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旁边的一个小区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又说了一阵才分开了。

听着前方响起的脚步声，子昂抬头望了过去，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就愣在了原地。

雨轩强忍着心底的怒意，走到了他的身边，不做声的为他披上个那件红色的羽绒服，等到子昂穿上外套之后，又为他理了理衣领，手背不小心蹭到了他冰凉的耳朵，心里又是心疼，伸手温柔的捂在上面。

“长大了啊？为了约会连冷都不怕了。”雨轩的话酸酸的，不过这一点他们两人都没有察觉到。

雨轩手上传来的温暖，让子昂的心里也跟着暖暖的。他呼出的热气轻轻的喷洒在子昂的额头，略带着烟草味的气流惹的他心里痒痒的，脸也不知不觉的热了起来。

子昂的沉默让雨轩误解为了默认，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欣慰。欣慰是为了什么，子昂或许不是真的喜欢男人，是因为他才会喜欢男人的。

沉默中气氛变得暧昧了起来，帮着子昂揉搓着耳朵的手也慢慢缓了一下，换在了他的颈后一阵抚摸。看着子昂望向自己时的温柔，看着他鼻下那两瓣红润的嘴唇，雨轩渐渐的埋下了头，就在俩唇快要碰上的时候，子昂退开了，躲掉了这个同样也让他无比想念的吻。

“秦川呢？”

子昂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雨轩身上，让他在这个寒冷的冬夜瑟瑟的发抖。他瞬间放开了子昂，转身离去。

原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子昂站在那里久久都不能动。心里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还是忍不住去探究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也知道自己受伤了，和雨轩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逃的他，现在只想逃掉，躲得远远的，然后再一个人静静的舔舐干净伤口上的血渍。

雨轩关上卧室房门的那一瞬间，子昂跨进了客厅，他轻轻的带上了门，朝着雨轩消失的地方望了半天。

推开卧室的房门，里面的音乐还在放着，居然还是他离开是得那首歌，他抬头看了看雨轩的床铺，将他的被子抱了下来，侧过脸轻轻的靠在了上面。

“呼——！”在雨轩和秦川的门前，子昂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脑海里将自己将会看到的场面一一的过了一遍，当他自认为已经承受的起了才敲响了房门。

来开门的是雨轩，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子昂下意识的朝里面看了一眼，房门开的比较窄，雨轩的身体将里面的景象遮的严严实实的，除了缝隙透过的灯光，他什么也没看见。

子昂被自己这个奇怪的举动弄的尴尬的不得了，再看看雨轩不冷不热的脸，更是羞的不敢抬头，顺手就将手中的被子抵了进去。

雨轩无言的接过了被子，关上了房门。过了半会儿听到子昂离开的脚步声才离开了门边。

“怎么了？”秦川好奇的从铺上抬起了头。

“没什么。”雨轩把手中的被子扔在了一旁的地铺上。

“为什么不好好的跟他谈谈？”秦川从床上撑起了身体，伸手将旁边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睡吧，今天一天还真的是挺累的。”雨轩没去回答他的问题，脱了衣服就钻进了被窝。

秦川听出他一点也不想和自己谈及此事，也没再多说，关了灯，又躺回了床上。

自从那场车祸以后，全靠雨轩他才能恢复到现在这个状态。上到昂贵的医药费，下到生活中的一些琐碎，雨轩给予他的帮助实在是太多了。刚开始的时候他真的很希望自己一辈子都这样，虽然去不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至少还有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可是后来他渐渐的觉得雨轩有些变了，变得沉默寡言。有时候呆在公司几天都不回来，有时候会半夜三更的带着一身酒气回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直到有一天王佳兰和他在家里大吵了一架，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和子昂分手了，而从他们激烈的言语中他也知道了一个的秘密，雨轩和子昂是叔侄关系。

那时他雀跃过也惋惜过，想着这场不伦之恋结束了，或许他还是有机会的。可是已经整整一年了，他看到的不是希望，反而还被雨轩对子昂的爱折服了。

这一晚无法入睡的不仅仅只是这些在爱情里面纠缠不清的孩子，还有一个人他也站在窗前将楼下的情景看的是清清楚楚，那人就是卫平。

本来事情变成这样他也可以松口气了，至少雨轩他妈还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依着杨梅的性格和她对子昂的喜爱程度，她一定会和雨轩断绝母子关系的，把雨轩撵的远远的，这样的结果是他不想看到的。然而今天雨轩和子昂之间流露出的眷念和不舍，也同样让他心痛。一时之间这个一辈子在教育孩子们要勇敢追求自己信念的他迷惑了，对于道德和幸福之间，人应该如何取舍？

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同性恋他可以不去计较，可是偏偏他们爱上的却是彼此。如果当初他和杨梅没有结婚，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也不可能成为亲人。如果……这世上那有那么如果，大家都年轻过，知道爱情来临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就像心雅曾经说过的那样，缘分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年龄不是问题。可是他却不敢说，缘分来的时候，性别不是问题，是不是亲人也没有关系。他们是亲人啊，这要让他们如何去面对世人的言论呢。

