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一生平安 上——菠萝个蜜
菠萝个蜜  发于:2013年0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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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刘立群一听这话反而笑了,他用手指头点点顾凛之,呵呵笑道:“你这孩子,真是个人精!”

顾凛之和梁平安面面相觑,刘教授摇摇头,继续说:“你们的报告写得非常好,说实话,超出我的预计了。你们俩一个善于创新一个认真细心,是这样,我想让你俩试着帮我代几节课。”

梁平安和顾凛之立刻变了脸色,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医学院有个传统,大四以后有了实习经验的学哥学姐们中,会有几个优秀的比较得老师青睐的来代课,类似于助教的性质,从历年的结果来看,这个习俗是非常值得延续的,当然,每年为了这件事抢破头的学生也不知凡几。

顾凛之比梁平安先反应过来,他一下子抛开了什么矜持,什么都忘了,顾凛之激动得双眼发光,连连向刘立群保证:“刘老师您放心!我和平安肯定会付出最大的努力,决不让您失望。”

梁平安也使劲点头,在一边帮腔。

刘立群又呵呵笑了笑,在他们肩上拍了拍:“我要是不相信你们,会把这个机会给你们么?好,你们先准备准备,等期中考试过后就给你们安排,这段时间你们先把大一的课本捡起来看看。”

出了刘教授的办公室半天,梁平安还有点做梦似的,感觉脚下的水泥地面都软绵绵的,他和顾凛之对视一眼,两人的神情中同样是又惊又喜,又隐含紧张,他们看了看对方的神色,站了一会儿,顾凛之先笑了出来。

韩启威点点头,挺平淡地说:“祝贺你。”

梁平安本来一脸欣喜的兴奋,看到韩启威垂着眼睛,他一下子愣住了,有点不知所措,忍不住重复着:“启威,我和顾凛之期中后就要当助教了……”

韩启威嗯了一声。

梁平安有些茫然,甚至有些慌张,憋了半天,从嘴里不知所云地挤出一句:“那,那我走了。”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就急匆匆地掉头离开了。

韩启威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桌面的东西,一本一本归好放进包里,装到最后,桌面上还剩下一本厚厚的牛皮封面笔记,是梁平安落下的。韩启威拿过来翻了一页,这一页正好是去年梁平安生病时他帮着记的,熟悉的字体,熟悉的内容,心境却大不同了。韩启威突然扬起拳头,“嘭”地一拳砸在了桌面上,牛皮笔记微微弹动了一下,好像被突兀地惊吓到了似的。

梁平安心神不宁地从超市出来,走了一半才想起来忘了买醋,又折了回去,再出来时就看到沈贺站在门口等他。

梁平安有点惊讶,问他:“你怎么不回去?”

沈贺看他拎的东西有点多,顺手接过一袋:“刚好看见你进超市了,等你一会儿。”

梁平安嗯了一声,忍不住笑了一下,心里好像也轻松了不少。两个人一同往小道上走,这里已经偏离了Z大门前的主道,进入了住宅区,下班的人还没回来,学生们也不会往这边走,冷不丁一看,前边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沈贺侧头看了梁平安一眼,往日这个时候,梁平安都会跟他说点什么,都是琐事,一五一十的跟汇报似的,今天显然有点不大对头。沈贺突然停下脚步,叫住他,梁平安还没反应过来,沈贺突然低下头凑过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个吻又轻又快,不带欲望也没有什么挑逗,比起缠绵悱恻这更像是一种淡淡的安慰。这是沈贺最拿手的技巧。

梁平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抖了一下,镜片滑下了半个鼻梁,接着就腾地红了脸,仔细一看,脑门都隐隐地冒出了一层薄汗。

沈贺凝视着他,喉咙有点发干,他刚打算再亲一下,这次对准了嘴唇——身后突然炸雷似的响起一声喝骂。

“我操你奶奶!”

沈贺手里还拎着购物袋,刚来得及转头,眼神还没对焦,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拳头打在脸上,力度惊人,就像他是谁的杀父仇人似的。沈贺眼前一黑,没站稳,向后踉跄了一步。

袭击者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拳头过后就是狠狠地一记重踢。这一踢彻底打破了沈贺的防线,他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回,梁平安喊了出来:“韩启威!”他反应过来,从被人撞破后瞬间麻木的四肢中找回活动的力量,他上前一把拖住韩启威的腰,用力地把他往后拉。

沈贺也回过神来,眼睛里好像突然被人点了一把火,让他眼前一片红色,从小到大他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沈贺像一只被惹怒的狮子,猛地向前方的敌人扑去,他毫不犹豫就挥出两拳,打在韩启威刚好露出来的肚子上。

“我操……”这两拳的疼痛让激动的韩启威不得不冷静了下来,他捂着肚子,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同韩启威自己摸索出来的打架技巧不同,沈贺是接受过特别训练的,最初目的是防身,用在这里,效果也很惊人。

韩启威蹲在地上,半天没动静,沈贺的拳头还没松开,站在原地盯着韩启威,似乎还想再补上两脚。

梁平安急的面无血色,蹲在地上拉着韩启威的胳膊,慌慌张张地叫他:“你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沈贺摸了摸腮帮子,肿了,嘴里腥甜腥甜的,他动了动嘴唇,“啪”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夹血的唾沫。

