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低下头看着我，我一时间失语症再度发作，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你担心我吗？」总监凝视着我问。

「嗯。」我点点头，对病人关心是基本的吧？好歹这点同理心我还是有。

「我没事了。」如果不是错觉，我好像看见有光辉从总监的笑脸上散发出来，笼罩在总监身上的乌云

一消而散，颇有拨云见日之感。

——很难过吗？

——生不如死。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两句莫名奇妙的对话，我依稀回想起来，我似乎跟总监讨论过关于吃虾子过敏这件

事，而且那次好像是我差点害死总监。

可是要仔细想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却连事件的一点轮廓都勾勒不出。

「总监，是你陪我去高雄看我妈妈，帮我垫医药费和手术费的对不对？你是不是还帮我妈妈请了看护

？」我把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张梦嘉——」总监大概是以为我想起来了，所以很高兴。

我赶忙打断他，以免他失望更大。

「我妈今天打电话跟我说的，她说谢谢你，可以不用请看护小姐，她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尽管我提

前解释，但总监似乎还是觉得很失落。

「我知道了。」总监淡淡地回答，「你和Devin继续吃饭吧，我先回公司，这顿我请。」

我看着总监离开的背影，愧疚感有如涟漪般地扩散开来。

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总监。

人真的不能太善良，我气我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被骗。

因为担心总监的身体状况，我连义大利面都没吃完（只吃了喜欢的虾子），就赶回公司去，谁知道等

待我的会是这幅景象。

总监坐在那张龙椅般，豪华的黑色皮革多功能高级电脑办公椅上，代言我们公司产品的电玩女神茉莉

，穿着低胸小洋装，一手搭在总监的肩膀上，一手摸着总监的胸肌，整个人往前倾斜，身体几乎就要

贴上总监。

好一对奸夫淫妇！

「张梦嘉？」总监显然对我的出现很是惊讶，我看他根本就是作贼心虚，还说什么对我有感觉！他没

节操的下半身，对什么都麻有感觉！

「抱歉，打扰了。」我碰地一声，狠狠关上办公室的门，气冲冲地奔进电梯。

「阿蛤蛤……」我皱起脸开始乾嚎，总监这个变态色情狂，混蛋加三级的芭蕾舞国王，他以为他是章

鱼哥吗？腿很多就对了！昨天刚说喜欢我，对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尽了，今天就换对象劈腿给我看

。

亏我还担心他，这个死没良心的！

「不行，我不能哭，我要振作！」身为一个新时代的男性，我不能这么脆弱，我决定了！「总监劈腿

，我也要劈腿！」

哼！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末，很快就是二十二世纪，已经不是只有国王才可以有后宫佳丽三千的时代了

，如果总监是章鱼哥，我就要当蜈蚣精，看谁劈得比较多！我才不怕哩！

「不过蜈蚣好恶心。」想到蜈蚣的长相我不禁咋舌，我最怕脚很多的昆虫了。

反正我已经下定决心，剩下的就是要脚踏哪些船的问题。

我想凭我的姿色，去菜市场买菜送葱，路边发卫生纸都会给我两包，还有打扫欧巴桑都爱捏我屁股，

应该是会很受欢迎！

我走进办公室，刚回到座位上坐下，阿文学长就来找我。

「怎么样？King没事吧？」

「没事，他跟他的下半身都有精神的很。」我咬牙切齿地说，不管阿文学长一脸疑惑，我决定先告诉

阿文学长我的打算，顺便请他帮我介绍对象，我仰起头便问：「学长，你有没有认识适合劈腿的对象

？」

「阿？」阿文学长明显是被我的问题给惊呆了，我想想也是，我这样问好像太惊世骇俗了一点。

「我想和不同的人多元化发展，你有没有认识不介意这样多方发展的朋友？」我稍微修饰了一下我的

用词，这样应该会好一点。

41

我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后脖子一凉，回头就看见总监站在我的背后，脸上的神情要说是面无表情

，嘴角却好像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但眼神里的杀气却是怎么也隐藏不了。

我在心里下巴都吓掉几公里远，两条腿却生了根似地，动弹不得。

「你来。」总监对着我说。

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还是神经病，居然直觉回答：「不要。」

「你可以试试看。」总监勾起了嘴角，我没见过阎罗王，但是我想总监不是本尊，也可能跟他是亲戚

，那笑容刮起了阴风惨惨，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终究我还是跟上总监，踏进总监办公室之前，我多看了艾咪一眼，那心情颇像要踏进监狱的囚犯，眷

恋于自由世界的最后一景，如果我进去之后再也没有走出来，希望艾咪会记得「我走进去过」，帮忙

报警协寻失踪人口。

办公室门关上的同时，总监也将门上锁。

明眼人都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一场腥风血雨，我冷汗直流，扫了一眼室内，没看见有其他人在。

「茉莉走了吗？」我问是因为我真的疑惑，另外也可能是有一些赌气的成分。

「走了。」总监双手环胸，眼神锐利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后退了几步，打量起室内的陈设，心想要是总监忽然发狂，我该找哪个地方躲？有没有什么武器可

