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蔬菜汤 上——楚清明
楚清明  发于:2012年07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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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空口无凭,一时竟不知如何分辩,只恨自己不小心遗失了玉佩,竟叫人如此利用。可惜,这一番

欲言又止的神色落到别人眼中,却有些心虚的样子了。

眼看周围几人的目光中,怀疑神色越来越浓,易安直暗自感慨流年不利,刚摆脱了花妖,又惹上这个

麻烦。难道白术体内灵气吸引的不是精怪,而是霉神么?

他不由瞥向白术,后者额头微微出了一层薄汗,眼神有些不知所措的急躁,看上去怪可怜。

易安转头对秦衡玉道:“敢问秦公子,又如何断定令尊与令兄是中了妖术呢?”

秦衡玉一愣,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随口说了些症状,无非是头疼脑热说胡话之类。口气之生硬,连

县令都不忍心听了。

“大人,我这位朋友是不世名医,且道法高深,”他说着,将白术扯了出来,“与其在此争论,我以

为救人更加要紧。恳请大人允我二人前去秦府加以诊治。”

话音刚落,就引来秦公子激烈抗议,双眼瞪得通红。

可师爷却对县令道:“人命关天。”

于是县令大人思索片刻,一点头,当真允了。

第十五章:欢宴(四)

众世家子弟被留在当场不得离开,而县令带着师爷、衙役、以及原告被告一干人等匆匆赶往秦府。

秦府管家得令,不明所以,只好战战兢兢接待了,还小心翼翼躲着白术和易安,叫二人哭笑不得。

在众人远远的围观下,洛阳几位有名的大夫轮流对秦老爷望闻问切一番,然后凑在一处轻声争论不休

。约一炷香后,他们纷纷摇头叹气。

“如何?”县令忙问。

“禀大人,”年纪最大的大夫上前一步道:“秦老爷之症状像是受了寒,可脉象却古怪至极,闻所未

闻。小人们实在断不出……?”

“除了妖法,还有什么病症是所有大夫都断不出的?!”秦衡玉语带哽咽,恨恨地看向易安白术二人

这么一来,周围人原本还在怀疑人都信了七八分,秦府上下更不用说,一个个好似恨不得将他们扒皮

拆骨,以报此大仇。

唯有进门后没怎么说话的师爷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温声道:“诸位莫急,便让白公子看看吧。

师爷李良,在洛阳素有正直之名。他这话一出口,倒也无人为难。

于是白术上前,先是看了看秦老爷的面色,又凝神仔细听了听他呼吸之声,最后示意立在一旁的侍从

将秦老爷右臂从被子中取出,伸手搭上其腕间。

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秦公子面色尤其难看,双眼紧紧盯着白术,就像

害怕他突然间有所动作一般。

后者只不过用了半柱香时间,秦衡玉的额头上已经隐隐渗出些水迹。

终于,白术将秦老爷的手腕放回,掖好被子,抬头却提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要求:“我想去看看秦大

公子。”

“可是有什么发现?”李良赶紧追问。

白术点点头,面上却有几分迷茫之色:“秦老爷非病症,非中毒,脉象确实有些怪。我心中已有猜测

,却还需验证一番。”

这要求原本并不过分,按照律法,若有人横死,知情者需报官,由官府派仵作勘验尸首,查明死因,

然后依此断案。

可秦家是洛阳城的大户,秦大公子更是秦家下一代内定的家主,此时虽然遭了毒手,但谁又敢对他的

尸首不敬,得罪整个秦家?

因此秦衡玉报官时,没有提起验尸的事。县令便乐得顺水推舟,假装忘了还有这回事。师爷虽有不满

,但并不曾坚持,只打算静观其变。

此时白术一语既出,没等秦衡玉阻拦,秦家上下立时激愤不已。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甚至捏紧了

拳头,死死看着白术,似乎他再敢口出狂言,他们就打算用拳头让他知道厉害。

而白术,面对众多满怀恨意的秦家人,神情却无多大起伏,叫一直暗中观察他的师爷暗暗称赞。

双方僵持了有一盏茶的时间,谁也不肯让步。

县令头发都快愁白了,他不敢劝白术罢手,毕竟此事尚有疑点,又关系白术易安二人的清白跟性命;

可要让他开口劝秦家人……好歹他还要在洛阳做官的,此事更是万万不可!

