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什么问题?”达克尼斯皱了皱眉。
“圣子,或者教宗吧。如果不是他们出了问题,典礼是不会延迟的。”塞法尔喝着水,淡淡的说。
“继续看下去?”
“算了吧。”塞法尔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回去吧,我给朗曼捎信了,如果他们收到了,应该会回西西莉亚了吧。”
达克尼斯点了点头。
突然一队骑士小队冲进来,骑士队长站在门口,趾高气昂,“听好了,有一名穷凶极恶的罪犯从莫哈默监狱逃了出来。”他展开一张图,“就是这个人,你们见没见过?”
玛瑞斯登基才不到一年,没怎么参加过比较大的庆典,再说他本身就是一个空壳子教宗,贵族与神职者世家也不会给他收买人心的机会。所以整个莫哈默城竟然没一个平民认识他。
塞法尔和达克尼斯同时向图上看去。
“玛瑞斯?”塞法尔看向达克尼斯。
达克尼斯点了点头。
“他不是主教么?”塞法尔仔细回忆,“怎么会变成犯人?”
达克尼斯摇摇头。
“我们走。”塞法尔拉了达克尼斯的手。就要从骑士队长身边越过。
“等等。”骑士队长拦住他们,“刚刚有人举报,目标曾经在这个地方出现过,所有的人都不能走,要接受调查。”
达克尼斯上前一步,刚要发难,塞法尔把他拦了下来。
“不要轻举妄动。”他和达克尼斯咬耳朵,“烈火与光之诗还在城里呢,两个你也打不过他。”
达克尼斯退回到塞法尔身边。
酒馆里的人人心惶惶的,塞法尔随手在柜台里又点了一杯清水,问达克尼斯,“要不要来点什么?”
达克尼斯摇头。
两人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只过了一会,一个中年男人坐到了他们桌子上。
达克尼斯皱眉。
塞法尔抬眼,看了他一会,“斯图尔特家的人?”
对方点了点头,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塞法尔,“我是爱德华,你和斯图尔特家是什么关系?”
竟然是斯图尔特家主,爱德华。
塞法尔舔了舔粘在杯壁上的水珠,小小的粉舌吞吐,“阁下不是很清楚么?”
爱德华皱眉,“果然是这样,你是倾世之蓝的后裔。为什么来莫哈默。”
塞法尔眯起眼睛,神色锋利而尖锐,“阁下未免太高看自己,也太高看斯图尔特家族了,凭你们,还不配让我亲自到莱特来。”
爱德华拍案而起,腰边长剑出鞘。满座皆惊。“那我就看看,倾世之蓝后裔的实力,比之当年的倾世之蓝,又剩下几分。”他这话的声音很大,整个酒馆里的人都听得到。
“倾世之蓝?是那个倾世之蓝吗?”
“还有几个倾世之蓝,前几天听说倾世之蓝出现在坦丁堡,原来是真的?”
“哇……倾世之蓝,头发真的是蓝的吗,我看看,我看看……”
“那不是爱德华公爵吗?”有人认出了爱德华。
“难道他们要决斗?”
“……”
塞法尔没有起身,慢悠悠的拿出一把新手用的胡桃杖,“打败你,绰绰有余。”
爱德华脸色发青,抬腿就要进攻。只是他刚刚抬起一条腿,一个急促的声音疾呼,“别落下。”
爱德华的重心已经转移,现在再想收力已经收不住,一脚踩在了地上。
一个冰霜陷阱瞬间发动。爱德华公爵被冻在冰块里。
没人看清陷阱是什么时候放下的……
二十八
那个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个身穿骑士制式铠甲的中年男子,不用说,金发银眸,眼窝深陷,嘴边一圈青色的胡子茬。看起来成熟又充满落拓气质。
“阁下的陷阱施放速度真让人惊叹。”对方对着塞法尔微微施了个礼,“不过,爱德华公爵还有不少政务要做,这场切磋就到此为止吧。”
塞法尔站起身来,满脸的冷冽,达克尼斯看的担心,轻轻搂了搂他的腰。塞法尔扔给他一个抚慰的眼神,“烈火与光之诗,克洛德,成名已久的武神了……”他缓缓的说,“不过,您不觉得主动挑衅的人需要受一点点惩罚么?”
“爱德华公爵已经得到足够的惩罚了,还请放开他,否则……”克洛德缓缓地抽出长剑,强大的气势外放,酒馆里的所有人同时感到呼吸一滞。
烈火与光之诗是他的称号,烈火与光是他的气的属性,诗是指的他手中的剑,舞起来如同诗歌般美好,却在无形之中取人性命。
塞法尔抽出另一把法杖来,表情轻蔑,丝毫不似以往,“可笑,你以为看破了我的陷阱施放就能打败我了?”