以稍微挡一下？

「总监，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先走了！」我也不等总监答话，从他的身边跑

过，就想去打开办公室的门。

「阿！」总监只是一个动作，就把我钉在门板上，我慌恐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像是蜘蛛网上的猎物。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总监说完对我勾勾唇角，我有很不好

的预感。

「坏消息。」我心想死就死吧，先看看最坏到什么地步。

「坏消息是你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误会，我和茉莉一点关系都没有。」总监神色淡然地说，哼！他以

为我会相信他的鬼话吗？我哪有那么好骗？

不过在这生死关头，这话我是绝不会说出口的，这点小机灵我还有。

「那好消息是？」既然坏消息都这么无伤大雅，我想好消息应该不会差。

但我还是错估了总监这个高人。

「好消息是你真的可以『劈腿』。」总监脸上笑得花开灿烂。

这是食人花吧……

我感觉到总监的笑容里头，有那么点嗜血的味道。

「总监，你听错了吧？我怎么会想『劈腿』呢？」因为总监太可怕，我的尾音不自觉高了八度，听来

倒像是我刻意强调「劈腿」两个字似地。

「干嘛害怕？想『劈腿』又不是什么坏事。」总监这么说，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你不反对？」我估计是太吃惊，竟然还向总监确认，听起来就好像是——我真他妈的很想「劈腿」

。我要是多长点心眼，就该知道我不应该这么单纯。

「我很乐意让你『劈腿』，不过——对象只能是我。」总监说完，脸上的笑容也收起来了。

我都还没反驳总监，只劈一个人怎么能算是劈腿？

总监忽然把手伸到我的胯下，在我以为他要使出猴子偷桃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的时候，他却只是使力从

我的大腿内侧，左右打开我的腿，我被他用力这么一打，大腿内侧一阵麻辣辣的痛，同时腿也不由自

主地张开了，总监同时在我的肩膀上一压，我就被他压下了半米，两腿张开成「A」字型。

「总监？你在做甚么？」我慌张地仰头道，只见总监像尊大神那样俯视着我，淡漠的神色让我的心都

凉了。

「你不是想『劈腿』吗？我在帮你阿。」总监用温柔得很阴沉的声音对我说，两手忽然一发力，我又

向下坠了一大截，两腿间变成了一个钝角三角形。

「总监，你这样会出人命啦！不要玩我了，拜托～～」我哀号着，心想我从国中起柔软度就开始走下

坡，浑身筋骨硬得很，哪能让总监这么个玩法？要帮我拉筋，干脆直接断我筋脉算了。

「会痛吗？」总监问。

「会。」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总监仔细地看了我的下身，点头道：「牛仔裤太紧了，不好劈腿。」

接着总监两手架着我的胳肢窝一提，我就恢复了立正姿势，谁料到他下一个步骤就是伸手去解我的裤

头。

「总监！你做甚么！」我大惊失色，连忙按住总监积极的手。

「帮你脱裤子。」总监说话的态度平常到让我以为是我不正常。

才怪！不正常的应该是总监吧！

「总监，你不要乱来阿！你、你再这样，我要叫罗……」我是真的六神无主了才会说这么老套的台词

，回头左看右看都是四下无援，只能寄望总监会畏惧外头还有艾咪在。

「叫吧，我这里隔音效果很好。」拜科技所赐，总监整个没在怕。

办公室搞甚么隔音设备阿？我一边怒骂公司钱太多没处花，一边想到底该怎么浇熄总监的怒火，看来

我要是不干点什么，总监是不会放过我的。

「总监，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误会你，这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我闭上眼睛，心一横，什么

恶心的话我说不出来？我好歹是个当企画的，人家都说行销最会骗人，扯个谎有甚么难的？我都豁出

去了——只要有效果，不计较后果。

我偷偷拉开一点眼皮，看见总监好像被我唬住了，又好像只是狐疑地凝视着我，打铁要趁热，打蛇随

棍上，我赶紧双手一勾，抱住总监的脖子，脚一踮，嘟起嘴亲了亲总监的嘴。

「总监，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见谅。」我撒娇地说，家里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从小对妈妈撒娇撒到

大，做错事该怎么获得原谅，这种招数我很会。

我冲着总监眨眨眼睛，眼神能多无辜有多无辜。

估计我就是杀人，别人都会以为我是帮受害者拔起刀子的好心人。

我相信就算对象是总监，这招也是百试百灵。

「张梦嘉……」总监眯起眼睛，手轻抚着我的脸颊。

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我成功了！

42

过去现在未来

作为一个阅历丰富的主管，陈品君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张梦嘉这小子根本是在唬弄他？

