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昂，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些的。”王佳兰陪着子昂一同流着眼泪，她很想劝他回去，既然这么痛苦就应该回到雨轩的身边啊。可是她开不了口，在子昂和雨轩这样的爱情中所包含的一切是她没有经历过的，她怎敢轻易的开口。劝分？说的到轻松，明明知道两人深爱着彼此，却要他们活生生的离别，她做不到。劝和？又怎敢保证他们日后不会后悔。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子昂做的一切决定，毫不质疑的支持着他。

直到身边的人哭累了，睡着了，王佳兰才松了一口气。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凌晨3点过了，她又开始担心起雨轩来了。她悄悄的下了床，进了客房的浴室里，极不情愿的拨通了那人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吵杂的音乐声，根本就让她听不见那人说的话。

“你等一下，我到外面跟你说话……说。”

“你可不可以去看看雨轩？”王佳兰试着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开口说了话。

“卫雨轩？……你这么关心他的话，你就该自己去啊？”

“你……”电话那头不冷不热的声音，顿时让王佳兰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看错，那人就是这样的冷漠无情，别说其他人，就连自己的朋友也是这样。就在王佳兰心里暗骂那人的时候，手机居然好死不死的在这时候断电关机了。

王佳兰不停的按着手机的开机键，可是每次最多坚持到4、5秒钟就又自动关机了，直到手机彻底不能开机的时候她才放弃了。

王佳兰走出浴室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子昂，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守着子昂要紧。王佳兰走了过去，和衣躺在了子昂的身旁。

四个小时过后，子昂被王佳兰摇醒了。他睁开涩涩发疼的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经过脑内的回放之后他才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切。

子昂慵懒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一直担心他的王佳兰笑了笑。

“怎么？是不是很丑啊？”不用看镜子，子昂也能把自己现在的样子想个大概。以前一哭就红肿眼睛，现在指不定有多吓人。

“哎呦！你不笑还好，一笑眼睛都看不见了。”王佳兰将所有的不安和心疼都压在了心底，轻轻的捏了一下子昂的脸蛋。

“痛诶！”子昂摸着被她捏过的地方痛呼出声。虽然那不是真的疼，可是他现在就是想要找个能给自己温暖的人，稍稍的依赖一下。

“夏子昂，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恶心，你这招就是对雨轩才……”有用。王佳兰及时打住了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看到子昂瞬间消失掉的笑容，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舅舅心疼侄子也是应该的。”

就在王佳兰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子昂像是没事一样说了这么一句话。只是她明显的感觉到子昂在说出“舅舅”两字的时候，手势明显停顿了一下，目光也闪躲着不在盯着她。

“是啊，是啊，知道你舅疼你。”王佳兰不动声色的顺着他的意接下了他的话，说完就转身走去窗边拉开了窗帘。这一刻，她也不敢去看子昂，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流出泪来，会让子昂也跟着难过起来。“还不快点起来，要是车走了，你就别想回家了。”

两人收拾完了就离开了酒店，在楼下找了一辆出租车就直接去了车站。

临上车的时候，子昂还是不死心的寻找着雨轩的身影，当他失落的踏上了客车的那一刻，竟然有些为自己这个矛盾的想法发笑。他知道他的愿望是多余的，他来与不来事情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可是他就是奢望着雨轩能够出现在这里，就算是以一个路人甲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也都足够了。

看着载着子昂的客车缓缓的驶出了车站，王佳兰一直含在框里的泪水终于落了出来。离开前他殷切的期盼，离开时他的失望，她全都看在了眼里，虽然心里很不舍得，可是竟也是无能为力。

王佳兰抹去了泪水，轻声的叹了一气。当她转身的时候，却看见了一路奔跑着四处寻找的雨轩和他身后的孟轲。

当雨轩看到独自站在不远处的王佳兰之后，狠狠的一脚将旁边的垃圾桶踢翻在地上。虽然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一刻不停的赶到了这里，可惜还是晚了，他还是因为一夜醉酒而错过了和子昂道别的机会。

雨轩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车站，只是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他伸手悄悄的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孟轲走过去将雨轩踢翻的垃圾箱立了起来，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雨轩离开的背影，然后再朝王佳兰走了过去。

“我已经尽力了。”

王佳兰已经没有精神再去打理他，沉默的从他身边经过，带着一身的疲惫的消失在车站的门口。

孟轲愣愣的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那个至始至终把他当隐形人看待的王佳兰，一时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雨轩独自一人走在返校的路上。他不时的回头张望着来时的那条路，他多希望自己一觉醒来之后一切都变成只是一场梦，可是心底传来的阵阵的疼痛，还是在不断的提醒着他，那人真的就这样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他。他不会相信子昂是一身轻松的踏上了回家的旅途，他也不会相信子昂是带着解脱的心态离开他的。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逼不得已，而这样的逼不得已全都是因为他们是这世上相依为命的亲人。

