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你要好好跟着他多学一些……」

之后妈妈又说了一些什么，什么时候挂断电话，张梦嘉完全没有印象。

他只是一点一点剥开盖在记忆上的土块，回想着所有他能记起来的片段。

在医院里，代替他照顾母亲，尽管嘴里说着冷淡的话语，但还是一一为他做好每一件事，那就是总监

。

总是喜欢欺负他、调侃他，有的时候高傲的命令他，有的时候冷酷的要求他，可是只要他央求，最后

还是会因为他的请托而心软，外表和内心有的不一样温度的人，那就是总监。

想起和总监吵架、斗嘴的片段，张梦嘉的表情一下子悲，一会儿又笑。

不只是自己的日子里，他和总监原来经历过这么多事情。

这阵子无论自己怎么想也记不起来，打开记忆的钥匙却是妈妈的一片心意。

这么平淡就想起来，这种找回记忆的方法，在电影和小说里，肯定是不合格的吧？可是他就是这么简

单的记起来了，没有天打雷劈、刮风下雨、重物撞击，就只是一通电话，然后什么都记起来了。

「好扯。」张梦嘉自己都这么觉得，在这个即将分别的时刻，他想起了自己和总监交换身体时的点点

滴滴，并且开始厘清，总监、阿文学长和自己之间的感情关系。

一一把感情的箭头方向拨正之后，他发现总监和阿文学长的箭头，都是射向自己。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搞错了！」如果有一把榔头，张梦嘉就会拿它来槌自己的头。他竟然误会了这么

