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悠心(穿越 二)+番外——朱小苏
朱小苏  发于:2013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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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皱起了眉头,眼中泛红,一个箭步便把我搂在了怀里,紧紧的。

沙哑道:“佑熙,我想你。”

接着,又是压抑得有些颤抖的声音:

“你,该是我的。”

第九十七章:百日情现

大殷的空气又开始了萧瑟,夜越来越长,日越来越短。

这个年代里的人们最擅长忘记,真正被记忆折磨的,永远只有自己而不是别人。月前人心惶惶的命案似乎早已褪去了原有的阴森,从它被人变成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开始,它本身甚至开始有了一种传奇感。生活在茶米油盐酱醋茶里的人们最需要的,就是传奇。所以,真相往往早就被人们抛却脑后,而此刻越来越风平浪静的殷都也给了人们这样一个契机,将传奇变成了神话……

但是,这个年代里又怎么会缺少神话呢?!

关于霍大将军将为小女儿的百日大摆筵席的消息完全可以够格神话了,谁不知道霍家门庭森严从不铺张,谁不知道霍大将军严苛庄重从不开恩。

长子霍骁的百日,小小的霍骁去爬了祖宗祠堂外的七十七级石阶……

次子霍驰的百日,小小的霍驰在家中的忠义堂听了一天的风雨雷电……

幼女霍湘的百日,小小的霍湘粉腮甜睡,等着盛大的觥筹交错……

霍伯伯的思想真是太与众不同了,在重男轻女的年代里,如此尊重女性的权力,实在应当撒花鼓掌。

我也难得换上一身相对吉祥的衣服前去祝福这位小妹妹,之前霍骁曾为此送来了一套鹤羽掐绒的衣裳,其精致典雅令人咋舌,不过,我表示,这种极品还是等三妹妹成亲的时候穿吧。

其实,霍大将军府真的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数不胜数的灯盏将偌大的霍大将军府点缀得亮如白昼,欢声笑语充斥着雕梁画栋,原本应该清冷威严的高屋建瓴突然之间都渲染出柔和喜悦的氛围……

霍伯伯看来的确很疼爱夕儿。

亮堂堂的正居花厅里,我第一次抱过夕儿,笑眯眯地看着她,看着好像蓓蕾一样白嫩的小脸,有些惊叹霍家原来也是有白皙基因,也有些兴奋地对身边站着的霍骁小声说道:“好小,好轻……”

霍骁看了看夕儿,用修长的手指去触碰夕儿的小手,然后就被那两只莲藕般白嫩娇小的手指软绵绵地握住了。

冷漠无情的大哥这么招弟弟妹妹爱戴,除了血浓于水,我实在想不出任何别的理由来安慰我这个在关键时刻永远被遗忘的二哥。

霍骁淡淡地笑了笑,道:“听娘说,你这么大的时候,很嗜睡。”

我别扭道:“你问蓉姨这个做什么。”

霍骁斜睨了我一眼,不说话,低头动了动手指,襁褓里的夕儿便一阵“嘎嘎……”的娇笑。

“大哥……大哥……我要抱妹妹……我也要抱妹妹……”生龙活虎的霍驰有些着急地抱住霍骁的腰,仰着脑袋高呼。

我蹲下身子,把霍驰拉过来,道:“你抱不动的,来看看吧。”

霍驰一个小跳地奔了过来,眼睛圆润而有神,笑起来的时候非常像霍骁。然后开始做着鬼脸逗着同样眼眸晶亮的夕儿。

座上正在喝茶的蓉姨轻轻地笑出声,道:“当初给夕儿取这个小名的时候,竟未想和熙儿重了名,如今叫顺了口,也改不了了。”

霍驰抬起头,建议道:“那妹妹改唤‘七儿’就行了。”结果,被霍骁用大手揉了揉脑袋,反问道:“你叫‘小六’可好?”

“只在家里叫叫,不当着外人,也无甚大碍。况且,我也大了,这么叫的人也少了。”我笑着回答,反正叫我熙儿的人不是只有奶奶和蓉姨了么……对了……还有他……呃……那个人不算……

“对啊……你们都大了……”蓉姨很感慨地看了看我和霍骁,眼神很温柔,道:“熙儿,你也该劝劝骁儿,快些成个家才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沉默着低下头,这个时候,我突然变得连客套的假话也说不出口。

蓉姨似乎会错了我的意思,以为我因戴孝不能成亲而有些难过,便连忙柔声劝慰道:“你比骁儿小两岁,等你到了骁儿的年纪,蓉姨定帮你物色一个好女孩儿……呵呵……”

我仍旧不敢看蓉姨亲切的笑脸,心里有些愧疚,不过也逼自己跟着笑了几声。

“骁儿,待会儿出去,和你爹几位同僚莫要生分了……还有,余大人和陈大人都带着及笄的女儿来了……都生得好模样……你瞧瞧中不中意,她们啊……”

