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落看云归(云之君)上——清夜无尘
清夜无尘  发于:201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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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九州激荡风雷起,南北乱世五百年。他是九五之尊的周武,心怀家国,剑指天下,有谁知道他曾蛰伏于权臣的高压屠戮之下忍辱偷生12载,看尽风云惊变?他是声威卓着的齐王,横扫中原漠北,历尽生死危机,有谁知道他始终谨守心中柔情的火焰?

背负国恨家仇,一个诛灭权臣的计划秘密展开,娈童、杀手、细作、各式人等粉墨登场。清灵飘逸的白衣人如仙凡降,掀起一段爱恨情仇的纠缠,你到底是谁?是昔日舍命相救的白衣佳人,还是那夺命无痕的夙敌同谋?你为什么会来到我的身边?

多重的身份被一一揭开,面对真相,他们无法放下鲜血淋漓的仇恨,更无法割舍刻骨铭心的情感。挣扎浮沉于命运漩涡,谁能最终走出迷局?本文耽美倾向,非一般虐,不过结局是HE的

第1章:苍茫大地主沉浮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金秋十月,地处北国的北周展现出别样的风情,层林尽染、叠翠流金,正是一年中最丰饶最妩媚的时节。

这是一座略显朴素的院落,一位年轻男子从书房中走出来,站在回廊的尽头欣赏早秋的明丽景致。清早的阳光分外明亮,慷慨地把细碎的金子洒遍每个角落,照亮了沉寂已久的空气,在年轻男子脸上勾勒出优雅而刚毅的轮廓。云霞明灭,浮光溢彩,他的嘴角浮现一道优美的弧线。

府中的总管事前来禀报:“郎君,宁都公求见!”

“大哥来了!”年轻男子快步前去相迎。

迎面走来的男子年纪稍长,儒雅俊秀,身长玉立,正是宁都公、宇文泰的大公子宇文毓。

“这么好的天气,也只有你四弟才耐得住呆着家里,在做什么?钻研《礼记》还是苦读兵法啊?”

“大哥见笑了!小弟素来喜静,没事不爱到外面凑热闹。况且当下外面风大雨大的,安坐家中,随意闲读,不过自得其乐罢了!”

“就你这沉稳的性子,怪不得阿爷如此看重。不过今天,你不能不去。皇帝陛下请我们兄弟去静枫林狩猎,现在就去。你现在快去换身衣服。”

“好,我这就去。”

宇文毓望着弟弟的背影,不禁想起阿爷宇文泰对弟弟的评价,“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弟弟素不多言,但每每一开口就说到点子上。刚才寥寥数语,便轻轻勾勒了当下剑拔弩张的局势。而且,他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沉得住气,少年老成,有点令人捉摸不透。

从小到大,宇文泰的多个儿子,长子宇文毓和次子宇文觉人们注目的焦点,前者是第一个儿子,而且宇文毓俊雅灵秀,文采风流,在崇尚美男子文化的当时确实确实得天独厚;二次子宇文觉则是子凭母贵,其母是北魏公主,是宇文泰的正妻,以嫡子的身份继承宇文泰的爵位,直至后来被宇文护推上皇位。

宇文毓与宇文渊自小关系亲密,总觉得弟弟的沉稳内敛性格中有一种难能可贵的素质,正是自己身上所缺乏的。虽然庶出的身世使他离皇位继承权遥不可及,但宇文毓深知,宇文渊是先帝最为看重的儿子,常对人说:“成吾志者,此儿也。”十二岁时就被封为辅城郡公。甚至嫡子宇文觉也没有过这般殊荣。

兄弟们骑着马,并肩向郊外走去。一路上凉风清爽,微带寒意。穿过一片密林,视野忽而开阔起来,面前出现了一块广阔的草原,眼前的景物似曾相识,宇文渊想起,正是一年前,这里举行了一场骑射比赛。比赛是大国师宇文泰发起的,凡是宇文氏家族的男孩子,十二岁以上,三十岁以下都得参与。