克洛德皱了皱眉,这仗,实在难打。
一个少年闯了过来,“老师,您怎……”话音戛然而止。
众人也同时噤言,两张一摸一样的脸……
烈火与光之诗看了看自己的徒弟,“他们认识你?”
克里斯多夫踌躇了一下,回答,“是。”
克洛德皱了皱眉,“怎么易容成你的样子?”
克里斯多夫不知道怎么回答。看见被冻在冰块里的父亲,大叫一声,“父亲。”扑了上去。
喀嚓一声。
这是陷阱发动的声音。
场中又多了一座冰雕。
克洛德骇然了,因为这回他也没看清这陷阱是怎么放的。
达克尼斯拽了拽他的衣服袖子。“朗曼好像在附近。”
塞法尔深吸了几口气,凌厉气质渐消,整个人渐渐地平和起来,看着场中两座冰雕浅笑了一下,向着克洛德微微行了个礼,“抱歉,阁下,每次到这都会想起一些不好的事……”说着一挥手,两座冰雕解冻。
克里斯多夫看着塞法尔的目光多了几分畏惧,这速度,太让人防不胜防。
爱德华怒气冲冲的,不过还是收剑入鞘,站在克洛德身后。冰冻过后的身体行动时都硬邦邦的。
克洛德看对方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也松了口气,稍稍侧了侧身,“不耽误阁下的事情了,调查已经结束,阁下请。”
塞法尔与达克尼斯向门口走去,在经过克洛德身边的时候,突然站定,嘴唇没有动,声音却清晰的传到克洛德的耳朵里,“这全城戒严是怎么回事?”
克洛德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声音只落在塞法尔耳里,“教宗陛下失踪了。”
塞法尔浅笑了一下,果然如此。带着达克尼斯,头也不回的走出酒馆。
克洛德远远的看着两人走远,回身看着爱德华,“这人是倾世之蓝?”
“恩。”爱德华点头,“倾世之蓝传人没错,几天前他还出现在坦丁堡。”
“他和斯图尔特家有什么过节?”
爱德华挥了挥手,“都是老一辈的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斤斤计较。”
“他太强了。”克洛德心有余悸的收剑回鞘,“刚刚我甚至感受到我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也许他拥有将我一击毙命的能力。”
克里斯多夫也勉强镇定下来,对着爱德华公爵说,“父亲大人,出事了,五卫城再加上莫哈默一共一十三名伯爵以上贵族官员以及他们的继承人被刺杀于家中。为了防止骚乱,他们正在封锁消息,不过已经撑不了多久了,现在正向斯图尔特家族求援。”
爱德华看了看那张长得酷似塞法尔的脸,又想起一招落败的事,没有给他好脸色看,“死的都有谁?”
克里斯多夫报出十几个名字来。
爱德华脸色渐渐变了。
由于马车都被租光了,无奈的塞法尔和达克尼斯只能和普通人一起去挤公共马车,公共马车比私人马车还要快些,因为可以连夜赶路,人也不多,就只有四个,除了两人之外,那两个是家乡的父亲重病,回家探望的夫妻。
和烈火与光之诗交手以后,塞法尔似乎很疲倦似的,不怎么开口讲话,只是靠在达克尼斯身上闭目养神。那对夫妻以为他们是情侣,塞法尔不睡的时候,他们就和塞法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光明神保佑,你们在一起多少年啦?”
“十年了。”
“呦……那怎么不养个孩子,等你们老了,没有孩子多寂寞啊。”
“啊……养孩子?为什么要养孩子?再说没人照顾……我们总是到处旅行,有孩子不方便。”塞法尔根本不知道他们的话题已经走向了两个方向。
“那你就不知道了。”夫妻中的那女人,大约三十来岁,银眸里血丝很重,血脉不纯,却很淳朴,很热心,“养过孩子么?”
“没有。养过两个十岁的,不过很听话,都是别人在照顾。”塞法尔有一种独特的能力,他能够和任何阶层,国家,年龄,性别,个性的人打成一片。朗曼也有一部分这样的能力,不过他依靠的是令人欣赏的良好教养,塞法尔依靠的是独特的温柔气质。
“养小孩可好玩了……”女人像个少女一样叽叽喳喳起来,“我女儿今年十二岁,刚生下来的时候,才这么点。”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总是哭,喂饱了,就不哭了,睡得可爱极了,就像天使。”她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光明神保佑我家的小艾丽莎能够顺利长大。”
塞法尔微笑的看着女人,他的男人也温柔的看着女人的眼睛,女人不好意思的靠近丈夫的怀里。
“感情真好。”塞法尔对着男人笑了笑,浅浅的,很温柔。“你们一定会得到光明神的庇佑的。”
男人很礼貌的道了谢,回了一句,“你们也是。”
塞法尔回身又靠在达克尼斯身上,“达克尼斯,我们来养一个小孩好不好,不用你,也不用朗曼,我自己来照顾。”
达克尼斯不置可否的啊了一声。
塞法尔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算了,我都有你了。”
达克尼斯有点感动,环住他的肩。
“不然你收一个养子,让他叫我祖父?”