“是。”霍骁缓缓地打断蓉姨的滔滔不绝,答应道。

“之前碍于公主未嫁,也不知当今皇上是什么意思,故而将你的婚事拖延,如今公主已然和亲,我霍家也无需多虑,骁儿,你身为长子,不该将此大事这般一拖再拖了。”蓉姨苦口婆心地说道:“今日席上的女孩,你可要……”

“是。”霍骁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深沉了,他偏过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我,默默地冷下眸子。

我拍了拍怀里的夕儿,看着她纯洁无瑕的眼神,心里默念,原来你的百日大宴还是你哥的相亲大会,难怪要这个排场了,必须的么……不过,我对你哥哥有信心,一定成不了……

我有些感喟地看着夕儿,你的嫂嫂恐怕只能指望你驰哥哥了,算熙哥哥对不住你。

“夫人,都安排妥当了,老爷让您抱着三小姐先去前堂稍候。”一个中年侍女很得体地走进来,恭敬地说道。

蓉姨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慢慢地从座位上起身,我也站起身子,朝蓉姨走去,小心翼翼地将乖恬的夕儿转交给她。

蓉姨点头看我,却仍不忘对霍骁念叨着:“我先带着夕儿去前堂,等筵席开始了,你们也出来,晚一刻,我亲自来催!”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总之,不能让霍骁错过任何一点点和那些女孩儿相处的时间。

然后,蓉姨看向笑颜依旧,温柔地嘱咐我:“熙儿,待会儿记得多吃些,光长个儿,不长肉怎么行。知道你这孩子心里惦记着老夫人的事儿,可不能太委屈自己了。待会儿若想早些回去,不用来请安了,只管回家去。”

我看着蓉姨,带着笑点头,心里却酸了一下,负罪感越来越强烈。

面对一个在我心目中有最佳母亲地位的蓉姨,让我如何忍心对她坦白我和她的宝贝儿子坠入爱河并且……我要是个女孩您都能做奶奶了……

蓉姨不放弃地又对霍骁说了几句,不过我都没听进去。

等我从自己的世界出来,望了望四周,发现,花厅里只剩下自己和霍骁了。满室琳琅精致的图案晃进眼中,在脑海里绕出晕眩,很多事情在这一刻都混乱了起来,甜甜的花香一点点沁入鼻尖,只是未抵心池,便消散了。

花厅空空,星月皎皎,筵席开始的时间似乎已经到了。

“我们也出去吧。”我看了一眼霍骁,轻轻地说。

“你是要我出去和娘说明白,还是要我出去见那些女人。”霍骁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坚毅的下颌线条有些紧绷。

“……”我再一次失语了。

“你从月满楼出来之后,就有些怪。”霍骁冰冷地指出,站起身子。

“没有。”我狡辩道。

“没有?”霍骁讥讽地重复了一遍,道:“那夜之后,为什么话也少了,笑也少了?!总也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多想了。”我掩饰道。

“你究竟见了谁!听了什么话!”霍骁抓住我的一条胳膊把我扯了过来,高高的眉骨下,两片目光仿佛被什么点燃了一样,道:“难道是……他!”

“真的不是!”我打算甩开霍骁的桎梏。

“看来他在殷都……”霍骁别开视线,眼睛里的寒气简直可以冻肉蚀骨。

“霍骁!”我抬眼看他,道:“你别把事情都归咎于他,同他无关。”

那天,在我眼里,楚瑜就像一个无能为力的病人有些迫切地向我求医,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推开他,告诉他自己是个庸医,和他一样无能为力。

再然后,楚瑜仿佛被熄灭了蓄电的玩偶一样,干脆地倒在了地上,脸颊苍白,嘴唇苍白,嘴边的笑容都像纸屑一样碎得不像话。

柳之辰说,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从戒备森严的修冥宫里脱身,也不知用什么法子从千里之外回到殷都,也不知用什么法子忍住喉间的那一口血在帘后听我说话……

我记得他说过,他哪里都不想去……除非死……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霍骁的眉峰更皱,寒声道:“佑熙,他亲近你不过为了挑衅于我,通通都是虚情假意而已!”

我有些惊讶霍骁的词措,觉得他开始有些误会了,于是连忙抬高了声音强调道:“我知道我知道!”

房外的花草在夜风里沙沙地作响,擦出慌乱的响动,音如心声。

霍骁有些怔忡地顿在那里,眼神恍惚了一下,对我的态度有些不可置信。

“霍骁,别胡想了,我们什么事都没有。”然后,我拉住他的手,道:“咱们出去吧,蓉姨不是说了么,晚一刻就来亲自催了。”

突然,手臂上的力道一紧,将我拉向一个怀抱。

不带怜惜和温存的力道和碾压,霍骁的吻,有些愤怒,有些放纵。

牙关失守的下一秒,思绪也开始凌乱了。

我其实不知该怎么向霍骁解释我的心情才算正确,才能不让他多心,现在的心情满是一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无奈,我开始对楚瑜有歉疚了,这绝对不是好事……