与其说是一次比赛,不如说是一场家族的聚会,也是宇文泰向世人展示宇文氏一族人丁兴旺、人才济济的机会。

那是第一次,宇文渊第一次意识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兄弟有如此的众多,他们都有那么多相同的特质:浓眉大眼、丰神俊逸。平日很少机会见到的族兄族弟欢聚一堂,小男孩们很快就打成一片,年轻人则在人海里寻找儿时打架的伙伴。待到激烈紧张的比赛开始,他们彼此发现,时光荏苒之际,昔日调皮捣蛋的毛头小子如今个个能文能武,身手不凡。

当时的欢歌笑语犹在耳畔,如今此时此地,荒草萋萋,茫茫空寂,父亲宇文泰已经离开他们快一年了。这一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从前在父亲羽翼下无忧无虑的雏鸟被突变的命运推至浪尖风口,只好努力以稚嫩的双肩面对变化莫测的时局,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能肩负起家国大业的重担。

长安城郊,香枫林外,静水河边,秋风流转,秋光也撩人。

贵族子弟最喜爱的狩猎比武进行得正欢。新近登基的北周闵帝宇文觉正和宁都公宇文毓和辅城公宇文渊追逐着一只罕有的银狐。那小东西实在是漂亮,通体雪白,银光闪烁,一双晶莹灵活的眼睛似通人性。此刻,这可怜的小动物正左躲右闪,以避开马蹄的践踏,还要防备四面八方的冷箭。

正是少年心性,三兄弟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儿时代。宇文渊看到大哥宇文觉全神贯注地追击着猎物,刚毅的脸紧绷着,平日黯淡的眼睛发出炙人的光芒,宇文渊知道,大哥此刻鲜卑祖先的血液在体内咆哮,正如同自己也心神激荡。他不由得深深叹息,这一位曾经刚强果敢、心高气傲的北周国君在登基的一年来,形同傀儡,郁郁不得志,唯有把一场狩猎游戏当作战场,发泄自己的不满。

宇文渊这样一分神,那漂亮的银狐已经成了宇文觉的囊中物。

“看来,我当这个皇帝还是有点好处的啊,今年连小弟都不跟我争了!小弟,过去好几年骑射大赛的桂冠都是你囊中物,今日怎地如此谦让?”

“皇兄新君,自有神佑,小弟如何争得过。”宇文渊淡然笑道。

宇文觉闻言,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神佑?我身边没有神,倒有一妖,只是暂时还没有撕破人的脸面。”宇文渊心一紧,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宇文护的眼目,又听到宇文觉说:“趁这妖还没有成形,我要把他打个灰飞烟灭。”宇文渊正要答话。一名内廷侍卫飞奔而至:“陛下,柱国公大司马恭请陛下回宫,有国事商讨。”

宇文觉不满地撇了下嘴,嘴里讽刺地说:“朝廷大事大司马素来自有明断,我资历尚浅,能给出什么意见。今日难与和兄弟们一聚,别打扰了咱们的雅兴!”

宇文渊连忙附在宇文觉耳边轻声劝道:“皇兄,如今朝野上下都等着看着新皇和权臣的好戏,万不可意气用事。”

宇文觉性虽高傲刚烈,但非顽固之人,于是略一点头,把怀中的银狐往宇文渊处一抛,宇文渊接住了,向他投了一个会心眼神。宇文觉转身离去,回过头对两兄弟说:“你们哥俩继续玩,别让我扫了大家的兴!”

宇文渊望着大哥的身影飞驰而去,一股熟悉的寒意又一次从身体深处蔓延开来。宇文毓走近宇文渊渊的身旁,幽幽地说:“到底是谁想坐这个皇位?宇文护自己想当,就去当好了。哼!还要掩人耳目,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真替皇兄不值!”

宇文渊叹了一声:“权臣当道,又有多少幼主能真正享国!”