雨轩的手插在衣兜里将那条断掉的项链握的紧紧的。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只知道这一路而来想的最多的仍然是子昂，为他难过，为他心疼，甚至他开始有些恨起自己来，恨他在子昂的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竟让子昂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委屈自己。

雨轩站在路边，抬头仰望着那片灰朦朦的天空，努力的想让眼泪禁锢在眼眶里。傻瓜！既然你会以为这才是我真正的幸福所在，那我成全你。成全你这份自以为是的爱，成全你那颗委曲求全的心。子昂，，希望你不会太晚明白什么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幸福，而那样的幸福就算是亲情也无法代替的。

“只有你是幸福的，我才会是幸福的。因为你永远在我的心里，我将用一生守护着你。”

子昂靠在车窗上，紧紧的握着颈窝处那枚圆形的吊坠，眼泪一颗一颗的滴落在手机的屏幕上，已经将那一排排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可是他的心里却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段话。半响之后他带着眼泪微微的笑了，嘴里无声的说出了“笨蛋”两字，心里的苦涩却还是那样的难以平息。

…………

你怎么忘了我对你多了解

当两个人的关系只剩以前

我剪断我们之间那条线

想放你飞向蓝天越离越远

但你却拼命飞往我心里面

该割舍却又无法去割舍

原来是感情中最难的功课

我给自己时间让记忆模糊了

今天的泪是明天的歌

该割舍却又无法去割舍

是伤痛让成长的过程更深刻

在月下会想念但不再等什么

离开很像幸福的曲折

…………

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歌声，看着车窗外的飞驰而过的景象，子昂用帽檐遮住了自己的双眼，他用力的咬住食指的指节，想要让那样的疼痛去掩盖内心深入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眼泪还是随着那沙哑的女声不断的流着……

爱情来的时候，我们说爱就爱了，从来没想过对与错，可是在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当我们已经变得无法割舍，当我们开始想要得到更多的时候，所有的不确定、不可为都开始与爱相缠，于是我们恐慌了，然后又开始害怕了，最后逃走了。只是我们仍不明白爱和不爱真的是不是就是一句话那么简单，我们当真可以在付出全部的时候，说收回就能收回吗？又或者爱情真的就该有方有圆，一旦跳出了那个框框就不再是爱了嘛？

我们都不知道。应该是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因为我们都没有勇气坚持自己的信念走到最后，也没有勇气去寻找一个真正的答案……

分开了，爱却不散。悲凉的是我们的人生还是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社会？如果人人断定我们之间的爱是错的，那么错的也只是我们不该是亲人。

第二十一章

多久了？一年零三个月，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没见了。子昂站在阳台上望着院子里的那颗树，把手里的杯子递到嘴边，那苦苦的味道让他不舒服的皱起了眉头。喝了一年了，这种苦涩的味道还是不能适应，却又是那样让人无法割舍，看着手中已经冷掉的半杯咖啡他无奈地笑了。

很多时候明明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却还要自己隐忍的承受着。就像咖啡，明明承受不起那种苦苦的味道，但是每天还是必须要喝上一两杯。又或者像那人，明明已经尽量不去在意，可是每天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还是会有意无意的想着他。原本以为那样的感觉会随着时间慢慢地变淡，会不记得咖啡的苦，会忘记那份悸动，可是那些感觉却已经深入骨髓，随着岁月的沉淀越来越难以磨灭。

子昂闭上眼睛，将杯中的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当他咽下最后一滴苦涩之后，那种苦味不知不觉已经渗入到他上翘的嘴角。

1月29日星期二晴

曾经以为有的事情做过无数遍之后就会养成习惯，可是当我再一次强忍着心里的厌恶咽下最后一口咖啡的时候才明白习惯并不是一种行为，它是受情感潜移默化的意识，不喜欢的事情就算做了上百次也养成不了习惯。

……

一阵敲门声让子昂警觉的收起了日记，他连忙在身前摆上了一本课本。

“别天天呆在家里，这么好的天气也不出去逛逛。”杨梅手里拿着干净的床单进了屋子。

子昂淡淡的笑了，回头再望向窗外阳光明媚的景象，脸上的笑容也漫漫消失掉了。

往年在这个时候已经是一副冰天雪地的景象了，可是今年的这个冬天像是格外的暖和，至今也没下过一场雪。那样的感觉真的很像他当初说的一样，“不下雪的冬天让人觉得恶心”。不回来，也不会想念这里的冬天吗？

“你舅他们明天就回来了，以前人家常说孩子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了，我还不相信。你舅也算是给我上了一课，一年多没回来，每次打电话都说工作忙，也不知道他忙得是什么。要不是这次我跟他闹了脾气，今年多半也没想过要回来过年。你们都大了……”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数着日子过生活。听着杨梅的唠叨，子昂的思绪又不知不觉的又飘向的远方。

