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法尔拿出一把法杖来,不是上次为温莎解除封印所用的那把,法杖,只有半人高,灰扑扑的,没有什么光泽,“知道你手中的匕首叫什么么?”
“刺。”
“是谁用过的?”
“罗德里格斯。”
“好……既然知道,也应该,对得起这把匕首才是。现在的你,和当年的罗德里格斯,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我会努力的,大人。”
塞法尔法杖顶端光芒一闪,二人同时从房中消失,出现在了海上的那片孤岛上。
“达克尼斯。”塞法尔与达克尼斯相隔百米,“当年罗德里格斯在千米之外仍能诛杀同级元素掌控师,现在你我之间,只有百米,能不能杀了我?”
达克尼斯不说话,刺的黑色匕身在月光下没有一丝光芒。
“开始吧。”塞法尔法杖指向达克尼斯,“过来。”
达克尼斯的身体急速晃动,不一会就变成了一个虚影,隐没在空气里不见了。
塞法尔环顾四周,突然,没有任何预兆的用了一道抗拒火环。达克尼斯就在塞法尔十码以内,被这道抗拒火环打破了隐身,后退了几步。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在附近。”塞法尔表情难得的严肃,“你的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太大了,在我耳边就像七弦琴里掺杂了海浪声一样明显。”
“收敛呼吸,脚步放轻,控制血液流速让自己的温度降下来。”
“你要学会快,不是跑得快,而是攻击速度快,匕首的挥动会带起风声,这会让目标警觉,要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发动攻击。”
“披风会阻碍行动,以后不准穿这个。”
“刺的作用不仅是挥砍,长匕用于正面格杀时的格挡,短匕用于刺杀。你完全没有领悟到这两把匕首的精髓。”
“要瞄准喉咙,脑,心脏位置,胳膊和腿划破了能死人么?”
“要学会在匕首上涂毒,长匕涂麻痹毒,短匕涂致死毒,前者用来拖延比自己更强大的对手,后者用来一击毙命。”
“要学会利用环境,一块山石,一棵树,都可以成为你隐蔽的凭借。”塞法尔闲庭散步般躲避着达克尼斯的进攻,一边开口指点,几个法术,抗拒火环,土墙,冰风暴,风刃,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把达克尼斯打的团团转。
“你还太弱了。”塞法尔罕见的说了句不算太刻薄的刻薄话,“有一天你也会成名,挑战者络绎不绝,这样怎么保护自己。”
达克尼斯伤痕累累,披风早就被脱了,礼服破破烂烂的,被划了不少道伤口,有血渍从礼服的口子里渗出来。只有神情,还像之前一样平静,看不出一丝沮丧。
“也不知道这性子是谁教出来的,这么冷淡。”塞法尔笑了笑,“好吧,今天就到这,回去仔细想想。”说完法杖轻挥,两人又回到了塞法尔的卧室里。
两人还是临走之前的那个对峙的姿势,塞法尔挥挥手,“回去吧,我要睡了。”说完皱了皱眉,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突然觉得嘴里一阵腥甜,就着月光看了看手上,一片黑渍。
悄悄把手背在身后,上床躺着去了。
达克尼斯站在地上,仍然不走。
“还有事么?”塞法尔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
“大人是不是规则者?”
塞法尔清笑了两声,“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没信心了?我的确是半个规则者,输给我没什么好丢脸的。还有问题么?”
屋子里久久没有回音,塞法尔翻身,发现达克尼斯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从原本的丝毫不通,到现在的炉火纯青,只用了半个晚上的时间。
塞法尔叹了口气,这样的天赋,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掏出手绢擦了擦手,望着窗外出神。
第二日是圣子加冕的日子,塞法尔问迪拜要不要去看热闹,迪拜连连摇头。
看热闹?自己被当成热闹看了还差不多。
于是塞法尔和达克尼斯两个人去往莫哈默城观礼。
圣子是未来的教宗继承人,由各大贵族和神职人员世家里选出,从小养在圣殿里,学习光明神教义以及神圣法术。身份地位有点类似于其他国家的皇储。
圣子加冕是大事,整个莫哈默城人声鼎沸,不少狂信徒在城外就开始,跪拜,膝行入城。膝盖被磨得出血也浑然不觉。街头小巷不满了神职人员以及手捧花篮撒着花瓣的小小神侍。
塞法尔把达克尼斯带到光辉广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让他等一会,自己不知道去哪儿了。达克尼斯站在原地,脸上漠然的表情和所有人脸上的喜气洋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小女孩捧着一篮子百合花,走到他面前,“您好,先生,送您一支花,光明神会祝福您的。”