达克尼斯的脸青了。
原本繁华西西莉亚突然间安静了不少。人们都去了莫哈默城,留在这里的人寥寥无几。公共马车只负责送人到城门口,离旅馆起码两英里。
塞法尔没有见急着回旅馆,而是在街上闲逛了一会,最后问达克尼斯,“朗曼新婚,要送他什么好?”
达克尼斯随手指了指一家店,招牌上写,“床上用品专卖”
“要送他们床单吗?”塞法尔对达克尼斯的意见很好奇。进了那家店。
不到三分钟,塞法尔落荒而逃。
“果然是床上用品。”塞法尔脸色发白的看着达克尼斯,“你怎么有这种……爱好……”
达克尼斯有点脸红,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他小声说,“我……我只是想送他们几张床单,每天轮着换,弄脏了也不怕……”
好吧,其实这个礼物和店里的那些一样……
最后两人还是中规中矩的想卖两枚戒指。可惜店里最贵的戒指是用梦幻银做的……
其实塞法尔的叉子和他是同一个材质的……
可怜的朗曼。
最后塞法尔放弃了购买礼物的打算,准备从自己的空间戒指里挑一件给他。
“这个怎么样?”塞法尔拿了一对戒指出来,蓝宝石刻的底,镶了小小的碎钻。
达克尼斯又是一声不置可否的恩。
朗曼正在迪拜的房间里,迪拜和他说了彼岸的事。
“已经做了?”朗曼吃了一惊,契约卷轴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迪拜点了点头,“朗曼……你好像比以前……怎么说,浮躁了不少……”
皮埃尔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什么叫浮躁,这是真情流露,流露好不好。”
朗曼摸了摸脸,“是吗?最近哎,算了。”
皮埃尔搂住朗曼,“别听他的,他看见咱们好,心里嫉妒。”
迪拜眨了眨眼睛,突然以极快的语速说,“朗曼你最好考虑清楚到底是喜欢皮埃尔还是塞法尔我觉得塞法尔快要回来了那个时候再后悔就晚了塞法尔说不定戒指都替你们买好了。”一气呵成,不带一个标点符号,说完,立刻钻进床底,看起来动作极其熟练。
皮埃尔:“……”
朗曼:“……”
二十九
“朗曼你别听他的。”皮埃尔趴在床的外面,“小子你出来,亏我还把你当朋友,有这么挑拨离间的吗?”床底太窄,迪拜钻进去都有钻不出来的危险,更别说皮埃尔。
“干什么呢?这么热闹?”塞法尔打开门,笑的一派的温柔浅淡。
趴在地上的皮埃尔,缩在床底的迪拜,还有站在地上,哭笑不得的朗曼同时向他看去。
塞法尔看起来比平时高兴一些,穿一身素淡的浅蓝色礼服,戴一顶插了鸟羽的帽子——现在那帽子被拿在手里。
“大人……”朗曼看起来是想跪,又想起皮埃尔说的话,手足无措的不知道做什么好。
“不要再叫我大人了,契约我已经毁了。”他走到朗曼跟前,“你能找到归宿,我很高兴。”
朗曼低下头喃喃的说,“啊,大人……”
“你们要举行婚礼么?”塞法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菲尔德家好久没有喜事了。”
皮埃尔把朗曼揽过来,“错,是埃尔德林家,从今以后这就是埃尔德林家的人了,少对他动手动脚的……”
朗曼的表情,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悲哀。
“如果要举行婚礼就赶快啊。”塞法尔拿出那两枚蓝宝石戒指,交到朗曼手里,“没有什么地方的教堂比莱特更雄伟了。”
朗曼接过戒指,攥在手心里。
迪拜从床底下出来,“那就今天呗,今天人家都去莫哈默城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请的朋友么?”
塞法尔想了想,刚要开口说话,一个身影闯进屋子,“朗曼……你……”
话音戛然而止。
“迪拜!!!”玛瑞斯用尽全身的力气向迪拜扑过去卡住他的脖子,“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渎神!如果不是你渎神,卡罗尔教宗也不会死,卡罗尔教宗不死,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么一个伤心的地方!!!”
迪拜被掐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憋得通红。
皮埃尔把怒气冲冲的玛瑞斯扯下来,“怎么了?迪拜,你还是什么大人物呢?”
迪拜捂着脖子,一个劲喘气,“玛……玛瑞斯,你干嘛啊……”
玛瑞斯再次用那种滔滔不绝的态势回忆了自己从十二岁当神侍一直到悲催的坐上教宗之位的经历,最后指着迪拜的鼻子大喊,“这人生,就是因为你才这么他妈的让人心碎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