梁平安终于抽空抬头瞅了他一眼,似乎飞快地判断了什么,又把目光转了回去,继续焦急地询问:“你肚子疼么?哪里疼?不行,我们赶紧去医院……”

沈贺还没发作,蹲在地上半天没动静的人突然发出痛苦和难过的哭似的声音:“老三……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梁平安一下子住了嘴,他头皮发麻,不知道怎么回答。

韩启威猛地抬起头,这个从来豪爽的东北大男孩竟然红了眼眶:“老三你,你怎么能和他搞在一起?他是个男的啊!他,他妈是个男的啊!你以前不是啊,你喜欢女孩,对,你喜欢女孩,林冉,林冉你记不记得?”

梁平安指尖有点发抖,韩启威的话像一把锥子,莫名地扎进他身体的某个地方,像电流沿着他的血管噼啪鞭笞。

沈贺突然说话了:“林冉?是那个五百块钱?”

梁平安的头抬不起来了,他甚至不敢去看沈贺。

韩启威猛地跳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沈贺:“老三,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以前不是这样!”他抬起一只胳膊指着沈贺,脖子上爆出了一条青筋:“是他带坏你,是不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滚他妈的有钱人,有钱人都他妈是条狗!”

沈贺眼皮一跳,被人指着鼻子骂的经历他此生没有,也不打算经历第二次,他觉得身体里的血轰隆一下涌上了头顶,他一脚踹在韩启威的腿上:“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从没强迫过他,你以为他的生活费都是哪来的?”

梁平安肩膀一缩,又忍不住抬眼去看沈贺。

韩启威被踹了一脚,立刻就想回击,听到沈贺的最后一句话,蓄势待发的全身却骤然僵住了,似乎被无形的力量给牵住了。韩启威慢慢转回头,用苦涩而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梁平安。这眼神让梁平安抬不起头,却无法阻止韩启威颤抖地质问:“老三……老三,你缺钱,你缺钱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这样,你知道别人会怎么说你……他这是玩你啊!包养,包养你懂不懂!

梁平安突然有点喘不过气来,这个词像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他感到五脏六腑里霎时布满了针尖,轻微的呼吸都会惹来一阵绵延不绝的隐痛,他摇摇头,似乎在拒绝什么,声音微不可闻:“我,我不是,我不是……”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沈贺,血液里跳动着一个有力的,跃跃欲试的,亟不可待的宣言:“钱,钱我会还,我会还。”

“但是,但是我……我,我爱他。”

第三十四章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人动,也没人能反应过来什么。

包括梁平安自己。

韩启威张张嘴,只发出一种干涩的风吹过石面似的呼呼声,这声音打破了似乎会永远沉寂下去的氛围,好像解除了什么静默的魔咒。

韩启威颓然地问:“爱?你爱一个男人?”

梁平安发热的脑子凉了下来,他的眼睛瞥到沈贺,对方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他心脏怦怦直跳,既慌乱又紧张,他先摇了摇头,又咬牙点了点头。

韩启威觉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泄了个干净,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真相是这样,他宁可梁平安只是嫌贫爱富,贪慕虚荣。

……也不是这样,好好的一个男人,大好前途的,却爱上了同性!

韩启威的胸口一阵发闷,他想大声问你爱他什么,可对上沈贺的眼神,他又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奈,这感觉就像看到执迷不悟的朋友陷入了爱情沼泽,劝,怎么劝?劝什么?梁平安这样的人都能大声说出“爱”这个词了。韩启威有些绝望,相处几年,他对梁平安再了解不过,他无比清楚,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他感到内心一阵深沉的难受,让他的声音无法平稳,好像正承担着巨大的愧疚:“我……老三,我不该,我不该不管你,是我的错,我明知道,我怎么就没注意到……”

梁平安被他的情绪影响,红着眼眶,浑身发僵,整个人像一根木头,似乎失去了表达情绪的功能。

就在这时,沈贺突然眼皮一跳,余光中一道人影飞快地向大道上窜去。

沈贺浑身一激灵,一瞬间头皮都发麻了,韩启威还好说,难道还有别人在场?他动作比脑子还快,下一秒人已经追过去了。

这个变故惊醒了梁平安和韩启威,他们匆匆跟着沈贺的脚步跑过去,只看到沈贺一个人沉着脸站在路边。

梁平安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安且犹豫地小声问道:“沈贺,怎么了?”