宇文毓又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说:“我知道皇兄的心思,他想趁着宇文护的势力还没覆盖到关中,以我们兄弟联手,悄悄地把他给铲除灭掉。否则迟早他都会名正言顺地登上皇位,而我们的尸骨就是他的垫脚石。”

宇文渊听了眉头紧锁:“我们杀了他倒不难,但是,大哥,你能杀尽他的党羽吗?你能铲除他背后的势力吗?朝廷实权和十二柱国大军的兵权权都在他手上。而我们手上有什么?”渊顿了顿,抬头望向苍茫的天际,“何况,先父尽了毕生的精力,平定七胡之乱,割据之争,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安定局面,他一定不希望我们的北周再经受这样的折腾。”

宇文毓闻言也无话可说,低下头沉默不语。宇文渊看着大哥失落的样子,不忍地安慰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将来总会有机会的,况且,权倾朝野是一回事,他宇文护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坐到皇位上去!皇兄处处受制于人,是无计可施的。但我们有些事情还是可以暗中进行的。你想,宇文护谋权夺位之前蓄谋了多少年,勾结了多少势力、培植了多少党羽才能一举达到目的。现在我们什么都都没有,只凭一时之勇,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那依四弟所见,我们现在该从何下手呢?”

宇文渊没有马上回答,沉吟了一会,握住兄长的手,缓慢而清晰地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皇兄的性命,保住我们兄弟的性命,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我明白,四弟,你从来是看得更深也看得更远。我们就姑且当一回越王勾践。”宇文渊紧紧握住大哥的手,“你见皇兄机会比我多,劝他凡事小心点,记住我们对生杀予夺的权利都在宇文护手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宇文毓重重地点头,然后转身也离去了。

第2章:秋风起兮白云飞

热闹的树林瞬间沉寂下来,宇文渊苦苦思索,对眼前的局面根本无计可施,只有深深地将自己隐藏,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但是,皇兄自幼惯于呼风唤雨,心高气傲,又怎会长期容忍宇文护的专横跋扈。听刚才的意思,宇文觉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你现在很危险,很多人要杀你!”一个清凌凌的声音从背后悄然响起,宇文渊正想得出神,闻言大吃一惊。回头一看,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儿正浅笑盈盈地望着他,在那一瞬间,宇文渊被眼前清丽无双的面孔吸引住了,这是一张稚嫩的脸,看起来不过十几岁,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美,那不是宇文渊惯常见到的名媛闺秀那种姣丽妩媚,却别有一股清逸出尘的风姿,黑玉般的秀发散落肩上,如雪的肌肤衬托着清秀的五官,尤其那双眼睛,目光蕴藉,晶莹纯净,宛如波澜不惊的深潭,使人不禁沉溺其中。

“你一个小女孩怎么跑到这来了?刚才怎么没见你?”宇文渊确实无法明白这个人儿怎会好像从天而降似的,刚才这么多人都没有看见她。

“你死到临头了,还有空关心别人?”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宇文渊觉得好笑。

“在我救你之前,先把白云还给我。”白衣女孩咄咄逼人。

白云?宇文渊一怔,继而明白了,把怀中的银狐往地上一放,银狐清啸一声,向主人飞奔过去,直扑向白衣女孩的怀中。白衣女孩紧紧抱着银狐,用脸轻柔的蹭着光滑的皮毛,那两汪平静的深潭漾起了一层薄雾。

宇文渊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忽然想到这双美丽眼睛的主人刚刚诅咒他死来着,于是板起面孔,严厉地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女孩不慌不忙地说:“成千上万,不动声色,行为诡秘,隐藏在这四周的丛林树障之中。我们已经被重重包围了,不过这样的兴师动众的阵势,目标自然不是微不足道的我。”

“我怎么没看见?”宇文渊目之所及没有发现异常,将信将疑地问。

“那是它们藏得太好,但是躲不过我的眼睛,我能发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宇文渊正要回答,突然看到,一条绵长而又纤细的紫色烟雾在不远处的空中显现,随之想起绵延不绝的清啸之音。细听之下,依稀能辩是漠北的音律。

女孩闻之神色一变,“快,跟我来。”女孩敏捷地跳上最近一棵高大的树,瘦小的身子转眼已到梢头。看起来就像一根洁白的羽毛轻盈地飘到树上。

此时,紫色的烟雾已经在空中弥散开来,清啸之音越来越近,地上忽然铺满了一层层黑压压的毒蛇,并且源源不断地向两人栖身的树下汇聚而来,令人毛骨悚然。转眼间,渊的突厥宝马在几声惨烈的长嘶中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血水中的一堆白骨。

宇文渊额上渗满了冷汗,如果不是这女孩,自己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

毒蛇越挤越多,已经向树上攻来。

女孩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把里面黄色的粉末向树下撒去,蛇马上退了开去。

硫磺?!