霍骁这次的吻有些过激,有些漫长。

他不断地将我揉向他,却不急于下一步动作,不过,这里是花厅,也没条件下一步动作。

“啊……”

我耳中听见一声被急急收住的惊叫。

身心突然被一股凉意穿刺着,我连忙开始推开霍骁。

比起我的慌乱,霍骁的眼中很平静,他将视线投向我的身后,然后缓缓离开我的嘴唇。

他如平时一样,还有一丝留恋地轻舔了一下,只是他的目光为什么要直直地落向另外一个地方,如同在昭告一般的犀利。

我手脚虚软地慢慢转过身体,慢慢地抬起视线,看向门口震惊的脸孔。

“嗡——”

耳边大祸临头的鸣了一声,随后,我绝望地低下头。

身后的霍骁坚如磐石,他甚至一把拦住了我的腰,扶正我有些歪软的形体。

他很平静地开口,很自如的声线:

“娘。”

第九十八章:道阻且长

面对现实需要勇气和决绝,以及缜密的深思熟虑。

但是,往往,当你真正面对的时候,那些玩意儿都会不够义气地烟消云散,心中脑中永远只剩下一片空白。

而且如果你还是被迫面对的时候,便会面临空白和纠结的双重煎熬,最后破罐破摔地华丽死机。

花厅里寂静一片,原本的雅致突然都被一种怪异压抑的氛围生生地抢去了灵动。

座上的蓉姨身形端正,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的吐息,不让自己的表情出现任何失态,可是,她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的脸色终究还是出卖了蓉姨的情绪。

看来,这个房中很快会有人加入我的行列。

而身边的霍骁显然是最不为所动的那一个,他握住我的手,同我一起跪在蓉姨面前,平静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波动。

我看着那个扣住自己手掌的人,那个似乎有着深深执念的人,似乎也有一种冲动而热烈的念头蜂拥而至心头。

很多很多的场景突然就这样毫无预料地出现了,这样那样的他,在这样那样的时光里,或不言不语,或字字珠玑,就这样慢慢成为我不愿忘记的风景。

那份原本醇厚的兄弟情谊,被一点点化开,一点点肢解,最后拼凑而成的,是一份交织着年月和心血的感情。

情不知为何而起,一往而深。

我就是这样慢慢地深入其中,忘记了最初的害怕和惊讶,饮鸩止渴地贪恋他在身边的点点滴滴,明明有那么多的顾虑,却不想多去介怀。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我心里种下了什么,我只知道,面对他,此时此刻的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放手了。

我慢慢抬起低垂的头,看向了座上故作镇定的蓉姨,试图将她的视线拉到我这里来,可是她没有,她的惴惴不安是如此明显,如此强烈。蓉姨目视前方,盯着门口的地方,闪烁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又一步。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动的人却不是蓉姨,我所听见的脚步声来自于身后,来自于蓉姨目光所在之处。

当脚步在我们面前停止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去。

高大魁梧的身躯饱经时间的历练越发显示出苍松一般的坚毅,刚强的面容没有一点表情,目光很深,有一种让人畏惧的力量。

“……老爷。”蓉姨唤了一声,声音里有明显的颤抖。

然后,霍伯伯就这样庄严而沉默地坐在了蓉姨刚才坐的地方,而蓉姨则局促地站在一边,脸色更加刷白。

“今日,是你妹妹的百日……”霍伯伯将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放在膝上,略略将身体倾向霍骁。

“是。”霍骁应道。

“你不入席,却在此处……”

“是。”

“为父与你相谈之事,你是打定了不依的主意。”

“是。”

“如此,你娘所说,确有其事。”

“是。”

过于平静的对话,没有一丝波澜的语言,在此时尤其空旷和死静的花厅里,反倒听得我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确有其事……确有其事……确有其事……

我的额上渗出细密的一层汗,颈上背上却冷得仿佛置身冰窖。

“佑熙。”厚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叫得是我的名字。

好像一块烧滚了的烙铁猛地在身上一掷,我需要用很大的意念在阻止身体的颤抖。

“……是!”即便是一个字,我都在嘴边绕了千回。

“你回去吧。”

“是……嗯?!……什么?!”我吓得一个激灵。

“霍伯伯要处理一些家事,你回去。”

我看着霍伯伯仍旧平息得如同夜幕一般的眼睛,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句意味深长的“家事”上,最终说道:

“请恕佑熙不能从命。”

霍骁的手猛地一紧,或者说,是猛地一震。

“今日之事,佑熙,难辞其咎。”

很奇怪,明明只承认了一句,我心上却霎那间轻松了不少,就好像过山车故弄玄虚地爬上了最高点,在片刻的高空威胁后,急速畅快地天旋地转一般,我似乎已经不需要太多的心理准备,要做的,仅仅是挺过去就可以。

霍伯伯眼角的一丝皱纹稍稍得收起,他缓缓地吸气,又缓缓地吐气,然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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