出身，后转到军情处，周旋于上海各舞会的交际之花，为军情部搜集情报。

郑墨钧，国防部海外留学归来的爆破专家，化学博士。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除了各自的特长，他们的综合素质都很高。

1941年一月中旬，莫尔斯路三号别墅迎来它的新主人。

别墅欧式的装潢风格别具匠心。

一进大门，便被巴洛克风情的客厅吸引。抬头看，方形的吊顶在运用直线的同时，也强调线型的流动变化，给人华丽装饰和华美厚重的视觉。浅棕肌理的墙面，透光的石柱，客厅被氛围融洽。中间是一套淡色系的沙发，茶几下衬着手工编织的地毯，又给人简约又不失干练。

厨房和餐厅间用藤编于客厅虚隔开来，长长的玻璃餐桌上整齐地摆着五套餐具。整个布局彰显高雅格调。厨房里有个暗格，可以直接通向地下酒窖。刚进入时，便可以闻到醇香的酒味，往里走些，触动机关，便又是一番天地，里面有上海市的沙盘，各种资料以及武器。

走出厨房再往左里看，深浅对比，光影斑驳，拉开窗帘，一个全玻的地台直入眼帘，可以看见外面种植的蔷薇花。

二楼是五间卧房和一间书房。

三楼是个阁楼，主要安放乔子佩的电台和一系列密码破译的仪器。

五个人以前在工作中也有过接触，所以没多久便熟络起来。

郑墨钧年近不惑，颇有老大哥之风，大家都称之博士。白玫经常潜伏于各种社交场合，故而处事圆滑，大家亲切的唤之玫姐。大家相处甚欢。

离乘兼阅郎到达上海的日子还有三天。

严谨和乔子佩在客厅下围棋，博士叼着烟斗在一旁看。

“哼哼，不行了吧~~”围棋入门级别的严谨一个黑子落下，气得乔子佩直耍赖，“不算不算！这盘我走神了，不能显示我的水平。”

博士不慌不忙地拈起一颗白子，在棋盘上放下。顿时形式逆转，乔子佩得意地看了一眼严谨。

“观棋不语真君子！”严谨气得恨不得摔郑墨钧的烟斗~~

博士转身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看，“我没有说话啊~~~”

白玫捧着一束百合花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叹了口气走进厨房，赵云穿着围裙举着锅铲迎出来，接过白玫手里的百合花插在餐桌上的琉璃八角长瓶里。

白玫上楼去换衣服，刚才在“大上海”舞厅里打听消息，穿得花枝招展的，总不能在家里也浓妆艳抹的吧~~

家里有女主人真是不一样啊~~~有饭吃~~有花儿看~~

严谨和乔子佩看着一桌饭菜和那束百合花，回忆起两人同居的日子~~~真是辛酸哪~~

在餐桌上谈事情一向都是中国的文化。

白玫和乔子佩通交换流一下信息，果然白玫在“大上海”从日本军官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和乔子佩通过电台截获的密电几乎无差。

后日早上八点，乘兼阅郎坐火车抵达上海南站。

博士喝了口白酒，剥花生，“我刚才在日军出版的报纸上看到，未来半个月上海城内戒严，城门关闭，城头拉起电网，不许任何人出城，城内的日伪军，宪兵，警察倾巢出动，执行秘密任务。想必这个任务就是保护乘兼阅郎的安全。”

“看来，我们只有半个月时间，半个月以后，乘兼阅郎就离开上海了。”严谨道。

乔子佩赞同，“要动手的话，越快越好，后天就是一个机会。时间越久，我们就越难得手。”

严谨道，“后天在南站，必然戒备森严。想要杀他不难，难的是暗杀后我们如何全身而退。”

“我可以远程狙击他啊！”

“不行啊子龙，”乔子佩阻止，“日军既然做了周密的准备，必然会在南站周围一切适宜的狙击点做好防布，你不可能有藏身之处的。”

“看来还要从长计议。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吃饭。”

面对一桌好菜食不知味，大家都没有想出一个缜密的方案，莫非后天的大好时机就将白白浪费？

7.严谨心动了

晚上十一点，乔子佩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从房里的书架顶上拿起一瓶葡萄酒，倒入波尔多葡萄酒杯中，暗红色的液体通过酒杯的收香散香，飘出悠远香气。拉开房间的厚重的窗帘，走到阳台上，浅浅小酌。

欧式的阳台由石雕的棱柱构成，向外凸出呈半圆形。一月的天气很冷，乔子佩裹紧睡袍，喝了口酒，抬头看星空。当然南方一月的天空，看不见一颗星星。

“怎么？睡不着了？想不出办法就两眼一抹黑了？借酒消愁了？”

乔子佩这才注意到，隔壁房间的阳台上有明明灭灭的光点，随风而来的是烟草的香味。严谨叼着烟望向自己这边，光线很暗，只能看到他眼睛亮亮的。

“你不也一样？”乔子佩不理他，继续看天。

严谨笑笑，掐灭烟头，随即双手往阳台栏杆上一撑，长腿一跨，利落地翻越，落到乔子佩这边。

乔子佩被吓了一跳，瞪，“知道你身手好，有门不走非要翻阳台。”

明天叫玫姐买株仙人掌回来放在这里，谁翻阳台扎谁。

严谨大大方方接受乔子佩的夸奖，拿过乔子佩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乔子佩皱皱眉~~~自己喝过的~~~~

“嗯，波尔多红，”严谨咂咂嘴，回味无穷，“我记得乔将军也喜欢喝这种的。”

“总是时不时地提起她，你对乔子衿有意思？”

“你错了，我是对你有意思。”

“别白费心机了，乔子衿不会看上你的。”

“喂，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儿么？”

乔子佩懒得理他，转身进屋，严谨急忙跟上，抢先乔子佩一步跳上床。

乔子佩怒，“你干什么！”

严谨拉上被子拉到胸前，“不胜酒力啊，好像有点醉了~~~我怕翻阳台回去的话，会摔下去~~”

呵，脸皮真够厚的！鬼才信！乔子佩向外一指，“门就在那里，慢走不送~~”

严谨死抓着被子不放，“唔~~我真的醉了~~走不动~~给你三个选择，一，麻烦你今晚睡我房间，二，我勉为其难和你挤挤，三，你背我回去……”

气息越来越弱，好像真的快睡着了……

我的房间凭什么我不睡！乔子佩气呼呼拉开被子在严谨身边躺下，哼，半夜把你踹下去！

听着严谨规律的呼吸声，乔子佩忽然觉得眼皮有些重，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下轮到严谨睡不着了~~~~本来只是想过来安抚安抚这只不安的小老虎，让他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可是现在~~~额~~~总之感觉很奇怪。

不是没有和别人睡过。以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也时常和弟兄们一起睡，但从来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不是讨厌，而是想要靠他更近。

严谨动了动脖子，乔子佩背靠着自己睡，只看到一个黑黑的后脑勺。头发上有洗发香波的味道，薄荷的~~~~严谨深吸一口气~~~~怎么有想要抱抱他的冲动呢？

手臂伸到一半，严谨懊恼地缩回来~~~使劲抓自己的头发~~~~严谨啊严谨，你怎么可以对你的小乔有这种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