达克尼斯看了一眼被硬塞到手中的花,没有答话。
“请您不要愁眉苦脸的。”女孩不死心的开导他,“让人难过的事情总是有的,不过那不是生活的全部,瞧,虽然卡罗尔教宗回到了光明神的身边。”说到这她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不过,新一任圣子要加冕了,这是多么令人快乐的事。光明神还是眷顾我们的。”说完,小女孩捂着嘴笑,“先生,您是我见过最英俊的人。您的同伴在找您了。”她指了指正在向他招手的塞法尔。
达克尼斯向他走去,又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看那个送百合的神侍,她已经不见了,只有手中的百合提醒他,那个小女孩曾经存在过。
塞法尔笑了笑,“聊什么呢?”今天两个人都没有带斗篷,两个极美的男人凑作堆无疑是十分扎眼的。估计再过一会,那些莱特养的狗和一些售卖情报的组织就会跟上他们。
“一个小女孩,好像是广场上送花的神侍。”
“人好多啊。”塞法尔感叹,“典礼要正午,我们先去找个小店吃点东西吧。”
与此同时,同样是在莫哈默城,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
“放开我,我去买点东西。”
“不,不放,放开你你就跑了。”
“我不跑,皮埃尔,你放……放开。”
皮埃尔放开抱住朗曼腰的手,让朗曼的正面面对自己,表情严肃的看着他的眼睛,看得朗曼心里发毛。
紧紧的抱着朗曼的腰,这回是从正面,双唇凑上去。朗曼不住的向后躲,“你……你做什么,别在街上……唔……”
皮埃尔的这个吻有些决绝的意味,朗曼觉得一阵心惊。
突然,巷子外跑过一队圣骑士,朗曼赶紧推开皮埃尔,皮埃尔对这些破坏自己好事的人十分不满,还是紧紧地拽着朗曼手。
“你去这边看看,你去那,长官说了,一定要抓活的。”
“是。”
朗曼皱了皱眉头,“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皮埃尔抱住他的腰,“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来……我们继续。”
朗曼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脚背。
一个黑影闪进巷子里,皮埃尔警觉的把朗曼护在身后。朗曼哭笑不得,皮埃尔的实力还不如自己呢。
来人穿着普通光明教众的衣服,看见圣骑士小队并没有追进来,松了口气。
皮埃尔捂着鼻子,趴在朗曼耳边,“这个人身上的光明气息好重,熏得我想打喷嚏。”
朗曼想笑,你以为那是胡椒粉么?
来人看向两人,见两人的手牵在一起,顿时有点尴尬,以为自己撞破了人家的好事。
虽然它是事实。
皮埃尔牵紧朗曼的手,“我们走吧,我觉得不舒服。”
朗曼点了点头,他对光明气息没有皮埃尔那么敏感,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实力绝对不弱,直觉上可能是什么大人物。
就在两人刚要与那人擦肩而过时,那人突然小声的惊叫了一声,“巫妖。”
朗曼眼中杀机顿起。
那人似乎也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口快,“我没有别的意思,恩,请便,我不会告发你们的。”
皮埃尔突然出声,“莱特教宗在圣子加冕的日子怎么穿了光明教众的衣服跑到这里来,打扰人家的好事。”
教宗?朗曼心中一惊,顿时对那人充满敌意。
那人有点无奈,“你怎么知道的。”
朗曼也很好奇,问皮埃尔怎么知道的。
皮埃尔附在朗曼耳边,故意用那人能听到的声音和朗曼说,“其实我不知道,就是诈他一下,没想到一骗就中。”
玛瑞斯的脸顿时就青了。
二十七
好不容易趁着圣子加冕,大家都忙得团团转的时候逃了出来,那些主教们都以为自己日子过得很适宜很清闲,根本没想过他会逃跑,他这一跑,所有人顿时乱作一团。
好不容易躲过层层追捕,马上就能出城了,出城以后再去找倾世之蓝,求他把自己带出莱特,就大功告成了。
没想到居然碰上这么一个大麻烦,别说是巫妖,就算是骷髅兵他也不敢杀啊,现在全城的元素波动都被掌控着呢,稍有异变,马上就会有十队以上的圣骑士小队把这里围个水泄不通。
朗曼有点诧异的看着皮埃尔,“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皮埃尔摸了摸脸,“是不是更成熟,更帅了?”
朗曼满头的黑线,“我觉得你好像奸诈了。”
玛瑞斯也满头黑线的看他们打情骂俏,“两位也要出城吧,不如合作。”
“不要。”皮埃尔大叫起来,“我们不要出城,咱们家就在这,出城做什么?”
居然有巫妖在莫哈默安家?玛瑞斯擦了擦汗,难道莫哈默的魅力已经足以让人忽略种族差异以及危险性?
还是说,在人家眼里,光明教根本不够看的?
