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我……」虽然很抱歉，但是一时之间，他对过去的记忆，实在是无法升等到和总监相同的等

级。

「你这令人寒心的小子，好不容易身体换回来，竟然把我们之间的事情通通忘记。」陈品君不提也罢

，一提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样又怎么样嘛？」老是被抓着一点打，就算是理亏的政治人物也会抓狂，更何况是小老百姓张梦

嘉。

陈品君听见这话，就要发作，但是下一秒张梦嘉的话，又让他从谷底飞到云端。

「我不是说过吗？我会比从前更喜欢总监，这样也不行吗？」张梦嘉直视着总监，语气无比认真地说

。

「你自己说的话，说到要做到。」陈品君暗暗地扬起嘴角。

「知道啦。」张梦嘉不耐烦地承诺，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之前看电视，有些人会有局部失忆

的状况，通常是因为遭受到过大的打击，不想面对，所以下意识的选择逃避，难道……」

「难道什么？」陈品君被张梦嘉的假设给勾起了好奇。

「总监，你该不会当时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被我发现，所以我伤心欲绝，才会决定要永远忘记和你

之间有过的回忆？」

「你胡说什么——」陈品君嘴里否认，但是回想起记忆最后的片段，就是张梦嘉在深山中，哭着对他

大吼，想要回到不喜欢他不认识他的时候。

「难道真的是这样？」这么说的话这个推理，不无可能。

「齁！总监你这个负心汉，我就知道你背着我乱来！你一定是和别人滚床单让我看到！我才会伤心到

想要把你忘掉！」看见陈品君想起什么，开始认可他的推理，张梦嘉马上胡思乱想，跟着生起气来。

「张梦嘉，你想太多了。我承认你的推理有几分道理，但是事情的真相不是你想得那样，我觉得应该

是有什么误会。」不然明明是两个人互相表白心意的时刻，为什么张梦嘉会受到这么大的刺激，还露

出这么伤心的表情？

「误会？补教人生一开始也说是误会阿！『喇舌』都被拍到了，说早就离婚也没真的离婚，最后小的

还打赢大的……」

「张梦嘉，你不要拿我跟新闻人物相提而论，愈扯愈远。」早已了解张梦嘉一但想像起来没完没了的

特性，陈品君很快地打断他。

「那你说阿，我为什么要忘记你？」张梦嘉瞪着眼睛，不依不饶地望着极可能是「花心」被抓包的总

监。

48

「这个答案你应该要问你自己。」想不到总监大人只用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就把他咄咄逼人的追问

给挡了回来。

「什么嘛……对失忆的人说这句话，总监真是太奸诈了。」张梦嘉不甘心地看着总监。

「在我的记忆里，一切都没有问题，所以有问题的是你的脑袋，我怎么会知道你的脑袋哪里出了问题

？」总监大人一番话，尽管像绕口令，还是说得有条有理。

「你这么说也是没有错……」最厉害的是，当事人也就是张梦嘉还被说服了。但是转念一想，张梦嘉

又觉得很不甘愿：「总监，话都是你在讲，你说你喜欢我就算了，因为是你本人亲口承认的，问题是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勒？」

「我不是说了吗？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三更半夜还从背后抱住我，还故意喝醉酒勾引我……」陈

品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开始回想张梦嘉过去告白的情景。

「暂停！总监，问题就出在这里啊。这些事情也都是你跟我讲的，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唬弄我？」张

梦嘉不但这么说，表情还无比认真地盯着总监的脸看，一副想看出他到底是不是在说谎的模样。

「你这……」陈品君深吸了一口气，气到快得心脏病。

「说不出话来了吧？哈哈——」看着哑口无言的总监，张梦嘉就差没有拍手，庆祝自己的第一次发言

胜利，但是看见总监看着他又是生气又是伤心的脸色，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事情，惹家人

伤心的死小孩。

「很好，既然你不相信，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陈品君说完，头一甩，大步往自己房门走去，顺

手啪地关上房门。

「总监？总监……」张梦嘉追上前，对着紧闭的房门拍了又拍，里面的人就是不理他，门锁也锁上，

打都打不开。

「总监——你不开门，我要睡哪里？」他贴着门板大声问，希望冲着这点，总监可以打开门，让他进

去。

「睡马路！」房间里传来总监冰冷的声音。

张梦嘉只好摸摸脖子，走回客厅，看样子今天晚上总监龙颜大怒，他只能睡沙发了。

现在张梦嘉终于明白，为什么人家都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今天上班他差一点就迟到了，总监不但自己开车上班，甚至没有叫他起床。可见总监这次真的火气很

大。

但是转念想到早上醒来，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大概是总监怕他感冒，特地帮他盖上的。虽然总监在