沈贺竟然皱起了眉头。

梁平安心里突地跳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沈贺斩钉截铁地说:“我今晚回学校住,明天再联系。”

“啊……”梁平安应了一声,沈贺已经转身大步走远了。

留下韩启威,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时没了动静。

沈贺一回到寝室,就看到李文杰一如既往静静地坐在电脑面前,雷打不动的模样,他半松了口气,走到李文杰旁边,低声说:“文杰,帮我个忙。”

李文杰摘了耳机,先对沈贺肿了半边的脸愣了愣,接着点了点头。他身后的屏幕上一片黑色的背景,上边游荡着绿莹莹的代码,像穿梭在午夜的幽灵一闪一闪地滑动向不知名的远方。

韩启威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他打量着四周,装修简约而奢华,地毯一脚踩上去软的不像话,傻子也知道这是高档货。家具都擦得干干净净,茶几上摆了一个果盘,里边有两个红红的苹果和一串紫的发黑的葡萄。

到处都散发着整洁有序,淡淡的甚至有一点家的气息。

韩启威愈发沉默了,他的思维从最初的观察和不自在中抽离,飘到了其他地方。他想到梁平安的许多变化,曾经的细节一点点浮现出来,比赛,社团,支教,晨练……韩启威猛然惊觉,曾经那个唯唯诺诺,走路总是低着头,凡事忍让的人,竟然从不知何时开始慢慢挺直了腰板,抬起头,一步一个脚印,仰着脸往哪儿走去了。

这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室友,那个老实得懦弱的老三,但……仍然是梁平安,是他自己。

韩启威眼神复杂,许多思绪在他的脑海里转过,他想叹气,想大吼大叫,又觉得有些无力。

梁平安拿了一瓶药油过来,坐在他旁边,把他的上衣卷上去,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这么一会儿,韩启威的腹部就浮现出两块紫色的淤血,用手轻轻一碰,韩启威就狠狠咧了下嘴,沈贺下手这么重!

折腾了半天,韩启威说要回寝室了。

梁平安坚持要送他回去,两个人就又出了门,一起往外走。一路无话,到了宿舍楼下,这场景莫名让他们感到有些熟悉。

韩启威终于把心里那口气叹了出来,梁平安僵着脖子,好像正等待着什么宣判似的,韩启威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把手搭在梁平安的肩膀上,一字一顿地说:“老三,是哥们,一辈子就都是哥们。”

梁平安猛地抬起头,镜片也挡不住他眼中的神彩,他张着嘴,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他只是使劲儿地点头,握紧了韩启威的手臂。

沈贺这一走,足足一周没出现,梁平安给他发短信,回的也非常简洁,几个字,不是有事,就是回家了。

又过了几天,梁平安放学一回来,就看到沈贺在书房开电脑,他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就叫了一声:“沈贺!”

沈贺回过头,脸上的伤已经基本消肿了,表情平常,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那天的凶狠。

梁平安忍不住跟在他后边转了半天,小声问:“这,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沈贺心情似乎还不错,半真半假地回答他:“这模样不敢见人,养伤去了。”

梁平安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仔细观察了他的脸颊几眼,没多说什么,好像放下了心。

吃过饭半天,沈贺才漫不经心地提起韩启威:“你室友,伤的重么?”

梁平安正在整理笔记,闻言抬起头,想了一会儿,才慎重地说:“没大事,不过也不轻。”

沈贺直接问道:“那我呢?”

梁平安一愣,似乎有点没听懂沈贺的问题,他的眼神挪到沈贺的脸上,有点犹豫,当时沈贺虽然从嘴里吐了点血,但他注意到沈贺的颊骨正常,牙齿没事;眼珠黑白分明,没有微血管破裂的迹象,也没事;走路说话很清醒,说明头部受到的撞击并没有影响到神经。

比起韩启威走路弯腰都龇牙咧嘴的样子,沈贺有什么事?

梁平安想了半天,中肯地说:“你……恢复得很快。”

沈贺没说话,过了会儿又说:“他后来找你麻烦了么?”

梁平安连忙摇头:“没有,我们是朋友。”梁平安没说,后来韩启威还特意找过他一次,是说沈贺,忧虑重重地告诫他沈贺不是什么善茬。

沈贺哦了一声,就不再提这件事了。

眨眼,Z大的金秋落叶又迎来了学生们严阵以待的期中考试,好在时间短,战线拉得不长,一周之后,松了一口气的学子们又三三两两地漫步在黄色的林荫道上了。

梁平安也迎来了自高考结束后,最为严峻的一次挑战。

身为刘立群教授的得意弟子,顾凛之和梁平安已经连续三天都泡在图书馆背书,查资料,生怕到时候给刘教授丢脸。虽说要讲的大一的课本,需要的知识面却绝不仅仅是大一的东西,两个人背教参,背笔记,背资料背得昏天黑地,还要演习一遍。这感觉同梁平安去年参加英语比赛的时候有些类似,说不紧张是假的,不过他好歹有了些“教书”经验,站到讲台上,不至于脑子一空说不出话来。

讲台下边一群学弟学妹认真地看着他,笔下不停,唰唰地写着笔记,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信任而羡慕地看着他,恐怕也在幻想着自己在几年后也能如这位学长一样站在讲台上给小学弟学妹们代课吧。

梁平安渐渐找到了感觉,愈发娴熟,每周一次的讲演让他无限期待,在饭桌上也常把这个话题挂在嘴边。

“沈贺,我今天讲了一章,内容有点多,下课后有好几个学妹要我电话,要管我借笔记……”梁平安眉飞色舞,黑色的镜框不能减淡他神色间一丝的喜悦色彩。

沈贺没说什么,好像听着,又好像在琢磨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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