女孩点头,又说,“蛇太多了,我们支持不了多久。你的仇家还真要赶尽杀绝啊!”

宇文渊闻言,神色一凛,当的一声拔出长剑,“你就呆在树上。”说着就要跳下去。“不!”女孩一把拉住他,沉静的明眸第一次露出了关切的神色。“你这样是找死!这些蛇不是这样对付的!”

女孩把剩下的硫磺涂到两人身上:继续说:“你们北方人不了解蛇。蛇虽无思想,却善报复,你杀它一条,不久便有成千山万的族类前来报仇。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怎么办?”宇文渊长这辈子第一次感到自己无能为力,要向一个小姑娘求教。

女孩露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接着说下去:“这种蛇叫岩栖蝮,来自漠北的铁勒,闻音律而动。”说着掏出一支小巧的玉笛,“用这个可以暂时控制它们,当我吹笛时,你马上带着白云离开,向东南走不过三里,有一条白水溪,水面氤氲着硫磺之气,过了溪就安全了。这个办法不错吧?”女孩脸上露出孩子渴望大人表扬的神色。渊不禁哑然失笑,马上否定了:“当然不好!让别人知道我靠一个小姑娘保命,我宇文渊岂不英名尽丧?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不能容忍你在我面前死去!”

“辅城公大人!你还不明白现在的处境吗?这些不是普通的蛇,是训练有素的蛇阵,据说曾经漠北铁勒大公秘密培育专门用来暗杀的工具。它的绝妙之处在于来时无影,去时无踪,噬肉融骨,杀人于无形。”

女孩顿了顿,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要去送死,我不拦你。但是,不知刚才谁还在言之凿凿地说什么学越王勾践,连眼前的轻重缓急都掂量不清,还学什么卧薪尝胆,韬光隐晦!”

这一刻,宇文渊觉得自己一帆风顺平步青云的人生第一次遭受到严重挑战,自己每一个想法每一个行动都受到否决,更奇怪的是自己对此竟然没有一点反感,而是非常的心悦诚服。

想到这,宇文渊莫名其妙地笑了。女孩见他笑得古怪,也不再答理他。

“那好!你对付那些蛇,我去对付操纵蛇的人!”

女孩点点头,迳自纵身跳下树去,轻飘飘地落在一块巨石之上。顷刻间,黑压压的一片岩栖蝮像潮水般围了上来。忽然,一道清灵的笛音似行云流水般飘荡开来,是漠北铁勒特有的音律。果然,蛇闻声停了下来,如同听到了主人的召唤,一条条抬起身子。立于地上,随着笛音有规律地摇摆着,仿佛起舞一般。稍顷,毒蛇们不再围攻树上的宇文渊,树下空渐渐地空出了一条路。

成千上万的蛇跳起了疯狂的舞蹈,黑幽幽的身体蜿蜒扭动、上下起伏,幽暗的眼睛露出阴骘的光芒,猩红的舌头吐出白色的气雾,空气中弥漫着中人欲呕的腥臭,令人毛骨悚然。笛音缭绕,在上空回荡,一声比一声急切,一声比一声高越,横笛传音的是一个白衣飘飘的美丽少女。呈现在宇文渊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幅奇异而诡秘的图景。

刻不容缓,宇文渊趁着蛇群被女孩控制,冲出了蛇阵。可是,操纵蛇阵的人在哪呢?听音细辩,女孩的笛声和操纵蛇的啸音互相较劲。初始,笛音还处于弱势,但女孩很快就感知到啸音的规律,并设法用笛音把这种有规律的节奏一一打破,但是,啸音仿佛不止是一个声源,连绵不绝,此起彼伏,形成强大而深邃的气流,漩涡一样越缠越紧。

女孩额上已经渗满汗珠,气息渐渐紊乱,笛音跟着飘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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