“起来，俩臭小子快起来。”杨梅说着就撩开了他们身上的被子。

一股寒意让子昂忍不住往雨轩的怀里缩了缩，两人冷的直哆嗦，但还是一点也不想睁开眼睛。

“昨晚下了一场大雪，院里子雪人都堆了几个了，就你们俩还窝在床上。”杨梅坐在床边溺爱的看了一眼床上相互紧搂着的瘦小身体，那副像是永远也睡不够的样子惹得她笑了。

“真的下雪了？”雨轩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心喜悦的看着母亲。

“啊，你爸把雪都装回来了。”子昂听了两人的对话，有些不舒服的揉了揉眼睛，杨梅笑着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出来的时候把子昂的衣服一起拿上。”

子昂随着杨梅来到了火炉边上，看着外公端着一盆子雪朝这边走了过来，他小巧的眉头瞬间皱成一团。

“不……要！”子昂重新窝回了杨梅的怀里，这次连头也不愿意露出来。

“胆小鬼。”雨轩笑着将手上的一堆衣服扔在了沙发上，然后自己动手从盆子里捧了一些雪洗了洗脸，又用雪搓了搓耳朵、手和脚趾。

子昂好奇的从杨梅的怀里探出了头，看着雨轩像是很享受的表情，立刻从杨梅的腿上坐直了身体。

“去，跟你舅舅一起用雪搓搓，免得生冻疮。”杨梅把子昂从腿上放了下来，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屁股。

“不要……好冷。”子昂想再次回到杨梅的身边，不料就在这时候雨轩拉开了他的衣领把一个小小的雪团放进了他的衣服里。

雪团顺着子昂的身子慢慢的滑落，紧挨着他暖和的身子一点一点的融成水，惊的子昂哇哇大叫，他拉开秋衣的下摆不停的跳着，企图将衣服里的那块雪团抖落出来。顿时还没来得及穿上外套的两人就在家打开了雪仗……

“子昂？”

突然被拉回意识的子昂险些被眼前那张放大的脸吓得跌坐在地上。

“你在想什么？笑的那么开心。”杨梅靠在子昂的书桌上意味深长的笑着。“怎么？告诉外婆是不是谈恋爱了？”

什么呀？子昂被杨梅的话弄的一脸通红，可是一想到自己刚刚想着的那人，心里的愧疚让他不敢直视眼前的那张笑脸。

“哦？难道外婆刚好猜对了？”子昂给出的反应让杨梅就更来劲了。“给外婆说说是那个女生？”

“没那回事儿。”子昂不自在的捏了捏瞬间变得滚烫的耳朵，埋下了头。

“不想说就算了，那天把女朋友带回家让外婆看看……”

“你刚才问我什么？”子昂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他不想和杨梅谈论这些事情，那样的谈话只会让自己越来越不安，也会为自己的阴暗面而感到肮脏。

“哦！我想问你，你舅说他要带个朋友回来，你是继续睡在这里，还是换个房间？”杨梅这才想起刚才的事儿。

子昂始终都没看她，只是把手中的笔握的紧紧的，然后再装作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那样也行。”杨梅说着看了一眼子昂。从那年国庆回来之后，她就觉得子昂变了，可是又说不来到底是哪儿变了，一天除了练舞，其他的时间都是围着她和卫平转。以前一开口就是雨轩雨轩的，现在却很少主动谈起自己的舅舅，这让杨梅不免在心里猜测着他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说那年的国庆子昂遇上了什么事？

杨梅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有些心疼的为他刨了刨头顶上几撮显的有些凌乱的头发。心里想着这卫心雅两口子走的太早了，虽然自己也像当初对她承诺的那样，只要是子昂想要的东西都尽量满足他，可是事到如今她仍然不明白那些物资上的或是感情上给予的一切是不是子昂真正想要的。换句话说，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子昂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为什么越是在长大就越觉得他身上又一种说不清的孤独？

“子昂……你觉得自己幸福吗？”

杨梅的话让子昂浑身一怔，难道她知道了什么吗？子昂强忍着心里的不安，装出不解的神情，抬头望着身边的人。

“你觉得自己幸福吗？”杨梅牵起他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的拍着他的手背。“是外婆没本事，没能像个母亲一样让你快乐的成长。我是你的外婆不假，可我和你母亲的年龄也差不了多少，要是不是辈分管在这儿，我还真的希望你把我当成母亲来看待……”

“行了。”一谈起卫心雅，杨梅心里就难过，再看看把头越埋越低得子昂，她立刻打住了话。“你看，人老了就是话多……不打扰你看书了。”

子昂拉住了正要离开的杨梅，心乱如麻。他一头窜进杨梅的怀里，不作声，也没哭泣，就那样静静的靠着，内疚的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晚饭过后，一直呆在寝室里看书的子昂被杨梅叫了出来，进了客厅却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