气头上，却还是很照顾他，这是属于总监不变的温柔，让他在自怨自哀的同时，又感到那么一点甜蜜

和感动。

他失去记忆，最不甘心最难受的人，其实应该是总监。他什么都不记得也没有任何感觉，所以也不是

很在乎，但是对于总监来说，过去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一切，都化作青烟消散，总监一定觉得很悲伤吧

。

「去跟总监道歉好了。」张梦嘉打定主意，看看时间刚好正中午，心想正好顺便约总监一起吃午餐。

谁知道，等他搭电梯上去，正想进总监办公室，艾咪却喊住他。

「总监不在喔，总经理约他一起用餐。」艾咪好心地向他解释。

张梦嘉听完之后一愣，没想到总监会不在。没有办法，只好搭电梯下去，自己去吃饭罗。

他正想着，不知道总经理约总监吃饭要谈什么？是因为这次活动办得好，销售额大增，要给总监加薪

吗？会不会奖励游戏企划部呢？

电梯门忽然在他工作的楼层打开，出现在眼前的人，让他登时吓了一跳。

「阿文学长？」

「原来你在这里，我正好要找你。」范文立马走进电梯，顺手关了电梯门。

电梯向下，张梦嘉一颗心也七上八下。

「上次是我失控了，对不起。」

「嗯？喔，没事啦，那种事情，我早就都忘记了。」张梦嘉勉强笑道，却看见范文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笑到一半就笑不出来了。

第一次，他觉得和阿文学长一起用餐很尴尬。

范文带他去义大利面餐厅，来到这个地方，张梦嘉就想起总监吃到虾子过敏的事情，也不过是前天的

事情，今天就变成了回忆。要说是回忆，也不过是一点鸡毛蒜皮琐碎的小事，可是此刻想起来，却感

觉很怀念。

他忽然明白，总监那时候会看着他笑，是因为他说他关心总监。

其实总监也很单纯嘛，张梦嘉微笑。

「小嘉，昨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都说了我没关系阿，学长你不用在意啦。」张梦嘉回过神，这才专注听范文说话。

「我知道你现在和King在交往，但有些事情，我没跟你说清楚，我会觉得很遗憾，所以，你就当作听

学长诉苦或是讲笑话，听我说吧。」范文五味杂陈地看着他暗恋多年的小学弟，还没来得及开花结果

就被同事横刀夺爱，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试图解脱。

「从你加入社团，我就很喜欢你。你可能不知道，你有一种很吸引人的特质，在你身边有许许多多的

人喜欢你，男的女的，可是你好像都感受不到，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你喜欢过谁，和谁交

往。」

「呃……我也不是故意的，不知不觉就这样了。」张梦嘉是不懂范文说的特质是什么，但是讲到感情

这方面，他的确是一直交白卷。

「我也是以为，感情上可能你比较晚熟，加上我知道你家的状况，所以也不打算对你说，只想一直守

在你身边，一直告诉自己这样就好，可是有的时候，又会忍不住那股冲动，一直徘徊在两者之间，犹

豫不决。」范文顿了顿，接着说。

「之前去我们一起海边露营，我就觉得你和King之间有点什么，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也没有什么特

别的反应，我还以为，你对大家都一视同仁，只是限于很好的朋友。可是看见你和茉莉的新闻，那个

时候，我又觉得很挫折，气你瞒着我，没想到最后正确解答，还是King捷足先登。这才是让我觉得最

不甘心，最错愕的地方。」

「嗯……这个……」张梦嘉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范文，套句总监说的话，这整件事情

本身就很曲折离奇阿，他是要怎么解释，总监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问你，你和King在一起，你有想过伯母的感受吗？」

「阿？」妈妈……他还……真是没有考虑过，更何况他知道自己和总监恋爱，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情

，自己都还一头雾水，千头万绪理不清，怎么会想得这么深远呢？

「看你来什么也没想。但是你们居然就这样交往，还同居了。是我不应该想太多，才会浪费了这么多

的时间，明明一直陪在你身边，最终仍旧失去你。是King 厉害，这局我输得彻底。你继续吃吧，我

先走了，这餐换我请你吧。」摸摸张梦嘉的头，范文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以后这个他疼爱的小

学弟，会有另一个杰出的男人来照顾。

看着阿文学长离开，张梦嘉也陷入混乱的情感思绪之中。

单亲的他，一直以来都是和妈妈相依为命，他还记得每次过年过节回家，妈妈总会催他赶快交个女朋

友、早点娶老婆，有个人照顾，免得她不在了，只剩一个人孤孤单单。

他也总是顺着妈妈的话，回答他要精挑细选一个孝顺又乖巧的太太，以后可以和妈妈一起住，三个人

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毕业这几年，他连女朋友都没交到半个，只是每天忙忙碌碌的工作，有空闲就和朋友出去玩，散

