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不回学校了，你回去以后好好休息知道吗？”雨轩没有察觉到子昂的心事，他知道子昂有些不对劲，可是他把那些不对劲解读成了困乏和疲倦。

雨轩低头看了一眼子昂垂在身侧的手，心疼的把它握在手里。抬头微微一笑，伸出手指轻轻的抠着子昂的手心。

子昂有些诧异他这个带着孩子气的举动，片刻迟疑之后，他握紧了手中那只不安分的手，心中涤荡着一股暖流，充斥着他的整个身心，他安心的将头靠在了雨轩的肩头。

第十七章

回到学校后，子昂到头补起了瞌睡，这一觉没顾得上晚饭，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还在睡梦中的子昂被身后侵入的一股冷空气弄醒了。翻身，一脸疲倦的雨轩落入了他的眼帘，熬了一夜的雨轩红着眼睛，满脸胡茬，神情憔悴的钻进了被窝。

子昂将所有的疑问都埋在心里，心疼的搂过他的头，又陪着他睡了一会儿。

手臂麻木的感觉让睡梦中的子昂又醒了过来，看着一旁熟睡中的雨轩，他没舍得抽回自己的手，他稍微调整了一下睡姿，仰躺在床上，心里想着秦川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又过了一会儿，雨轩全身一颤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猛地睁开眼睛，抬头看看了身边的人。在看清是子昂之后，瞬间就窝进了他的怀里，又闭上了睡意朦胧的眼睛。

“几点了？”

子昂轻轻的拍了拍雨轩的头两下。

“这么快？”雨轩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拿过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不知道秦阿姨吃过午饭了没有？”

雨轩说着就起床下了铺，去了浴室。

子昂也跟着起了床，乘着雨轩洗澡的时间，收拾了一下床铺，习惯性的给雨轩准备了一杯茶。接着又从雨轩的储物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了他的床上，顺手又把他换下的衣服收拾进了口袋，然后提着口袋就出了门。

雨轩从浴室出来的之后，看着子昂已经为他准备好的食物，满意的笑了笑。现在的子昂是越来越有“老婆”的味道了？

子昂一进门就看见雨轩笑的暧昧地盯着桌上的食物。

“怎么了？”

“没什么，你去哪儿了？”雨轩当然不敢给他说你越来越有“女人味”了，子昂听了这样的话不跟他急才怪。

“我把你的衣服丢到你们楼下的干洗店了，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去拿。”子昂说着去了床边，拿过雨轩换下的贴身衣物放进盆子里端进了浴室。

雨轩倚靠在浴室的门边，看着把衣服泡进盆里的子昂，脸上的笑容就一直都没断过。

“要是你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小时候子昂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雨轩包办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到他上大学之前，子昂就接过了这些活儿。当然洗几件衣服对于雨轩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像一个家的感觉，是一个只属于他和子昂的小家庭。

“你有病啊？我不在你身边，我去哪儿？”子昂听了雨轩的话，无聊的剜了他一眼。

雨轩没有说话。与子昂的这份坚定相比，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虽说只要能和子昂在一起他可以不去计较很多东西，可是家人呢？要说到心疼母亲，其实子昂比自己还要心疼自己的母亲。一想到有一天子昂或许会为了母亲而离开他，他的心就疼的不得了。可是要他在心里分出母亲和子昂那个比较重要一些，没有答案的他就觉得有些浮躁。

眼前那双带着泡沫不停晃来晃去的手把雨轩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你在想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雨轩一对着他走神，子昂就会变得莫名的紧张。

“没什么，一起吃饭。”雨轩跨进浴室拉着子昂满是泡沫的手伸到了水龙头之下，为他小心的洗净双手。

雨轩此刻的温柔更让子昂心慌，想说什么，却什么也不说不出来。

“等……”子昂没有没脑的说了这么一个字。

雨轩顿时笑了起来，这个字对于他们来说有太多的意义。比如等着家人发现了，才会知道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在等着他们。又如果真的还是要分开，那就等着再相聚。“等”！对世上的人来说是一个多么折磨人的字眼，可是对于他和子昂来说，却存在着希望和幸福。

雨轩沉默的从旁边的架子上扯过一条干毛巾，为子昂沾干了手上的水，又牵着他坐到桌子旁，一起吃起了午饭。

“秦川怎么样了？”子昂一边为雨轩添菜，一边向他询问者秦川的情况。

“现在还没醒。”一说到秦川，雨轩就有点食不下咽的感觉，他将手中的筷子放在了桌上，捧起茶杯喝起茶来。“医生说开颅手术做的很成功，过不了两三天就会醒的。只是他的脊柱和腿伤得有些厉害，要是恢复不好的话，可能会瘫痪。”

“那么严重？”子昂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秦川多年轻啊，要是真的动不了了，哪可怎么办？