久，而且还许愿让时光倒回到自己没有喜欢上总监的时候。

Shirt！那一瞬间他看见流星了！好死不死就在他抓狂大骂的时候，流星从他和总监的头上飞过。这

就是巫师所谓的「时机」吗？

天时（夜晚）地利（山上）人和（许愿），外加流星一颗。

时光当然没有倒转，这个世界的转动，不会因为他的一个念头而更改。

他所没有想到的是，倒转的只有他的记忆，而且只有与总监有关的那一块，直接被封锁了。

「我的大脑是MSN吗？干麻封锁我的记忆啊？」张梦嘉欲哭无泪。

「什么MSN？你也被强迫升级了吗？」

没有料到总监会在这个时候回家，张梦嘉被吓了一跳，加上自己回忆起来那些事情，还有因为自己的

白痴误会惹的祸，不由得心虚。

「你不是说公司有事情要处理……」

「处理完了。」陈品君轻松地回答，注意到地上放的箱子：「这些是什么？干麻买这么多蔬菜水果？

你不会是跟办公室里的人搞团购吧？」

「不是啦～～那是我妈寄来的啦，我今天去邮局领的。」为了这个还早退，因为邮局五点就关门了。

「你妈身体好一点了吗？」

总监自然而然的关心，让张梦嘉心头又是一阵难受。

「嗯，谢谢总监关心。」

「干麻跟我讲话这么客气？你该不会……」陈品君的眼神中流露出担心。

「我没有忘记任何事情。」张梦嘉很快澄清，他突然有一种被哇沙米呛到的感觉，从鼻头到泪腺串连

起的哽咽，于是故作若无其事：「我妈说想谢谢总监的照顾，可是怎么办？我又不会煮菜，水果还可

以吃，蔬菜的话……」

「我会煮阿。」陈品君一派悠闲地回答，挑眉望着张梦嘉：「这世上有我不会的事情吗？只有我不做

的事。」

张梦嘉被逗笑了，因为有着超人一般极度自信的总监。

「是是、我知道了，天底下没有能考得倒总监的难题，只有总监不屑为之的事情。」

「上道。」陈品君捏捏张梦嘉的脸颊，这家伙瘦归瘦，带肉的脸颊捏起来手感倒是不错。

「通通搬进去厨房。」顺便下命令。

「是。」张梦嘉很听话地把蔬菜水果一箱一箱搬进厨房，顺便拆开了另外两个箱子，拿出字条。

「这个……我妈写给总监的。」递给总监的时候，张梦嘉有一点不好意思。

陈品君接过来打开，看完咧嘴一笑。

「张梦嘉。」

「什么事？」

「怎么办？你妈说要把你交给我。」

「怎么可能？」太扯了！张梦嘉把字条抢过来一看，立刻不满地回嘴：「总监干麻吓人？这种场面话

……每个家长不都是这样说的吗？什么请你多照顾之类的。」

「对呀，你妈已经把你交给我照顾了。」陈品君笑眼望着张梦嘉。

张梦嘉被总监的眼神看得害羞，立刻肃清反应，振作精神。

「总监你吃晚饭了吗？」他别的不行，转移话题最拿手。

「没有，你呢？」

「没有，要出去吃吗？」

「出去什么？你妈不是寄给我们爱的粮食了吗？煮来吃不就好了。」

「总监，你讲话好肉麻喔……我都不知道你是这种人，你该不会其实很喜欢装娃娃音，说叠字吧？什

么吃饭饭之类的？」

「……想死吗？少说废话，过来帮忙。」陈品君冷冷看了张梦嘉一眼，脱掉西装外套，卷起袖管走进

厨房。

张梦嘉扁嘴后，也只好跟上，谁叫他就是跟班的命。

「张梦嘉，吃个饭你也可以叹气叹十几次，我做得饭菜有这么难以下咽吗？」忍了又忍，陈品君终于

忍无可忍，从他煮完饭，两人到餐桌前坐下用餐开始，张梦嘉不知道无意识地叹气了多少次。

「阿？我有吗？」张梦嘉还真不知道。

「难道是我睁眼说瞎话吗？」陈品君一个眼神看过去，张梦嘉立即打了个哆嗦。

「当然不是。如果我叹气的话，一定是因为可惜天底下像总监这么万能、这么优秀的男人，再也找不

到第二个了。」

「张梦嘉……」

「嗯？」

「我不记得我刚刚做菜的时候有下蛊，你是中邪了吗？」竟然会在没有要胁的状态下，主动说出这种

糖浆等级的话，陈品君真的觉得张梦嘉有一点，不、是非常非常奇怪。

「总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

「你有没有可能……不要去纽约？」尽管觉得机率低微，但是张梦嘉还是鼓起勇气。

「我行李都打包好了，明天就要出发，你问这个问题不觉得太多馀吗？」陈品君皱眉，他真的觉得张

梦嘉的态度很不寻常：「干麻？你舍不得吗？」

「嗯。」

想不到张梦嘉会这么干脆的点头。

「我去纽约是跟公司谈好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陈品君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他静静看着张梦嘉。