散心，却从来没有对谁多花一点心思。

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和一个性别相同的男人相恋甚至同居。

49

张梦嘉打开门之后，很意外发现精明的总监大人，居然也会看着窗外发呆。

「我有敲门喔～～」看见总监的视线朝他投射过来，张梦嘉立刻申明。

「你来这里做什么？」陈品君回过神，脸色漠然地看着张梦嘉。

「下班时间到啦，艾咪都走了，我们不回家吗？」他静静地等待，很怕这次说话，又会被总监打枪。

「走吧。」意外地，总监这次居然很干脆。

看着总监踏出办公室的背影，张梦嘉才想到要跟上。

直到上了车，张梦嘉才觉得总监有点怪怪的，但是他想，总监可能是因为还在生他的气，所以才会如

此沉默。

「总监～～」

没有回应。

「总监～～」

他继续努力。

「总——」

「干嘛？」一边开车，陈品君冷淡地问。

「那个……对不起啦。」打定主意要道歉，但是要说出口，感觉还是很不自然，张梦嘉好不容易才鼓

起勇气。

「你对不起我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是总监的特色，张梦嘉甚至怀疑总监是不是有律师执照，不

然就是小时候想当警察，喜欢把人当犯人来质询。

「我没考虑你的心情，说那些伤害你的话，我很抱歉。」但是既然已经开口，之后要说出自己的歉意

，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

「张梦嘉？你真的是张梦嘉吗？」这么善解人意？没搞错吧？

「真的啦！我没有和别人交换灵魂啦！」张梦嘉无奈地吼道，交换灵魂是很容易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原谅你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总监说着，斜看了他一眼。

「也不至于啦。」礼貌上，他客套回应。

「那我再考虑一下。」

想不到总监会这么说，张梦嘉一时之间傻眼。

「我开玩笑的，这样你也相信？真令人担心。」总监叹了一口气。

「是因为你是总监阿，所以我才相信你。」张梦嘉扁了扁嘴，他又被总监给耍了。

「昨天不是还说不能相信我的片面之词吗？」

「总监～～你再这样一直重提往事，真的就会显得小气喔。」

「唷，会教训我了，有进步。」陈品君笑笑，笑容里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张梦嘉心里也很混乱，阿文学长说的话，还有发生在他和总监身上的变化，都让他不知该如何处理。

比起总监说得莫名其妙的故事，他觉得就这样糊里糊涂和总监在一起的自己，不经思考下所做出的决

定，似乎更加荒唐。

他真的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吗？

突然之间，好像有人抛了一个问题给他。

逼他去厘清，他到底该怎么抉择这个人生的课题。

「总监，你会有觉得心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吗？」问出口的时候，张梦嘉忽然有一种熟悉

的感觉。

沙滩，漆黑的夜晚，有人握住他的手。

画面突然之间闪过脑内。

陈品君刚好把车停入车库，他转头看着张梦嘉。

「总监……我好像，有感应了。在沙滩……我也跟你讨论过这个问题吧？」张梦嘉觉得很不可思议，

总监真的没有唬弄他。

「你……想起来了吗？」他要自己不要太期待，毕竟他已经失望过无数次。

「只有一点点，我想要想起来……我想要想起来！全部想起来！」张梦嘉懊恼地说，一张脸看起来好

像要哭出来了。

「没事，现在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不要急。」陈品君按住张梦嘉的手，握在手里。

手上的暖意好像也流到了心里。

张梦嘉内心五味杂陈，总监是真的对他好，他知道。可是像他这样的人，好像没有无负担谈恋爱的资

格。

明知道总监比他还心急，却还这样安慰他，张梦嘉心里觉得更难过。

要是总监知道他这么急着想起来过去发生的事情，是因为他想要明白自己有没有办法舍弃和总监的感

情，一定会更伤心吧？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回家之后，竟然也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样。

有的时候，太专注于思考自己的想法，会忽略了感情的世界里，并不是只有自己在转动，等回过头的

时候，也许只能看见另一个人的背影。

到了晚上。

陈品君先回到房里。

「总监，今天我可以和你睡吗？」张梦嘉出现在门口。

「嗯，过来吧。」那时候，他很单纯的以为，张梦嘉只是想要睡觉而已。

但是张梦嘉一上了床之后，却很自动的向他靠紧。

「干嘛？」陈品君有些不确定，张梦嘉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张梦嘉没有说话，自己把睡衣解开了两颗扣子，顺便帮他也解开两颗扣子，然后抓了他的手，放到自

己身上。

这样也算是性暗示吗？陈品君皱眉。

见到他没有反应，张梦嘉眨眨眼睛，思索了一下，觉得可能是自己做得还不够，于是把脚抬起来，跨

到了他的腿上。

陈品君只觉得更错愕更茫然。

看来这招还是无效，张梦嘉牙一咬，心一横，在床上跪坐起来，刷地拖吊了自己的睡衣，然后压到总

监的身上，主动亲吻总监的嘴巴和脸颊。

陈品君只是一个翻身，就轻易地把人带回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