但什么都不做,这两方万一一个不对动了手,那后果也是承受不起的……

县令无法,只得再次用眼神向师爷求救。

师爷心中早有怀疑,得此机会,便道:“此案非同小可,自然马虎不得。不过按照我朝律例,勘验尸

首需管家仵作,白公子只可在一旁瞧着。”

这话有点各打五十大板的意思,秦家虽不满,但也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接着师爷陈词一番,道此举

不光是为了查明案情,更是为了找到真凶,为秦老爷和秦大公子报仇。

好说歹说,秦家上下终于松了口。而秦衡玉虽面色不善,到底也没有阻拦。

******

秦大公子的尸首就停在秦府后院一间僻静的园子里,只叫了两名小厮看管。

房中只有秦衡玉、秦府管家、易安、白术,带师爷和县令六人,仵作奉命入内,先见过几位大人,便

动手验尸。

此时已是初冬,天气寒冷,尸首虽然放了两日,看着倒还新鲜。此处并非秦大公子身死之处,并无其

余线索,仵作只验尸首,不管其它。

只见他先褪了秦大公子的衣物放在一旁,然后仔细打量,不是伸手触摸,甚至连头皮脚底都没放过。

管家见主蒙受此辱,顿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起来。倒是秦衡玉,虽面带悲戚,倒还镇静。

约莫一刻,仵作回报并无外伤。

那秦大公子,身上虽有些苍白发青,但完好无损。既无发黑,也无溃烂浮肿。嘴唇干燥苍白,指甲也

完好,且并未发青。

接着,仵作取利刃割开皮肉,只见骨色黄白,并无异状,果然非中毒而亡。

一番查看下,好似这秦大公子是睡着睡着,莫名其妙忽然死了一般,竟无一点线索。

仵作正欲以温水洗尸了验,白术忽然道:“且慢。”

管家哭着怒道:“我家公子已遭此大辱,还要如何?”

秦衡玉紧咬着嘴唇,一副忍辱的模样;就连县令,乍闻此言,也面现难色,犹豫不决。

“大人,”白术正色道:“这尸首果然有些古怪。”

师爷和县令对视一眼,便令他细说。

白术却先看了看易安,后者还那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颇有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高人风范。

原先易安摆出这副模样,他总会在心中翻白眼,现在不知怎么的,却有种安心的感觉,仿佛就算出了

天大的事情,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面对。

只是感慨了一瞬,白术便回神,要来醋酒,混上三钱硫磺,三钱红硝,令仵作擦在秦大公子周身。

少顷,原本好好的一具尸首,眼见着遍身泛黄,还如同放了气一般塌陷下去。眼窝周围塌出小儿拳头

大小的坑;口齿因为嘴唇内缩的缘故,裸露在外;最可怕的是腹部,不仅也往下塌,还出现许多核桃

大的疙瘩,好似里面包裹了一堆石头般。

仵作见惯了这种场面,尚能保持镇定,可惜也手脚僵硬,面色灰白。县令、管家、秦衡玉等人,早就

骇得腿脚发软,连连后退,瘫坐在地上,连惊叫都发不出。

但尸首仍未停止变化,紧接着,已经塌得不成人形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肉都像沸腾了一半,高高低低

、起起伏伏;那些核桃大小的疙瘩纷纷破裂,从里面流出浓稠的黑血;嘴唇、指甲也转为青黑色……

不一会儿,原本整整齐齐的秦公子就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坨,散发着冲天的腥臭,仿若什么恶毒

的东西一般。

管家直接昏了过去,县令和仵作也承受不住,房内干呕声此起彼伏。除了白术易安二人外,能保持面

色不变的,也就只有师爷一人而已。

至于秦衡玉,早已脸色惨白,却又很快缓过劲儿来,指向白术颤抖着说:“你……你使了……什么…

…妖法……”

此话一出,尚清醒的师爷也看向白术,显然是在等他回答。

“此非妖法,乃是中了金蚕蛊毒之象。”白术一字一句道。

师爷目光一凝,正要说什么,却见县令躺在地上,面无人色,十分痛苦地哼哼不止:“阿良……阿良

……”

于是他叹了口气道:“先出去再说吧。”

仵作留下处理后事,其余人出了房门。

白术本来欲对秦老爷施针,无奈秦衡玉死活不从,道妖人不可信。秦府女眷也没有能拿主意的,只好

作罢,只令几名大夫小心守着秦老爷,几人便又往县衙去。

路上白术给县令塞了颗清心丸,后者浑身立刻舒爽了不少,看白术顿觉十分可喜。

到了县衙公堂,县令命白术将方才在秦府所言一字不漏再说一遍。白术便将秦老爷与秦大公子的症状

详述一番,又将金蚕蛊毒之事仔细道来,听得众人瞠目结舌,一时无言。

此时,一直作旁观状的易安忽然对县令拱手:“大人,草民知晓,金蚕蛊毒需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养成

,想必欲害秦老爷和秦公子之人,与秦府十分亲近。如此才能连续四十九天下蛊,而神不知鬼不觉…

…”

众人听了,纷纷深以为然,又想起易安原先那句“必有人祸”,不禁有些相信了。

秦衡玉见势不妙,赶紧道:“仵作与洛阳城有名的大夫都不明所以,偏偏你二人知晓,这能保证不是

障眼法?”

他三番五次阻拦,更加令众人对其生疑。但不得不承认,秦衡玉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若仅凭猜测

就定罪,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

师爷看县令一眼,县令会意,问道:“白公子,依你之见,秦老爷可有办法治好?”

白术犹豫片刻回答:“我可保他性命无碍,至于恢复神智,恐怕得需三五月的调养……”

既然如此,指望秦老爷起来指明凶手是何人,自然是行不通了,还有什么法子能让人心服口服呢?