「我知道了。」张梦嘉没有再多问，他低下头小口小口地继续吃饭，只是这些融合了妈妈的心意和总

监手艺的菜肴，他却一口都吃不出味道。

53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

「总监，你有没有可能不要去纽约？」眼睛闭上又睁开，张梦嘉还是想问。

「张梦嘉，这个问题你今天晚上已经问了千万遍，如果你不是得了失智症，就是存心想要考验我的耐

性，你觉得我还需要回答你吗？」同样的问题解释了无数遍，陈品君从一开始对张梦嘉的依依不舍感

到有一点甜蜜，到最后已经有想揍人的冲动，幸亏他修养很好。

「就是因为你回答的都不是我想听的回答才问的嘛。」张梦嘉扁扁嘴，只敢小声嘟哝。

「你说什么？」陈品君隐约听到张梦嘉不满的声音。

「我刚刚没有讲话阿。」他是不会承认的，承认等于找死。

「张梦嘉～～」陈品君透过肩膀回望。

「嗯？」张梦嘉看着总监转过身来，将他拉入怀里。

「不要这么惴惴不安的，我看了也会心烦。」虽然不知道是哪根筋出了问题，但是张梦嘉的改变对他

来说，其实是好事情，如果这小子不要像只抓狂的博美狗的话，会更可爱。

「惴惴不安是什么意思？」张梦嘉反应不过来。

「你明天上网去查教育部国语辞典。」他懒得解释了。

「总监，我可不可以问？」张梦嘉吞下一个问题，又有新的问题。

「你再问同样的问题，我真的会揍你。」总监的爱很暴力，特别是惹毛他的时候。

「不是啦～～我没有要问那个啦。我是想问你，你真的喜欢我吗？」其实他一直都不太清楚，总监什

么时候开始对他产生感情，就连居然会喜欢他都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之前自己误会很白痴，但是不要说喜欢茉莉了，就算是喜欢阿文学长的合理性，都比喜欢他来得

高。

「你觉得我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不是，总监是我见过最不好笑的人。」张梦嘉诚实回答。

「……谢谢你喔。」总监回答得很无奈。

「所以才会想问，你怎么、怎么会……」

「看上你这个傻瓜吗？」笑意难以掩藏。

「总监干麻这样？我智商有超过八十好吗？」就算自己都觉得理亏，但是被看轻还是会有点不甘心。

「我很难跟你解释……」感情这种事情，又没有公式可以证明，而且他的眼光的确降落在很奇怪的地

方。

「算了，反正这一点都不重要。」总监都要选择事业，离他而去了，就说明就算喜欢也没有多喜欢，

他现在就算知道，也没什么意义。张梦嘉为自己刚刚的问题，感到后悔。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没错。」只是要知道彼此喜欢就好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根本不重要。——尽管陈品君的心里是这

么想，但是听在张梦嘉的耳里，就更加深了总监觉得他根本无足轻重的想法。

「晚安，祝你去纽约的班机顺利降落！」张梦嘉咬牙切齿地说。

想不到就算是喜欢他的总监，也可以这么讨厌！

早知道这样，干脆不要换回来算了，这样总监就无法抛下他不管了！

睡着之前，这是张梦嘉最后一个念头。

54

陈品君听见浴室里张梦嘉发出得尖叫声，但是当他破门而入的时候，只看见张梦嘉望着镜子，双手捧

着脸颊发呆。

「没有变……」张梦嘉失望地看着镜子，他还是他，总监还是总监，无论他昨晚多么诚心祈祷，他们

也没有交换灵魂，他要拿什么理由留下总监？

「怎么了？刮胡子刮到脸了？」陈品君走过去拉开张梦嘉的手，仔细端详了一番，张梦嘉婴儿般带一

点肉的柔嫩脸颊，光滑得几乎没有一丝痕迹。他松了一口气，随即皱起眉头。

「没事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学老人家练中气阿？」陈品君捏捏张梦嘉的脸颊，想到去纽约没有这小子

陪在身边，忽然觉得日子肯定会有些无聊。

「总监……」张梦嘉哭丧着脸，反手抓住总监的手，他看着总监嗫嚅了半天，还是说不出口。

我也不会选择爱情。——总监那一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要是他开口问总监可不可以为了他留下