随着一声门被关上的声音，这个不安的夜开始静了下来。卫平却依然伫立在窗前，望着茫茫的夜幕，心里是百般难受。

第二十二章

“咳咳咳……咳咳咳。”

“感冒了就该在家躺着，你还大清早的陪我出门干什么？我又不是老糊涂，你还怕我丢了不成。”卫平心疼的看着咳的一脸通红的子昂。这孩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孝顺，每天清晨、旁晚都会陪着他们老两口子散步。要说男孩子长大了还有这份孝心真是难得，可是一想他这两天的心情和他身体上不适，就不忍心。

“没事，好不容易下了雪，也该出来走走。”这老天还真奇怪，之前一直都没下雪，雨轩才回来没两天就落了这么大一场雪，不知道该不该说老天爷偏心。

“别一直盯着雪，眼睛会坏掉的。”卫平说着伸手去帮子昂遮了遮晨光。

“外公，没那么夸张。现在是清晨，太阳都还出完呢。”子昂笑着将眼前的手拉了下来，紧紧的握在手里。

“老卫，听说你们雨轩回来了？”

“卫老头，今天你还来的真早。”

“老卫，你们老杨呢？”

……

随着时间的流逝，往常和外公外婆一起锻炼的老一辈人都陆陆续续的来了，子昂跟在他们身后练了一阵就悄悄的离开了。

卫平虽然打着太极，可他的心思却一直都在子昂身上，望着那渐渐走远的孤寂的背影，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在心里叹了一声。

一场大雪，一夜之间把茫茫大地铺成了一片白色，正午的阳光懒洋洋的撒在上面，折射住的光芒照的子昂的直冒眼泪。

“舅舅，你为什么喜欢下雪？”子昂俯在雨轩身上，使劲的揉了揉眼睛。

“因为老师说它是这世上最纯洁的东西。”躺在雪地上，仰望着那片在天空中浮动的云彩，雨轩认真的说着。

“纯洁是什么？”子昂迷茫的望着他，小手来回的滑动着他外套上的拉链。

“纯洁就是没有污染的。就跟子昂一样，白白的，干干净净的让人看了就开心。”雨轩说着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对着眼前那个鼻尖、耳朵被冻的通红的人儿一本正经的说着。

“跟我是一样的吗？”子昂一脸天真的回望着他。

“当然，所以没有雪的冬天就是恶心，这世界上要是没有子昂也是恶心。”雨轩本着脸一丝不苟的说着，那神情就像是在强调他说的话是真的，没有半点虚假。

“可是下雪很冷啊？”

“你放心，以后一下雪舅舅就陪着你，想现在这样为你取暖。”雨轩脱下了手套，然后对着自己红彤彤的小手哈了哈气，又使劲的搓了一阵就覆上了子昂红彤彤的耳朵。“暖和不？”

子昂的小手轻轻的按在他的手背上，笑着对雨轩点了点头，那样的笑容比冬日里的阳光还要灿烂还要暖和……

子昂侧躺在雪地上微微的笑了，不料一颗温热的泪水被这个微笑挤出了眼眶，落入了身下的那片皑皑白雪之中与之混为一体。

原来，没有你陪在身边连雪也会变得恶心。子昂伸手抓了抓身边的空位，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哭得没有声音，只有一颗颗如黄豆般大小的泪珠儿顺着脸庞滚过了下来。

卫平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雪地里的那团红色，有些心疼，但又不忍心打扰他。此时此刻他就想让子昂一个人多呆会儿，回到家里有得假装着强颜欢笑，活的也够累的。

子昂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温情的一幕，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最后却只能接受这样一个现实。

“诶！子昂你也用雪搓搓。”正在窗户边晾着衣物的杨梅朝着门边上得人儿嚷了几句。

雨轩莫名其妙的一惊，但是却没有回头，心不在焉的继续为秦川搓着手。

“外婆说的真奇怪，要是真的有这么神奇，那天下就没有人生冻疮了。”子昂若无其事的进了屋。

正为秦川搓着手指的雨轩突然停了下来，明明是一句平淡无奇的话，听在他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难受。儿时的记忆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那是的他也曾为子昂搓过耳朵，搓过手指、脚趾，如今人家全当那是笑话，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别管他，他今天在雪地里已经擦过了，这些年也没见他生过冻疮，你放心吧。”卫平安慰的拍了拍雨轩的肩头。显然他会错意了，可是说出的话顿时让雨轩轻松了不少，脸上也不知不觉的露出了笑容。

卫平两口子出门了，说是和几个老朋友要到乡下的农家乐玩两天，打打麻将啊，泡泡温泉啊，一年到头也该乐呵乐呵了。

临走的时候，卫平说什么也要带上子昂，要他也一同去放松放松，可是子昂没答应。原因很简单，要他陪着几个老太太、老太爷打5毛钱的麻将，真的能磨死人。再则他不喜欢那温泉里硫磺的味道，呛的人难受死了。