一时间,县衙之上又陷入僵局。

易安忽然出声:“众位不用焦急,只需静候三日,真相自会大白。先让子宴替秦老爷诊治吧。”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莫名其妙,可以说毫无根据。不过在众人眼中,易安显然已经有了“神算”的

名头,此言一出,那些世家子弟纷纷信了八成,明显松了口气。

至于县令,当然不会如此儿戏,和师爷商量许久之后,他道:“秦公子与易先生这几日且先各自回府

,不得外出。至于白公子,先全力替秦老爷诊治,本令会调派几名衙役供白公子差遣,若有需要,直

言就是……就待三日后再看有无转机吧。”

说是差遣,众人都明白其实是为了以防万一。对白术来说,溜之大吉再简单不过,但他并不愿背着黑

锅离开,便也没有异议,点头应了。

易安更是微笑不语;秦衡玉虽然有些心慌,但也不能明着反抗;其余人证也被勒令府上候命。

这件案子暂且被县令压下,众人只等三日后是否真如易安所言,一切真相大白。

第十六章:欢宴(五)

折腾了一整日,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众贵公子在衙役的护送下各自回府,而白术,因为要替秦老爷诊治的关系,也和易安一道去了秦府。

他施了针,又开了药方。其余大夫看过,无不惊叹于药方的大胆与精妙,一个个激动地满面通红,围

着白术不肯散去。

看样子,若不是白术年纪太小,而他们大多已鬓发苍苍,这些人非要当场拜白术为师不可。

就算如此,他们也不肯放过这谈医论道的大好机会,拉着白术,足足谈了一个时辰,都觉受益匪浅,

甚至找到了年少时初入医道的感觉。

对于这种和师傅一般,单纯追求之高境界的人,白术最善于应付,将几个老头哄得服服帖帖。

最后,还是易安心疼不已,拉着白术回去休息,几个老大夫倒是自告奋勇留在秦府,照应秦老爷。

******

两人一回到客栈,担心一整天的小金就扑了上来,紧紧抱住白术不撒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处的日子长了,白术早就拿小金当弟弟一般。话说在山上的时候,就属他年纪最小,整日被“欺负”

,现在有了机会,自然要牢牢抓住……

于是白术很慈爱地,很兄长地,拍了拍小金后背,还顺便摸了摸后者的头顶。

没等他享受完毕,易安咳了一声。

方才还一副依依不舍模样的小金瞬间后退三步,捞起在一旁别扭着要上前不上前的白狼就奔回自己房

间,完全不顾白狼一路挣扎不休。

白术维持着伸手的姿势愣住了:“他跑这么快做什么……”

“小金他们也累了一天了,”易安十分温和体贴地回答,“现在看你我平安,想必去休息了吧。”

“哦。”白术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别说小金,他自己一天也累得够呛,此时放松下来,更是觉得头重脚轻,浑身乏力。易安见白术一脸

疲惫,便道:“多少吃些东西,好好歇着吧。到晚上,还有好戏看呢。”

白术一听,果然来了兴趣,可惜易安死活不肯多说,无奈之下,他只得满怀疑惑跟期待地吃饭睡觉去

了。

******

亥正之时,一般人家早就上床歇息了,连客栈都只在门面处亮着灯笼,给夜里来投宿的客人指路。

只有一个地方,此时仍旧灯火通明,并且正到一天生意最兴隆的时刻。那边是洛阳城的花街。

每每入夜,所有的花楼都灯火璀璨,一个赛一个的华丽热闹;白日里安眠的姑娘们早就扮得花枝招展

,准备各显神通。

程小蝶自然不用像那些不上台面的姐儿一般,站在门口揽客,而是独自在醉红馆最大最豪华的房间里

等人。

她面色不佳,身上衣裳虽然仍旧十分鲜亮好看,头发却未像往日般一丝不苟,使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

分憔悴。

不过,醉红馆上下都知道,程小蝶姑娘是秦二公子的人,谁还敢给她脸色看?

就连鸨母,也只是小心赔笑,劝程小蝶去梳洗一番,秦二公子就要来了,可不能这样去见她的恩客。

程小蝶有些不耐,但最终还是被说动了,坐到镜子前,叫小婢替她梳头,自己却不知神游到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鸨母一路说笑恭维着迎进来一个人,正是秦衡玉。小婢十分有眼色,收了梳妆用

具,又添了点心茶水,这才安安静静地退下,还替二人掩好了门。

“小蝶……”秦衡玉低声唤,程小蝶回头,应了声。

秦衡玉从背后揽住她,贴近了问:“……怎么不高兴?谁惹你了?”

程小蝶犹豫半晌,最后道:“还不是……那件事……”

她话刚开了个头,秦衡玉做了个手势止住,自己起身四下查看一遍,连门外都没放过。确认无人才道

:“放心,无大事。有了物证,再加上你做人证,就凭几句花言巧语,谅他张望也没胆子得罪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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