只是为什么明知道是谎言，还是会有一丝丝的期待？

「张梦嘉……」抚摸着张梦嘉的脸颊，陈品君眯起眼睛，看着张梦嘉没心没肺的笑容，好像一个浪头

碰地把他淹进海底里，嘴里苦涩重咸，心中已经内伤到不知是什么感觉。

他咬牙硬生生吞下无处发泄的火气，动作略为粗鲁地把张梦嘉的耳朵按到心脏上方，一个字一个字清

晰地传达：「现在我的心，因为你，每跳一下都会痛。」

咚咚——咚咚——

沉重地，不知道何时沉下去就不会再跃起的频率。

「赶快想起来……就算都是一些不重要的小事，也不要忘记。我不能忍受，你这里不是因为我而跳动

。」他将手放到张梦嘉的心口上。

是谁说过？喜欢他喜欢得心每跳一下都会痛。

为什么自私的把他们之间的过去抹得一干二净？让他的心因为他而疼痛，却让自己心跳变得轻盈。

「不要再说『喜欢我』，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因为一眼就能看穿全是谎言。」陈品君说完松开手，退

了一步。

身上的禁锢消失了，张梦嘉傻楞楞地看着男人悲伤又愤怒的脸。

总监……

张梦嘉不自觉的抬起手。

「你走吧。」陈品君不想再看着那张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在意的脸。

如果现在不把这个家伙给打发走，他怕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这么郁闷过。人说一物克一物，这小子生下来就是来克他的。

剩下自己一个人，陈品君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上绑铅块，连呼吸都觉得费力气，他坐回自己办公的位置

上，望着电脑萤幕，一颗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想起从前在海滩上，张梦嘉问过他的问题。

现在他就遇到了——觉得心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

陈品君先是笑了，接着，是长长地一声，好似永无止尽的叹息。

张梦嘉很努力地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太过份了？

可是他真的不懂，他什么也没有做。总监为什么要那么难过？看着他的眼神好像他拿刀子捅了他的心

脏，是一种被最亲密的人伤害而难以置信的神情。

「唉～～我不杀总监，总监却为我而死。」张梦嘉摇摇头，此时肚子传来咕噜一声，他摸摸自己乾扁

的肚皮，露出了一个贼嘻嘻的笑容，「不想了，还是去买吃光光鸡块来填肚子先。」

他可不是麻木不仁之徒阿～～怎么说他没吃饱，总监也要负上所有的责任。

正所谓——民之「食欲」，常在我心。填饱肚子，优先第一。

张梦嘉脑子刚浮现买鸡块吃的想法，很快就重复再按下一次按钮，取消到达办公室楼层的指令，改去

一楼，趁着刚刚被总监召唤的名义，他偷溜出去买东西吃完再回来，应该不至于被发现。

走出电梯时，张梦嘉还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同事在附近，便快手快脚的跑出一楼大厅，往鸡块

的小摊贩跑去。

「欸！欸！那个谁——你不要走。」

张梦嘉一边跑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的确是有人在呼唤他。

不是吧？夜路走多会遇到鬼，他才第一次上班时间溜出去买零食，就被抓包？

哀怨地停下脚步，张梦嘉转头之前，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是母老虎Linda，不然他肯定被批得尸

骨无存，比用王水溶还干净。

「你终于肯停下来，我穿高跟鞋跑步很吃亏耶！」

「茉莉？」张梦嘉纳闷地看着来人。

电玩女神茉莉？她不是早就离开了吗？又怎么会找上他？

因为茉莉的意外出现，张梦嘉距离吃光光鸡块更加遥远，被茉莉给带进路边的一间美式餐厅，茉莉给

喊着肚子饿张梦嘉点了薯条、鸡块、洋葱圈，还奉送可乐一杯，瞬间下午茶点心都到齐了，张梦嘉有

了食物，注意力就被转移，一时间也没去想，茉莉找他有何贵干？

「我本来想折回去找你，刚好你就走出来。」茉莉解释，她会这么「碰巧」遇上他，真的是偶然，但

是这对张梦嘉来说，远远不是问题。

鸡块太烫才是问题。

「喔，那你找我要做什么？」张梦嘉一口气叉了三根薯条，沾了小黄瓜酱和番茄酱，张大嘴巴咬住。

茉莉吃惊地观察张梦嘉，这就是King的恋人阿？真是「不平凡」，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叨扰，竟然可以

这么镇定（换言之，就是漫不经心），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有压力吗？好歹她也算是当红的模特儿艺

人，又是他的旧「情敌」，至少也给点面子仇视她一下吧？

「King的品味真的很特别。」茉莉赞叹道，见桌子对面的人顾着吃，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才进入正

题：「我本来是想先跟你稍微解释一下，我跟King之间没有什么，让你别误会，可是你看起来好像不

需要我说这些。」话虽如此，她也还是说了。

「不会呀～～你尽量讲，你跟总监是什么关系阿？」张梦嘉顾着吃就顾不上生气，早忘记刚刚自己还

因为误会总监而想劈腿，现在他反而好奇起茉莉为什么要特地跟他解释这些，加上他刚刚撞见的画面

，很明显，这是一个天大的八卦阿！

他怎么会没有兴趣知道呢？

「嗯……一开始我是喜欢他，可是现在……」茉莉爽朗的神色，此刻竟有些娇羞的小女儿态，欲言又