……无论哪种想法都没办法让人愉快起来……
“是,我们要出城。”朗曼捂住皮埃尔的嘴,对他说,“莫哈默对你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出去。”
于是,在二比一反对无效的情况下,三人决定一起出城。
皮埃尔突然提出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出城?咱们两个出去根本不会有危险。”
朗曼:“……”被绕进去了。
玛瑞斯面色尴尬,“我可以给你们报酬,教宗历代的收藏都被我卷了。”
皮埃尔双眼中闪烁着金币光芒。
朗曼堪堪恢复冷静,问他,“为什么你会被追杀。”
玛瑞斯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大吐苦水,从十二岁今圣殿侍神,一直说到自己千辛万苦爬上大主教的位置,又说到那场让人蛋疼的渎神事件,还有卡罗尔教宗的死,最后说到自己倒霉的被推上教宗宝座,再以一句话结尾,“这人生,真他妈的让人心碎神伤。”
朗曼和皮埃尔的头上同时划下黑线,这是什么教宗啊这是。
“总之,送我出城,你们又没什么损失。这样,光明教宝库的东西让你们挑三件怎么样?”玛瑞斯滔滔不绝的讲完,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开了个条件。
于是,三人鬼鬼祟祟,向城门进发。
看着层层的排查,皮埃尔咂咂嘴,“没想到你还挺有能量的么。”
玛瑞斯解释,“这不是圣子加冕吗,晚上我要现身给圣子洗礼的,我这一没,他们那边不就完了吗。这要平时,他们也就是轻飘飘的说一句教宗大人因病身殒,另选一个就完了。”
皮埃尔觉得这人说话的方式挺对自己脾气,于是自来熟属性全开,几分钟时间内就跟人家称兄道弟了。
几人装作他国游客,一边走,一边指指点点,像是游览着莫哈默城,事实上在以很快的速度,迅速接近着城门。
突然一个戴着礼帽的男人挡住了几人。
男人长的不起眼,摘了帽子,也是彬彬有礼的,“请问是朗曼先生么?”
朗曼上前一步,“我是,先生有什么事么?”
那人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塞法尔先生托我们给您捎个话。”
朗曼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块,这么多天被可以压制下去的隐忧一瞬间浮现了出来。
大人他,生我的气了吧……
皮埃尔敌视的看着对方。
“塞法尔先生说,他又不是刻薄家人的人,不用躲着他,如果还愿意和大家在一起就去西西莉亚找迪拜,如果你们想举行婚礼的话,他愿意牵着你的手,交到他手上。”
朗曼松了口气,又有点失落。回身看向皮埃尔,“你怎么说?”说实话,对于总是追随塞法尔的脚步,等待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吩咐,他已经有点疲倦了。
皮埃尔嘟起嘴,“你又要回他身边了……我不要。不是说要忘了他的吗……”
朗曼脸红了一下,自己几天前还信誓旦旦的要把他忘掉来的。可是……牵挂十五年的人,哪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皮埃尔抱住他的腰,“回去也可以,不过……对了,你是他买来的吧。”
朗曼点头。
“那我得把契约赎回来,然后你就不是他的管家了。就是我老婆。”他拿出那串骨头手链套在朗曼手上。“不准给他端茶递水的,我会嫉妒。”
玛瑞斯被来回巡视的卫兵看的全身发毛,不断催促,“快走吧,去哪都好,再站一会他们会怀疑我们的。”
捎口信的那个人向他们鞠了一躬,很快隐没在人群里。
几人又开始往城门口进发,远远的看见城门有人拿着玛瑞斯的画像,挨个比对,出城的人都要摘下兜帽,接受检查。
玛瑞斯的心凉了半截。
朗曼悄悄地问他,“有没有改变容貌的炼金学物品。”
“那也没用啊。”,玛瑞斯指了指城墙上的真实之眼,“什么道具能在那底下藏得住啊。”
皮埃尔凑过来,笑嘻嘻的,“那就用点原始手段吧。”说完一拳向玛瑞斯眼睛处打了过去。
朗曼眼睛一亮,好办法,加入了对玛瑞斯的拳打脚踢中。
等过城门的时候,守城的士兵看见玛瑞斯惨不忍睹的样子都有点不忍心了,“怎么不找个神殿治治。”
皮埃尔打趣,“这不是去观礼,不小心摔倒,让人给踩了吗……”
朗曼附和,“是啊,是啊,这么点小伤,麻烦神殿的大人们不好,所以想早点回家,涂点药水。”
守城的士兵同情的点点头,一挥手放他们过去了。
三人走出莫哈默范围,玛瑞斯给自己放了一个圣光闪现,身上的伤顿时全好了,只是衣服褶皱,还有点狼狈,一拳向皮埃尔打过去,“我……你……你奶奶的……”
皮埃尔一边笑,一边躲。
天色近午,圣子迟迟不出现,教宗也迟迟不出现,底下站着的数万信徒有点骚动,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
“怎么还不出来……”
“圣子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不要说诅咒圣子的话……”
“……”
塞法尔坐在一边爆满的酒馆里,悠悠的喝着清水,对面坐着达克尼斯。
“看来是出了问题了。”塞法尔对达克尼斯说,“不然典礼不会拖得这样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