“恩！我还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雨轩稍稍停顿了一下，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换在任何一个家庭都是一件难事，可是现在他唯一能为秦川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然而这事却关系到他和子昂两人的将来，不说一辈子，但至少也要三四年的时间，要是能得到子昂的认同，自己做起来也会放心一些。“你知道这次秦川住院花费很高，他家里也就他妈一个人，又是农村的没什么钱，我想……这钱干脆就我们出吧？”

“我们出这倒也没什么。只是我们俩现在都还在读书，又不可能问家里要，我们要去哪里找那么多的钱？”一听雨轩的话，子昂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沉默过后他首先想到的是这钱一分一粒也不能伸手向家里要。既然雨轩已经说了是“我们”的事，再苦再累也不能拖累了其他的人。

“那个欧阳说了，他这次借我的钱我可以分期还给他，条件是我必须去他们公司上班，我觉得还行就答应了他。”雨轩认真的说着。

“你既然都想好了，还问我干吗？”原来雨轩已经把所有的退路都想得好好的，难怪他会那么有自信的说要承担起秦川高昂的医药费。想到这里，子昂的语气变了，说话的时候也不再看着雨轩。

“当然要问你的意见咯，说了是我们，当然有我就得有你。再怎么说也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的人，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雨轩放下了手上的茶杯，伸手扣住子昂的下颚，将他的头轻轻的转向自己，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钱我不在乎，再苦也就苦个五六年。我们可以帮他，但是我也有个条件，那就是我不想我们以后的生活中什么事都加上他。你要是不答应你就趁早别做，你要是答应了就一定要遵守，要是日后反悔的话，我会毫不迟疑的离开你。知道吗？”子昂被雨轩的话弄的是喜忧参半。高兴的是至少雨轩想到了要和他商量这事儿。犹豫的是雨轩竟然就这样毫不犹豫的毫不相关的人拉进了他们的生活当中，虽然嘴上说是和他商量，其实他的心里早就已经决定好要怎么做了吧，“问”恐怕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

“我答应你。”

雨轩的承诺并没有真的让子昂放宽心，不是说子昂是个疑心重的人，而是在秦川这个件事上雨轩已经食言过一次，或许雨轩已经忘记了，又或许他根本都没有意识到，但是子昂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况且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那么第二次、第三次也会自然而然跟着来的。到时候自己的底线会不会也跟着一变再变？要是真的有一天沦落到三个人一起生活，那就真的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雨轩神情凝重的看着对着碗里的饭菜出气的子昂，他也跟着矛盾起来。可是一想到秦川母亲为了钱发难的样子，他就不忍心。回想起当初父亲生病的时候，母亲也曾为了钱日日夜夜的哭泣，那种无能为力的心情他怎么会不知道。

“子昂……你知道我爸以前生病的时候……”

没等雨轩说完，子昂就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想去听他的任何解释。

以前雨轩家发生的事情子昂也不是不知道，可他担心的也正是这件事情。以前外公在雨轩母亲走投无路的时候帮助了她，后来雨轩母亲被外公的老实善良所感动就嫁给他，成为了自己的外婆。要是到时候秦川也来这招，那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不是心疼钱，我只是不想秦川插在我和你之间，我不喜欢那样的感觉。”子昂起身把饭盒里没吃完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全都倒进了垃圾桶，端着碗筷离开了寝室。

子昂再次回到寝室的时候，雨轩仍然坐在那里，连姿势也没改变过。子昂又是一阵心疼，他放下饭盒，走过去站在了雨轩的身后，让他舒服的靠在自己身上，无奈的拨弄着雨轩刚洗过的头发。怎么办？我就是没办法看到你为难的样子。是不是说明我就这样被你吃了牢牢的，连自我挣扎的机会也不能有？

“对不起！”雨轩在子昂的身前转过了身子，把额头轻轻的抵在了子昂的小腹。这一刻除了道歉话，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子昂沉默了。他不知道雨轩的那份歉意到底指的是什么，可是心里还是没来由的觉得委屈，而自己也只能将这份委屈死死的压在心里，既不敢埋怨，更不敢发泄。既然都答应了，现在就算是个烂掉得枣儿，已经含在嘴里了，也只有咽下去的份儿了。

第十八章

或许是因为是一份责任，又或许是对于雨轩的一种无奈，国庆长假的最后几天子昂拖着一身疲惫和雨轩忙碌的穿梭在医院和学校之间，时间一晃就到了子昂离开的时候。

这天子昂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雨轩的人影了。他愣愣的盯着雨轩睡过的位置，轻轻的抚摸着那块早已经没有温度的地方。皱眉轻笑，虽然这样的事情子昂不是第一次遇见，可是这一次他的心却真真的疼。

秦川醒来之后，整个情况也时好时坏的。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除了雨轩他像是谁也不认识。至今子昂还仍然记得初次听见秦川在睡梦中呼唤着雨轩时自己的心情，惊慌、压抑、感动……那时他都不敢眨眼，观察着雨轩的反应，可惜看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或许真的就像雨轩说的那样，自己恐怕是看电视看多了，把所有的故事都想的和剧本一样，不是所有的车祸就会失忆，不是所有失忆的人都只会记得自己想要记住的人，不是所有无微不至的关怀都会变成相惜相爱……可是无巧不成书，谁能断定自己就不会在这个的故事中唯诺退场成为配角呢？