，总监可能也只会轻轻一挑眉头，反问：「这问题我上次回答过了，你没长耳朵吗？」

他算是哪根葱挡住总监升官发财？

「怎么了？」看出张梦嘉的表情有些异样，陈品君柔声问。

「安心上路。」最后张梦嘉双手按着总监的背一推，亲手断送了挽留总监的机会。

上班、打卡、赶工、放空……上班族的人生，如同往常一样一个上午过去了，等到下午三点，总监的

飞机就要飞往纽约，从他进办公室起，没有半个人跟他讨论这件事，生活从来就不如同戏剧那样充满

张力，没有半个人来催促他，赶快去追上那班飞机，去争取自己的幸福，要他鼓起勇气。

阿！是他忘了，他和总监的关系，本来就是他与总监的秘密。

张梦嘉想了很久很久，很多很多，但是最后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决定。

没有总监的日子，他都过了二十多年，也不差以后的无数个三百六十五天。虽然心里这样想，就好像

买不起玩具的小朋友，说服自己玩具也不能填饱肚子那样，得不到就告诉自己那东西没有必要。

问题是……每过五分钟，他的心就会重新提起这个问题，逼他再思考一次。

「阿～～不管了不管了！」去他的理性思考，小朋友要就是要，哪里会管玩具有没有必要？他就是不

想让总监离开！

「我有事要早退！」张梦嘉把心一横，很快收拾好东西打卡，决定翘班去追飞机。

诸神保庇！千万要让他追上总监的那班飞机！

张梦嘉千辛万苦逼计程车司机飙车赶到桃园机场，从前觉得不怎么壮观的机场，要在人海茫茫中找出

一个人，却也不容易，这时候他就恨起机场太「宽敞」。

拿出手机，他试图打给总监，询问总监人在哪里？

「拜托拜托……千万不要登机了。」张梦嘉一边祈祷，很害怕总监的手机接不通，他现在改来已经来

不及。

「喂～～」手机接通了，听见总监那冷冷淡淡带点不屑和高傲的声音，张梦嘉第一次觉得很幸福。

「总监，是我，你上飞机了吗？」张梦嘉感到自己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你觉得上飞机我还能讲手机吗？」

天阿～～就连这种睥睨苍生的讽刺语气，他都觉得好感激，他的总监还在这里！

「总监，你在哪里？我、我有东西要拿给你。」张梦嘉编了一个理由，他想亲眼看见总监，亲口对总

监说，在手机里开口，他实在没有把握。

「哦？你居然来机场，我和美国总公司的人在咖啡厅等飞机，登机时间还没到。」

张梦嘉一边听总监讲话，脚步片刻不停地往机场里的咖啡厅狂奔。

「总监！」看见总监本尊的时候，他感动到都想尖叫了，虽然早上他们还一起出门，但是这短暂的分

离，就即将造成他们之间长久的「生离」，能够在这个时候寻找到总监，真是太好了！

「做什么？你有甚么东西值得特地跑到这里拿给我？」陈品君顺手拉开空的一张椅子，让张梦嘉在同

一张桌子边坐下。

「总监，你不要走。」张梦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这句话他很肯定他讲的是标准国语，没有断断

续续。

「张梦嘉，这个问题你不是问过很多次了？不要任性了。」陈品君不解地看着张梦嘉。

「我知道，事业和爱情比起来，我一点都不重要，可是——我就是任性、我白目，我没有你不行嘛～

～总监，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不要去纽约就丢下我～～」拉着总监的衣服，张梦嘉不管三七

二十一开始耍赖。

反正他现在就是在做没有理智的行为阿～～在总公司的美国长官面前，死皮赖脸地阻止总监飞去纽约

。

他什么都不管了～～会不会妨碍总监的王者之路，要娶个好太太让妈妈放心，有的没的，这些看起来

很正确的事情，全部都违背他的心意阿！

他的心意就只是想和总监在一起，在这里一秒，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就算理智告诉他未来会因此而

后悔，但是现在不顺着自己的真心去做，以后还是要后悔阿！反正都是会后悔，不如爽过之后再后悔

！

张梦嘉想通了，眼神坚定地看着总监，两只手更是抓住总监抓得死紧。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随着总监这句轻飘飘冷清清的话，还有总监脸上写着「你没搞错吧」的表情，张梦嘉的心都凉了。

「我对总监来说，就、就只是『那样』而已吗？」连开口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什么这样、那样？我是说，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去纽约总公司出差一个礼拜，一个礼拜后就回

来了，你干麻这么紧张？」

「呃……你不是要定居在纽约吗？你不是不回来了？」这么说……好像也对耶，难怪总监都没有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