听着从房间另一头时不时响起的咳嗽声，雨轩的心被揪的紧紧的。

“不去看看嘛？”看着雨轩明明很紧张，却仍然坐在哪儿不动的样子，秦川实在是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都是一个样。要是爱情真的是这样自找苦吃的一种状态，他还真的不想要了。

雨轩刚要动身，就听见子昂从卧室出来的声音。

子昂一出门就感觉到两人的目光，转头就看见坐在沙发上正担心自己的两人，刚想报以“一切安了”的笑容，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吃药了吗？”雨轩还是走了去过。

子昂安慰性的笑了笑，随即点了点头。

看着子昂红的有些不正常的脸，雨轩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异常的温度又让他担心起来。

“退烧药吃了吗？”

子昂跟着也摸了摸额头，原来是发烧了，难怪会觉得晕乎乎，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雨轩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就去找药了。可是在药箱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出一颗退烧药，无奈只能出门去买了。

“你去躺着，我出去买点药。”雨轩拿上外套就出门了。

看着雨轩像阵风似的消失在门口处，子昂的内心被发了酵的幸福感撑地满满的。刚想进卧室，可是又一想秦川再怎么说也是客人，把他独自晾在哪儿好像不太妥当，于是他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坐到了他的旁边。

“你去睡吧，我再看会儿也要休息了。”秦川摸了摸子昂染着红晕的脸。“哇！怎么这么烫？快去躺着。”

“没那么严重。”子昂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他自认为和秦川太不熟，被他这么一摸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去过自己一直都很介意秦川这个人，也不是说不喜欢，只是一想到他和自己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就觉得很别扭。可是现在看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又一下子对他改观了不少，不过这些改变和雨轩是脱不了关系的，一想到以后可能会成为一家人，子昂不知道自己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快去休息，我也要睡了。”秦川说着就挪了挪身子，艰难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子昂连忙扶住了他，领着他一步一步走向卧室。

“子昂……子昂，不然我们去医院吧。”雨轩担心的握着他的手，退烧药已经吃下去一段时间了，子昂还是没有退烧的迹象。

子昂已经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了雨轩说的话，可是他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房间里的灯还没有关，照得他一点也不舒服。

“子昂？”轻轻的抚摸着他挤在一起的眉头，雨轩的心里更不安了。知道他不舒服，可是又找不到原因，人也渐渐变得急躁起来。

雨轩将他扶了起来，给他喂了些水，然后又去冰箱找了一些冰块过来，包在毛巾里搁在了他的额头上。

关了灯，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子昂逐渐变得平稳的呼吸声。看来冰敷已经让他舒服了许多，雨轩低头看着那只和自己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心底深入那片柔软之地荡漾起浓浓的幸福。抬头目光锁在子昂那瓣可爱的下唇，食指抚上红唇，温柔而又贪婪的摩挲在那上面，嘴角慢慢上翘，弯的就像天上的玄月。这样已经很满足了，像这样可以触摸到你已经很满足。

雨轩俯下了头，那温热而又柔软的触感使他的双唇不停的颤抖着，他含住了子昂的下唇，久久的，最后他还是理智的结束这个算不亲吻的吻。

“……我爱你，从开始到现在重来都没断过。你要我怎么做才能让你明白，我们已经离不开彼此了。子昂，你也一样感到心痛吧？子昂……”

子昂猛地睁开眼睛，眼泪滑出了眼眶。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手指不知不觉的按在唇上，这到底是梦还是真的，为什么周围还有着他的气息？为什么连触感都是那么的真实？

“醒了？”秦川倚靠在门框上，看着一直躺在床上发呆的子昂，慢慢的走了进去。

子昂抬头冲他笑了笑，然后又无力的倒在床上。

“头还晕？”

子昂苦笑着点了点头。

“昨天雨轩守了你一夜，现在还在给你煮粥。”秦川坐在床边，子昂明显闪躲的眼神让他突然想笑。明明那么在意，却还要假装，自欺欺人是不是在爱情里的人都会做的事情？就像当初的自己，不，应该说就像现在的自己，不过自己的假装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而他们却是为了对方。

“明明爱的人就在身边，却只能看着会不会很辛苦？”秦川淡淡的望着书桌上两人的照片，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在那个木制的相框里笑的那样的幸福。

秦川的话让子昂迷糊了，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转头和秦川一起看着那张照片，像是明白了什么。

“慢慢来，其实舅舅是喜欢你的。”喜欢吗？鼻头冒出酸酸的感觉冲得他眼眶湿湿的。

“哼！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喜欢和爱是由差距的，他爱的是你啊！秦川收回了视线，嘴里发出了自嘲的笑声。“那你和雨轩算什么？”

“我们……他是我舅舅。”心在作痛，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是无法改变的，子昂闭上了双眼。

雨轩的双手紧紧的抠在餐盘上，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子昂在想什么，虽然那些想法会把他对子昂的爱显得无比的低贱，也会让他痛不欲生，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去责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