乱了，乱了，就连以前对于雨轩的那份坚定也开始在慢慢的变质。

子昂抬起手臂遮住了双眼，我们终究还是逃不了“猜来猜去”的低俗游戏。他不想自己是个多疑的人，他也讨厌自己现在的敏感和神经质。这些都是他不想要的，确是生活日渐“赋予”他的，然而这样的一种感觉却不是自己不说，不去在意就不会感知的。

最后，子昂还是放弃了挣扎，懒散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和自己刚来时一样安静的寝室，目光最后落在床头上的那张照片上，他轻轻的抚摸着那张稚嫩的笑脸，竟然有些觉得那人笑的好讨厌。无忧无虑的，傻傻的天真着，可是这些东西却随着成长渐渐的消失不见了。静静的，不知不觉的就这样洒落了一地，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是捡不起来，放不进心底。

中午过后，在王佳兰的陪伴下子昂去车站买了明天一早的车票。在回程的公车上，两人一改往日交谈甚欢的模样，一人沉默的玩着手指，另一人静静的看着窗外繁华热闹的街道。

王佳兰几次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子昂，每次话到嘴边，到最后还是打住了。

这个长假大伙儿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个个都是筋疲力尽的，当真是应了一句“乐尽哀生”。龙晓宇因为欧阳思淼的关系被他爸禁足了，要不是昨天欧阳来找她帮忙去看龙晓宇，她还真的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而自己呢？也是麻烦事一大推，更别说雨轩和子昂了。想到这里王佳兰长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王佳兰这次长叹终于引起了子昂的注意。

“又要一年半载的时间才能见面了。”王佳兰立刻收敛起不安的心绪，笑着挽上子昂的臂膀，头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肩上。

“哪有那么久？寒假不回家？”子昂玩笑般的推了推她的头。

“嗯！寒假要实习。”王佳兰有些生气的拍掉了那只不断向她袭来的手，却丝毫没有想要离开他肩头的意思。

“春节也不回家？”

“嗯！春节的时候有加班工资而且上班的人少我才可能真正的学到一些东西。”说起工作上的事情王佳兰才稍稍恢复了一些生气，一扫先前的阴霾，十足一副女强人的感觉。“对了，待会我去晓宇家你去不？”

“去啊，要走了也该给他打个招呼。”这龙晓宇还真是奇怪，自从上次医院一别之后就像消失了一样，电话也天天关机。

到达龙晓宇家小区门口的时候，两个兴致勃勃的人出人预料的被保安拦在了门外。

王佳兰好说歹说了半个多小时，就是不见保安松口。看了看一旁的王佳兰气急败坏的对着电话说了一大推，回头再看了看另一头面无表情的保安，子昂的心里一阵佩服，暂且不说王佳兰的口才怎样，光是说了那么长得时间，要是换做是他恐怕早就受不了。看来这高档住宅区的保安是不一样，这哪像是去见朋友？见什么名人也没这么难吧？

王佳兰扣上手机，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子昂，匆匆的向小区的另一头走去。刚走没多远，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王佳兰什么也没说领着子昂就上了车子。

“怎么办？”一上车，王佳兰就对着开车的人问道。

“我们从另一个入口进去，这龙庭小月住的不是高官就是富商，待会我们开着车进去就行了。”欧阳思淼一边说着，一边开着车子朝小区另一个入口绕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王佳兰和欧阳语气中的凝重和瞬间沉寂下来的车厢，让子昂有些茫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当车子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的心还是一下子就勒紧了，生怕又像先前一样被拦在门外。

子昂透过车窗看着保安朝这边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看车牌，然后又绕到驾驶室旁边敲了敲车窗。

“你好，我们是找陈总的。”

从来没见过欧阳对谁这么献媚的笑过，弄的子昂更是一头雾水。不过保安好像很受这一套，一句话没说就放行了，子昂的心也跟着松开了。

欧阳在一栋别墅前停下了车子，指着斜对面的另一栋别墅对王佳兰说道：“就是那儿……我就不去了。”

欧阳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子昂满肚子疑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王佳兰拽下了车。

远远的望去，龙晓宇家的门前站了几个高大威猛的黑衣男子，王佳兰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你又怎么了？”子昂看了看已经停下来的王佳兰。

“是不是晓宇很需要我们？”半响过后，没得到答案的子昂扳过王佳兰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他知道一定是晓宇出了什么事，不然欧阳不可能找王佳兰来看龙晓宇，而且就算龙晓宇的父亲是市委书记，他们家也不可能被人这样守备着。

王佳兰没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试着安抚了一下自己狂跳不止的心，紧接着拉起子昂朝着龙家的方向走去。

两人刚走到门口，一个黑衣男人就朝他们走了过来，王佳兰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不料那男人只是停在离他们两尺远的地方，开始认真的打量起她和子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